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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八二話 秦晉之好利當先(二) 文 / 蘭朱公子

    按古之受聘成婚定律,一國之間婚期,皇朝天子一年,諸侯王孫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只因此次姻親與從前不同,事關柔然存亡,南朝亦是不斷來信,所有人都是崩著一根弦。

    換句話說,天下大勢難定,江山存亡未知,便是交易至上,利益眼下,哪裡還顧得甚麼古之婚姻定律。是以,送親日期定在半月之後。

    得了柔然回應國書,南朝秦淮王排遣兩萬大軍北上,繞過北齊西魏,取道西域,大軍鐵蹄直上漠北草原,並以雜彩兩萬匹,農具五千件,谷種一萬斛,江南婢女一百,共為迎娶慕月可敦之聘禮。

    十日之後,柔然向南朝奉上良馬五千,羔羊三千,精良繒帛千匹,鐵五千斤,作為回禮。

    一切程序都是極好的。只是,無人知道,這柔然最後一位可敦點頭那一刻時的冷淡,以及庵羅辰王子在帳內連發了三天的大火。

    直到柔然的大婚儀仗隊踏上了南下的道路,庵羅辰方才接受了現實。

    此路一去,竟是一月路程。

    《南北群雄志。柔然篇》曾記,南朝梁承聖元年,六月初四,暑氣大盛,約突鄰氏慕月,鮮卑人氏,柔然十一可敦,那個被柔然後人稱為巾幗女英雄,百年後被後人奉為心繫蒼生、仁心仁德,那個和「月帝」齊名的「雪後」的女子,那個為天下蒼生而永久沉睡深山江海之底的人,二嫁南梁淮王。

    在那個夏天,黑著一雙藍色的眼睛,從大漠起程,開始她另一番人生。

    ……

    南梁,建康。

    為著迎接柔然可敦的到來,那個曾在這座城池居住了近十年的北公子,那個曾為多少百姓解過烽火之難的北白龍,幾乎整個建康都忙起來了。

    想來這世間的便是如此,付出一顆仁心,便能收穫到天下之心。

    這位新王妃雖是二嫁,但其隻身大敗突厥和高掛敵人一百顆頭顱的狠絕也馳聲走譽,又兼之小白龍名字本就是世人為其絕世武藝以及善良所取,故而,全城都是滿懷著期待的。尤其是,這次的人,是秦淮王,這個救了南梁的「病王爺」。

    秦淮王府。

    蕭建躬身立在一旁,將自家王爺看著,他也不知王爺突然招來自己所為何事。自己就這麼站著,反倒是王爺在那樹下悠閒地作畫,也不說話,只顧著作桃花,卻已是絢爛開放。

    等了半刻,蕭慕理方才緩緩抬起頭來,手指一彈,拿桃花之畫便如被風吹拂一般,飄落在一棵桐樹之上懸著。

    蕭慕理將那看著,方才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動作極其利落優,「你且拿著這藥方,去多配些藥水,越多越好!」蕭建接過那微微泛黃的紙張,只見著上面的字,臉上的茫然頓時化為清明。

    前兩日子,為迎接這新王妃到來,王爺居然重金買下建康城外桃園裡已碩果纍纍的千株桃樹,又差人將這些綠油油的桃樹移植到城外通往王府的青石板道路兩側,一時之間,竟廢了全城百姓好些精力。

    只是秦淮王蕭慕理因沐月公子一身份,而名聲一直極好,平生從未做過甚麼搜刮民脂民膏之事,與民秋毫無犯。

    城內百姓之前因其盛譽而未曾受侯景欺壓,如今侯景又因秦淮王出手而被殺,是以,眾人絲毫不曾埋怨這王爺平生所做的唯一一件奢侈之事,但同時也很不理解這秦淮王大婚之前移植這千株桃樹作甚。

    可不明所以卻也只能是等著,拿錢乖乖做事,即使是府內人員也無人知曉。

    不出幾日,石頭城外通往王府和秦淮河對面的水榭的十里大道兩側,已是桃樹紛紛,綠樹成蔭,桃果芬香。

    本來心頭迷惑的蕭建見此藥方,方才醒悟過來,這正是自家公子當時在尋仙谷向水尋仙討來的藥方。

    「王爺,您真要用這七夜怨讓這桃樹連開七天的花?」蕭建從不是多嘴之人,若不是太過震驚,也不會多嘴問話。

    難得,蕭慕理也未責備,悠悠然地作畫,目光一直停留在畫卷之上,嘴角浮起一絲輕笑。

    「尋仙谷中,那條死龍責備本王太過無情冷血,竟連花草生命都不放過。如今為迎她大駕,本王以這千株桃樹相贈,待她親自看一眼這十里長街的六月桃花是何等絕世姿態,想來她定是要收回那曾經責罵本王冷血之言了。」

    「屬下一直想,王爺只有對天下才會這般上心,沒想到,對小白龍也這般用心。」蕭建收起藥方,躬身說道。

    「本王只是想在這七夜怨的事情上,扳回一局,省的總是被那條死龍罵作無情。若她見著這十里桃花六月開放,也為其風姿所傾倒,那以後,便是輪到本王責罵她口是心非了。」

    蕭慕理淡淡說道,那垂下的眼中竟是難得的欣喜,心情亦是格外的舒暢。

    那女人若也為這六月桃花所傾倒,那麼他和她,從開始到現在,從現在到將來,到永遠,都是一路人,一種人!他們都是在滾滾紅塵中打滾的人,誰又能比誰乾淨多少?

    「屬下這便去。」蕭建行禮後大步出去。迎面擦身而過一人,正是先行從雍州趕回建康參加王爺大婚的「端首將軍」朱廣超,「末將朱廣超拜見王爺!」

    「端首將軍不好好地為本王籌備新婚賀禮,跑來作甚,莫不是來見見新郎?」蕭慕理又鋪開一張白紙,提筆,下筆,神色間極其專注,似是在思考著該在紙上描摹甚麼出來。

    朱廣超本是低著頭行禮的,此時一聽卻不由愣住:王爺,居然和他這麼開玩笑?

    bsp;這麼多年了,蕭慕理雖一直以雍容優處世,也正是因這份優,才讓人覺得他更是深不可測。他也從未和他們有過任何玩笑之語,今日,是第一次!他看來似乎心情很好。

    抬起頭來打量著自家王爺的表情,那向來冷靜平淡看不出喜怒哀樂的眼神此時竟有著一絲輕柔的喜色。

    「末將有事稟報。」想起要事未說,朱廣超又才振聲道。

    「報來。」

    「薛將軍……在徐州被人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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