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3章 鹽 文 / 烏雲卿
晚宴結束以後,除了少數路遠且在伊丹沒有別業的外國賓客留宿,多數客人都離開了城堡。我知道今夜維蘭肯定會晚歸,所以沐浴過後就在書房挑了幾本書坐下,對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花茶安然閱讀——他回來的時候我就是這個狀態。
他一見我就露出笑容,然後埋怨我怎麼不先去休息。我是不會吝惜甜言蜜語滴,於是朝他拋個媚眼說「我喜歡等你」,接著看見他抿住嘴角笑得像花兒一樣。
我沒有問他事務處理的情況;倒是他走過來靠在書桌邊,低頭看著我,似乎在等我開口。
我挑挑眉:「你在等什麼?」
「你不想問問我審那傢伙的情況?」他伸出右手用指頭隨意地轉動著茶杯,「我可是對他很不爽。你不怕我殺了他?」
我心裡一驚,但是瞬間反應過來,如果他真的殺了羅曼,此刻不可能這麼愜意;於是覆住他正在撫摩我後腦勺的左手,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道:「與其說怕,倒不如說是擔心,擔心這件事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
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不怎麼關心羅曼的生死,我垂下眼簾,微微皺起眉頭。
他靠近,讓我的腦袋貼在他的腰腹部:「這是真話?不是為了讓我開心才說的?」
「你聽了會開心嗎?」我仰起臉正色道,「我不想看到他死掉,不想看到任何人死掉,但是比起他的生死。我還是更關心你的情況。他算是敵人嗎?我不希望你手上沾了他的血。」
「如果我親手殺他,說不定真會對那件事產生影響,」他溫柔地撫著我的臉頰,「我沒有殺他。一想到你,我就無法動手。」
「你是想說,我讓你變得軟弱了嗎?」
「恰恰相反,」他柔聲道,「你讓我變得堅強,所以才能抵禦想要殺他的**,其實我真的有點想殺他。」
他定定地看著我,似乎在想什麼;手指在我的耳垂上捏了一會兒,沿著脖頸緩緩滑入浴袍領口。我一把摁住,用催促掩飾尷尬:「快去洗澡啦!」然後站起身。把書擱回書架上。他摟著我的後背磨蹭了一會兒。乖乖去浴室了。
……我本來已經做好了他從浴室出來就會急吼吼地要求ooxx的準備。結果他並沒有。我們相擁著在床上滾了一會兒——就僅僅是滾了一會兒——之後,他鬆開我,用手肘撐起上半身。開始談人生。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他摸著我的鬢髮說,「我看過了羅曼.貝的記憶。」
在科普了這是一種什麼魔法之後,他說:「我懷疑他並不是真的愛你,至少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他……對你的真實記憶並不多,但是做了很多夢,關於你的,」他一邊觀察我的反應,一邊慢慢地說,「我懷疑。他是混淆了夢與現實,或者由於這些夢的緣故,自以為愛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明白他在想什麼,於是承認自己做過好幾次關於羅曼的夢,並為之疲憊不堪。
「……我一直都不敢告訴你。」我瞄了瞄他。
「傻孩子,」他輕柔地吻了吻我,「你以為我會像悲劇裡那個二貨丈夫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嗎?」
「還好意思說,」我白了他一眼,「那天是誰跟我冷戰來著。」
他面露尷尬,胳肢了我一會兒,腦袋在我頸窩裡蹭了蹭,抬起臉來道:「再有類似的事,可別一個人扛著了,我會好好聽你說的。」
「我不止夢到過羅曼,還夢到過兩次弗雷德.忒提司,我發誓對他們絕對沒想法,」我老老實實地說,「你覺得有人在操縱這件事嗎?」
「我是這麼懷疑的,畢竟,要想讓一個人傷害自己的愛人,還有什麼比嫉妒更有效呢,」他沉吟了一會兒道,「沒有夢到過格雷嗎?」
「好像有一次,我不確定,」我想了想回答,「不過,自從羅曼進了城堡,我就總是夢見他——我是說羅曼,在林子裡碰見他,在走廊裡碰見他什麼的,感覺跟真的似的……你覺得,如果背後有人操縱,那個人的目的是設計你殺我嗎?」
「有可能,」他摸著嘴唇思索,「不然把羅曼.貝這種不相干的人扯進來幹什麼。」
「你覺得是雷薩嗎?」
「不知道。一開始我以為是,後來又有些不確定,」他微微搖頭,然後含笑看著我,「不過我可以確定,如果我們猜得沒錯,確實有人在操縱這些事的話,這個人一定沒有真正的愛人,至少沒有好好愛過。」
「為什麼?」
他專注地俯視著我,用一種更為低緩的語調慢慢地說:「我絕對、絕對不會傷害你。就算你真的背叛了我,」他微皺了一下眉頭,彷彿這個想像讓他難受,然後苦笑了一下,同時用手指溫柔地摩挲著我的臉頰,「我寧可傷害我自己,也不會……」
我意識到他其實是在表白,不由得心中大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我不會背叛你。」
我望著他的眼睛,迷失在那片通透而又幽深的海底,不知怎麼的兩人開始親吻,我的手主動探進了他的浴袍,感覺指腹下的肌膚一震,他輕笑了一聲,拉開一點距離,捉住我的手吻了吻。我頓時有些羞愧不安。
「還有一件事,希望你能誠實地告訴我……」他握著我的手,頗為猶豫地說,「你,嗯,我們每次……嗯,那時候,都能……嗯……嗎?」
他支支吾吾的,我卻馬上明白了他問的是什麼。可是,難得他有勇氣問,我卻沒有勇氣回答——當時可以偽裝。當面卻無法欺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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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只消一瞬,他已經從我糾結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看上去有點挫敗,歎了口氣。懊惱地把臉埋在一旁。我趕緊湊上去安慰:「每次感覺都很好呀。」
他翻過身,仰面躺在枕頭上,右手五指從髮際到頭頂重重撈著他的頭髮,撈了一會兒停下來,斜睨我:「……概率呢?」
我訕訕地賠笑,把臉頰貼上他的肩膀,不過他並不買賬,追問道:「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我不確定……」
「你就蒙我吧。」
我努力打哈哈:「只是不確定而已,並不是沒有呀。」
他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道:「如果真的有,你不會不確定的。」
我聽說過這種說法。向沒有體驗過**的人描述那種感覺。就像對沒有嘗過鹹味的人描述鹽的味道。我一時無言以對。
他伸手輕輕摩擦我的臉頰:「……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他苦笑著反問,跪坐起來,輕輕捧住我的腦袋。「是我太心急,沒有好好問過你的想法……」
「不是這樣的,」我摟住他的腰,誠懇地說,「我喜歡和你做,想要和你做,我也不覺得你哪裡做得不對,只不過……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麼……」他低頭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好像鼓起勇氣似地問道。「在你的夢裡,我是說,你的幻想,是否有些是我沒做過的?」
我一驚,抬起眼睛看著他,不確定他到底是真想知道還是又在找虐,於是不肯說。
「……你做那些夢的時候身體都會有反應,」他很不願承認似地說,「雖然我不瞭解那些夢的運作機制,不過我想,它們應該多少暗示了你的偏好。」
他一定要得到答案,我被他磨了一陣子,紅著臉囁嚅道:「……在夢裡,我是被侵犯的狀態。」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聽清:「……什麼?」
我小聲咆哮:「被強暴!」
「我聽到了,」他遲疑地說,「……我是不會強暴你的。」
「沒說要你強暴我!」我大窘,趴下去用枕頭壓住腦袋。他用力把我扒出來,拉下我捂著臉的雙手。
「我覺得,你對這些事的看法可能有點問題……」他想了想,似乎在琢磨該怎麼開口,然後頗為真誠地說,「強暴不是什麼浪漫的事,不要被成人片騙了,那種方式根本算不上是**,它會對女人造成很大的傷害。」
好吧,我虛心受教,低著頭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那樣跪坐在他身前。
「不過,」他用雙手捧起我的臉,忍住笑說,「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麼了。」
我覺得整個腦袋都熱烘烘的,只能又羞又惱地瞪著他。他促狹地看了我一會兒,一本正經道:「需要鞭子或者鎖鏈嗎?」
「我還需要磚頭咧!」我跳起來捶他,他被推得仰倒下去,笑著抱住我,道:「嘿,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跟你商量。」
「我不是抖m!」
「就算是也沒什麼可害羞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他一邊笑,一邊安撫地摸著我的脊背,「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能接受,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奇怪。」
我拒絕發表意見。
「我的接受程度還是挺高的,真的,等你什麼時候見到艾羅就明白了。」他毫不在意地拿表兄出來當極端教材。
我忽然想起艾羅好像還愛穿高跟鞋的,心裡似乎舒坦了一點。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維蘭注視著我,慢慢抬起身子,一邊親吻,一邊將我收攏在臂彎裡,溫柔地說:「我會包容全部的你。」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那你呢?你的幻想是什麼?」
「我?」他挑挑眉,一臉大言不慚地說,「我想讓你叫得昏天黑地,三天三夜都出不了臥房。」
我差點吐血,連連擺手:「錯了錯了,我是問你的偏好。」
這個問題倒教他有點羞赧,掙扎了一會兒小聲承認:「我喜歡你咬我。」
「所以你也是個m麼。」
「這種程度的疼痛根本算不上m,」他想了想說,「稍微有點痛感,對我來說就好像……做甜品的時候少放一點鹽,反而能使甜味更加明顯。」
我見他神色不似作偽,鼓起勇氣道:「我也喜歡……其實,我特別喜歡傷口在你的口水作用下癒合的感覺……有點上癮。」
「真的?」他驚訝地看著我,指尖在我肩頭滑動,猶豫道,「可是……我不想弄傷你。」
「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我笑道,「我們都不介意給自己加點兒鹽,可又不忍心讓對方吃一點兒苦頭。」
他試探著舔吻我的肩膀,猶豫著輕咬,在我的慫恿下留下一圈血痕,有點緊張地看著我。我微微皺眉,然後朝他微笑,接著他吻了吻那血痕,又舔舐了一會兒,我感覺到傷口迅速癒合,帶來酥麻的快感。
我用手指摸摸那處濕漉漉的皮膚,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完全沒問題,對吧?」我含笑道,抬眼見他迅速解開浴袍,覆了上來。
……這真是很奇妙。他所做的一切與之前相比好像沒有非常不同,也並不粗魯——除了時不時啃啃我
,但這不是重點——我卻輕易得到了比之前更多的快樂。
我想,關鍵因素大概在於,在彼此坦誠的基礎上,我更相信他,也更放得開了。所以當情潮澎湃之時,我的第一反應不再是慌亂地試圖上岸,而是放心地淹沒在那潮水中。
我終於發現,之前我在心理上對於那種時刻是有些抗拒的,但現在卻不再害怕;因為我知道,就算跌落雲端,他也會接住我的。
所以我可以什麼都不想,只專注於他,還有他帶給我的快樂。脖子不由自主地後仰,腳趾蜷縮得快要抽筋……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強烈感受持續了挺長時間,直到他結束。這時我發覺渾身都濕漉漉的,他也一樣。
抱在一起喘氣的當兒,他在我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等到能發出聲音了,我說沒事。今天很安全,我猜他其實也知道。
他抱著我左右滾了滾,眼眸閃閃發亮,用沾著汗水的嘴唇和鼻尖親吻摩挲我,問道:「什麼感覺?」
我費力地想了一會兒:「失控……好像是?」
他嘴角上揚,有些合不攏似的,又抱住我左右打滾。
這一夜荒唐而漫長。
某位任性的客人,之前完全不肯造訪,如今一來就賴著不走了。某人得以找回自信,因而樂此不疲;我方才知道,他早就懷疑我此前並沒有那啥,但是一直問不出口,內心也頗受打擊,所以今晚抓住機會加倍證明自己。
我的體力嚴重透支,腦子一片混沌,最後累得一個指頭都不想動。迷迷糊糊地感覺他起身打鈴,可能是叫人整理房間,然後在貝恩進來之前,抱我進了浴室。我在溫暖的水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