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霧裡看花花不開 文 / 深花巷
唐瑜虛弱地抬起一張小臉來,滿是愁苦,更要命的是眼前的白司離一臉無辜。
她捂著胸口無力道,「公子,男女有別……」
那個時候其實白司離腦子裡的第一個回答是,你的身子公子我又不是沒看過。話到嘴邊忽然覺得似乎不對——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這才微微紅了臉,窘迫道,「這……那你背過身去,我不看就行了。」
唐瑜要暴走了,誠然他還不懂自己言下之意。
「或許……晚清或者纖雲姑娘也可以幫我逼出毒瘴?」
白司離一口回絕,「我不放心。」
唐瑜歎了一口氣,覺得白司離真是朽木腦袋。終是咬了牙,「公子啊,你別這樣……我以後還想嫁出去呢。」
白司離驀然愣在了原地。
嫁,嫁出去?……原她還想要嫁出去……
是他疏忽了,竟然至始至終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的阿瑜終是要嫁人的,和如今普通世俗女子一樣,終有一日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嗎……
還以為,她會一直陪著自己的。
白司離的心猛地刺痛,陪伴和一生陪伴終歸也是兩碼事,是他弄錯了。
「公子?」看著眼前的人臉色逐漸慘白,唇色一點一點褪去,唐瑜沒來由的心一慌,是她方才說錯話了嗎,未出閣女子的身體自然是不能給男子看的。
「公子……」唐瑜探過身子想去拉他的衣角。
「我去找人,阿瑜你等一會兒。」驀地白司離已然回過神來,他囁嚅著退開一步,唐瑜的手抓了個空。
白司離表情凝重,眉頭輕皺,他不等唐瑜再做出什麼反應已然回過了身。
消除在門上的結界,拂袖將門打開,白司離的腳步止於門前。
映入眼簾的是纖雲愁眉不展的容顏,見到來人卻又即刻容光煥發。白司離微怔,「你怎麼在這裡,什麼時候來的?」
小彩本是在屋頂曬太陽,聽到聲音驀地震開翅膀,他心裡想著,這麼快就治好了。
纖雲一時間愣是沒有想到白司離會忽然從裡面把門打開,逼出毒瘴不是簡單事,他的動作也太快了,呆呆地杵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的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豈料白司離已然自顧自地淡淡道,「正好,你在這兒也不用我費心去找別人了。」他眉間微蹙,臉上卻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阿瑜還在房內等著,你去將她體內的毒瘴逼出來吧?」
這是求人的態度嗎?既然要幫忙就不能笑一個!
纖雲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陽光總在風雨後。她立時勾起唇角拂了拂身子,「纖雲願意幫忙。」
小彩差點從半空摔下來。
纖雲心裡其實暗自高興,白司離還是有分寸的,知道男女授受不清,怎麼會選擇自己親自動手呢,方纔他怕是真的太著急了。
走進房內的時候不由稍稍抬了抬下巴,她的白司離還是冰清玉潔的。
小彩撲扇著翅膀跟了進去,白司離見到他溫和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難怪我一直以來找不到你,原來你是在妖界。如今回來便好了。」他梳了梳小彩的羽毛,「屆時好好與我講講你的事。」
小彩「嗶嗶——」叫了兩聲,點點頭歡喜地想去蹭白司離的臉。
白司離已然早一步鬆開了他,朝唐瑜的方向走去,小彩撲了個空,心情很沮喪。
唐瑜見到纖雲輕移蓮步裊裊過來,心底不由得一顫,其實她心裡最佳的人選還不如晚清。
無奈仍是對她笑笑,「纖雲姑娘。」
纖雲嗯了一聲,轉身去看白司離,「如今我要施法將這裡設下一道屏障,到時你就跟那火鴉在屏障外面候著,等毒瘴清除乾淨我自然會再收起來。」
白司離耳尖,眉毛一挑,「火鴉?」
小彩像是瞬間有人給他撐腰,「嗶嗶」地歡叫。
纖雲高地抿了抿唇角,「不,是小彩。」她柔聲道,「你和小彩就等一會兒,很快的。」
白司離不再多說什麼,卻還是擔心地朝唐瑜看了看,唐瑜對他點點頭,他這才嗯了一聲。
纖雲收到答案端莊地回身面向唐瑜,她抬起手便開始施法。
唐瑜深深閉了閉眼睛,眼下的纖雲和在禁地裡的完全又是判若兩人,出了妖界她又回來了。
風雲交錯,白光乍現,頃刻間從纖雲和唐瑜的外圍赫然升成了一道高高的屏障,成功地將她們與白司離隔絕開來。
白司離站了一會兒,眼前儘是一望無際的白色什麼都看不到。他知道此時此刻,纖雲正凝神努力地幫唐瑜將毒瘴排除體外。擔心有餘,乾脆坐了下來。
小彩單腳停在了桌子上,白司離為他倒了一杯茶水。
「嗶嗶嗶——」
白色的喙飲完杯裡的水後,小彩朝著他叫起來。
白司離微微一愣,隨之點點頭,神色複雜。
「不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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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纖雲的本事也是有的,區區逼出毒瘴對她來說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她還很貼心地幫唐瑜在每一處傷口上都上了藥,不日癒合。
與此同時,她意料中獲得了白司離的感謝。
可是逝雪深的狀況就相當更糟糕一些。聽晚清說起來的時候楚長歌剛從唐瑜房裡離開,借口是姑娘家自有姑娘家的話題要講。
他臨走時帶了一壺酒,估計去白司離房裡了。
晚清微微歎息,「長歌幫他查看傷勢的時候我也在旁邊,妖靈咬過的地方很深,還散發著黑色的邪氣。」
「這麼嚴重?」唐瑜動了動眼眸,「纖雲幫我療傷的時候似乎不見的有黑氣冒出來……怎麼會這樣。」
「白司離及時封了你的穴道在先,再者你們的血統也不一樣。」晚清蹙了蹙眉,「他是不是還被什麼更厲害的惡靈傷過?」
唐瑜想了想,一拍腦袋,「在禁地的時候他為了救我跳進黑湖裡面了。」
說到這兒,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
晚清點點頭,「是了,早在那個時候傷的最為嚴重,那黑湖裡面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充滿怨氣與憤恨的精魂無不想逃出那個束縛。他竟是從那裡出來,能安然已是個奇跡,居然還能撐了那麼久。」話語中帶著稍稍惋惜,更多的卻是欽佩,「幸而水漾珠是神物對他的傷勢最為有效,可他還是太冒險了,全身幾乎每一處都有傷口,失血過多,再不及時真有可能回天乏術。」
唐瑜的心登時一塞。
「我去看他。」她慌亂著,掙扎著就要跳下床去。
「你自己都自顧不暇,還管別人。」晚清不悅地將唐瑜重新拉回床上。
唐瑜不依不撓,「我不放心,我已經沒事了。」不管不顧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我早就好了,可是我若是不去,心裡就甭想踏實。誰讓你現下跟我說他傷勢不好的。」
自那晚過後,唐瑜與晚清的關係也算稍稍緩和些,相當於半個朋友了。
晚清氣噎,敢情她如實相告眼前的人還狗咬呂洞賓了。
「你去能做什麼,能讓他立即好起來嗎?他看到你現在這樣不是更擔心?」
唐瑜已經麻利地穿好了衣裙,套上鞋子,「晚清,你若是我一定也會明白的。」出門前回頭看了看仍坐在床邊水藍色長裙的女子,「在禁地的時候若不是他我早死了,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在他受傷的時候能寸步不離地陪在他身邊,不求什麼,只要他平安。」
那一瞬間想起在禁地裡的一切,逝雪深對自己說,一定要將她平安送出去。
為了這個承諾,他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差一點死掉。
唐瑜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金光閃閃的連心鎖。逝雪深白衣青衫,墨發高高束起。他總愛揉著自己的頭髮,在禁地裡面明明受了傷卻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別擔心,即便在最後一刻捨身來陪著自己的還是他。
晚清忽然擰緊了眉,她似笑非笑,「這算什麼,難道對你來說比白司離還重要?」
時間彷彿一瞬間凝固下來,唐瑜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也沒去想晚清為何忽然問起這個。
如今對自己來說更為重要的自然是公子。其實至始至終以來也一直是他,白司離是她的神。從他出現在她生命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周圍安靜地幾乎能聽見自己不安分的心跳,可是這終歸是不一樣的。
唐瑜搖搖頭笑了一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早在幾年前第一次遇見他,我就有過心動了。」看著晚清轉瞬變為驚訝的表情,唐瑜忽然覺得無比心安,直面自己的心,其實心底想說的也是這個吧。
「所以這一次我要去陪他,我不想再錯過一次了。」因為早知道結局,自己其實會一直陪伴白司離的,而逝雪深終將會離開她的世界。
回過頭的那一瞬間,唐瑜恍若忽然被人當頭一棒,她終於知道方才晚清為何會露出這樣驚訝的表情。
白司離靜靜站在門口,樣子似乎已經站了很久了。他的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此刻「叮」地一聲,竟是生生怦然碎裂。
湯藥大部分濺到白司離的手上,似乎還冒著熱氣,可是他卻彷彿沒有只覺,無動於衷。
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是嗎……」抿緊的唇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冷到冰點的臉讓人看了畏怯,「原來你喜歡他……怪不得。」
怪不得之前說你總要嫁人的……
白司離苦笑,再不慷慨說一個字,輕拂衣袂乾脆地回身走了出去。
晚清從床邊徐徐站起來,「若想解釋還是改天吧。正如你所說現下還是去看看逝雪深,雖然方才肺腑之言的時機不對,不過……」她安慰地走至唐瑜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聽你說的自有你的道理,可我知道你更在乎的其實是白司離。」
連一個旁人都能明白……
唐瑜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她看著白司離說話,每說一個字他的身影就模糊一點,直到最後他月牙白的背影完全在眼裡糊成一片。
給讀者的話:
魚魚乖咱們不哭白白是大木頭>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