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太后病逝 文 / 夢x雪飄飛
「黎兒,明日我要去趟上林苑,你要小心。」
「明天?那個……子政,你……明天,可不可以,留在宮裡,不出去?」黎姜支支吾吾地說出了這番話。
「哦?為什麼?有正當理由的話,我可以留下。」
「子政,我有一種預感,總覺得明日奶奶會清醒過來,若她老人家醒來後要見見你,可你不在這宮裡,豈不是不美。」黎姜算了算明日就是彗星出在西方的第十六天了,夏太后要走也就是明後天的事了,可自己不能就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嬴政突然用力握住了黎姜的肩「告訴我,奶奶的大限是否就在明日?」嬴政眼神裡有著探尋、急切和僥倖。黎姜知道他很敏感,雖然猜到了結果但還是懷著僥倖的心理希望他關心的人可以長久的活著。只是低了頭,卻無法將這麼殘忍的話說出口來,黎姜心下也不好受。嬴政頹然的放開了她的雙肩,轉過了身去,黎姜什麼都沒說就已經是答案了。
「子政,這事你已經有準備了不是嗎?」黎姜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只是小聲的問。
「是,我已經下旨為奶奶準備著了,只不願她走得這麼匆忙。」嬴政的聲音很低沉很憂鬱。
「子政,你要做的準備還不只這些。不是嗎?」黎姜很隱晦的說著。
嬴政立即拉開她的小手轉過了身來,定定的盯著黎姜的眼睛:「黎兒,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在奶奶死後,很可能有人以此來阻止你舉行冠禮,這,你應該清楚。」
嬴政閉了閉他狹長的鳳目,臉上的線條異常的硬朗:「我只希望奶奶能多留一段時間,這也是我的孝心。」
「我明白,在這件事上,你並沒想讓奶奶參與進來,可天不遂人願。」
重重地點了點頭,嬴政只是慢慢地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我可以再等。」
「子政,我會一直陪著你等。」她握住了嬴政的手。
第二日黎姜趕到靜心宮時,夏太后有了些動靜,她的眼皮動了好幾下,雖沒有睜開,也讓黎姜和成蟜激動了好一陣子。黎姜給夏太后餵藥時,感覺比頭天好喂多了,居然能餵進了大半碗。一下朝,嬴政就趕了過來,寸步不離的守在夏太后的病榻前,聽說早上都有些動靜了,他便著太醫承立即再診。
太醫承診完後聲淚俱下的跪伏在地說:「大王,微臣無能,太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若能醒來便還有得幾日,若還是如此,只怕熬不過今夜了!」
嬴政悲慼的揮手讓他們都退了下去,裡面就只剩下他和成蟜還有黎姜。
到了下午,靜心宮外卻熱鬧了起來,很多良人、美人的都來探望夏太后,玉公主也在裡面,黎姜聽到宮人進來向嬴政稟告,便冷笑了一聲。
嬴政也明白,這裡平素冷冷清清,這段時日也不見有人來,今日突然地就來了,不過是衝著自己來的,心裡一煩,便冷聲吩咐:「統統給寡人擋了,太后要靜養,不見外人。」
黎姜在旁聽了這句話,心裡很是激動,嬴政一直都是將她當作一家人的。一直到了晚間,夏太后終於在眼睫毛抖了抖之後,手指也有些動作了,慢慢的她清醒了過來。
嬴政握緊了夏太后的手:「奶奶,政兒在這,您終於醒了!」嬴政的聲音顯得很激動。
黎姜一見夏太后醒來便將空間留給了嬴政和成蟜弟兄倆,走到了外面傷感的望著天。這絕對是迴光返照了,夏太后支持不了太久的。
折身回了病榻前,夏太后正將嬴政和成蟜的手放在一起:「奶奶這就要不行了,你兄弟二人可是親兄弟,政兒…………你一定要照顧好蟜兒,他歷來都聽你的……。」
夏太后絮絮叨叨的對著他們二人說了半天,也不見疲累。然後她想起黎姜來,便對著空中喊:「黎兒呢?可在奶奶身邊?」
「她一直都在。」這句話是嬴政他們兄弟倆異口同聲的說的。
黎姜連忙來到榻前,口中急急的喚著:「奶奶,奶奶,黎兒在這裡,一直都沒離開奶奶!」
成蟜鬆開了手,夏太后的手就被黎姜緊緊的握住了:「奶奶,這是我的手,你感覺到了嗎?」
「嗯,黎兒,奶奶這就將政兒交到你的手裡,以後你要一直陪著他,政兒的宏圖偉業,就要黎兒你用你的雙眼替奶奶看了。」說完她也將他們的手合攏到了一起緊緊地握住。
最後她放開嬴政的手,只是拉著黎姜:「奶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蟜兒,你是他王嫂,你也要替奶奶照顧他。」說到這裡,夏太后的聲音低了下來,她對著黎姜說:「黎兒,你附耳過來。」
黎姜將耳朵湊到夏太后嘴邊,聽了她臨終前的托付心裡一驚,但她只是不停的說:「奶奶,您放心好了,黎兒一定會盡力去辦的。」
「那這事就拜託你了。」夏太后垂下了手,面容十分安詳,只是再也醒不過來了。耳邊傳來了呼天搶地的哭聲。
「奶奶!奶奶!」黎姜也哭得一塌糊塗,在這裡冰冷的後宮裡,這個慈祥的老人給了她關愛,讓她感受到了長輩的親情,也只有她從來沒有利用過自己,黎姜心想:趙姬利用我,呂不韋利用我,只有夏太后才是給了我無私的關愛,就像她對待自己的二個孫子一樣。可為什麼,不能給她多些時間,要她好好享受著晚年。
哭了好久,她才紅著眼睛站了起來,看到嬴政一個人孤獨的佇立在床榻的一旁,眼眶裡沒有一滴淚,但他臉上的表情早就比哭還難看了。黎姜默默地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將自己的關切傳遞給他。突然地,嬴政放開了她的手,卻緊緊地將她擁進了懷裡。
黎姜知道此時嬴政雖然沒有哭,但卻比哭出來的人心裡更痛,現在他能抓住攥在手中的便是自己,是以雖然覺得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還是沒有出聲。黎姜感覺得到嬴政的雙臂在加力,同時她也感覺得到嬴政的胸口的起伏很劇烈,顯然他在拚命的壓抑自己,不讓自己悲傷的感情爆發。
好久嬴政才將她放開:「如今你主理後宮,該張羅著舉行國喪了。」嬴政沉聲說道。然後一連數日嬴政和成蟜都沉浸在悲慟之中,趙姬不在宮裡,一切的大小瑣事便都壓到了黎姜的身上。
嬴政冊封楚夫人的事,自然的也就往後押了。嬴政要舉行冠禮親政之事也因著夏太后的歸西而變得遙遙無期,嬴政必須為夏太后守孝,這便成了阻礙他親政的最好的借口。呂不韋的勢力也因此顯得更加的強大。
出繽紛那天黎姜領了扶蘇便離開了絳雲殿,一同上了嬴政的轀輬車就出宮了,此次按理該由鄭姜陪同著嬴政一道去,也只有鄭姜可以和嬴政同車,其他的良人、長使之類的只能坐在別的車裡。可嬴政強拉了黎姜上了他的車。
「子政,我自己坐在就好了,這樣子總歸不大好的。」黎姜抱著扶蘇,總覺得眾人嫉妒的眼光幾乎將她秒殺了。
「你是奶奶的孫媳婦,你自然當一同前往,還要照顧蘇兒,如何能不與我同車?」嬴政那雙已見憔悴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她。
「黎兒,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視線,無論誰都不可以干涉我。」他這句話說得很肯定。
「嗯,我已經答應奶奶了,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用我的雙眼替她看著你,守候著你。」黎姜使勁的點頭。
嬴政一把拉住她的手,若不是她懷裡還抱著小扶蘇,嬴政這一拉並沒用力,不然她就該跌進嬴政的懷裡了。
小扶蘇不太懂大人在做什麼,只是間父王拉住黎姜就有些害怕,小身體都在黎姜的懷裡抖了抖。
感覺到了扶蘇的害怕,黎姜嗔怪的瞪了嬴政一眼,示意他鬆手,這才低頭對著扶蘇說:「公子別怕,有雲姨在呢,你父王不會欺負你。」
扶蘇抬起小腦袋小聲的對著黎姜說:「蘇兒怕父王不喜歡黎姨,要責罰黎姨。」
黎姜聽了他的話笑了起來,拉住他的小手:「不會的,你父王很好,不會無緣無故就責罰黎姨的,公子也不用害怕父王的,你父王很愛你。」
小扶蘇高興起來,小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真的嗎?父王真的很愛我嗎?」
「當然啦,黎姨可不會騙你,讓父王抱抱你吧。」她說著就將手裡的扶蘇交到了嬴政手中。
見嬴政抱住了扶蘇這才對她說:「黎姨說的沒錯吧?你父王若不愛你怎麼會抱你呢?」
嬴政剛要黑臉,就聽黎姜在他耳邊輕聲的說:「子政,你若希望公子今後像你一樣有雄才大略,便該多和他在一起才是,一匹狼跟著一群羊生活,最後也會變得像羊一般溫順。」見嬴政點頭贊同她的話,這才莞爾一笑:「這才像是父子倆。」
到了王室下葬的地方,黎姜就一直拉著扶蘇的手,緊跟在嬴政的身後,而她的身後還跟著一群嬴政的姬妾和孩子。反正她不懂這些禮儀,只是嬴政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或者聽從主持的官員的安排,亦步亦趨的帶著扶蘇跟在嬴政後面而已。
整個過程黎姜只知道磕了不少頭,也走了不少路,眼睛哭腫了,頭也哭昏了,惟一讓她有印象的就是夏太后的墓並沒有和嬴政的祖父孝文王合葬在一起,雖然規模很宏大,但由於她並非正室,合葬的是要留給華陽太后。
當晚,嬴政便帶領著眾人住在了那裡的行宮,最後再陪伴夏太后一晚,以示孝道。夜裡,黎姜第一次哄小扶蘇入睡,本來她有些擔心自己無法勝任這一工作,但扶蘇很乖,比自己的表弟好多了,並沒讓黎姜如何哄就睡著了。看著他睡熟的小臉,黎姜這才算是喘了一口長氣,最怕的就是他因娘親不在身邊而哭鬧,不肯入睡,畢竟才三歲的孩子。
進到了裡間,嬴政已經上榻了,見她姍姍走來,就長手一伸,將她拉得撲到了床榻上,剛想大叫,一想到將扶蘇吵醒就麻煩了,於是黎姜只瞪了他一大眼,沒有出聲。
上了榻,嬴政就不滿地捏著黎姜尖翹的鼻子:「我讓你將蘇兒交回給福良人,你偏不,還讓我等你這許久。」
「我答應了鄭姐姐要照顧好公子的,怎麼好將他交給福良人呢,她會不放心的,再說公子和我們在一起多安全,你可是他的父王。」黎姜壓低聲音不滿的回答他。
「子政,你等我作何?今日你就不累麼?」黎姜翻了個身順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