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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一話 此心終隨他 文 / 蘭朱公子

    「你當如何選擇?」秋影奴盯著慕月,他想看看,這女人眼下又要對自己說出甚麼樣的借口。

    小白龍捏緊手中休書,沉默不言,只待很久過去,才道:「影奴……你可會恨我?」

    秋影奴頓一頓,頓時明白過來,卻笑得似是情理之中,懊惱著笑了笑:「果然,你到底,還是選擇了他?」

    「我……至少眼前,我不能這般離開。他正是用人之際,我離去,情義上說不通了。」

    「嗷!這該死的西魏,早不出兵晚不出兵,竟在這關鍵時候下狠手!一助突厥攻柔然,二又南下取荊州!」秋影奴扶額道。

    而這話正中小白龍疑惑之處,只見她臉色大變,扶額大驚:「是了是了!」

    「怎地了?」

    「你這話正中要地。」小白龍恍然大悟:「西魏一面出手助突厥攻柔然,一方又南下攻取荊州,這野心昭然若揭了!」

    秋影奴凝眉,盯著面色慘白的小白龍:「你當如何?」

    「我……影奴啊,你……你,要不然,你可先行回去,將我爹爹和你父母照顧好。我後頭……。」

    「慕月!你怎麼又說些奇怪話。」秋影奴臉上寫滿了鬱悶:「我雖氣惱你做了這抉擇,但又怎會在這等關頭離開你?你雖耳力見長,但雙目失明,秦淮王定為荊州憂心,男人四處流轉,你一女子如何安好?叫我如何放心離你而去?」

    「影奴啊,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最好啦!」小白龍握住他手,盈盈笑道:「影奴,待荊州一事解決,我定隨你回去!好不好?」

    秋影奴對她從來都是無可奈何的:「好啦好啦。我吃你這一套!也不知伯父養你這女兒有何用?到頭來,女兒這一顆心,終究是隨別的男人去了!」

    「秋影奴!」小白龍微怒呵斥道。

    秋影奴掃一眼她:「我等你一起走。不過,你可要記著,待荊州收回蕭慕理之受,你定要與我回去,這是你的諾言!這是你約突鄰慕月對我秋影奴的諾言!定要銘記於心,萬不可忘記!」

    「是啦!這是我的諾言!待南朝之事解決後,無論這休書得與不得,定與你回去,和父親見面,和秋伯父伯母如何?」

    藉著斑駁的點點燭火柔光,秋影奴看著小白龍對自己滿臉笑容。

    即使心底深處,他對她從始至終的犧牲都是有些厭煩的,但終究也是心疼的。既是她自己做的選擇,他秋影奴還能如何說。

    「慕月,早知道這麼一夜時間會讓事情發展至此。昨昔個,我千不該萬不該答應你這一夜時間,當真應該帶你走的!」昏黃的光暈之下,秋影奴懊惱歎道。

    ……

    冬風吹地建康滿城人煙蕭索。夜燈照的人身心發涼。

    有足夠的內功保護武林裡的高手不為世間寒冷侵襲,小白龍也是一個,她倒也不怕冷,穿的薄薄的,像一條滑不溜秋剛從深潭底處一躍而起的小龍,就在這天地間遨遊。

    藉著夜燈的昏黃,蕭慕理獨自看書,見得小白龍時,她穿著行走江湖時那一身素色衣裳,立在房屋的門口,像是看著自己一般,她將臉轉向自己:「竟捨得回來了?」

    蕭慕理淺然一笑,目光從她身上落回書籍上:「荊州陷落,最近都為這事情忙著,所以……哦,很久未見得你穿著一身衣裳了。」

    「你不正希望著麼。」

    蕭慕理看著她那一身素潔白衣,長髮隨意披肩的樣子,的確好久沒見得她這副模樣了,似是有些懷念她這樣子,「你確信要去?」

    「那兩萬梁軍戰敗,又非你所願,到底是做了交易的,我約突鄰慕月才不會白吃你這麼多年的飯!」小白龍憑著他的呼吸判斷了他的所在位置,轉頭看向他。

    蕭慕理眉頭一皺。

    他不知為何,似乎內心深處,不甚喜歡「約突鄰慕月」這個名字,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名字讓他想起了曾經那偽裝的自己,又或是,這名字似是在隨意提醒她是柔然人,她早晚會回去!南梁這地大物博的地方,留不下「約突鄰」這個姓氏!

    「你曾說過,無論如何,不會替南梁做任何一件事。今次是相通了?」

    「曾經是因為不願為你做事罷了。今次嘛……也不是為你!」小白龍長袖一甩,翩躚一轉,兀自落在一方軟榻上,雙手安放在脖頸下,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似是困乏至極。

    若非清楚她未曾復明,這等隨意自然利落的動作,哪裡看得出小白龍是個瞎子!

    蕭慕理緊縮的眉頭漸漸展開了,平展了,心頭似是有一塊石頭忽然墜下般輕鬆釋然,笑道:「這麼一月,經你日夜苦練,看來你從薛典那裡學的都全部適應了麼。」

    「我聽得出來,你開心的很勒!」小白龍訕笑道:「南邊的,你定是比我還希望我能復明的很,是吧?」

    蕭慕理看著她咯咯笑著,臉色頓時一沉。似是她這一句話大錯特錯。他只得沉默不言,並不將自己臉上的思緒用言語表達出來,讓這瞎兒聽見。

    「真遺憾勒,也許當初鬼醫郎君沒死,我早就能看到南邊的你那俊朗的臉啦!」小白龍悻悻然笑道。

    這瞎兒那裡看見蕭慕理那鐵青臉色,依舊自顧自笑著:「南邊的,說真的,我才不管你躲我多久,我今夜心情好,就跟你好生商議喲。待荊州之難解決後,我可真得回去啦。你那休書寫或是不寫,與我來說不過一張白紙!這秦

    淮王妃的位置,或是……哎呀,那位置你可得留給另一人了。」

    蕭慕理拿書的手微微不經意一抖,但隨即,又恢復了淡定,目光依然落在發黃的紙張之上。

    「這回你放心啦!我畢竟也是在南朝長了十餘年了的,定會好生幫你的。你雖多次利用我,從我身上撈些好處,但總的來說,你這廝待我還不算太壞。該吃的吃,該玩兒的玩兒……」

    小白龍自顧自呢喃著,似是想到了甚麼特別好笑的,不由得笑起來:「待那之後,我雖然走啦,還是會想著辦法記著你這廝的對我好的。比如說……」

    伸出右手食指放進嘴裡,尋思半晌,忽然卡擦一聲,將食指上好不容易長出來的指甲便咬斷了:「嗯……比如說,你兩月前給我做的蜀漢一根面!真的誒,比那師傅做的還好吃!青菜也加的挺夠。」

    蕭慕理懶懶地斜睨那躺在軟榻上似是在睡覺的白衣女子一眼,連連搖頭,扼腕歎息。

    果然,這條死龍,她只記得他給她做的美食啊。又見她將那可憐的指甲咬掉,蕭慕理歎道:「我還以為你將這惡習改了,哎……」

    小白龍置若罔聞,努努鼻子:「啊,對啦!還有,以前你在水榭時給我洗頭髮!哈哈哈哈哈。我睡我的覺,曬我的太陽,你洗你的!嗯,能讓名聞天下的沐月公子、秦淮王給我洗頭髮,真真是舒服極啦!」

    蕭慕理視線不禁從紙張上飄開,想起那一次在秦淮河邊給這死龍洗她那一頭黑髮之時的情景。她在陽光下懶懶地睡著覺,他閒來無事,只覺那婢子給小白龍洗頭髮這事情有些趣味,便將那婢子屏退,自己坐了過去。

    是了。他竟然會為她梳洗頭髮。

    蕭慕理搖頭苦笑著,卻甚麼也不說來,只得聽這小白龍說話,卻發現屋子裡安靜的很,轉頭看了過去,才見小白龍竟是睡去了。

    他不過走了讀一頁書時間的神,她竟睡去了?

    蕭慕理心下歎息,起身走去,取下自己身上披風,將她身子蓋的嚴嚴實實,一直看著她,藉著明亮的燈光,只見她睡得很死,眼瞼下方一團氤氳,估計是最近都未曾休息好。

    轉身吹熄大半燭火,只留下桌案一側的蠟燭。坐回紅木椅之上,看了看她睡夢中轉個身子後又兀自酣睡,蕭慕理這才重新拿起書來,藉著僅有的昏黃燈光,將那先哲留下的墨筆看在眼裡。

    ……

    十二月二十。天陰。大雪。

    秦淮王蕭慕理率領領軍都尉唐虞、車騎將軍鄭柳然,從建康撥一萬軍馬,沿長江西向九江。小白龍、蘭花瘦、養易等一眾門人以及秋影奴,同九江兩萬軍馬會和,後又前往三江口,駐軍南朝漢陽城。

    聞說秦淮王大軍西來,漢陽太守周起奉印綬出城迎接,漢陽百姓於城內城外夾道歡迎。漢陽位居長江、襄江、洞庭湖沿江三江匯合處,上頂襄江、石陽,下抵赤壁、夏口,離被西魏攻下的竟陵、沔陽等城池較為近。

    唐虞、鄭柳然於漢陽城東南西北四門十里外下寨,依水結營。秦淮王、小白龍二人入太守周起府邸而居。

    此時,正值龍鱗將軍鍾傳久與西魏大將宇護鏖戰江陵城外,慘敗;永寧郡公王僧辨、揚州刺史陳霸先先後派兵援助江陵,與西魏大軍對戰。

    兩日後,流星馬飛報漢陽秦淮王:鍾傳久連連戰敗,江陵城全數陷落,梁國皇帝蕭繹一怒之下,竟將連燒皇宮內十四萬卷書籍。

    人問之為何焚書,蕭繹回道: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此事迅速傳開,天下人無不唾棄討伐梁朝元帝蕭繹!

    與此同時,西魏大軍不但將將江陵所有人丁俘虜而走,更是宋朝渾天儀、日晷銅表、相風烏等寶貴物資全數被搶走。

    江陵已成廢墟之城!

    龍鱗將軍鍾傳久還帶著殘兵繼續鏖戰!

    西魏大將宇護又派騎兵切斷長江渡口,阻斷了鍾傳久與王僧辨、陳霸先大軍接援。王僧辨、陳霸先只到竟陵城路上便被西魏於謹、楊忠派大軍攔截。

    兩軍僵持不下,鏖戰半月,梁將王僧辨、陳霸先入不得江陵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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