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最後一次我愛你 文 / 皇雋
陸長征知道他跟晏歲寒步入了死局,他不能忘卻過去的情意,而晏歲寒早已只剩下了恨。陸長征心情煩悶,喝了不少酒,帶著一身濃烈的酒氣,瞧著都不清醒了,醉醺醺的還惦記著回家。
晏歲寒如今的睡眠情況稍微改善了些,不像先前那樣整晚整晚地睡不著,只不過依舊睡不長,花了極大的心力強迫自己入睡,最多淺眠兩個小時也就醒了。
陸長征喝多了,回家的時候動靜不小,管家匆匆迎出來,見司機扶著陸長征,便把廚子叫起來煮醒酒湯。
陸長征一把推開司機,又擺擺手,目光冷冽:「不用麻煩了,就這樣。」
管家見他情緒不對,順著他的意思應了,轉頭還是去了廚房。
晏歲寒剛剛睡醒,靠在床頭揉著有些刺痛的眉心。她這次睡著的時間很短,只有二十五分鐘,做了一個夢。夢見與她的所有一起埋葬在記憶深處的自己——那個義無反顧又蠢到極致的自己。
其實,哪有什麼義無反顧呢,嘴硬罷了。
陸長征顛顛地上了樓,推開門就見到晏歲寒冷漠地一眼掃過來。她的光冷厲如刀,看得陸長征心頭的那把火瞬間就燒了起來。
「歲寒,我回來了。」陸長征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曾經她喜歡自己的時候,眼中滿滿的都是愛意,柔得像是要滴下水來,現在她的眼中什麼都沒有,恨到極致反而是荒蕪。陸長征一步一步地向床邊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他在床邊坐下,抬手蓋在晏歲寒的眼睛上。
雙眼被遮住,晏歲寒並不慌亂。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陸長征不對勁。他平常是千杯不醉的酒量,晏歲寒壓根兒就沒往他醉了這上頭想。
「歲寒。」陸長征又喚了一聲,他沒有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傾身過去,在她雪白的脖頸上輕輕啃咬。
晏歲寒無動於衷,任他動作。
「晏歲寒。」陸長征大力吸允著,在她的頸上留下一個個印痕,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我愛你。」
晏歲寒嗤笑一聲,抬手扯下路長著遮住自己雙眼的手,冷笑道:「陸長征,你——」
「噓,」陸長征打斷她的話,拿自己的臉蹭了蹭她的面頰,而後坐直身體,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醉意,目光卻複雜地讓人心碎:溫柔、眷戀、愛慕、後悔、痛惜以及不捨。
他與她的十年,光與暗相隨,血與淚纏綿,時光漫長又短暫。十年前,她愛他,他欠了她一命,欠了她一腔情。十年後,他贏了天下輸了她。
「晏歲寒。」陸長征一聲又一聲,晏歲寒聽著,也有些心驚,皺了皺眉,眼帶防備。陸長征伸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龐,她恢復了些許生機,臉色也好看許多,他湊過去,在她的唇角輕輕印下一吻,「最後一次,我愛你。」
晏歲寒挑了挑眉,聽到陸長征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鄭重地許下了一句:「我放你走,歲寒,你自由了。」
自由了?晏歲寒滿是懷疑地看他。
「睡吧,我親愛的女孩。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陸長征彷彿終於放下了什麼,唇角的淺笑竟透出了幾分暖意。他撫了撫晏歲寒的頭髮,細細的軟軟的發蹭著他的掌心。
晏歲寒淡漠地看他一眼,果斷地躺下去,將薄薄的空調被拉到下巴處,靜靜地合上眼睛——她覺得現在就在夢境中,眼前這人絕不是陸長征。
陸長征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轉過身輕手輕腳地離開。這一晚,他歇在了客房。
晏歲寒中途又醒來一次,之後就迷迷糊糊的,沒睡著,但也不算清醒。第二日一早,女傭就來叫她:「太太,先生請您下去吃早餐。」
晏歲寒向來是八點多才下樓的,那會兒陸長征已經去上班了。今天時間倒是還早,陸長征抽什麼風?
女傭心裡也有些忐忑。在陸宅幫傭各種福利待遇都是很好的,主人也不難伺候,就是聽說太太脾氣有些古怪,先生又縱著她,捨不得說她一句重話。她很擔心哪裡做的不好惹得太太不高興。
晏歲寒當然不會跟一個女傭過不去,她麻利地起了床,洗漱換衣,施施然下了樓。
陸長征坐在餐桌旁,面目冷峻,女傭對他微微躬身行禮之後就悄悄退開了。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晏歲寒的那份仍是藥粥,再加一塊五穀蛋糕,陸長征的則是培根火腿加牛奶。
晏歲寒很少同陸長征一起吃早餐,她不清楚陸長征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她並不怕他,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沉默地開始吃起來。
陸長征先她一步吃完,坐在對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
晏歲寒本來就不太有食慾,被他這麼盯著,哪裡還吃得下,勉強吃了半碗藥粥,那蛋糕一口都沒動,擦了擦嘴,淡淡道:「說吧,什麼事。」
「我不會跟你離婚。」陸長征也不繞圈子,直截了當道,「但你要出去走走,我也不會攔你。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去多久就去多久。」
晏歲寒聞言一愣,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陸長征口中說出來的,她沉默了片刻,才抖著嗓子開口:「我要是永遠都不回來呢?」
「你回不回來,我就在這裡。」陸長征淡淡道。事實上,他知道晏歲寒不會再回來了,她絕了情,他卻動了心生了愛意,所以他一敗塗地。她便是一皺眉,他都忍不住心疼,哪裡捨得讓她真的死在自己手中。再不願,也只能放她走。
——你走之後,我將永享孤獨。僅此而已,我能忍受。
「你真的,要放我走?」晏歲寒挑了挑眉,整個臉都明媚起來。
「真的,我不騙你。」陸長征淡淡笑道,遞給她一個卡包,不容她推辭地道,「把這些帶上吧,就當是讓我安心。」
晏歲寒聽懂了他的意思,這些東西她得帶著,否則他不安心。不安心的話,別人就休想順心。她拿過來,隨手打開,就看到一把鑰匙:「這是?」
「車庫裡你最喜歡的那輛車,管家早上洗得乾乾淨淨的,你開走吧。」陸長征淡淡道,「弘文路上的那套房,是用你的指紋做的門禁。」
晏歲寒抿抿唇,略一思忖,冷靜地問道:「那現在,我能走嗎?」
「隨時都可以。」陸長征點頭應道。
晏歲寒拿著卡包,什麼都沒有收拾,就那麼衝出餐廳,到車庫中將車開出來,絕塵而去。
陸長征坐著沒動,沉默得彷彿石像,過了許久,他才動了動,抬手抹一把臉,狼狽地道:「她就、那麼、迫不及待。」
一句話才寥寥幾個字,硬生生斷成幾截,管家聽了,也不由心下惻然。
陸長征穩穩神,站起身冷然道:「回老宅。」
「是,先生。」管家微微躬身,落後一步跟在陸長征的身後,上了車風馳電掣般駛向老宅。
陸長征從小生活在老宅,但這裡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除了背叛還是背叛——來自他的父母與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所以,他掌了大權之後,就不怎麼回來了。
而他每一次回來,對陸家來說都是一場劫難。
陸父對他又恨又怕,見到他,卻又忍不住跳腳大罵:「陸長征,你這個逆子,老子當初就該掐——」
他的話沒有說完,打斷他的是一顆子彈,目標是他身邊的青年。
砰地一聲,一槍正中眉心,開出一朵血色的花,陸父的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