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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罪臣 文 / 放生第一

    第二十九章:罪臣

    徐偉叩首道:「臣有罪,但臣也是希望能助戴元帥強大我吳越國的軍力,才會如此,絕無私心。戶部額外撥給兵部的銀兩,每一筆都有戴元帥的虎符兵印做收銀憑證,聖上已經核查賬目,應知微臣決非妄言。」

    錢弘佐道:「徐大人,虎符兵印是調兵遣將的信印,不是戶部撥發銀兩的憑證,枉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戶部主事,連這個規矩都不懂嗎?」

    徐偉再不敢多說,祈求道:「臣無能蠢沌,願辭官歸隱,望聖上恩准。」

    戴惲又一次從太師椅上站起了身,道:「我吳越國強敵環伺,軍費開支確實龐大。這幾年賦稅難收,好多刁民拒繳。農戶也有、商賈也有,這其中不乏有權勢有靠山的,催收賦稅的戶部,難免得罪人。這幾年雖然國庫沒有什麼盈餘,好在軍費,總算有所保障;諸位大人的俸祿,也能如常發放;王室諸多費用,也都有所支撐。這徐偉,雖然有錯,但還望太后、聖上,念在他無功有勞,饒恕於他。」

    錢弘佐似乎早已料到戴惲會這麼說,平靜道:「既然戴元帥這麼說了,孤王本應該寬恕。不過還是等溫明輝上殿之後再說罷,他正在徐大人府邸抄家,如果確實沒有中飽私囊,孤王願意給戴元帥這個人情。母后,您朝議其他事吧,孤王想問徐大人的話,已經問完了。」

    許太后道:「眾位卿家,徐偉已經說了想要辭官。哀家也認為,再讓他當戶部主事不妥。但事出倉促,戶部主事暫時沒有適合的人選,我看就由大司農甄伏甄大人,代為管理戶部吧。」

    甄伏躬身施禮道:「回太后,戶部官吏都是徐偉舊人,有過無功,如太后與聖上能夠準許我,不再沿用他們其中一些人,微臣願領旨。」

    許太后道:「戶部出了這麼多紕漏,所屬官吏難辭其咎。甄大人可對他們查核篩選,若發現有人貪贓枉法,均應移交刑部查辦。」

    甄伏道:「臣還有一個請求。」

    許太后道:「愛卿請講。」

    甄伏道:「聖上天縱英明,明察秋毫,臣如果主管戶部,想請聖上每年查賬一次,以防臣的疏漏。」

    許太后道:「愛卿言重了。哀家和聖上,都十分信賴愛卿。」

    甄伏跪拜道:「現如今國庫窘迫,臣原本不善料理賬目,如果聖上不肯答應查賬,臣唯恐重蹈徐偉覆轍,誤國誤民,還請太后恩准。」

    許太后欠身道:「愛卿快請起,就如愛卿所言便是。」

    溫明輝此時快步走上朝堂,對許太后、錢弘佐躬身施禮,道:「啟稟太后,啟稟聖上,徐偉家中已經查抄完畢。有百餘箱銀兩藏在地窖中,還有許多珠寶,因為銀子太多,微臣正派人清點。」

    錢弘佐道:「等清點完畢,由吏部將戶部查賬的結果,和徐偉抄家所得,寫成告,在杭州城四處張貼。同時派人帶徐偉披枷帶鎖遊街三日,再送他回家鄉遊街三日,以作薄懲。徐偉罪大惡極,按律當斬,孤王念在戴元帥於國有功,為他求情,故而從寬發落。」

    這日下朝之後,許太后在養元水榭,設宴慰勞錢弘佐和協助他查賬的內侍和女官。特地命人邀請田太妃,和其養育的王子、公主參加,並邀請戴勝男參加飲宴。邀請田太妃並不出人意料,因為她主管宮中花用,這次協助錢弘佐查賬的人,大部分都是她的下屬。而邀請戴勝男,明顯與此次查賬無關,因而顯得格外醒目。

    席間錢弘佐敬了戴勝男一杯酒,感謝她在查賬期間,曾經專門準備了酒菜,到勤政殿敬獻。許太后、田太妃更是借此多番誇獎戴勝男,彷彿她才是查賬的功臣一般。田太妃只生育有公主,名下的王子只有一人,那便是廢後的兒子錢弘倧。當年馬氏被廢之前,先王怕連累到她生育的兩位王子,故而將馬後親生的世子錢弘僔和另一個兒子錢弘倧,都過繼給了原配田氏。馬王后曾因爭寵,多次謀害田氏。但田氏不念舊惡,關鍵時刻保全了她的兩個孩子在朝廷和王族中的地位。後來世子錢弘僔被人毒殺,田氏名下的王子,只剩下錢弘倧一人。

    錢弘倧為人輕佻,當日飲宴十分嬉鬧,左一杯又一杯地敬戴勝男。彷彿這場宴席的主角,是他們兩人一樣。眾多參加飲宴的內侍和女官,均側目不已。

    等戴勝男醉熏熏地回到自己宮內時,才知父親戴惲派人來接她,立即回元帥府。說戴夫人突然身體不適,想見戴勝男。戴夫人並非戴勝男的親生母親,而是戴惲的填房。歷來跟戴勝男關係冰冷,即便以往戴勝男尚在元帥府居住的時候,戴夫人生病,戴勝男也從不探望。但見父親專門派人來接,只好換上男裝出了宮。

    戴勝男因只是來內廷陪伴許太后,兼協助田太妃處理內廷事宜。尚不是王后,她出入王宮自由度頗大,並不需要稟告許太后、錢弘佐。而且她性格好動,喜歡遊獵,經常跟錢弘倧等王子出宮遊玩,王宮大門守衛,早已習慣她任性來去,當日也無人攔阻。

    當醉醺醺的戴勝男,回到元帥府時,發現府中氣氛異樣。父親戴惲面色陰沉,而眾多親信圍繞在父親周圍,彷彿正在商討重大的事情。

    戴勝男不明就裡,頗感奇怪。

    戴惲屏退親信,問戴勝男聖上待她是否親近?戴勝男喝得醉醺醺的,埋怨錢弘佐諸事繁忙,不如錢弘倧經常陪她玩,但因為錢弘佐敬她的那杯酒,令戴勝男感到頗有面子,還是跟父親顯擺了幾句。戴惲見女兒醉態,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叮囑女兒,如果在宮中聽說『有什麼不利戴家的事』,要立即回家稟告,就讓戴勝男回宮了。

    就這樣,戴勝男又懵懵懂懂地回了儲後/宮。權力之爭,對戴勝男來說,過於艱澀難懂。好在她早已酒意朦朧,回宮不久,就在鬆軟的床榻上酣然入睡。很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父親這日詢問她和囑咐她的話,是多麼重要!

    戴惲並不是一個天生的反賊,他是吳越國開國功臣之後。曾經對先王錢傳瓘忠心不二,為國奮勇殺敵、浴血疆場,立下了赫赫戰功。但是自從介入錢傳瓘的後/宮爭鬥後,他的命運發生了根本的逆轉。

    先王錢傳瓘原本的王后馬氏,依仗父親馬將軍的兵權,稱霸於後/宮。幾乎所有的嬪妃,都遭遇過她的迫害,包括原配田氏(而今的田太妃),許氏(而今的許太后)。但真正激怒了先王錢傳瓘的,卻是馬氏殺害了一位出身低微,但深受錢傳瓘寵愛的連氏,和她所生的小王子。錢傳瓘決心廢後,但又怕激怒王后的父親馬將軍,引發兵變,故而就此事與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大臣戴惲商議。最終決定削弱馬家勢力之後,再廢黜馬王后的封號。

    君臣合力之下,馬將軍所轄兵權漸漸歸於戴惲;對宮內宮外的馬家爪牙,戴惲鐵腕誅殺,最後終於將馬氏趕下了王后的寶座。但令戴惲沒有想到的是,錢傳瓘根本沒有將馬氏家族趕盡殺絕的意思。對於馬將軍,他沒有完全棄用,仍將越州兵權交他執掌。更令戴惲氣憤的是,馬後雖然被廢黜,錢傳瓘卻把她親生兒子錢弘僔和錢弘倧過繼給原配田氏,其中錢弘僔吳越國世子的地位,更是得以保留。

    戴惲突然感到自己和整個戴氏家族,被至於火炭之上。無論眼下,他如何深得重用,那都是轉瞬即逝的雲煙。錢弘僔一旦即位,所有這一切,不但會化為烏有,戴家還將遭遇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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