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意外救助 文 / 祝木

    離開night吧後，何秉驍以驚人的車速在路上狂飆，眼神中有一絲駭人的狂亂。他的神態看起來很像已有醉意的酒徒，可是他並沒有醉，這些酒還難不倒他。

    酒使得他更清醒，也使他更痛苦！連續兩天，他的胃裡除了酒精什麼也沒有。記憶之中，他已經很久沒有允許自己如此隨意。

    昨天發生的一切恍然還在眼前，他嗤笑一聲，為自己竟然遲遲不能接受現實。

    中山路是h市的中心商業區，白天熱鬧繁華、攘來熙往，可是到了晚上，卻是絕對的寂靜，筆直的道路上幾乎沒有一個人影，孤冷的清月映照著白亮的街燈，靜靜地散發出一種詭譎的壓抑。

    何秉驍盯著眼前這片熟悉的地段，眸光變幻。

    昨天父親冷淡的眼光，母親歇斯底里的叫喊，都如電影片斷般在他腦海中翻騰不休，攪得他太陽穴隱隱發痛。還有剛才在酒吧裡的那個女孩，她眼底的憂鬱讓他不禁懷疑她是否也遇到了什麼難以克服的困難——這一切混合著酒精產生的化學反應，讓他的太陽穴彷彿要炸裂開來……

    「看來真的喝多了。」他嘲諷地笑了笑。自己竟然回想起一個剛剛見過面的女孩。

    何秉驍煩亂地抓了把頭髮，打開了跑車的車頂，夜裡的冷風頓時灌了進來，讓他的情緒漸漸恢復如常，黝黯的眸光也恢復了冷靜。何秉驍注視著眼前這都市繁華落盡後孤寂單調的夜景，嘴角緊抿。

    他的車速漸漸緩慢下來。

    這時，他的目光突然被車窗外一個獨行的女孩吸引。

    這個女孩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上，背影看起來非常柔弱纖細，也非常累。她的步子很輕，也不大穩，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去。何秉驍直覺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女孩，可是她卻給自己一種奇異的熟悉感……就在何秉驍凝眸注視著她的時候，女孩身體竟然突然前傾，緩緩暈倒在地。

    何秉驍馬上停車打開車門，奔向那個女孩。當他蹲下身看清她的容貌時，冷漠的眼中不禁閃過驚詫的神色——她竟然就是剛才酒吧裡的那個服務員。他之所以能立刻將她辨認出來，只是因為她的氣質實在是非常特別……

    她的臉色非常蒼白，雙眉緊皺。何秉驍毫不遲疑地抱起女孩，將她放進跑車的副駕駛座，迅速開往最近的醫院。他轉頭瞥一眼女孩，驚訝於剛才抱她時她過輕的體重以及柔軟的身子。

    前方的夜，好像更深了。

    沐杪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正巧護士走進來，對她笑道：「蘇小姐，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嗯，謝謝……請問，我怎麼會在這裡？」沐杪努力回憶著，卻記不清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模糊記得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覺很累。

    「你不記得了嗎？昨晚你因為身體虛弱暈倒了，是你男朋友把你送你來的。」年輕女護士的眼中突然泛起了一絲光亮，「蘇小姐，你的男朋友長得真帥啊！昨天他抱你進來的時候，看起來很擔心你呢。」

    「我男朋友？」沐杪轉念一想，這麼講應該是她在路上暈倒了，一個路過的好心人送她來醫院，被護士小姐誤會了。

    「是啊！他剛剛才出去。昨晚幫你交過住院費後，他可是一直都守在這裡呢！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護士小姐還想說些什麼，沐杪趕緊打斷她：「您誤會了。那不是我男朋友。對了，那位先生叫什麼名字？他有沒有留下聯繫方式？」她要趕緊把醫藥費還給他。

    「這個倒沒有……不過——」

    「何秉驍。」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突然說道。

    「誰？」沐杪轉過頭，只見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手上拿著一盒牛奶和一袋麵包，看起來剛剛是出去給她買吃的了。

    按照護士小姐所說，他昨天整個晚上都是坐在病房裡，根本沒有休息。可他看起來卻精神奕奕，絲毫沒有疲倦的樣子。

    「是你？！」沐杪當然一眼就認出了他。但她只是瞪視著他，感到喉頭艱澀說不出話來。

    何秉驍撇撇嘴，逕直坐到沐杪旁邊的凳子上，看起來就像在自家客廳裡一樣隨意自然。

    「我以為你會先說謝謝。」

    「昨晚是你送我來醫院的？」沐杪問道。

    「是又怎麼樣？」何秉驍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

    沐杪轉過頭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坐起身來朝他低聲道：「謝謝你。你付的醫藥費我會馬上還你。」然後對護士說：「請幫我拔掉針頭，我要出院。」

    「可是醫生說你還需要再休息一天。」護士小姐有些為難地看向何秉驍——她認定這是一對吵架的情侶。

    「沒關係的，我已經好了。今天晚上我還有工作，所以現在就要出院。」沐杪的語氣很堅定。

    「我想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何秉驍淡淡地對她說。

    昨晚送她到醫院的時候，她的呼吸一直是輕淺的。直到醫生給她打了一瓶點滴後，她的臉色才恢復了一絲紅潤。醫生說她長期高負荷工作，身體本來就已經非常虛弱，加上突然受到了刺激，身體便出現了這樣的反應，這是一種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按照醫生所說，她的生活和工作似乎過得很辛苦。

    所以她才這麼柔弱嗎？

    可是昨晚在night吧，她卻又是那麼倔強，絲毫不肯服輸。一雙水霧濛濛的眼

    眼睛深處，卻有著讓人驚訝的堅決。昨晚就這樣坐在床前，看著她眉心微蹙的樣子，他的心情竟然奇異地平靜下來，不知不覺就過去一整夜。

    蘇沐杪。

    她本身似乎就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人——不知為什麼，他竟很快這樣想了一遍。

    「是不是需要休息我自己清楚。」她冷聲道。

    「隨便你。」他不再堅持，直起身就要走出房門。畢竟不過是見過兩面的一個女人，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跟她多說。

    「請等一下！」沐杪自己拔掉針頭追出房門，因為手背的刺痛皺了皺眉。

    「還有事？」他面無表情。

    「我說過要還你醫藥費。請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取錢還你。」

    「那只是小錢，不用還了。」

    「不行，我一定要還給你。」她很堅持。

    「那下次吧。我現在要趕去開一個會。」他沒有再停留，疾步走向出口。

    「可是我怎麼找到你？」沐杪追問道。她很不想欠他人情。

    他已經上了車，聞言轉頭對她笑了笑：「我們還會再見的。」說完跑車就已經急速絕塵而去。

    沐杪愣在原地，感覺剛剛經歷的好像是一場幻覺。回想起昨天的事，她趕緊拿出手機，撥了向經理的號碼——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即使是要面臨這種屈辱，她仍然只能選擇忍受……

    對比自己現在的行為，她突然感覺自己昨晚的那種堅持和拒絕，顯得多麼可笑。在生活面前，窮人是沒有尊嚴的。這句話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擊向了她的胸口。

    電話接通後，向經理的語氣卻格外親熱，彷彿早就料到她會打電話給他，也已經準備好要告訴她什麼。

    「蘇小姐，你的工作被調整到了vip區，以後你就專門給vip區的客人打掃服務。工資會是以前的三倍，小費的話另外算。怎麼樣，你願意來做嗎？」向經理連稱呼都換了，他的語氣竟然是小心翼翼的，和昨晚大聲呵斥沐杪的簡直判若兩人。

    沐杪非常震驚，她根本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但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向經理，叫我小蘇就好了。關於昨晚……」

    「哎呀，蘇小姐，昨晚是我不對，我知道您受委屈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向經理訕笑著道，「所以呀，蘇小姐，您千萬幫我在何總和孟總面前美言幾句，我眼力見兒太差，沒看出來您倆……」

    「向經理，我想你誤會了。」沐杪很快打斷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讓她渾身泛起不適的感覺。

    「好好好，是我誤會了。那個，您……」

    「向經理，您能把何總的電話給我嗎？」沐杪又打斷他，知道現在怎麼解釋也沒有用。

    她要去找何秉驍。

    他憑什麼那樣羞辱她之後，又來安排她的工作和生活？！而且他到底對向經理說了什麼，竟然讓他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這種被重複羞辱的感覺，讓沐杪的臉色變了變，一時間情緒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您沒有他的號碼？」向經理的語氣有些驚訝，但他馬上接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報給你。號碼是，1585816****。」

    沐杪掛掉電話，孤單地站在醫院門口，朝四周陌生的人群掃視一眼，入眼之處非病即患，空氣中彷彿都是衰敗的氣息。

    她還是這麼討厭醫院。從很久以前開始。

    而從昨晚到今天，又突然發生這麼多事情，將她已經不堪一擊的生活再次攪亂……

    沐杪深吸了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便打電話到自己工作的公司請了一天的病假。

    手機裡有很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媽打來的——昨晚沒有一夜未歸，媽一定很擔心，得趕快回家一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