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一朵上神壓梨仙

正文 第十五章 但願君心似吾心(3) 文 / 深花巷

    唐瑜的心驀地墜落。

    「我怎麼忘了。」白司離自嘲地笑起來,「你說過的歡喜與鳳息在一起自在,而我卻還將它當作你的一時玩笑。」

    「白司離……」鳳息有些聽不下去,他歎了一口氣,皺緊了眉頭。

    「不過不要緊。」白司離倏地抬起眼眸,目光凌厲,直逼鳳息的眼睛。

    鳳息一愣,隨之苦澀一笑,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唐瑜愣愣地望著此時的白司離,她的一隻手悄悄攥緊了手中的安神草,心已經痛到麻木。

    恍若渾身沒有了只覺,白司離方纔的話竟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如何叫做絕望。她看著他,甚至失去了要解釋的勇氣。

    「不要緊。」白司離又重複了一遍,齒間語氣忽然冰冷。他勾起唇角,目光一轉,緊緊鎖住唐瑜顫抖的瞳仁,帶著一絲邪魅的傾城,「你現在要離開我,也不晚。」

    空氣在瞬間驀然凝固。

    白司離轉身走了。

    那一句話就像一絲塵埃飄散到空氣中,可偏偏那顆塵埃落入了唐瑜的眼睛裡,化成無數眼淚撲簌而下。

    她不覺得難受,只是心像被那人一下子掏空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軀殼,在風裡煎熬。

    白司離轉過身時,忽然帶起一陣風,刮得人眼睛生疼。他的月牙白身影漸行漸遠,宛若一朵純白高潔的梨花,而那朵梨花此時彷彿正隨著那一陣風緩緩墜落。

    白司離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手指緊緊地握著腰間的青玉扇墜,露出慘白的手指骨。

    身子恍若已不是自己的,他忽然皺緊了眉頭,抬頭看天,光線晃地他的眼睛一陣刺痛,一枚花瓣落到自己眼睛裡。須臾,滾燙的眼淚溢出眼眶,至眼角而下,白司離寬袖一拂,眼淚消失不見。

    ***********************************************

    夜涼如水,白司離就這樣坐在自己的房裡。

    他沒有點燈,月光幽幽地從窗外瀉進來,肆無忌憚地鋪撒在他如畫的眉眼,恍若覆上了一層薄霜,帶著些微涼。

    面前的桌上擺滿了一罈罈梨花酒,有些已然空空如也,橫七豎八地倒在桌上。

    他彷彿是把小築內原先儲蓄的酒罈子在今晚如數搬了出來,或許此時此刻他已然把自己當作了蓄酒的酒罐子,只是機械地將一罈罈酒自口中而下,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來,眉間稍稍蹙起,肩上如墨的黑髮有些散亂地撲凌亂開來。

    白司離的下巴微微仰起,喉結滾動,嘴角溢出些許酒,他的睫毛濕濕的,銀輝灑滿,月牙白袍,傾國傾城。

    「光」的一聲脆響,寬袖一拂,喝乾的酒罈被他用力摜在地上,霎時碎成一片。

    白司離終於感到醉意一層層地直漫上來,彷彿要填滿他整個思緒,他感到自己的腦袋暈沉沉的,醉眼朦朧地想要站起,沒走兩步,卻又一個踉蹌地坐回了原地。

    心底有一種被抓緊的疼,發酸,發澀,一點一點地蔓延至每一個角落。

    他皺緊了眉頭,誠然那時轉過身之前,他多想一個箭步過去,將她拉回自己自己的懷裡。

    他只是無法接受,不曉得怎麼去面對,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那時會說出這樣違心的話來,什麼不介意,什麼不要緊,全是一派鬼話!

    他怎麼會想讓她到別的男人身邊去,怎麼會想要她離開自己,他真是瘋了,幾百年,他要的究竟是什麼,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尋得她要的又是什麼,不就是天塌地陷,也非得要在她身邊。

    「阿霓……」他喃喃的,「為何,為何那麼殘忍,為何折磨我,為何離開我……」

    白司離的聲音不穩,他的手微微顫抖,悄悄握緊了腰間的青玉扇墜。

    「吱」的一聲輕響,門推開了,瀉進一屋夜色。

    女子緩緩走了進來,一屋的酒氣讓她的腳步不禁頓了頓。

    「阿霓……」

    白司離抬起眼,怔了怔,看著來人恍惚間忽然有些失神。

    女子的身後襯著朦朧夜色,一身素白衣裙,她身後的長髮被風掀捲起來,竟是有些美的清冽,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玄女。

    唐瑜聽到那一聲輕喚,頓時止住了腳步,傻傻地愣在了那裡。半晌,她才自顧自地苦笑道,「公子,你醉了。」

    白司離在這一刻真的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他望著眼前人,覺得頭痛欲裂。

    月光在頃刻刺得他眼睛生疼,他顫微地站起來,一隻手撐住桌子費力地想要穩住自己搖晃的身影。

    唐瑜靜靜地看著他,她的發間是他那日親手為自己戴上的梨花簪子。

    白司離閉了閉眼睛,斂氣定神,再次睜開雙眸,又是往日神定氣閒的模樣。

    他勾了勾唇角,有些自嘲,自己真是醉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阿瑜,方才竟恍惚間以為真的是百年前的阿霓回來了。

    「你來找我做什麼?」

    白司離看著她,目光清澈恍若一潭秋水,彷彿要讓人深深陷進去。

    唐瑜深吸一口氣,手心微微滲出了絲絲薄汗。

    「我只是想問問公子……」她感到自己胸口一堵,眼前的男子讓她覺得眼睛發澀。

    這是自己陪伴了十年的男子啊,從小到大,從開始到現在,從第一眼相見……到此時的四目相對。

    她曾在夢中想過很多次他們對望的情景,他的眉眼那樣深刻,讓自己從此失去了方向,只能永遠追隨他。

    卻不曾想過竟是那麼一次,看著他的眼睛,就想讓自己熱淚盈眶。

    他的公子,無論是仙是妖,甚至如他所說只是一個鬼魅一絲殘軀,那麼多年來,她都沒有一刻想過自己要離他而去。

    他是她一生想要陪在身邊的人,他是她心目中的神,一片梨花林,一杯梨花酒,一把紙傘,半張面具……

    「我只是想問問公子。」唐瑜又重複了一遍,「白日裡的那些話,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白司離一愣,他撐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那種撕裂般的心痛又悄悄開始了,一點一點,就像有千萬隻螞蟻一下一下地啃咬著,直至自己整個身子都要抑制不住地顫抖。

    「如今你問這個還有什麼意義。」他眼眸暗下,微微苦笑。

    「我只想要公子一個理由。」

    「理由?」聽到這兒,白司離笑起來,眸若星辰,「什麼理由?何時想通讓你走了?何時答應了你與鳳息一起?」

    他緩緩搖著頭,忽然盯緊她,「還是何時已經習慣沒有你在身邊了!」

    屋子裡久久迴盪他的吼聲,彷彿要撕裂什麼……

    「公子……」唐瑜覺得連動動嘴唇都變得那麼費力。心如刀絞,他的話毫不留情地像把鋒利的匕首,直擊內心最深處。

    可是……他說的,又怎麼會呢……

    「你還想我說什麼?」

    微醺的感覺是那樣不真實,眼前的女子帶著月光淺淺的光暈,想起白日裡的景象,白司離又是一陣頭痛欲裂。

    忽然覺得自己好累,彷彿付出的一切皆得不到等同的回報。

    今生尋得她了又如何,若她的心依然不在自己身上,所有的所有不過是一場渺渺空花。

    他的笑讓人覺得破碎,「或者要怎麼說,怎麼給你一個好的理由,你又想要怎樣的理由?你說出來,看我試著能不能做的到……阿瑜,你好狠心……先是不顧一切地離我而去,而後又投入別人的懷裡……」

    白司離笑的眼角溢出了淚,「我待你不夠好嗎?那你說出來,只要你開心你能陪著我,你教我!」

    寬袖一揮,只見一道凌厲的白光,「啪」地一聲巨響,桌上的酒罈子瞬間被白司離紛紛掃到地面,全部碎裂了。

    白司離解氣地頹站在一邊,低眸笑看滿地四濺的梨花酒,他竟也會有一天變成這樣……

    「根本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唐瑜登時便嚇壞了,立馬衝過去,用力抓住白司離的袖子。她從來沒見過白司離這樣一面,彷彿在折磨自己,順帶還在折磨她。

    她知道他心裡孤單,寂寞。花涼山上習慣了自己的陪伴,起初亦是她不懂事,任性地離他而去。

    唐瑜強迫白司離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眸閃著水光,睫毛濕潤,喉嚨疼得厲害,聲音微微哽咽,「為什麼你要這樣說,你就不怕我傷心?公子,你是怎麼了,我與鳳息本就沒有什麼,是你一廂情願地將我推向他……」

    近在咫尺的容顏在燈光下顯得撲朔迷離,唐瑜的眼角帶著淚痕,望進白司離深深的眼眸裡。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白司離將衣袖一點一點抽離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你在他懷裡,不是嗎?」

    唐瑜一頓,身子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她木訥地低頭去看空空如也的手,跟前的月牙白色衣袖留下一片深深的褶皺,她忽然喉頭哽住,說不出一句話,搖著頭眼淚便落了下來。

    白司離的目光深邃一片,他盯著眼前的女子半晌,忽然在下一秒緊緊握住了她冰涼的指尖,眉頭深深皺起。

    「阿瑜,你是不是覺得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一定會來找你,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你我就會不習慣,沒有你我便會活不下去。」

    他深深地望著她,搖了搖頭儘是略帶惋惜,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在這一刻都印在他的腦子裡面。

    始終沒有聽到想要的回應……

    白司離勾起唇角笑起來,儘是苦澀與自嘲,他忽然目光一凌,使勁甩開了唐瑜的手,衣袂輕拂就像不知從何處襲來一陣清風。

    明月當頭瀉進,他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白司離!」身後的那個叫喊聲顯得特別生疼。

    白司離竟是硬生生地頓在那裡,腳步再也不能往前一步,脊背顯得分外薄涼。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唐瑜歇斯底里地喊著,心中的蝕骨之痛,快讓她昏厥,眼看著那人就要漸漸脫離自己的視線,似乎順帶著要抽離自己的生命。

    「我在你身邊十年,在遇見你之前,我一直以為我什麼都沒有,沒有親人,沒有溫暖,沒有笑容,沒有家!可是你給了我全部,你出現之後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有了,我不再是一個人,不再想著何時自己會不知不覺死去,我現在所擁有的都是你給我的,我不在乎你是誰,不在乎你什麼身份,是鬼魅又如何,是殘魂又如何,我不怕……因為我心裡清楚的很,我要的就只是你,只要你在我身邊……」

    唐瑜哭喊著,她聽著自己的聲音隱隱顫抖,在安靜的房內顯得特別大聲。她甚至覺得此時的她已不是自己,不受思想控制,她只是覺得心裡很苦,她只知道不能失去他,他是她的世界她的神,他怎麼可以離開她。

    「我任性,不懂事,只要能等到你什麼都可以……是我貪玩任性跟著長歌背著你偷偷下了山,可是當晚我就後悔了,我想你若是發現我不見了會不會擔心我,會不會來找我,會不會像我等你一樣的在花涼山等著我……你需要魘獸的血,我陪你一起去,你夜裡睡不好在院子裡撫琴,我就爬紫薇山給你採安神草。」唐瑜從懷裡抽出壓得扁扁的草藥,一把仍在白司離顫抖的脊背上,「給你!鳳息只是見我採藥回來累的不行上來扶我。不錯,沒有人強迫你一定要來找我,沒有我你不會不習慣,沒有我你的身邊只不過是少了一個多事給你添麻煩的人,沒有我你或許可以活的更好!」

    越喊覺得胸腔越是撕心裂肺的疼,到最後甚至感覺到喉嚨的嘶啞,氣他為什麼不懂自己的心,氣他為什麼要誤會,更氣他為什麼不經自己同意,隨隨便便將自己推給了鳳息……

    「白司離,你混蛋,我不要我了,你若是真的不要我了,我……」

    唐瑜的話瞬間被淹沒在一個鋪天蓋地的深吻中。

    她愣是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那個人是何時轉過了身,何時已經靠近了她,何時將她的吻掠奪了去。

    等她久久反應過來時,那人的臉已然是盡在咫尺。

    白司離緊緊擁著唐瑜,彷彿要將她深深嵌入自己的懷裡,生命裡,不讓她再離開半分。

    給讀者的話:

    輕微地虐虐第二波不過是happy

    ending啦~~~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