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獵物的眼神 文 / 夢迴萊茵
消息最初是作為斥候的克萊茜傳回的。從前方趕回的女刺客向麥爾斯耳語幾句之後，後者揮手將眾人叫到了身前。
「前方一里，莽甲牛，接近成年，落單。大家知道該怎麼做吧？」話畢，麥爾斯環視了眾人一眼，除了寒羽外眾人都報以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小星，你不要有動靜。緊跟著弗蘭，如果他有危險就救他。但不要主動進攻，也不要追敵。」
寒羽點點頭。
莽甲牛，土屬性魔獸，成年後為兩階。這種魔獸的血統和智慧都較低，也缺乏攻擊手段，只是防禦力驚人。這頭還沒有完全成年的莽甲牛，估計最多勉強到二階的水準。
「算起來這傢伙和我的年紀差不多，實力卻已是低階大戰師了。魔獸的身體天賦真是人類所不及的。」寒羽不禁想到。
約莫走出一里多地，克萊茜舉起了左手，眾人見狀全都停下腳步，悄無聲息的蹲伏下來。
觀察片刻後，克萊茜對眾人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便再次消失在前方的樹叢中。麥爾斯等人跟在她身後向前包抄而去。弗蘭打量了一番四周，便帶領寒羽攀上了一棵大樹，藏在樹冠中。
寒羽驚訝的望向弗蘭，這位平時吊兒郎當的街頭魔術師讓他覺得自己簡直認錯了人。面無表情的彎弓搭箭，眼睛犀利的瞄準著前方，全身上下連呼吸都彷彿停止了，瘦削的年輕人此刻整個人已經成為一張上滿了弦的勁弓。
寒羽透過樹葉向前方望去，在百米外看到了這次行動的目標，也是自己遇到的第一隻魔獸——莽甲牛。
這頭魔獸此時正躺在林中一處空地上休息，碩大的眼睛正到處打量著。雖然看不出這傢伙的具體長相，但寒羽仍然對它有兩個深刻印象：一是好大，趴在那兒足有四五米長；二是覆蓋它全身的彷彿乾涸泥漿一樣的外殼。
這是寒羽這輩子第一次參加生死搏殺。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著，他無比緊張，卻不敢釋放出靈力，只能將劍柄攥得快滴出水來。
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見在莽甲牛身後閃現出一個飄忽的人影，正是女刺客克萊茜。她慢慢潛伏到莽甲牛身後，直到相距十米的距離才突然暴起加速。這是她所能靠近敵人的最近隱遁距離，如若繼續靠近的話，對方甚至能從她皮膚與外界的熱量交換中察覺到她的存在。
寒羽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到弗蘭身上，剛好捕捉到利箭離弦而出的瞬間。
幾乎在克萊茜顯露出身形的霎那，弗蘭一直緊扣弓弦的手鬆開了，合金打造的箭頭帶著輕微的尖利嘶鳴直奔魔獸而去。這一箭彷彿抽空了弗蘭渾身的力氣，他輕輕靠在樹枝上，壓抑著自己不斷起伏的胸膛。
寒羽沒法看清克萊茜的動作，卻親眼目睹了弗蘭的傑作是如何綻放。
就在莽甲牛由於某種原因而突然暴起的一瞬間，帶著倒鉤的箭頭便破空而至，帶著強勁的靈力射到了眼前。它本能的閉上雙眼。土黃色的眼皮在剛合上的瞬間就遭到了箭頭的衝擊，只聽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尖利的箭頭被撞得扭曲變型，但仍狠狠的扎進了莽甲牛的右眼。
在莽甲牛狂怒長嘯的同時，克萊茜的身影再次閃現，幾個起落後就消失在樹叢中。
莽甲牛無法判斷遠處弓箭手的位置，但對於那個敢於近距離偷襲自己的人類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它雄偉的身軀唰的站起，扭轉身去就要追向克萊茜。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寒羽絕對想不到如此龐然大物居然會有那麼靈敏的轉向速度。這傢伙四肢著地站起來足有兩米高，渾身的肌肉一團團暴起，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就在莽甲牛轉過身去即將起動的時候，它突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一柄長槍夾著凌厲的勁氣從右面的林中電射而出，在空中激起一陣嘶鳴。莽甲牛的戰鬥經驗告訴它，如果被這一槍直接命中，自己的硬甲也難保完好，於是硬收住將要衝出的身形，憤怒的一聲怒吼，揚起右蹄向槍尖拍去。
砰一聲巨響，莽甲牛拍出的右蹄劇烈的一抖，被槍尖猛烈撞下的碎屑竟然激起了一團雲霧，由此可見這記衝擊的力道。十多米外，被震得倒飛出去的麥爾斯在空中連續幾個翻滾後，平穩落到地面，手中長槍遙指目標。
莽甲牛低下頭就要向麥爾斯衝來，突然覺得後蹄一絆，身形一晃竟險些摔倒。麥爾斯見狀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莽甲牛的體表防禦實在太強悍，像克萊茜這樣走輕靈路線的刺客，很難對它造成致命傷。多年的配合，讓他們早就摸索出最合適的戰術。在弗蘭的硬弓射入對手眼睛的同時，女刺客凝聚全身力量狠狠切入了它的一條後腿跟腱。這裡是莽甲牛身上硬甲最薄的地方。
右眼中的重創讓莽甲牛忽略了後腿的傷口，直到它用力的時候才發作。強大的爆發力超出了受損跟腱的承受力，導致了跟腱的徹底斷裂。瘸著腿站在原地，眼中仍在流血的莽甲牛狠狠瞪著麥爾斯。這時又有四個人影從林中閃出，將魔獸圍在中央。那是剛才埋伏的魯德三人，以及返回戰圈的克萊茜。
突然間，莽甲牛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直衝克萊茜。遠處觀戰的寒羽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難以相信瘸掉一條腿的魔獸竟然能爆發出這樣的速度。只見一座土黃色的小山像流星般射向克萊茜，傷口噴湧的鮮血在身後勾劃出一條粗大的血線。
可惜，莽甲牛同歸於盡的願望落空了，因為不幸的它選中了一名刺客。要論身法和靈活性，大戰師級別的麥爾斯和奧蘭也不是克萊茜的對手。她一個騰躍，橫向跳開數米，避開了莽甲牛的衝擊。
這一次撲擊耗費了莽甲牛的大量體力。克萊茜躲開後，它已沒有體力繼續追擊，從兩處重創的傷口傳來撕心
的劇痛，讓它已經很難凝聚起力氣。它只能轉過身來重新面對著幾位敵人。
雖然相距百米，寒羽仍然看清了莽甲牛的眼神。除了仇恨和殺意，寒羽還從這只獨眼中讀出了一種別樣的情緒，腦海中竟然閃現出父親將空間卷軸塞到自己手中時的雙眸。父親的眼神中充滿了屈辱、不甘、對生的眷戀。
此刻，寒羽平生第一次接觸魔獸，卻從這只即將成為戰利品的低階魔獸眼中，看到了這種讓他熟悉的眼神。
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與此同時，一連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接踵而至。身受重傷的未成年莽甲牛面對配合默契的幾人聯手夾擊，根本無法進行有效閃躲。最終，雖然它避開了斯巴魯的大斧，另外幾人的攻擊卻幾乎同時狠狠的落在它身上。
這時就體現出了眾人戰力的差距和莽甲牛強悍的防禦力。別說克萊茜，就連身強力壯的魯德也無法斬開這魔獸的硬甲，只是在上面形成了深深的裂痕。只有麥爾斯和奧蘭的攻擊真正穿透了對手的防禦。但就是這僅有的兩記攻擊，卻造成了致命的傷害。
奧蘭的長刀在魔獸脖頸劃出一條足有一尺長的傷痕，深可見骨，鮮血從傷口噴湧而出，在空氣中形成一片久久不散的血霧。而麥爾斯的長槍更是直接從魔獸胸口側面貫入，狠狠扎進莽甲牛體內，直沒至柄。
莽甲牛痛苦的喘息著，想要怒吼卻已經發不出聲音。這樣僵硬的站立了片刻後，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生機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