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隱秘歸途 文 / 祝木

    一棟豪華別墅的大鐵門外，泊滿了各色名車。從鐵門外往裡看去，那漫天繁星般的燈綴以及閃亮的照明燈光透過黑夜發散出來，熠熠生輝，不難想像裡面的富貴景象。

    平時寂靜一片的許家別墅，此時卻是一派燈火輝煌、鶯歌燕舞。

    因為這是淺田公司的總裁許謙愛女的生日。許謙為人一向低調隱秘，即使如今淺田早已成為日本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但他始終很少在媒體露面，不禁又為此次的聚會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這次許謙藉著愛女美代子的生日，竟然廣下請帖，請各界精英齊聚一堂來歡慶，如此反常的行徑讓外界不禁紛紛猜測：莫非今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一場別開生面的鴻門宴？還是想藉機幫自己愛女物色女婿人選？

    聽說許謙只有這一個女兒，還是在日本的時候領養的，從小驕縱異常，大小姐性子一上來可是誰也招架不住的。但偏偏這女兒長得一張嬌俏可人的臉，雖然才回國沒多久，早已在這圈子內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眾人紛紛盛裝打扮準備前來赴約，這才看見了傳說中的淺田公司總裁——許謙。

    他並不像眾人想像中的那樣是個冷淡木訥的科技公司老總，嚴格來說，他看起來竟然不大像一個商人，儒的氣質靜靜地散發出來，一雙溫和的眼睛中似乎藏著許多令人捉摸不透的故事。他的舉止禮貌而節制，卻散發出一種固有的威嚴，讓人們險些忘了，他在十五年前白手起家，將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經營成如今的樣子，是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淺田公司分明是科技公司，到中國大陸來發展後，卻始終暗鑼密鼓地在各大領域進行著準備，似乎計劃在為自己施展拳腳來搭建最華麗的舞台。此時的他，就如同一隻收斂了所有衝動和感性的狐狸，一直等待著最合適的機會，將他想得到的一切收入囊中。

    這樣的敵人，據說非常可怕。

    所以，成為他的朋友才是最安全的保障。

    「你怎麼在這兒？」一個嬌嫩的聲音在酒會的陰影處響起。

    「嗯。」那人懶懶地回答了一句，舉了舉手上的酒杯。「生日快樂。」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有禮，如同一個家教良好的貴族子弟。此時他的眼神卻略帶譏誚地看著眼前的喧鬧場景。不過因為站在陰影裡，女孩並沒有注意到他隱秘的表情。

    他抬眼看向眼前這個裝扮得如同公主般，乖巧纖細的女孩，淡淡笑了笑。卻仍是坐在陰影中喝著酒，並沒有要多說的意思。

    「怎麼，你難道忘了？」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女孩挑眉問道。

    「忘了什麼？」

    「這個！」她只好伸出手，沒好氣地問。

    他微皺著眉，語氣很嚴肅：「一般來說，這個動作有三種意思：一，看手相，二，讓我把手放上去，三，顯示地位。那麼，到底是哪種呢？」

    美代子不禁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還會開這樣的玩笑。」

    齊鈞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你該不會真的沒準備禮物給我吧？」美代子在他身邊坐下來問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之間隔了一個位置。美代子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似乎還在為剛才齊鈞說的笑話而強忍住笑意。

    齊鈞看了看他們之間的那個位置，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悠然道：「禮物你剛才不是收到了？」

    「什麼？」

    「你笑了。這個禮物不好嗎？」

    美代子愣住了：「你……」

    他只是單手插在袋裡，嘴角微微勾著。

    「開玩笑的。」過了幾秒，他說道。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送給你。生日快樂。」

    他將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放在了桌上。裡面也許是一瓶香水，也許是一件美麗的首飾，也許是漂亮的衣服……總之，會是一件得體又無聊的禮物。

    美代子沒有伸手去拿。

    禮盒就那樣被放在桌上，誰也沒有說話。

    「果然是女孩子啊，這麼容易就生氣了？」他歎了口氣。「看來這件禮物你並不喜歡。」

    「沒有。」美代子只好伸手拿過那禮盒，心中閃過一絲黯然。「謝謝。」

    自從上次的事之後，他很少再和她說笑。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美代子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齊鈞仍是那個沉穩盡職的保鏢。美代子幾乎要忘了，他們之間那種輕鬆愉快的氣氛，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那種微妙的感覺，也許只是美代子過於真實的幻覺罷了。

    「今天是你生日，你應該開心一點。」他溫聲道。

    「怎麼我看起來不開心嗎？」美代子歪著頭，一雙明亮的杏眼看向他。

    「開心就好。」他避而不答。

    「他走了？」他又問。

    「誰？」

    「何秉驍。」

    「嗯。剛走。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美代子回答，右手下意識地纏繞著禮盒上的綵帶，輕輕劃著圈。

    齊鈞抬頭往門外看了看，似是想到了什麼，卻沒有說話。

    「你好像很注意他？」美代子突然問。

    齊鈞愣了愣：「有嗎？」

    「他走了又

    怎麼樣？不走又怎麼樣？期間走的客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問起他？」

    「你以為今天是什麼場合？」

    「難道不是我的生日會？」

    齊鈞淡淡笑道：「當然是你生日。可是老爺為什麼這次這麼大張旗鼓地舉辦這麼隆重的生日會？你不覺得反常嗎？」

    不等美代子回答，他又道：「淺田公司的千金。你知道有多少人是衝著這個頭銜來見你嗎？如果能得到你，這無疑是一筆最有效率也最有效益的生意。」說著他看了美代子一眼。「更何況，你長得漂亮，男人本來就會喜歡你。這樣的交易，何樂而不為？」

    美代子怔怔地看著表情平淡的齊鈞，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的意思是說……」她艱難地開口，聲音艱澀。「我只是一件商品？」

    「是一件很少有人消費得起的，」他很快回答，「高檔商品。」

    他嘴角浮現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你應該早就清楚。」

    「不錯。」她竟也笑了。「那和阿驍又有什麼關係？」

    話音剛落，她卻立刻變了臉色。

    「他是商人。甚至是最精明最可怕的商人。你的父親也是。」齊鈞淡淡地說道。

    「不會的……」美代子喃喃重複。「不會的。你忘了？上次我們還在他的公司門口見到他們公司的那個女孩……」

    「我說了。他是商人。做生意是他的本能。」他微皺了眉頭，似乎不滿意她的反應。「他來參加了你的生日會，這就是最明顯的證明。你也說過，他很冷血，不會去愛任何人。」

    「那又怎樣？爸就算能強迫我和他相親，也不可能強迫我嫁給他。」

    「今天之前也許你可以這麼說。」

    「什麼意思？」

    「今晚之後，大家自然明白了你們之間的關係。你覺得會有人去和何秉驍爭嗎？」

    「你說，大家明白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什麼關係？」美代子的臉變得有些蒼白。

    「你說呢？」他冷聲回答。罔顧她太差的臉色。

    美代子抱了抱自己的雙臂，嘴唇緊抿：「我可以拒絕。」

    「你確實可以。」

    她立刻轉過頭看著他溫的臉。

    「你可以選擇永遠不結婚。」他突然道。

    美代子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開玩笑的。」齊鈞又笑了起來。「老爺在叫你，你該過去了。」

    美代子轉過頭，許謙站在一群賓客之間言笑晏晏，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成熟企業家的風範。

    「齊鈞，我問你。」美代子扭過頭看著齊鈞，聲音平靜。

    齊鈞忍不住抬頭回望她閃亮的眸子。

    「你也覺得……」她頓了頓，終於還是說了出來。「覺得，我和阿驍應該在一起嗎？」

    齊鈞臉色變了變，卻沒有立刻回答。

    「我怎麼認為並不重要。」沉默良久，他終於緩聲道。

    「你沒有回答我。」

    他卻已經站了起來，說道：「生日快樂。」然後就要走開。

    「齊鈞！」

    他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如果真的要一個答案的話。」他終於還是說道。「我認為，你們確實可以在一起。」

    美代子已經站了起來，因為聽到他說的話而微微晃了晃。

    「記得我告訴過你，阿驍是我認識的人中最冷血的嗎？」她走到他身邊淡淡道。「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

    說完，美代子信步朝許謙走去，臉上帶著得體大方的笑容。

    齊鈞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溫和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目光從許謙的臉上流過，又傾瀉在美代子玲瓏的身體上。默默凝視了半晌，他終究還是走開了。

    抹去了一切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