正文 第四十九章 ：暗流湧動 文 / 祝木
深夜以後隨著年會結束，天宇的員工都紛紛退出了night吧。向大源這才吩咐店裡的員工開始進行大廳的清掃。每次舉辦一場這樣的大型活動，都會讓他的工作量加大很多——看來他今天又得加班了。如果他不在現場監管，還不知道明天來的時候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呢。
雖然工作量又增大了，向大源微顯發胖的臉上還是堆疊著滿臉笑容——天宇的一場如此盛大的活動，他從中也拿到了不少好處。這個何秉驍從來就不是小氣的主，這次更是讓向大源掙得笑口大開。他勉強壓抑著笑意向大廳後面的一條通道走去，心裡暗暗推算著今晚的收入，卻在拐彎口撞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見到那人，向大源有些驚訝：「今天不是讓你們休假一晚嗎？你怎麼在這兒？」
那女人穿著一件修身的深紫旗袍，將美妙的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一頭卷髮垂至胸前，將她性感精緻的女人味烘托得淋漓盡致。她刻意地隱在陰影處，側靠在暗紅色的酒吧牆壁上，修長白皙的指間夾著一根已經點燃的煙——看起來，她站在這裡已經有一會兒了。她看起來還很年輕，眉目嫵媚艷麗，原本是個嬌艷的美人兒，臉上卻帶著和她年紀不符的成熟世故味道——她自然就是night吧的花魁方媚了。
「向經理。」看見向大源過來，方媚立刻將手中的煙熄滅了，然後轉過了身——在night吧，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禁止吸煙的。
向大源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方媚笑了笑：「聽說今晚是天宇集團的年會，我來開開眼界。」
「你那麼早就來了？」向大源一邊朝裡面走去，一邊隨口問道。
「嗯。」方媚點點頭。
向大源走到拐角處時，方媚突然問道：「向經理！那個何總！」
「何總怎麼了？」向大源轉過頭。
方媚猶豫了一下還是斟酌道：「何總就是天宇集團的總經理吧？我聽說他今晚去參加淺田公司的千金的生日宴會了。這是不是指……」她頓了頓，說道，「是不是指，他要娶淺田公司的那個千金大小姐了？」
向大源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的神情，似乎在驚訝她竟然會知道這件事。
「我只知道他去參加了美代子小姐的生日宴會，而且據說是許總特意邀請的客人。至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他的回答明顯有所保留。
方媚眉目間閃過一絲失落，忍不住又追問道：「那他到底——」
「方媚！」向大源立刻打斷她，然後邁步走向了她，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說著，向大源向四處看了一眼，確定周圍沒有一個人在，才繼續低聲道：「你以為何總是誰？且不說你只是night吧一個普通的服務員，就算你長得美似天仙，是個銀行行長的女兒，也不夠攀上他的！天宇集團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你要為自己打算的話，也該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別在這裡浪費時間！聽明白了嗎！」
向大源說完瞪了她一眼，沉聲道：「今天你問我的，我就當沒聽到。下次再也別提這件事，知道了嗎！被何總知道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方媚聞言臉色一變，道：「向經理，你誤會了……我只是……」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這件事都不許再問。」向大源的臉看起來很嚴肅。「你忘了當初的海棠是怎麼走的？何總什麼時候喜歡過不識相的女人？美代子小姐的背景你大概也知道，只要是個男人，都不會為了這麼好的資源去追求你們女人口中的所謂愛情。」
方媚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你的意思是，他真的要娶美代子了？」
「我不知道，這也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早點回去吧。」向大源不再多說，微胖的身影立刻隱在了拐角處。
方媚柔媚的眼中湧上了深深的擔憂：年會上的那支舞，沐杪的眼神，還有她的舉止，都毫無疑義地表明了她的感情。方媚從來不知道，那只有陷入愛戀的女孩才會露出的笑容，如今真的出現在沐杪臉上——那張寡淡柔美的臉上，是那樣毫無保留地盈滿了溫柔的笑意。
無疑，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就是一切的原因……
可是美代子呢？
這個何秉驍，到底在想什麼……
方媚扭過頭看著被捻滅的煙頭，光影明滅間，她明媚的臉忽隱忽現，看不清神色。
昏暗的走廊裡，只傳來她極低極低的一聲輕歎——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何必遇見，何必言情。
沐杪回到房間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擁著鬆軟的被子，在安靜的房間傾聽著自己漸漸平復下來的心跳。她的臉龐仍是嫣紅的，帶著淡淡的淺笑。
她終於還是和他走到了一起。
繞了這麼多彎，今天，她終於向自己的心徹底臣服。
沐杪忍不住拿過擺在床頭的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現在德國的時間剛好是下午，她應該已經做好常規檢查了。沐杪等了一會兒，電話雖然已經打通了卻遲遲沒有人接聽。
「怎麼會沒人接呢？平時都很快的。」沐杪喃喃自語。
不過最近因為剛進入天宇不久，工作比較繁忙，回想起來，她竟然已經有近半個月沒有給母親打電話了。
「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沐杪不禁有些擔心起來。按照平時，即使她不給母親打電話，她也會從德國撥
電話回來。這次怎麼隔了這麼久？剛剛會不會是沒聽到？
沐杪趕緊又撥了一遍電話號碼。
還是沒人接。
「會不會是出門去忘帶手機了？」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蘇玉霞說過，那邊的醫生和護士都非常地照顧她。每週都會抽空帶她出去走走，陪她散散心。她在德國雖然認識的人很少，但被照顧得很好，身體也在恢復之中。
那就明天再打吧。
沐杪倒沒多想，將手機放回了床邊，翻了個身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沐杪還是按照平時的習慣，早早地就到了公司上班。時間還很早，雖然明知何秉驍應該還沒到，沐杪在走進辦公室前還是忍不住往他辦公室的方向看去——那扇門果然緊閉著。
沐杪忍不住失笑：自己這是怎麼了。竟如一個懷春的少女般思緒起伏。
沐杪整理了一下思緒，很快便進入了工作狀態。
「蘇特助，有一個方小姐找你。」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
沐杪抬頭看去，是秘書處新來的員工。
「方小姐？」沐杪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直接問道。
「是的。她說她叫方小語。」
沐杪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過了幾秒，她終於抬頭道：「嗯。我知道了。你帶她過來吧。」
沒過一會兒，敲門聲就傳來了。
沐杪很快地將手上的資料疊放在一邊，然後起身打開了門——門外裊裊婷婷站著一個明艷逼人的女孩，見到她突然開了門，似乎愣了愣，然後露出了一絲節制的微笑。她的臉色並不大好看。
「進來吧。」沐杪朝她點點頭便走回了辦公桌邊。
方媚依言走進辦公室，迅速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便站在她身邊的不遠處沉默著——她似乎有話想說，卻又有些不適應在這樣辦公場所的沐杪。
氣氛不禁變得有些尷尬。
「要喝點什麼嗎？」沐杪客氣地說道。
方媚看了看她，搖頭道：「不用了。我很快就走。」
「先坐吧。」沐杪將她帶到沙發邊坐好，又轉身走向辦公桌邊的咖啡機。「咖啡可以嗎？今天茶葉剛好喝完了。」
方媚沉默著點了點頭。
沐杪很快端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給方媚，然後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了。
「你這裡的辦公條件不錯。」喝了一口咖啡，方媚終於開口道。
「嗯。我也剛來不久。」沐杪也抿了一口咖啡，答道。
昔日無話不談的兒時好友，此時分坐在沙發的兩邊，空氣中有一種不難察覺的僵硬。她們之間的對話猶如最遙遠的陌生人般，刻意、禮貌、疏離。
方媚忍不住扭過頭去看著身邊的沐杪，神色變得有些複雜。沐杪只是在那裡淡淡地坐著，精緻柔美的臉上卻盈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水眸中似乎隱隱有光華流動，顧盼之間，整個人由內而外煥發出一種明媚的光彩來。那和平常本無二致的淡淡笑容，如今看起來卻如此的炫目，洋溢著一種甜蜜的溫柔……
「你……我聽說，你是特助？」方媚開口問道。
「嗯，其實就是總經理的高級秘書。」看到她疑惑的眼神，沐杪解釋道。
「那經常要和總經理打交道吧？」
「工作上是這樣。總經理辦公室就在隔壁。」
方媚看了一眼雪白的牆壁，又沉默地抿了一口咖啡。
「今天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沐杪問道。
「嗯。」方媚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明眸中閃過一絲擔憂。「最近幾天你有和伯母聯繫嗎？」
「我媽？」沐杪點點頭。「我昨晚有打電話給她，但是沒人接。我準備呆會兒中午再給她打一個。」
「我最近幾天都有在聯繫她。電話也是沒人接。我覺得……」方媚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有點擔心她。」
「應該沒事的。以前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有時候她是上街去，忘了帶手機了。」
「但願是這樣。」方媚還是說道。「你再和伯母聯繫聯繫吧。我有些事情想問她。」
「什麼事？」
「也沒什麼，她去德國治療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想問問她身體情況。」方媚眨了眨眼，低聲道。
沐杪點了點頭：「我會跟她說的。謝謝你的關心。」
方媚卻似沒聽見她說的話一般，明亮的目光在她的辦公室內逡巡著，視線定在了那個相框上。
「這是13歲那年拍的吧？」方媚若有所思的問道。
「什麼？」沐杪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相片的事，順著她的目光朝辦公桌看去，一個少女正對著她們淺笑著，清澈的眼睛在陽光下閃爍著幸福的光芒。「嗯。13歲。」
她的聲音也低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抹歲月的痕跡。過往，對於她們來說，似乎是一個禁忌話題，每當看到能勾起往年回憶的物什，她們總是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那……」方媚頓了頓說道。「那
我走了。」
「不再多坐一會兒嗎？」
「不了。你先忙工作吧。」
沐杪點點頭也不再多說，就送方媚出了辦公室。
「就送到這兒吧，別耽誤你工作了。」方媚說著就朝電梯走去，窈窕的背影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孤單。
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她們畢竟曾經是那麼好的朋友。那些放不開的心結，終究還是放不下嗎？不知為何，方媚的背影漸漸演變成了一個纖細的小女孩的剪影，那個小女孩的臉上洋溢著那麼單純快樂的笑容，紅潤的嘴唇總是不斷地開開合合，似乎有太多的內容要和身邊的誰分享。
那是13歲時的方小語……
那時還沒有那場車禍，那時她們還是無言不談的好友……
沐杪怔怔地看著方媚的背影，忍不住脫口而出：「小語！」
方媚聞言不禁身子一震，她立刻止住了步子，卻遲疑著沒有回頭。
「今晚開始我也要繼續去night吧工作了。」沐杪對著那個身影說道。
「嗯。」方媚點點頭。「晚上見。」
「晚上見。」沐杪的聲音低如夢喃。
不知為什麼，沐杪總覺得今天上午方媚看起來有些奇怪。難道她來天宇看她只是為了問她母親的事？她剛才似乎幾次欲言又止，明顯就是有一些話想要對她說，卻終究還是沒能開口。
到底是怎麼了？
方媚走後，沐杪的腦中充滿了更多問題，一時竟有些愣了，站在辦公桌邊卻不知道該幹什麼去。她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方媚剛剛坐過的沙發上——一張報紙安靜地躺在那裡。
自然是方媚落下的。
沐杪的眸中浮現一絲疑惑，下意識地走上前去，拿起了那張菲薄的報紙。
這是當天的新聞早報，惹眼的報紙標題下打破常規地放了一張超大尺寸的照片，足見報紙對這條新聞的重視。照片好像是偷拍的，像素並不算高清，但依稀可見其中男女主人公的迷人風采。那挺拔頎長的身軀，和俊逸出眾的臉龐，還有他身畔那個嬌俏可人的女孩……
「何秉驍新寵竟是淺田公司千金天宇集團的兒媳已定？」
赫然醒目的標題。
極盡渲染的豪門盛宴。
沐杪瞪著那張模糊的照片，清麗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