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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黨爭 文 / 放生第一

    第三十二章:黨爭

    許太后並未理睬戴惲的不敬,平靜地對甄伏道:「甄大人請起,一時受阻不必灰心。你會同戶部人等,好好商議秋稅之事,定能想出解決之道。」

    戴惲反駁道:「太后,甄伏無能,不可再用。望太后另選能臣!本帥願意推薦適合人選,擔任戶部主事。並派將士協助新任戶部主事收稅,我就不信有刁民敢滋事抗稅,只要太后採納微臣舉薦,本帥擔保秋稅如數收繳!國庫用度充盈。」

    數個大臣出班附和戴惲所言,有的說法委婉,有的乾脆就譏笑甄伏,整個朝堂竟然一邊倒,都是要換掉甄伏這個戶部主事的奏議。許太后、錢弘佐都看出,戴惲等人是藉機發難,想要將甄伏趕出戶部。

    甄伏是吳越國大儒,向來清高,從未遭人如此貶低。從地上抖地站起身來,憤然道:「甄伏並非貪戀權勢之人,之所以建議減稅,只是同情百姓困苦。既然眾位大人,這麼看待我甄伏,這個戶部主事,我可以不當。但是有個諫議,卻望太后、聖上採納。」

    許太后忙道:「愛卿言重了,你有什麼諫議,儘管說。」許太后原本就器重甄伏,所以竭力讓他暢所欲言,為自己辯護。

    甄伏想要說出的奏議,事關兵部,並不是他管轄的範圍。本來是想單獨跟許太后、錢弘佐進諫。如今被戴惲等人激怒,決意在朝堂上,直接提出。朗聲道:「微臣在書中,曾讀到一位古人的做法,頗受啟發。後漢年間也是天下大亂,狼煙四起,曹操以小吏出身,但最後卻統一了北方,與劉備、孫權三分天下,他靠的不僅是兵多將廣,還有兵士屯田之法。」

    許太后思索道:「屯田?」

    甄伏道:「正是。當時男丁多數當兵,土地荒蕪,曹操沒有像其他軍閥一樣,搶劫百姓。而是靠兵士屯田,使得糧草充足,引來無數將士投靠,這才能平定了北方其他軍閥。現如今我吳越國為了備戰,廣徵男丁入伍,軍中人力頗多,如果屯田,一來能減輕百姓的負擔,二來軍隊也能自給部分費用,只要能裁減軍費,自然不用對百姓苛以重稅。」

    戴惲厲聲喝道:「甄伏,你好大膽!你主管戶部,不好好想辦法徵收秋稅。竟然對兵部的事,指手畫腳!大軍之所以有戰鬥力,靠的是平日多加操練,才能在戰時勇猛向前。如果種糧食,那還用他們當兵幹什麼?直接讓他們在家種田,豈不是更好!遠的不說,就拿羅城禁軍來說,難道不用衛戍王城,而是去御花園種穀子嗎?強敵環伺下,我吳越大軍,只有抹兵厲馬,刻苦練兵,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戴惲指著甄伏,對許太后、錢弘佐道:「本帥彈劾甄伏誤國,他作為戶部主事,不能完成徵稅已是失職,竟然為了推脫責任,慫恿太后、聖上銷減軍費,讓將士種田渙散戰鬥力,我吳越國若再重用『這等無能妄言之輩』,外敵來犯,指日可待!請聖上、太后制裁甄伏,以免他人再學他說:這種亡國之論。」

    戴惲的盛怒,令朝堂上鴉雀無聲。戴惲向來視兵權為己有,甄伏當眾議論兵務,觸犯了他最忌諱的事。

    錢弘佐掃視眾臣,他的目光落到了禁軍統領溫明輝的身上。溫明輝雖然同情甄伏遭到排擠,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反對,在朝堂上爭辯,也非不善言辭的溫明輝所擅長,見錢弘佐望向自己,急忙低下了頭。

    許太后立時被戴惲逼到了要麼同意,要麼反對的境地,而她既不想制裁甄伏,也不想與戴惲爭論。

    一片寂靜中,錢弘佐突然道:「謝香存,謝愛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眾臣都是一愣,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人叫謝香存。

    從王座的後邊,走出來一個少年,穿著小號的殿前帶刀侍衛服裝,滿臉的稚嫩,容貌十分娟秀。眾人這才醒悟過來,錢弘佐叫的是,一個小殿前帶刀侍衛的名字。

    謝香存躬身施禮,道:「回聖上,小人認為甄伏甄大人說的,甚有道理。對百姓強壓賦稅,不肯用兵士屯田,才是誤國!強壓賦稅於百姓,無異於殺雞取卵。民間困苦,則國力衰弱,國力衰弱難保軍費,軍需不足,軍隊又怎麼會有戰鬥力?昔日就是因為其他軍閥,沒有曹操的遠見,認為搶劫老百姓能夠保障軍需,所以才會一敗塗地。曹操並未因屯田,而導致部隊戰鬥力下降,反而日益強大。我吳越大軍乃王者之師,為何……」

    眾人有些愕然地盯著毫無懼色的謝香存。由於戴惲的勢力,也由於戴惲的狠毒,在死了兩位丞相的吳越國朝堂,幾乎沒人敢這麼駁斥戴惲的話,連許太后、甄伏都不會這麼做。

    戴惲怒不可遏,不等謝香存把話說完,喝道:「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你個小小侍衛,黃口小兒,竟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還不滾下去!」

    誰也沒想到,謝香存竟然用比戴惲更加尖厲地聲音,喝道:「戴惲,你好大膽,竟敢如此放肆!聖上正在問話,你為何中途打斷!!!」

    所有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不可一世的戴惲,今日竟然讓個小侍衛當眾呵斥,就如同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樣。

    戴惲只是片刻驚愣,隨即便道:「你知道本帥是誰嗎?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謝香存上下打量戴惲,平靜了下語氣,道:「你是兵馬大元帥戴惲戴大人,你可知道身為人臣,聖上問話時應該靜聽,而不是中途打斷?」

    戴惲反問道:「那你可知道,參與朝議的官員,都是六品以上的大人,你是幾品官?有什麼資格胡言亂語?」

    謝香存道:「適才聖上問話於我,無論我是幾品官,我都要恭敬回奏。莫說我是殿前帶刀侍衛,就算是黎民百姓,也知道要敬重太后和聖上。聖上正在問我,你卻讓我滾下去,阻攔我回答聖上的問話,你身為一品大員,理應為群臣楷模,為何對聖上如此無禮?」

    謝香存的話,句句在理。戴惲驕橫跋扈,早已僭越人臣之禮,只是歷來無人敢斥責他罷了。

    許太后喝道:「謝香存,你說完了沒有?還不退下!」

    謝香存道:「回太后、回聖上,小人並未說完,只不過讓戴元帥打斷了而已。」

    許太后有些無奈地望著謝香存,今天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沒走過夜路不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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