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夢醒時分 文 / 祝木
向大源站在night吧大廳的一個角落，看著舞池中央的那對人，平日裡掛滿討好又親切的笑容的臉上，此時浮現了一絲擔憂。
也許以後他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場景。
舞池裡的沐杪美得驚人，向大源一時間竟沒有認出來。
她穿著一襲曳地紗質白裙，面料的質地色澤光滑，看上去非常的舒服。奢華的紗質裙擺腰間別出心裁的鑲嵌著王冠式的鑽飾，薄紗面料上細密精緻地刺繡著玫瑰花紋，考究的細節加上收腰的款式，讓她柔美的曲線顯露無疑。一抹v領設計更是將沐杪的臉龐襯托得越發精緻。
肩頭披散著的長髮微卷，沐杪就像出塵的仙子一般清麗脫俗讓人不忍眨眼，彷彿一個瞬間她就會消失不見。
也許是因為緊張，也許是因為不習慣，她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暈紅，更是明麗得讓人不忍逼視。
「秉驍……」她的聲音微顫，因為眾人集聚的目光而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
「放心。交給我。」他勾唇一笑，然後拉著她纖細的臂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可是我不會跳舞。」因為何秉驍輕鬆的神態，她臉上的笑容，才變得較為自然，而不顯得僵硬而勉強。
「那就專心跟著我的腳步。」他俯首在她耳邊低聲提醒。「注意，要換音樂了。」
舞台上的樂隊，在此時奏起了新的樂曲，由原本低靡慵懶的音調，變更為平緩優的華爾茲。四周的燈光，因為宴會廳中，無數巨大鑲鏡的折射，顯得更耀眼眩目，整個場景恍如一個華麗易碎的夢境。她伸出小手，放進他的掌心裡。
小提琴柔長如絲的慵懶樂音，迎蕩在舞池中，接著，鋼琴加了進來。
他輕輕將她一帶，一手輕捏著她的手，另一手握住她的腰。隨著樂曲的每一拍，沐杪跟著他的腳步，上前、後退、旋轉。飄逸的裙擺，隨著她的舞步，在腳邊飛揚。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胸膛中強而有力的心跳。他放在腰間的觸摸是那麼輕柔，彷彿正在保護著心愛的精美瓷器。那雙幽暗的黑瞳裡，清楚的映出她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真美。」他看著她，然後對她說。
「謝謝。」她笑了笑。
「妳不相信我說的話？」
她搖搖頭。「我今天很漂亮，是因為穿了這一身衣服，是衣服漂亮的緣故。」
「不是。」他對她說：「雖然這件衣服讓你顯得和平常不太一樣，但在我看來，你一直都是這麼漂亮。這件衣服能遇見你應該感到很榮幸，不然我想沒有人能比你更適合它。」
沐杪有些羞赧地抿嘴一笑：「你好會說話。」顯得不再那麼緊張。
「你剛才還沒告訴我答案。」何秉驍領著她轉了一個圈，突然說道。
「什麼答案？」
「你當時是不是真的失望了？因為我沒來？」他鎖住她的視線。
沐杪一愣，沒想到他會一直追問這句話。而她當然也明白，關鍵不在於這句話，他在要她的一句話，一個承諾……而那句話一說出口，就代表她再也不想回頭。
現在，她已經失去了回頭的力量。她只能跟隨著他的腳步往前走，即使那是一場未知的旅途。
過去良久，沐杪的嘴角終於漸漸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她猶豫地拉近他，沒有注意到他瞬間變得僵硬的身體，附在他耳邊道：「以前，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很害怕……不過……」她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迷茫和悵惘，彷彿陷入了沉思，然後又變得溫柔起來，嘴角的笑意加深，柔聲道：「不過現在沒關係啦。」
何秉驍一震，立刻轉過頭看著沐杪難得的笑臉……
她的雙眼彎成兩個彎彎的月牙，裡面似乎盛滿了星光，將盈盈笑意都融入了那眼神中，嘴角甜蜜的餘味猶存，清香的呼吸輕輕噴灑在何秉驍的臉上，猶如深夜中陡然盛放的曇花，令人屏息驚艷。
何秉驍聽著她竟似喃喃自語式的話，竟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待她說完，他的嘴角不禁彎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調侃道：「為什麼沒關係了？」
她微笑著迎視他：「因為，我相信你。」語氣中是全然的信任。她的眼神宛如一泓沉靜的湖水，倒映著燈光，清澈明亮。
她還是選擇了他。即使為了這個選擇，他們曾經繞了那麼遠。
他很高，她幾乎是站在他的懷裡。
何秉驍身子一震，眼神變幻複雜。過了許久才嘎聲道：「不要這麼容易相信一個人。即使是我也一樣。」
沐杪愣了愣，從他懷裡抬起頭，問道：「我不該相信你嗎？」她毫不掩飾眼中的期盼和留戀——一旦決定坦白自己的心意，她就不會逃避。
何秉驍朝她笑了笑，又將她的頭埋入懷中，笑道：「你當然可以相信我。」頓了頓，他又低聲道：「當然。」
向大源看著那一雙登對的人影，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他們看起來的確非常耀眼，所有人都無法將視線從這一對俊男美女身上移開。何秉驍俊逸的外表與沐杪纖柔的身軀形成鮮明的對比，同時又構成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他們站在那裡對視的樣子，就像這偌大的大廳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天宇的員工從未在年會上，見過何秉驍如此專注的神情。他當然也會和女員工跳舞，但今晚的他，看起來確實很不一樣。他們的眼神彷彿在透露什麼訊息，而兩人時而
耳鬢廝磨說著話的樣子，看起來更是隱藏了許多故事。
這不再是一支普通意義上的舞蹈。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原本在跳舞的人也停下了腳步。
有那麼一瞬間，沐杪還以為，何秉驍會低頭吻她。
就在她神思紛亂的時刻，何秉驍突然放開了她。她一愣，抬起頭朝他看去，還未來得及出聲詢問，四周乍然響起掌聲和讚歎聲，驚破了某種剛開始醞釀的氛圍。
「跳得真好啊！」
「總經理你來啦！」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蘇特助嗎？」
「好漂亮……」
紛至沓來的招呼和讚美，讓沐杪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剛才還輕抱著她的何秉驍此時卻隱在了一邊的陰影處，被層層人群阻隔著，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大廳中心那束燈光的中心霎時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慌亂地想要撥開人群走近他，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群包圍，而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黑眸裡倒映著她慌亂的樣子，卻無動於衷地並不打算伸出援手。
「蘇小姐？蘇小姐？」有人在她耳邊叫道。
沐杪回頭看去，正是一開始就邀請她跳舞的那個年輕男士。他朝她伸出手等待她的回應。
柔和的音樂，再度迎蕩在宴會斤裡。
沐杪勉力回頭朝何秉驍看去，卻見他已經擁著另一位女孩在跳著舞。這些女孩等著他的到來已經很久，才剛剛放開沐杪，何秉驍早已被女員工團團圍住。此時的他正含笑低頭看著美麗的舞伴，神情恍如他剛才看著自己一般……
沐杪怔忡在原地，心中湧起一種酸澀的感覺。
見沐杪並沒有拒絕，那年輕男士深吸一口氣便牽起了她的手，拉著她邁開了步伐。
「蘇小姐你好，我是陸行健。」他有些緊張地朝沐杪笑了笑。「希望不會太唐突了。」
沐杪回過神看著眼前衣著得體的男士，禮貌地朝他微笑道：「你好。我是蘇沐杪。」
「我認識你。」他笑著答道。
沐杪疑惑地看著他。
陸行健答道：「那天你來公司參加面試，面試結束的時候，你走錯了方向沒有找到員工電梯。是我帶你過去的。」說著他看了看沐杪的臉龐，問道：「還記得嗎？」
沐杪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
「沒關係沒關係，本來就只是見過那麼一面，不記得也很正常啦。」陸行健笑道。
「陸先生現在在天宇的哪個部門上班？」沐杪轉移了話題。
「我在市場部。」陸行健又補充道，「就在公司的九樓，你下了電梯往右拐的第三間辦公室就是我辦公的地方了。」
沐杪點了點頭道：「抱歉，我來天宇的時間還不是很長，所以公司的同事並不完全認識。」
「沒關係的啦。以後大家一起多聚聚，自然就會熟悉起來了。」
沐杪微笑著點點頭：「謝謝你的理解。」
「蘇小姐是本地人嗎？」
沐杪點點頭：「怎麼了？」
陸行健笑了：「沒有，我就是問問。」
沐杪笑了笑沒再說話。
陸行健低頭向沐杪看去，黑髮黛眉、明眸皓齒——她真的非常美。
「蘇小姐到天宇來工作還習慣嗎？」陸行健忍不住又問道——這個女孩是這麼安靜又禮貌，如果他不主動說話，也許這一支舞後，他就再也沒機會和她多說什麼了。
「還好。」沐杪點了點頭。
「不會覺得任務很重嗎？」聽見沐杪平淡的語氣，陸行健有些驚訝。「其實公司曾經招過幾次特助，但她們都因為工作強度太大，後來沒做多久就離職了。」
沐杪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是啊！」陸行健忍不住笑道。「所以你剛進公司的時候，我看你這麼瘦弱，還怕你因為太累而暈倒。」
「怎麼會呢。」沐杪認真地回答。「我在原來的公司工作更重，可能我習慣了吧。」
「看來你身體很好啊！到時候要教我保健秘方哦。」陸行健眨了眨眼笑道。
沐杪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售價很高的。」
「不會吧？不能看在同事的面子上打個折嗎？」陸行健故作誇張地問。
「不行。因為我很缺錢。」沐杪半認真的笑道。
陸行健哈哈大笑起來，他笑的時候眼睛裡似乎有光亮。沐杪這才發現，其實他也非常年輕英俊。只是不同於何秉驍那略帶嚴厲冷漠的線條，他看起來隨和很多，也很容易親近。
「不過雖然你說你身體很好，還是要注意休息。」陸行健說道。
「嗯，我知道。謝謝你。」
「對了，蘇小姐，你家是住在學苑街那邊嗎？我住在學源街附近。」
「是嗎？」
「嗯。我有時候回去的時候會在公交車上看到你。」
沐杪有些驚訝：「是嗎？可是我好像都沒有看到你……」
bsp;「哦，不是，你誤會了。因為我不是坐公交車回去的……」陸行健立刻解釋。
沐杪這才反應過來，他一定是開著車回去，看到她坐在公交車上。
陸行健看著沐杪，眼中閃過一絲柔和的情緒，他認真地說道：「很高興認識你。蘇小姐。」
「我也是。」沐杪禮貌地回道，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這樣說可能有點唐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直接叫你沐杪？感覺叫蘇小姐很生疏的樣子。」陸行健微笑道。
不知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好熟悉。
沐杪愣了愣，然後點頭：「嗯。當然可以。」
正聊著，舞曲已經接近尾聲。
「對了，等一下你怎麼回去？」他突然問。
沐杪聞言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後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向何秉驍的方向看去——他竟然正在注視著她，黑瞳深若無底。
因為某種難以名狀的原因，她的心跳慢了半拍。她下意識地離陸行健遠了一些，然後回道：「對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間洗手間。」
陸行健有些疑惑地看著突然倉促離開的沐杪，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