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拜誰為師 文 / 深花巷
逝雪深的聲音沉沉的,想吸滿水的海綿。
阿霓一愣,他忽然開口打破平靜,還是這麼直言直白,難免讓人還沒有準備好好好面對。
原來,臨淵才是逝雪深最開始的羈絆,幾百萬年後終究還是逝雪深長久陪伴在了臨淵上神身邊。
而當初的織天神女究竟又是為何而死的。
「之前的事,我代臨淵向你道歉。」
記憶中的他白衣青衫,不如如今是不是還初如是,他的頸間是閃亮的連心鎖,如今又可是初如是。
「沒什麼,不過是一個名字,我往後終究也要去面對。」
逝雪深頓了頓,接著輕輕「嗯」了一聲,「那個茶……」
阿霓忽而微微一笑,「不管是不是真如臨淵上神所說的那樣,逝雪深待我好我都記在心裡。」
逝雪深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溫和地想去觸摸阿霓眼前的白綾。
「有時候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心裡的想法,可是小丫頭,我真的不求什麼,笙夏真的死了,我就是好害怕到時候連你也會離開我。」
阿霓一愣,卻是彎了彎唇角搖搖頭。
逝雪深的指尖觸到眼前雪白的白綾,感覺指腹之下阿霓的眼皮輕輕一顫。
「當我在大凡世界找到你的時候,我錯過你的時候,在妖界重逢的時候,其實臨淵有一點說的不錯,我不捨得離開你。」眉頭驟收,驀然覺得鼻頭莫名一酸,「我知道我離開之後你在凡間受的苦,可我卻在這裡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你可知我有多恨自己,就像當初在妖界禁地,我寧願代你受這種痛苦的人是我自己。」
阿霓緊咬著下唇,覺得眼睛火熱,卻怎麼也沒有眼淚流出來。
逝雪深的掌心很溫暖,很溫柔,就這樣輕拂著她的眼睛,而她一動都不敢動。
那些好不容易才開始癒合的傷疤,恍若在這一刻又被無情的揭開來。
「都過去了。」她哽著喉嚨,對逝雪深說,又彷彿是對自己說。
一遍一遍安慰自己,是的,事到如今一切噩夢都過去了。
「小丫頭……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明白,有些事情都是命,我們都束手無策。」阿霓苦澀地彎起唇角,「就像你明明知道白司離最開始就要找到我的初衷,明明知道我終有一日還是會愛上白司離,而白司離無論如何也終要離我而去。你早就知道有這麼一日,我傷痕纍纍,絕望地來到非花幻境。為的就是讓臨淵上神百萬年之後重見天日。是嗎?」
逝雪深的手指不可遏止地輕輕顫抖。
「你,都說對了。」
阿霓悄悄攥緊了手心,也不知此時此刻身子是否早已麻木,只是這樣呆呆地立在遠處。
「你都說對了。」逝雪深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即便在那時我差一點不忍心想要對你全盤托出,我在想,若是在當時那個下雪的清晨我比白司離要早一點找到你,沒有錯過你,那麼天命軌道是不是該有一樣不一樣的結局。」
「逝雪深。」
阿霓皺緊眉頭,驀地抬起頭。
眼前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方才一時卻有一股莫名的氣息撲面而來。
逝雪深緩緩收回手,「小丫頭,你放不下他,你還想念他,是不是。」
「我沒有。」阿霓幾乎是咬牙一字一句道。
逝雪深笑了一下,「如若不然,提起他的名字為什麼嘴上說著沒事,卻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而脖子上的蘭溪玉珮難道真的只是擺設麼?」
阿霓禁不住退了一步,逝雪深眼疾手快立時捉住了她冰涼的手。
時間恍若霎時沉靜了,阿霓甚至一時還能聽見逝雪深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如此強烈,強烈地叫她胸口的蘭溪玉珮炙熱無比。
她忽然抬起臉來,臉上生寒,「蘭溪玉珮是要提醒我,我受過的所有苦,白司離給我的痛,永遠不會抹去,總有一天我要親自一一討回來。」
忽然想起之前逝雪深說過臨淵上神不為別的卻一心想要報仇,雖然不知為何,他雲淡風輕的表面,內心又藏著多少恨,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其實心裡苦的厲害,覺得之前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
可他如此幸運,至少在最絕望的時候還有逝雪深在他身邊。
逝雪深微微一怔,他久久凝視這眼前素衣白裙的女子,她是阿霓,而再也不是當初第一眼見到她,天真的小丫頭唐瑜了。
之前的歲月與當下閉起來恍然就像黃粱一夢。
她的手冰涼,就像她胸腔內一片空蕩蕩,再沒有撕心裂肺的痛,沒有撕心裂肺的悲傷。
她是尊貴的鬼族純血之後。
可若是真的如她所說,對白司離不再有一分念想,蘭溪玉珮只是為了提醒她恨。如果真是這樣,那是不是也算好的。
逝雪深苦澀地笑著,忽然真的好心疼這樣平靜,冷冷的她。
「真的嗎?回去找他要一個了斷,就憑你如今的法術與身手?」聲音涼涼的,聽的阿霓臉上登時一凜。逝雪深緊接著馬上又補了一刀,「即便你眼睛好起來,也是連我的一根手指都比不過。」
阿霓的臉瞬間紅了,逝雪深說的不錯,如今先不說身子還沒完全恢復,眼睛也沒有恢復,可即便恢復過來,憑她那三腳貓的法術與伸手怎麼給那些人好看。
逝雪深勾起唇角,探過另一隻手將阿霓額前的碎發撫到耳後,「可卻要認真說起來,誠然你如今的身份與之前大為不同,鬼族之後天賦異稟,若你好好修煉,日後會有多厲害也不是沒有可能。」
話落,阿霓久久沒有說話,逝雪深覺得現下阿霓是不是覺得累了。
「我想拜臨淵上神為師。」
「你說什麼?」一個不注意,逝雪深懷疑自己方才聽錯了。
阿霓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我說,我要拜臨淵上神為師。」
一字一句,清涼深刻。
逝雪深的臉即刻冷下來,毫無徵兆,他一把鬆開阿霓的手,驀地背過身去。
「臨淵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
逝雪深輕輕一笑,「別傻了小丫頭,以臨淵的性格他絕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