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洛神情意 文 / 鳶葵
一曲洛神賦從黛然指甲傾瀉而出,帶著從遠古飄來的美感,有著那立在河畔的男子,對夢中窈窕淑女的牽腸掛肚,心中時而惆悵,時而開懷,時而傷感,時而歡欣,不過是看心境如何,便是那琴也被感染似的,要道盡了隱匿的心事。
華服而來,是男子得償所願,還是神女美艷動人?黛然閉上眼去感受那再遇見時的喜悅,掃動著琴弦的手,來來回回越來越快,彷彿要鉤斷弦絲一般。只聞見古琴悠揚的音色跌進了氣勢如虹的篇章中,卻又用自身獨有的婉轉連綿柔化了緊湊的律音。
未曾預見,黛然倏的睜眼,乾脆利落的一掃七弦,將琴音定個在了最為激揚之時。
皇帝不解,初是以為黛然的失誤,可見她並沒有要再彈的意思,便知是她故意為之,於是道:「然兒此舉是為何?」
黛然不看皇帝,只用手輕輕撫摸著月明的琴身,桐木上雕刻著鍍金的牡丹,描上些許泛著淡黃的漆料,便知是花王姚黃,當真奢靡至極:「皇上不知在最好的時候結束,不去知道後面的悲切,才能讓人記憶猶新嗎?臣妾現下停了,皇上才會覺得餘音繞樑,才會想著再來臣妾這裡,繼續聽下去。」
皇帝想了想,道:「洛神是『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的神女,見之都是福氣······這宮中,也就然兒有這些小心思。」說著伸手刮了刮黛然的鼻子,無限寵溺:「就是不用,朕也捨不得不來你這裡,小妖精。」
黛然順勢倒在了皇帝懷裡,笑得果真如同妖精一般。她勾著皇帝的脖子,青黛描著的涵煙眉下,一雙桃花眸嫵媚至極,黛然嬌嗔道:「皇上可不能這樣說臣妾,叫旁人聽了去,該說臣妾狐媚惑主,是紅顏禍水了。」
這話逗得皇帝開懷大笑,他抱著黛然,低頭在她耳鬢廝磨道:「然兒不就是個禍水嗎?就像宓妃於魏王,然兒於朕而言,便是叫朕心心唸唸,不得安政的人,還不算禍水?」
黛然一笑,偏過頭不再理會皇帝,佯裝著生了氣,惹得皇帝去哄她,只叫她是鬧著玩的。
皇帝又怎會真的明白黛然的心思?宓妃是魏王之後,可是,她的心,卻不在魏王身上。想想也知道的,宓妃左右不過是個女子,什麼洛水女神都是後來之人美化的罷了。哪個女子不想得一真心人,白首不離棄?宓妃至死也只去往別人的夢裡,無非是因為那人真心待她。魏王給不了她,宓妃人生可歎,失了枕邊人,只有同床異夢的魏王,更是可恨又可憐的。
所以黛然喜歡洛神賦,就為像愛著宓妃的曹植一樣的,那個愛著自己的澍渢。
夜半之後,敬事房的太監照例通曉全宮今夜是何人侍奉聖駕。自然,當闔宮上下響徹「晗薇宮璵貴妃侍駕」的聲音時,有人只歎息,有人能安睡,有人是無眠,更是有人,摔碎了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