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再見是否會有期 文 / 深花巷
忽然想起逝雪深在那時對自己說,『如何,白司離沒叫人失望吧?
你以為他真是臨時想起來送晚清禮物?』
而白司離此時正告訴自己,他只是不想輸給他,不想輸給逝雪深。
想來逝雪深早就看出來白司離的心思了,而她卻整一個豬腦袋,彷彿現在才明白過來。
白司離的側顏隱匿在夜色中,唐瑜怔怔地看著他,空氣涼薄,讓她很想抱抱眼前這個看著寂寞的男子。
她覺得自己得說些什麼,至少現在明白過來,白司離是在乎她的,重視她的,他還是她始終如一的公子。
這樣就足夠了,即便他能與纖雲如何,只要知道他心裡是有她的。明日一早就離開,那麼纖雲就再沒什麼機會。
可是唐瑜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忽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分外詞窮,想破腦袋才擠出一句話。
「公子,我不會離開你的。從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加不會。」
話一出口,饒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唐瑜抬起手來輕輕拍了拍白司離的肩膀。
聽到她這麼說,白司離忽然勾了勾唇角,身邊的女子面容姣好,身著他送的衣裙,發上是他送的簪子。
終有一刻真的相信她不會離去。
「好,記得你今晚說的話。」白司離不禁扣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
「好痛。」唐瑜蹙眉,立馬摀住了額頭,「你怎麼有事沒事又敲我。」
白司離微笑,「你說的我突然很開心,獎勵你。」
唐瑜鼓了鼓腮幫子,「哪有獎勵人還敲腦門的?」
「就因為沒人這樣做,你或許可以記住我了。」
「你就是趁機欺負我。」
白司離沒有說話,伸出手來,代替唐瑜自己的手揉了揉她的腦門。
指尖冰涼,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就像那時在花涼,他親手為自己戴上都上那一朵梨花簪一樣,縈繞在鼻尖淡淡的清香是那樣真實,幸虧黑夜,否則自己燒紅的臉龐必定展露無遺。
夜風吹在身上很舒爽,此時的心裡卻像火一樣在燒。
「還疼嗎?」他微微吐氣,瞳仁中的琥珀色一眼萬年。
「公子,你是不是也喜歡纖雲姑娘?」心中一動,也不知為何自己會提出這樣的疑問,彷彿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與纖雲相比,在他心裡還是自己重要一些。
「纖雲是纖雲,你是你。」他收回手來,又仔細看了看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阿瑜,有時候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是不是?就像你說你喜歡逝雪深,其實也很有可能是我聽一半漏一半是不是?」
唐瑜呆住了。
白司離微微一笑,將手枕於腦後又重新躺下來,他望著沒有盡頭的夜空,喃喃道,「你來之前我想了很久,我想乾脆到時候試一試你。如果我問你願不願意就這樣跟我回去,而你願意,那麼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公子……」輕輕溢出的兩個字竟忽然有些哽咽,怪他為什麼不相信自己,寧願到如今想要試一試她的心意,也怪他為什麼對自己那樣沒有自信,十年之餘的相伴怎麼可能說割捨就割捨。幸好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在這一刻違背自己的心。
「先是鳳息,再是楚長歌,然後是現在的逝雪深……」白司離微微偏過頭來,望進女子閃亮的眸子裡,「阿瑜,你給我的考驗也太大了。」
唐瑜搖搖頭。
白司離失笑,「可我又想,如果你真的反悔說想要留在這裡,那我又該怎麼辦了?我一個人回花涼嗎,我會甘心放你在這裡嗎,然後四處飄泊不知道何去何從。那個時候我真的好害怕。」他閉了閉眼睛,「可是我還是放手賭一賭了,就憑我還信你,信我自己。」
並沒有想過居然這個晚上會對她說這麼多的話,素來是從沒有過的,許是方纔的酒真的又喝多了。
可是杯中又不是梨花酒,以他千杯不醉又怎麼會迷失方向呢,誠然這六界中唯能讓自己醉的不能自已的只有梨花殤。
可能在方才又失了幻覺了,竟在一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想她明白的心。
唐瑜皺起眉頭,手下抓緊了自己的裙擺,「我以為你已經很相信我了,就像我也應該相信你一樣。就算你的心裡還藏著好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就像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鳳息、長歌、逝雪深為什麼都沒有緣由地對我好。就像其實我對出現在生命中的人,除了冷霧意外一概不知。而你們所有人沒有一個打算想要告訴我什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以為我活不過那年冬天的,可是我現在還不是過的好好的?我以為我只是平凡一個凡間女子,可是逝雪深卻告訴我,我體內流著的血注定和別人不一樣。我也以為此生我都會這樣平凡過下去,可是你看看我遇見的都是誰,沒有告知一聲就進入我的生命的都是誰?你們要不是大羅神仙,要不是妖魅魂魄,就像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人生,操控了我的人生。」(作者吐槽一句,女主果然奇葩,遇見的人裡面沒一個是凡人……哈哈哈)
「阿瑜,別說了……」
饒是被她忽然說了那麼大串的話嚇得不輕,白司離皺緊了眉頭。
唐瑜深深呼出一口氣,原本肚子裡哪有那麼多苦水,既然他掏心掏肺了,那麼自己也就什麼都不管了,原來一開口源源不斷的就再也停不下來。
唐瑜抹了一把貓淚,也挨著白司離躺下來,就像小時候一樣蜷縮著身子窩在他身邊,一陣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有他在,天塌地陷都與自己無關。
「我本來也不想說的。」她把臉埋進他月牙白的衣袂囁嚅道。
白司離忽的笑的,「怎麼,如今都是姑娘了,還像六七歲似的,難不成這十餘年白活了。」
唐瑜把臉埋得更深了,她寧願永遠是他屁股後面甩不掉的尾巴,永遠需要他的保護。就像在江南,在禁地,他都能找到她一樣。
勾起唇角,白司離收回目光,看著眼前黯淡一片的星子,「阿瑜,你知道如今的星辰為何這般黯淡?」
聽她這麼一說,唐瑜才勉強露出個小臉來,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夜空。
她點點頭,「好像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我小時聽人說,好像因為星辰下面漂浮了太多的雲,將光芒掩蓋住了。」她靈光一閃,期待道,「不過我好想看看星辰閃爍的樣子,就像之前你去給晚清摘星星的時候,有一刻夜空的星辰真是特別亮,特別美,就像雲霧一下子都散開了。」
白司離沒有看她,仍是自顧自的,恍若喃喃自語,「雲霧遮掩,凡間是這樣流傳的嗎?」他薄唇微動,「事實上是因為原本司掌星河的那位神仙不在了。」
唐瑜蹙了蹙眉,「不在了?那他去哪兒了,還會回來嗎?他不知道天下的人都想看一看浩瀚星空呢。」
「不知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還會回去,或許永遠都不會了。」白司離的聲音像風一樣沒有重量,「他去找一樣很寶貴的東西,先前因為不珍惜弄丟了。他不知道有多後悔。」
唐瑜的心不知原由地一動,「我一直以為神仙是杜絕七情六慾的。」
白司離微笑地看了看身邊的她,「你覺得鳳息仙人心中無情嗎?杜絕七情六慾的是神。」他繼而認真道,「若是成了神,則是無慾無念,心裡除了天地蒼生什麼都沒有了。」
「那不是永遠不會消失?」
「與天地同壽,沒有輪迴。除非元形俱滅,那麼這個世上就再也不會他了。」
唐瑜覺得心裡一陣空空的,卻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聽起來很厲害,卻好像非常寂寞。」
白司離摸了摸她的腦袋,「對,沒有情愛就沒有苦,什麼都沒有一切皆為空,像個怪物一樣永永遠遠地活著。」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是寂寞的,目光怔怔望著漆黑的夜空出神。
唐瑜在他身邊一動都不敢動,夜空的星子像是一副巨大的棋盤,又像是對應著世間每一個人,掌控生死命運。她想,幸好白司離不是神,他是個鬼魅。
幸好他有情有愛,而她再也不會讓他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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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離開之前天還沒亮,昨晚與白司離說好的不聲不響地離開,因為怕一去道別就捨不得走了,那還不如一張書信交代完全。
唐瑜收拾東西從房內出來的時候,迎面就碰見了早在門前等著她的白司離。還有……小彩。
唐瑜指著一身藍紅彩羽的鳥期期艾艾道,「小,小彩也跟著我們?不是說好就我們兩個人?」
這是什麼事,小彩又是怎麼冒出來的,說好的二人世界呢,說好的雙雙回花涼山呢?
給讀者的話:
公子和魚魚終於要回家啦~~也不知道這回家的路是否平平安安π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