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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1章 生理的催吐 文 / 怪味腰果

    恨水走出藥房時,就看到歐陽沉醉正站在藥爐外的籬笆前,他背對著自己,看不到表情,可認識他這麼多年,恨水依然能看出他週身散發出的哀傷。這樣的歐陽沉醉,他很久都沒有看到了,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其實也是歐陽沉醉最頹敗的時候,那時,他被前樓主救回來,就住在那個小宮殿裡,整個人就和現在一樣。

    他歎息一聲,走過去,「我告訴她了。」

    「嗯?」

    歐陽沉醉後背一僵。

    恨水繼續道:「我告訴她她以後不能拿劍了。」

    「她,怎麼說?」

    「她只說她知道了。醉,她沒有你想的那麼不能承受打擊,她會很快振作起來的。只要能活下來,也許……還會有可能。」可如果他還想和宮秋如在一起,恐怕難上加難了。

    「……」

    歐陽沉醉垂下眉眼,整個人越發頹敗。

    「醉?」恨水有些擔心。

    他這樣的狀態讓他極為不安,「你已經照顧她十日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

    「就算不休息一下,也梳洗一下,你現在的模樣並不太好。」

    「……」歐陽沉醉許久才應了聲。

    只是心裡的缺口越來越大,隨著他的步子越來越填補不了,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拉開了一道懸崖,曾經,懸崖上還有一座懸梯,可卻被他用刀子,一次次把懸梯的繩索給割斷了,到了現在,他們之間橫跨了數丈的距離,她不願走過來,而他,也不夠去……

    他,以後要如何面對她?

    如果,一切還能夠重來……

    如果……

    也不過是如果。

    他們,從一開始就回不去了。

    歐陽沉醉端著藥碗走到門口,靜立很久才推開門走了進去。他站在門口向床榻看去,宮秋如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樣,可冷靜下來,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呼吸,很輕,輕的幾不可聞,這不是陷入深睡的人應該有的反應。

    他知道,她是醒著的。

    只是不想看到他而已。

    他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把藥碗放在了床頭,「……該喝藥了。」

    他猶豫了片許,還是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她。他並不想她知道自己的另一個身份,至少對於那個身份她雖然絕情卻不憎恨,對於歐陽沉醉,她卻是厭惡的。

    宮秋如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動一下。

    歐陽沉醉沉默了一下,閉了閉眼,乾脆走過去,扶著她的肩膀想把她扶著起來,只是他剛讓她坐好去端藥,宮秋如又倒了下去。歐陽沉醉眼底閃過一道同色,又快速地宮秋如重新扶了起來。這次不敢再放手,坐在她的身後,端過藥碗用勺子攪了攪湯藥,餵了下去,只是他並不能順利的餵下去。

    宮秋如緊閉著嘴,根本不肯喝。

    「你……」

    這樣嘗試了幾次,只除了灑了不少的湯藥,根本沒有餵進去一丁點。

    「你這是要做什麼?就算是你討厭我,可這藥是為了你的身體,你不喝的話,身體怎麼會好?」盡量放軟聲音,回答他的卻依然是沉默。

    就像是無言的抵抗。

    歐陽沉醉的頭開始疼了起來,這是他最不願見到,也最怕見到的。

    握著湯勺的手忍不住攥緊。

    單手撫著她,重新站到了她的面前,盯著她,「宮秋如,你再不喝,我就親口餵你!」

    宮秋如:「……」

    歐陽沉醉眸瞳微微一縮,再也忍受不住,揚手喝了一口,彎下腰對著她的口就餵了下去,唇貼上她的時候,歐陽沉醉的身體一僵,神情莫名的恍惚,固定住了她的臉卻是越吻越深,舌頭抵著她的舌頭把湯藥硬生生灌了進去。直到確定她吞了下去,歐陽沉醉才依依不捨地分開了兩人的唇,他並沒有直起身,看著她緊閉著眼的臉,可原先蒼白的唇因為他的蹂躪而紅潤一片,嬌艷欲滴的像是紅玫瑰,看著這樣的宮秋如,歐陽沉醉眸瞳一深。

    眼底的情緒很快被他強壓了下去,看到她真的喝了下去,他就打算喂第二口。

    可下一刻,他卻是呆住了。

    就看到宮秋如突然腦袋一歪,原先已經被吞下去的藥竟是硬生生被催吐了出來。

    歐陽沉醉完全呆愣在那裡,盯著地上的一片藥漬,他端著藥碗的手突然開始忍不住發顫。

    她此刻完全不能動,也沒有內力。

    她能吐出來,只是因為……生理的催吐。

    她要對他厭惡到什麼地方,才對於他的靠近竟然會……

    眼底的痛色越來越濃,他向後慢慢退了一步,終於手指攥緊了白釉瓷碗,胸口悶悶的發痛,慢慢走過去,把藥碗重新放在桌面上,才盡量讓自己能正常說話:「我……讓恨水進來。」

    說完,他就慢慢退了出去。

    很快,恨水就推門進來了,看到藥房裡的狼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走過去,坐在床頭,看著只剩下半碗的湯藥,搖搖頭,端起來,手指拿著湯勺慢慢攪動著,輕聲道:「我知道你醒著,我也知道你討厭醉,我也知道你現在不想聽這些,可,他是真的後悔了。這十多日,都是他不眠不休的照顧你,雖然自私,可我還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你稍微對他好一點點,就算是厭惡,至少可以接受他對你的好。」

    宮秋如依然沒有說話,恨水歎息一聲,「喝藥吧。」

    把湯湯勺湊到她的唇邊,這一次,宮秋如並沒有推拒。

    也正是像他說的那樣,宮秋如至始至終都沒有睡著,她不拒絕任何人,只除了一個人。

    ——歐陽沉醉。

    喂完了藥,恨水重新整理好藥房裡的藥漬,才端起藥碗要離開,只是他的手剛碰到門板,身後傳來了宮秋如的聲音,很輕,這一次順暢了很多,「把梅子找來。」

    「嗯?」

    恨水一愣,隨之就瞭然下來。

    這些時日照顧她的事情一直都是歐陽沉醉親手做的,她那麼恨醉,怎麼可能再讓他靠近,而他雖然是大夫,卻男女有別,別說他自己不好意思動手,光醉那裡恐怕都夠不去,她是徹底不想看到醉了吧?

    最終還是點點頭:「好,我這就讓醉回去帶人。你好好休息吧。」

    恨水說完,走了出去。

    關上門,轉過身,就看到歐陽沉醉一直站在不遠處,目光落在他手裡空了的碗裡。

    眼神徹底黯淡了下來。

    恨水走過去,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暫時讓她冷靜冷靜吧。」

    「……」

    「至少你們現在還有一層不能剝離的關係,等她能夠恢復了,也許一切還有可能。」

    「她,說什麼了嗎?」

    歐陽沉醉眼底閃過一抹希冀,就算是厭惡的,只要她肯提到他,他也是高興的。

    恨水有些不忍,還是無奈地搖搖頭:「沒有,醉,她……要讓她的貼身婢女來照顧。」

    「……」

    歐陽沉醉臉色一白,看向了藥房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來。

    半晌,才輕輕頜首:「我……去辦。」

    直到房間的門關上宮秋如才慢慢睜開眼,眼底的冷意久久都消散不掉。她並沒有等多久,梅子就出現在了門外,恨水囑咐了幾聲,她才顫抖著手推開門,門被推開,她就看到了這些時日一直讓她心緒不寧的人。尤其是看到她身上幾乎被白紗布裹得先是木乃伊一般,她眼底的內疚更加熾烈。

    宮秋如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就是這一幕,她眸色深深地盯著梅子看。

    即使早就想到了,可等確定了卻是另外一回事。

    「原來,你果然是參與的。」

    宮秋如沙啞的聲音讓陷入沉思的梅子突然一驚,她猛地看向宮秋如的眼睛,等對上那雙黝黑明亮的眸仁時,她的身體一哆嗦,聽清了宮秋如的話,更是心口劇烈的跳動著,許久,才垂下頭,眼底閃過不安,「對不起……」雖然知道這一句沒有太大的作用,可她心裡卻好受了不少。

    她雖然一直以來怨恨她讓自己平白被皇上打了幾十板子,可那幾十板子終究只是皮外傷。

    她也只是想一報還一報,從沒有想過要把她害得這麼慘。

    梅子的眼圈紅了紅,走到宮秋如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在那裡,心裡內疚的不行,「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把你害得這麼慘,她們直說讓你受點罪,可我沒想到君側妃真的寧願犧牲自己孩子也要陷害你……」當時君側妃找到她的時候,根本沒有說具體的方法,只是讓她在適當的時機說適當的話。

    她根本沒有想過會嚴重到這種地步,當聽到君側妃的孩子沒了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安,回到醉天閣,看到如側妃替雪膩埋藏屍身的時候,她心裡的感覺從來沒有那麼動容那麼難受過,那麼狠的如側妃,能剝了敵人的皮毫不心慈手軟的如側妃,卻肯那麼對待一個小動物,也不過是因為它們不會背叛它,也不會傷害她,它們給予她信任,所以,她就給與它們真心。

    這樣的人,如果對一個人好,是沒有底線的。

    如果她恨一個人,卻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她們只不過是孤寂的太久,冷漠的太久,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已。

    她們……只是缺少溫暖。

    而她們只不過是同一類人。

    宮秋如靜靜地看著梅子,她眼底並沒有什麼情緒,只是那樣直勾勾地看著跪在床前的女子,半晌,才靜靜道:「你為什麼要幫燕竹君?」

    梅子心尖一跳,頭卻是垂下的更深。

    宮秋如眼睛瞇了瞇,「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那麼你告訴我,蕭晴雪參與了幾分?」

    「嗯?!」

    梅子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盯著宮秋如,「你……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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