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文 / 枕上山水
一夜無話，第二日晨起，林如海先起了身，只覺得頭暈目眩，腳下不免踉蹌了兩步，才站穩了身子。賈敏正穿著衣服，見狀，動作靈敏的自床上跳了下來，及時伸手扶住丈夫，連聲問：「這是怎麼了？可有哪裡不舒服？」邊問邊伸長了手，去摸他的額頭。
「到是不怎麼熱？」賈敏微皺眉頭的低聲說道，又仔細打量丈夫的臉色，見他唇色有些蒼白，伸手進衣內，只覺得腋下有些燙火，不免著急的提了聲，「快到床上躺下，怕是著了涼。」
「哎呀，你哪裡不舒服，到是快說啊，真是急死人了。」她忙著扶了林如海到床上躺下，扯了被子過來蓋住他，一面不住的問。
林如海笑著擺了擺手，聲音有些低啞，「無事，想來昨兒淋了些雨，我又沒當回事，便著涼了。」
守在外間等著伺候兩人的丫頭們聽了屋裡的聲音，推了門進來，賈敏扭頭吩咐：「先去倒杯熱熱的水來，再叫人煮了薑湯送來。」
「杏兒，你去跟大爺說，老爺病了，讓他去替老爺告個假，再請了湯大夫過來。」
一身嫩黃色衣服裙的杏兒連忙應了一聲，便往林睿的院子快步走去。
林如海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的看著他老婆把屋裡的丫頭指使的團團轉的同時，還能倒出功夫來念叨他，「你說說你，都多大歲數了？還跟年青時似的愛逞能，心又大得很，既淋了雨，回來怎麼不說呢？昨兒要是喝了薑湯發了汗，至於今兒發燒生病麼？都是有孫子的人了，還時時都得人操心……」
哎呀，這種話以前不都是他跟他老婆說的麼。什麼時候起來，竟是他老婆來念叨他了？眼看著賈敏的碎碎念有往一個時辰發展的可能，林如海真是什麼感動和懷念都飛光了，連忙拉了賈敏的手，小心的告饒，「夫人，都是我錯了，以後再不敢了。」其時，每次都是他陪禮道歉這一點，到是永遠都不會變。
賈敏原本還待再說。低頭看到丈夫眼角處細細的笑紋，猛得愣住了，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好半天才笑問：「我大概也快要到更年期了，最後變嘮叨了好些。」
林如海笑道：「嘮叨我也愛聽。」
賈敏挑眉問：「剛才是誰打斷我的話的？要咱們繼續……」看著丈夫被噎住的表情，她大笑出聲，半晌才微微低聲歎道：「阿澤，一轉眼幾十年，我們都老了。」
聽到這個幾十年都沒再聽到過的名子。林如海眼睛有些濕潤，握緊賈敏的手，低低喚了一聲：「莫莫。」正醞釀情緒，打算說兩句狗血言情的話。就見他老婆已經扭頭吩咐丫頭，「薑湯煮好了麼？煮好就半端過來！」
林如海：摔，情緒轉的這麼快，不會太打擊人麼！
賈敏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你不用浪廢腦子轉什麼鬼點子了，這薑湯是必要喝的。」
林如海：「……」討厭，有一個太過瞭解你的老婆。真是半點花樣兒都不能一塊兒。
林睿早上起來，正頂著他老婆刀鋒般的利眼，去掐他兒子的胖臉，力圖把這胖小子掐哭了，才好開始美妙的一天。
裡間門上的軟簾輕佻，身著銀紅羅衫，白綾裙的俏丫頭走了進來，對著林睿福了福身，「大爺，大奶奶，太太房裡的杏兒姐姐過來了。」
林睿在這俏丫頭進來之後，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在想，要怎麼跟他老婆談談，給他們院子裡的這些丫頭們緊緊弦兒。他老婆各方面都不錯，就是為人太寬厚了些，對身邊這些大丫頭尤其好，輕易不肯說，到弄得他們院裡的這些丫頭，個個都鬆散了些。
才這麼想著，就聽說是母親房裡的丫頭來，他突然之間，心裡有些發顫，連忙道：「快請進來。」
其妻楊氏聽到婆婆房裡近身大丫環過來，連忙起身整衣，打算迎出去，卻被丈夫叫住了，林睿微微笑指著自己身邊，「娘子，這裡坐。」
楊氏沉吟了下，笑道：「杏兒姐姐難得過來一次，我該去迎迎。」
林睿笑道：「不必。」
「可她是……」話未說完，外間已經傳來自己貼身丫頭如意的聲音，「杏兒姐姐，您可有日子沒過來，我們奶奶昨兒還跟我念叨呢。」
楊氏未完的話，便嚥了回去，只是有些拿不準主意，該不該到丈夫身邊坐下。林睿起身攜了她的手，到坑上相對而坐，他端了茶，輕聲道：「這茶不錯，是娘昨兒給的吧。」
楊氏淺笑道：「嗯，這是江南才送來的新茶。太太知道你愛喝，倒給了一多半，妹妹哪裡竟少了許多。」
林睿笑道：「妹妹也喜歡呢，你做主給她送去些就是。」他妹子還能少了茶喝，宮裡賞的，還有那個准妹夫送的，不知多少。他娘都知道，也是想借個機會，讓她們姑嫂之間多結些善緣，關係再處得好些，才把江南送來的新茶多給他們。到時候，身為嫂子的楊氏給黛玉送去，以黛玉的性子，必也會加敬了好東西回來。有來有往，關係自然更親近些。
楊氏道：「我正有此意。」她也不笨，婆婆的意思，自然也明白。
夫妻兩個正說話，杏兒進了來給兩人行了禮，楊氏本想起身去扶，卻被丈夫看過來的那一眼，給盯在原位，只得坐著笑道：「快坐，如意，給你杏兒姐姐倒茶去。」
杏兒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她向林睿道：「大爺，太太讓我過來跟您說一聲……」將賈敏的話學了一遍，林睿聽到他爹病了，直接跳了起來，急忙忙便往外面走。
楊氏連忙吩咐奶娘看好了兒子，也追在丈夫後面往正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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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本來病得就不大嚴重，被賈敏灌一肚子薑湯之後，就有些發汗，等到太醫來看過，連方子都沒開，只讓他多喝些水，再好好的睡上兩天，就沒什麼事了。
即便這樣，萬年不病一次的人生病了，還是讓林家人精神緊繃了起來，林睿給他爹告了假之後，順便把自己的假也請了。聖人和太子聽說之後，同時下令派了好幾位太醫過來，給林如海會診。有了皇帝和太子的過問，來給林如海看病的太醫們誰也不肯輕易放過林如海。有跟他比較熟悉的，還笑瞇瞇的開玩笑，「咱們來會診一下，一起拿個方子出來，務必要令林大人用了，康健如昔。」
林如海聽了只苦笑，待到灌了苦藥之後，看到微服來探病的皇帝，眼睛都要噴火了，「尼瑪，我就是有點小小的著涼，喝點薑湯，捂捂汗就行了。你跟著起什麼哄，讓我得多灌好幾天苦藥湯子！」
某個皇帝笑呵呵的，看著被壓在床上的林如海，眼睛都快放光了，還裝模作樣的捻著自己的鬍子，「林愛卿最近辛苦，都累病了，真是百官的楷模。愛卿放心，朕一定會派最好的太醫過來……」
「蕭老七……」林如海氣得差點沒從床上跳下來。
蕭七伸出一個手指頭，點在他頭上，笑得那個開心，「你敢下來，我就跟弟妹告狀！」
「哼，算你狠。」林如海恨恨的瞪了某個皇帝一眼，咬著牙又縮回去了。
心情還是很好的皇帝，大手一揮，很慷慨的給他師弟放了假，「養著吧，多養幾天。」
林如海道：「我要病退。」
「不批准。」
「哼……」
門外聽著兩人拌嘴的太子和林睿相對苦笑，他們這師兄弟兩個，真是年紀越大，越跟小孩子似的了。
「林叔父病了，你要好好伺候。」太子正色道。
林睿拱手，「怕是不能再給太子效勞了。」
蕭七出來，抬手敲了兒子和林睿一人一下，「你們兩個小東西，少作怪。」說完，倒背著手，溜溜躂達的走了，還不忘吩咐林睿，「睿兒，給你爹做什麼好吃的，別忘了給伯伯我送一份。」
林睿：「……」
屋裡傳來林如海中氣十足的聲音：「讓你兒子給你作去∼」
太子：「……」
皇帝來探病，賈敏避了出去，賈家派人來探望。來的人，賈敏也挺熟悉，居然是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
賈敏耐著性子聽完了周瑞家的轉達的意思，方才笑道：「我們老爺病了，我也脫不過身去。到是寶玉小小年紀，可得好好養著，別落下什麼病根。你回去跟二嫂子說，缺什麼少什麼，直管開口，我這裡有的，直管拿去用。」又扭頭吩咐丫頭：「我記得前兒大爺帶回來的上好的傷藥，那是宮裡的秘藥，最是好用，去找出來，讓周瑞家的帶回去。」
櫻桃應了一聲，自去尋藥。
周瑞家的見賈敏不搭話茬，自然也無法可想，只能接了藥，回去了。待見了王夫人，臉上不免帶了出來，「太太，奴婢瞧著姑太太的意思，竟似是怕了忠順王府，不大想管呢。」
王夫人面色如常，手中的佛珠轉得飛快，輕聲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好了，你把藥給寶玉送去吧。」等到周瑞家的出去，王夫人才用力一捶座椅，目中閃過一抹陰霾，環哥兒越發的壞了，都是跟他那個下｜賤的媽學的。(未完待續……)
ps：很抱歉，隔了這麼久才更新。這一個月，家中親人去世，忙完了身後事，再收拾好心情，才再度開始碼字，所幸，快完結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寫好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