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年會風波 文 / 祝木
一年一度的年會是天宇公司的重要事項，平時難得一見的公司高層都會悉數出席，與大家分享一年的工作和心得。在這個夜晚，沒有上級與下級的區別，大家恍如一個大家庭的人員一般，齊聚在同一個大廳裡，肆意地度過唯一的一次狂歡。
很快就到了週末，這天下班後，公司裡的員工紛紛換上了原先準備的盛裝，一種濃烈的節日狂歡般的氣氛迅速瀰漫開來。空氣中彷彿都是一種躍躍欲試和新奇激動的味道。
「哎，小杪，你怎麼還是穿這套衣服啊？」衛生間裡，吳小馨正垂頭使勁拉著在她看來太低的胸口吊帶。見到沐杪竟然素顏走了進來，吳小馨不禁驚訝地大聲道。
沐杪沒想到吳小馨會在這裡，突然被嚇了一跳。
緩了緩她才回道：「應該沒關係的吧？反正我也沒有這樣的衣服……」沐杪見到吳小馨身上的高腰紗面晚禮服，不禁又愣了幾秒。「小馨，你今天看起來好漂亮！」她由衷地感歎。水紅色的晚禮服不僅恰到好處地修飾了吳小馨嬌小的身材，更將她原本白皙的皮膚襯得如同剛剝的荔枝般光滑迷人。
「今天可是很重要的場合！大家可都是很努力在打扮啦，從好久以前就開始討論今晚要穿什麼呢。就只有你，哎，心如止水……」吳小馨眼珠一轉，像是想起了什麼，嘿嘿笑著靠近沐杪低聲道，「小杪，今晚說不定你喜歡的那個人，會過來跟你搭訕哦~你真的不要盛裝打扮一下？」
「吳小馨！都說了沒有那個人啦！」沐杪笑著躲開她，開始洗起手來。
「好啦好啦，沒有就沒有，到時候有帥哥來跟我搭訕，你就只有眼紅的份咯！」吳小馨又對著鏡子裡的自己一笑，最後檢查了一眼妝容，這才滿意地收起了化妝包。
「真的不要用嗎？」她舉著化妝包對鏡子裡的沐杪道。
「好啦，謝謝你。真的不用了，而且時間也來不及了。你先出去等一下，還有十分鐘就出發了。我也馬上出來。」
「嗯，那，好吧。」吳小馨這才轉身走出了衛生間。
等吳小馨離開，沐杪這才從鏡子前抬起頭看著自己在裡面的倒影——這是一張素淨清麗的臉龐。彎彎的細眉下是一雙憂鬱的秋水雙瞳，秀挺的鼻子下嘴唇微微抿起，看不出情緒。幾滴透明的水滴從她的眉頭滑落，劃過她美麗但微顯蒼白的臉蛋，然後輕輕滴落在地上。
她知道今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場合。她卻沒有任何打扮的心情——這個行為如同往常。可只有她明白，不同的只是她的心境罷了。
「週六晚上我有事不能參加年會，不要等我。」他說。
今晚他不會來。
她竟然感到一種深刻的孤單感，不可抑制地對這次隆重的場合感覺不到任何興趣。
她畢竟還是估計錯了——關於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而這並不是什麼很好的預兆。
沐杪垂眸擦乾了水珠便走出了衛生間。
當公司的女員工紛紛換上晚禮服出現的時候，男員工們先是呆了幾秒，然後開始大聲地起哄道：「美女出來咯！」
沐杪記憶中，天宇大樓的一樓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到處都是打扮入時的靚麗身影和得體的西裝領結。一切都在顯示著，這是一場非常重要的聚會。
「哎？蘇特助，你怎麼沒有打扮啊？」突然一個男同事在沐杪身邊問道。「難道是要等到到了年會地點再換嗎？」那人笑道。
沐杪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普通的職業套裝，不禁感到微微的尷尬。「沒有，我，我忘帶禮服了。」
她撒了一個謊。
她雖然並不想打扮，但沒有晚禮服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她的臉不禁微微紅了。雖然在天宇的工資非常可觀，但大部分的錢都被她存了起來，她希望能快點將母親看病的錢還給何秉驍。而一件得體的晚禮服，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昂貴了。
沐杪見那人有些疑惑的樣子，只好匆忙對他笑了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因為年會的舉辦地點有些偏，沐杪只好一路領著司機朝那裡駛去。一路上眾人都在熱烈地討論著。
「喂，你說我這個禮服會不會太保守啦？」
「不會啦，剛剛好剛剛好！」
「不過……我聽說……」說話的人可以壓低了聲音，「總經理不是很喜歡這樣的風格呢。」
「不會吧？我聽鄒欣說，這樣的衣服最能體現女人的韻味，總經理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猶抱琵琶半遮面』，若隱若現的最有吸引力了！」
「切，你也信她？你看看她穿的什麼？」
「哪兒？」
「就在那邊啊！」
說話那人吸了一口氣：「怎麼會這樣！」
只見鄒欣穿著一身火紅色的深v掛脖長裙，正面的裙擺處是大片的蕾絲刺繡，一雙修長潔白的美腿若隱若現，引人遐想，背部的線條和肌膚更是一覽無餘，配上她精心修飾過的妝容，非常引人注目。
「你不知道她的故事麼？」那人壓低了聲音靠近道。
「什麼故事？」
「據說她原本就是一個富家千金，學歷也很高，是為了總經理才進入天宇來當個小小的秘書處員工的……」
「不會吧？她這麼豁得出去啊？怪不得平時見她打扮得
那麼——」
「噓——別說了，她往這邊看過來了。」
說話的兩人剛好坐在沐杪座位後面，這段簡短的對話悉數傳進了沐杪的耳中。她終於知道了年會對於這些女員工來說最大的意義——見到總經理，並盡力給他留下最好的印象。說不定對於一個普通的女孩來說，這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而青春和美貌，是她們手中最有利也最鮮明的武器。
這些女孩卻不知道，她們最想見到的總經理，今晚卻不會來參加這場宴會。沐杪扭過頭看著窗外迅速掠過的風景，沒有說話。
前往年會地點的路途並不算非常遙遠，沒過多久，車子便開進了場地的停車庫。眾人紛紛跟著沐杪走下車，走過寬闊的停車場，別過英俊的泊車小弟，穿過幽暗的階梯和走廊——就在眾人紛紛猜測這麼神秘的地方到底是哪兒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原本喧鬧的眾人一進入這個大廳，便霎時沉默了下來。
走進活潑明亮的入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酒窖場景的酒吧區：柔和的燈光下那些多年珍藏的名酒如月光下的寶石般閃耀，品種繁多的經典雞尾酒、多樣的單一麥芽威士忌、波旁威士忌、黑麥威士忌、蘭姆酒還有多種白蘭地酒……一瓶瓶佳釀被擺放在深色的酒格牆上，勾勒出一種奢靡低調的氣質。
抬頭便可以看到天花板上的繁星吊燈作為點綴，配上酒廊寬大柔軟的熾紅色沙發和坐椅、絢彩的燈光設計，整個大廳在明亮與幽暗、絢爛與柔和、直接與間接的對比和交錯中演繹出充滿幽幻的迷人世界。
右手邊是一個玻璃般通透的圍島狀吧檯，燈光下一列列酒瓶排列有序，優美絢麗的酒皿被整齊擺放在上方的玻璃櫃中。
此時華燈初上，精彩的夜生活在這裡悄然拉開了帷幕。這裡如同一朵妖艷的曼珠沙華，讓人樂不思蜀，沉醉在這醉生夢死的**。一年四季的每一個黑夜，這裡總是齊聚著大量的富商痞，政客和媒體人。
眾人在天宇工作，雖都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人，但看著這完全出乎意料的場所，不禁都愣了愣。
「大家請隨意坐，年會很快就開始了。右手邊的吧檯會有各色點心提供，大家可以過去品嚐一下。」一個清的聲音打破了這瞬間的寂靜。
眾人似乎才回過神來，這才爆發出一聲興奮的歡呼聲：「天宇萬歲！」
隨著輕柔音樂的響起，年會就這樣開始了。
年會進行沒多久，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便紛紛到場了。沒有平時的禮節束縛要求，各管理人員也將這次年會看做籠絡人心的好時機，在他們的參與下，氣氛變得更加熱烈歡快。
而天宇的總經理，卻一直沒有出現。
「蘇小姐，能有幸請你跳一支舞嗎？」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聲音突然在沐杪耳邊響起。她坐在這個有些偏僻的角落，正低著頭喝著飲料，這時聽見有人和自己說話，便驀地抬起頭來朝那人看去，一雙水眸明亮清澈。
那人陡然見沐杪抬起的臉龐，臉上閃過驚喜的神色，又重複了一遍道：「蘇小姐？有時間嗎？」
沐杪回過神來，對那人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我不會跳舞。」
「沒關係，我也不大會跳，我們就當是一起學習一下吧。」他友善地說道，言語真誠。
沐杪猶豫了幾秒，看著舞池中爭奇鬥艷的女人們，終於還是搖了搖頭，微笑道：「對不起，我現在有點累，不如你先邀請別人跳一下吧。」
年輕男人臉上明顯露出惋惜的神色，又遲疑了幾秒，見沐杪神色頗為堅決，知道這個傳說中的冰美人果然還是拒絕了自己。不過看她清柔的神態，那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終於道：「那蘇小姐你先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來邀請好了。」
沐杪朝他微微一笑，道：「好的。謝謝你。」
那人走後，沐杪又低下了頭，下意識地啜吸著快喝完的飲料。其實這嚴格來說並不是飲料，而是調酒師遞給她的酒，據說度數很低，可是平時就不勝酒力的她，喝完卻感覺頭有些暈了起來。
「蘇小姐，能有幸請你跳一支舞嗎？」
竟然又有人問。
沐杪這次卻沒有再抬頭，而是直接回道：「對不起，我不會跳舞。」
「我可以教你。」那人竟悠悠地說道，繼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因為這人低沉的嗓音，以及他特別的舉止，還有那熟悉的語氣，沐杪不禁抬起頭朝他看去——「是你？！」
「是我。」他低笑。
一雙閃亮的黑眸卻是盯著她的。
「你不是說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嗎？」
「嗯。確實有。」
「那你——」
「因為我現在覺得這件事更重要。」
「什麼事？」她感覺到心砰砰直跳，卻忍不住要問下去。
他卻突然移開視線，看著她掌中的酒杯笑了：「酒力那麼差還喝酒？」
「這個嗎？那個調酒師說這個酒度數很輕，不會醉的。」
「調酒師是男人，你是女人。他對你說的話也能信？」
「這是什麼邏輯？」沐杪感覺頭確實有點暈，她感覺他說的完全沒道理，立刻反駁道，「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他肯定想看看你醉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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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怎麼把別人都想得那麼過分。」
「我是男人，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突然靠近她耳邊，低聲道，「你如果醉了，肯定會變得非常迷人……」
沐杪雙頰頓時變得火紅，瞪大眼睛叫他：「何秉驍！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很漂亮。」他很理所當然地回答。然後又加了一句。「你知道我喜歡美人，越漂亮越喜歡。你真的非常漂亮。」
沐杪怔怔地看著何秉驍，一時間根本不知如何回應。他今晚突然變得這麼熱烈……卻那麼反常。
「你剛才在失望嗎？」見沐杪羞窘的樣子，他好像變得更開心，問道。
沐杪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忍不住問道：「失望什麼？」
「我沒有告訴你哪件事變得更加重要。你是不是很失望？」他挑明。
「你不用告訴我。」她低聲回道。「本來就不用。」
他倏地捉住她柔軟的小手，聲音低促：「告訴我你剛才確實失望了！」
「我……」她太震驚了，竟忘了要收回手。所幸這裡很暗，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
「快說！」他又靠近了些，催促道。
當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沐杪的臉龐上，她才感覺到他濃重的酒氣。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伸手推了推他。
「沒有。」他有些不耐煩地扯鬆了領帶，抓著她的手卻緊了緊，粗聲催促，「快說！」
「我不知道說什麼……」她軟弱地回答。
「說因為我沒來，你不想跳舞。因為我沒來，你才想喝酒。因為我沒來，所以你失望了。因為我沒來，你很想我！」他話中的每個字，都像是一塊塊燙人的烙鐵，將沐杪的心裡熨燙得灼熱一片。
「不，不可能在這裡……」
「在哪裡並沒有關係。」何秉驍的薄唇勾起一抹惡作劇般的笑，然後俯身啄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看，沒人會看到。」他笑嘻嘻地說道。
沐杪愣在原地，下意識地伸手去撫摸自己那瞬間變得暖燙的嘴唇，喃喃道：「你真的喝醉了……」
「你呢？你醉了嗎？」他突然拉著她站起來，向她眨眨眼睛。「敢不敢，現在跟我走？」
他說的話瘋狂如一個爛醉的酒徒。可他的眼神是那麼清醒。
沐杪還來不及回答，他竟然直接拉著她就往前走。
「往這裡走。」
這條路沐杪沒走過。她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這樣一條秘密通道。
她恍惚間跟著何秉驍往前走著，卻不知道到底自己要去哪裡。她的神思也許早已飄離遠去了——因為他的瘋狂，她竟也失去了理智。她只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沒來，她不想跳舞。因為他沒來，她才想喝酒。因為他沒來，所以她失望了。因為他沒來，她很想他！
此刻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她正在被拉扯進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她該害怕的。可那雙溫熱的手掌讓她只想跟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