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0如此家庭 文 / 老夫白又白
一個月後,雲開日出,雨幕盡退。沐浴道久違的日光,孩童們奔走在大街小巷,銀鈴般地歡聲笑語飄揚四處。
本該是場天不小的災難,因為柯炯帝做了充足的準備,把損失降到了最低。京城的百姓無不感恩皇帝大恩大德。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宋卿了,作為一個北方人,她從來沒經歷過南方的梅雨時節,更別說是升級版的秋雨時節。無論把衣服考得多麼幹,只要轉悠一會兒,那衣裙又開始發潮,繼而一股子霉味。
而這些日子宋卿錦冒雨去了涼月茶樓幾次,都沒有等到遲御寒。茶樓的管事守口如瓶,不肯多透漏一個字。只讓她過陣子再來。直到她後來遇見遲程昱,才知道他府中出了大事,他是用強硬手段壓制消息流出,是以很少有人知道這件大事。
這件事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宋卿錦想破了頭也沒想到到底是誰做的,實在是幫不上遲御寒。對此宋卿錦很是懊惱,為什麼老天爺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卻讓有些事情變得面目全非。
老天爺你為什麼就不能幫人幫到底呢?難道你不是讓我回到過去報仇雪恨的嗎?
很好,既然你不幫我,就不要怪我用非常手段去對付惡人。
這都是他們逼的,與我無關。
天災過後,寒流緊隨其後到來了。大淵國面臨的將是最寒冷漫長的冬季,百姓們被迫進入貓冬狀態。
這日宋卿吃飽喝足了,把宋月末老師佈置的功課做完了,便覺無聊之極,想找他嘮嗑,卻聽綠蘿說他不知道跑哪去了。
宋卿看得出來那孩子身上背負的沉重的東西,作為朋友真的是能幫就幫,所以經常給他把馬虎眼讓他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不過下場是自己
突然很無聊。
宋卿趴在几案上,手指敲啊敲,發出頗有規律的聲音。她的內心內心在哭泣:啊……我想刷網頁有木有;我想追美劇有木有……有木有!
綠蘿坐在邊上一臉賢惠地繡花,抬頭看主子像條毛蟲一樣蠕動『不由得心中輕歎,她不是不想讓小姐走上大家閨秀的路。只是小姐刺繡的時
候太嚇人了。粉嫩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眉頭糾結得打了個結,高高揚起手臂想要打架一樣,猶豫了半晌終於一針下去。那惡狠狠的動作讓綠蘿
直閉眼睛,根本不要提什麼婉約寧靜之美感了。
綠蘿從那以後就毅然放棄了讓她學刺繡的想法,反正自己永遠不會離開小姐,不會也無妨。
當宋卿要撓牆的時候,放下手中的東西,湊過去道:「小姐,你是不是很沒意思啊?」
宋卿長歎一聲,聲音懶懶的,「還用問,外面濕冷濕冷的,出了屋更難受。」
「不然,我陪小姐玩點什麼……不然『斗地主』怎麼樣?」小姐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稀奇東西,很過癮很好玩的。就是小姐的牌品不怎麼地
,經常藏牌被月末少爺抓個現行。
宋卿閉眼搖頭道:「不玩啊,你們太弱了,贏你們勝之不武啊……」
「……小姐,你這大話說的也太大了,當然月末少爺除外。」
宋卿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提到月寶貝兒玩撲克的事跡,當真是能讓她笑一輩子的笑話。別看那小子一臉的聰明像,竟然有個最大的毛——不識數、十以外的數他經
常弄不清楚,『q』、『j』傻傻分不清楚,被她一恥笑,月寶貝氣急了紅了臉,摔牌說不玩了,最後少不得哄了他一會兒才算罷了。
所以說嘛,再完美的人也會有缺點,只是月寶貝兒的毛病不要太可愛兩人。
正和綠蘿玩笑著,綠荷推門進來,一陣寒風悄然尾隨而進,凍得宋卿一縮脖,「快關門,快關門!」
綠荷一邊『哎』了一聲,一邊關上門,走上前笑道:「小姐,你猜猜誰來看你了?」
「誰啊?」
「是翁主來府了!」
「葛格!」宋卿訝然地叫了一聲,「我的天!」之前寒雨連綿一個月之久,來往消息更加閉塞。無涯這個冷面酷哥去過一回,只帶回來兩個字
,「尚可」,多說一個字就跟能要他的小命似的。
綠荷道:「是啊,是啊,只不過看著身上不大好,臉色蒼白的很,一直坐著竹椅。奴婢私自做主,直接讓翁主一干人進來了」
「幹得漂亮。」站起身子,又道:「快給我更衣,小姐我要去見偶滴情哥哥去嘍!」不容易啊,
綠蘿與綠荷皆捂嘴而笑,哪裡有這麼沒正形兒的主子?
宋卿滿心歡欣雀躍的出門迎接翁主大人,卻見葛格的竹轎晃晃悠悠地停在院門口,葛格由兩個勁裝的丫鬟扶著進門而來。
宋卿眼神一亮,腦子裡突然想起《情深深雨濛濛》的狗血台詞,高聲深情喊道:「葛格,你不要過來,讓我飛奔著過去!」
葛格本來心情陰鬱,瞧見無厘頭的姐妹兒,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且慢些,沒見過像你這般胡鬧的!」
話音剛落,就被抱個滿懷,差點讓她仰倒在地。
宋卿咯咯地笑著,忽然往後跳了一步,「哎呦,想死我了,快讓我看看缺胳膊少腿沒?」
葛格一仰脖,神態倨然,「哼,烏鴉嘴,我全乎著呢。區區幾條蛇能把本翁主怎樣?」
「行行行,您老人家福星高照,有神龍護體,誰也整不了你……哎,那你咳嗽什麼?」
「……咳咳咳……你給我閉嘴!」
宋卿知道她大病初癒,著了涼氣不是鬧著玩的。所以說著話把她帶進屋裡。
葛格進屋後,感覺屋內溫暖似春,爐子上煮著熱茶,茶氣氤氳,熏的整個屋子清香怡然,讓人十分舒服。
「來,坐!」宋卿拉著她的手坐到小炕上,「綠蘿,那丁香花五色枕頭拿來給我們靠著。」
綠蘿『哎』了一聲,從櫃中取出兩個五顏六色拼色的大枕頭來,遞送過來,笑道:「翁主,這枕頭皮子可是我家小姐唯一的成功繡品呢。」
葛格接過枕頭一看,「噗……我終於找到繡活的對手了。」
「行了,別埋汰我了。說說你家公主母親怎麼想著放你出來見我的?」
「我和公主吵了一架,實在憋悶的很。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去處,可知我這翁主當得有多招人恨。」
世人皆知公主把這「唯一」的女兒當初成男孩來養,卻不知道在這種畸形變態的母愛下,孩子怎麼想,會走上一條怎樣的路。是把怨氣都加
注到自己孩子身上,還是把在絕望中自我毀滅,高貴的公主可能永遠不會去想。
「你大概應該知道我還有個姐姐吧,一個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過面,從來沒有被承認過的姐姐。」葛格的眸子沁著絲絲諷刺和絕望,「你應
該知道的,公主與你母親屢次交惡就是因為你母親因此事諷刺過她,正好錯戳中她的痛楚,怎會不記恨。」
宋卿搖搖頭,「我確實知道一些,但不是我娘說的。」錢千月一定是因為姐姐極看公主不順眼,專門往人痛處捅。
「我知道我那親姐恨我入骨,同樣是公主骨肉,她卻只能像幽靈一樣活著。我能理解真的能理解。所以這些年無論她做什麼,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暗避開就是完了。可這次她卻險些要了我的性命……」葛格痛苦地垂下高傲的頭顱,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宋卿剛想安慰,她忽然吸了口氣,抬頭道:「好,這也認了,算我欠她的。只是你知道我那公主母親在我要失去雙腿的時候,明明知道你是唯一知道久然大師的下落的人,卻因與你母親不和而拒絕求救……」她目光虛無,喃喃說了句,「那才是真絕望……」
宋卿一直奇怪這事兒,女兒傷重,命在旦夕。作為母親不來向她這個知道久然下落的人問問,卻隱瞞消息,竟然是為了那該死的面子!這
太特麼不正常了,好嗎?這太特麼難以理解,好嗎?
望著宋卿震驚的眼神,葛格看著她的眼睛道:「所以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呢。一些人總在你背後嚼舌根子,說你可憐有那樣無禮的母
親。此生是毀了。在我我看來那真是嫉妒,就你娘護你的勁頭兒,我看著都嫉妒。」
錢千月確實護犢子,這一點連現代的老媽都比不上。和同學打架從何來都不問緣由,先罵自己的孩子一頓,那也是為面子吧。
但誰也沒法和「面神」公主比。
「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但我希望你以後為你自己而活。誰也不能陪自己一輩子,到最後還不是只有自己陪自己。所以,別為沒有結果的感情葬送了自己的美好人生。」
宋卿好歹當過兩年人民教師,為了和叛逆少年作鬥爭看了不少心理學的書,大概能瞭解她此刻的心情。母親受不了生活變故的打擊,把怨恨轉移到姐姐身上,而可憐的姐姐又把恨恨意轉轉嫁到唯一的妹妹的身上。
在這場親情的戰爭中,注定了慘烈的結局。若想全身而退,只有盡早離開那片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