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藥師之祖 文 / 莫聆雨
常壽點了點頭,做了個但說無妨的表情,他現在無論表情動作,總隱隱透著一股滄桑變幻的味道,這時候才像個看透事情的老人,與他百歲高齡相符。雖然他的外貌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自內而外透出的氣勢已經全然改變了。
「前輩,晚輩先請教一事,不知道藥師廬的第一代掌門是什麼人!」她雖然說這請教,但是語氣神態都顯得咄咄逼人。
常壽眉頭一皺,對王煥蓉的態度有些不快,不過還是平靜的道:「開派祖師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夫,創立藥師廬的初衷只是想要有個落腳之處而已,之後不久就早早仙逝了。據他說,元氣訣也不是他所創的,而是無意間覓得,起初只以為是養身健體的功法,所以也沒多關心。」
「不知那位前輩的名諱?」王煥蓉追問。
「齊異人。」
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從常壽嘴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讓幾人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不過王煥蓉細心的觀察到常壽說出齊異人的名字時表情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波動,如果他不是個隱藏內心的高手,那就說明他根本不知道齊異人到底是誰。「必勝」諸人本來的推測,藥師廬是齊異人留下的一枚棋子,以仁濟天下之名掩蓋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一直以來他們對藥師廬都好感殊缺,否則也不會在谷口的時候和董勝冬他們起了衝突。而且若不是不得已要求常壽出手,他們也不會登門造訪。
可是常壽卻完全一副不知緣由的模樣,讓本來想一探究竟的王煥蓉一時間都不知說什麼好,場面頓時有些尷尬,沉默了一會,王煥蓉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前輩可知……那齊異人……是誰?」
常壽自然聽出了王煥蓉話中有話,認真的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而王煥蓉既然已經開口,便也不再猶豫,說道:「前輩應該知道補天這個人吧?」
常壽眼神一肅:「就是百多年前在江湖上掀起過一場血腥殺戮的那個補天?」
王煥蓉點了點頭,常壽也是百歲高齡,出生時距離補天逞兇的那個年代也沒有多遠,想必他肯定比自己這些人瞭解的更多。
「補天這個人的凶名可不止在江湖上流傳,在我小時候,大人們經常用他的名字和故事嚇唬小孩子,他當真是影響了很多人,就連朝廷都受了不小的震動,據說太祖杯酒釋兵權也是深受此事影響。這人的醫術很高明,也是少有的神醫了,可惜啊可惜……」常壽搖頭歎息,也不知他可惜的是補天神妙的醫術失傳,還是可惜無緣得見此人。
「那前輩是否又知道,這個補天還有一個名字,就叫齊--異--人。」王煥蓉一字一頓的說道,同時也仔細觀察著常壽的表情。
果然,常壽在聽到王煥蓉的話之後,臉上佈滿了震驚神色,按說修為到他的這個程度,不說寵辱不驚,至少應該不為外物所動,而且剛剛經歷了一次元氣失而復得之後的波瀾,常壽的人生態度也有所改變,更加的淡泊靜遠,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可饒是如此他還是瞬間變色,足見王煥蓉的這句話帶給常壽多麼大的震動。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常壽陡然喝道,他的嗓門本來就大,這麼一呼喝頓時震的所有人耳朵鼓鼓發疼。
王煥蓉夷然不懼,與常壽對視著說道:「前輩,根據我們的情報,『補天』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齊異人。」王煥蓉重複了一遍,而且言之鑿鑿,令人不得不信。
「你們從哪裡知道的這件事?」常壽目光凝定,肅殺之氣隱然,如果王煥蓉一句話說的不對,顯然就能引起對方的雷霆攻勢。倒不是常壽嗜殺,而是他們所說的內容實在讓常壽不能接受。
王煥蓉沉默了下來,她在思考著是否該對常壽道出真相,畢竟這事涉及到憐花門,雖說藥師廬是最超然世外的門派,可畢竟時刻站在江湖人的舌尖上,他們的超脫和神秘,其實是一種高調的神秘。而與之相比,憐花門則是真真正正的神秘莫測,就算被列入四奇中,至今為止憐花門真正被世人所知的也不過就是個名字而已。
沉默了一下,王煥蓉開口道:「前輩,因為此事涉及到其他門派的秘辛,恕晚輩無法直言。」
常壽冷笑了一下,渾身的氣勢充盈飽滿,看似是鬆垮垮的坐著,可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射出致命的箭矢:「一句不能直言就想讓藥師廬背負這樣的名聲嗎?」常壽和對面這些人接觸不深,卻也能看出他們不是信口雌黃的人,但是僅憑一面之緣就讓他接受對方說的話,確實有些無稽,更何況這事不僅涉及到藥師廬的名譽,還涉及到存亡。
「是誰?」常壽冷冷的開口,語氣透著不容置疑。
王煥蓉等人哪想到常壽會突然施加如此龐大的壓力,心中一驚,所有人都運氣護住自身,唯獨王雨鑫還若無其事的左右四顧。僵持了一會,常壽陡的將壓力一緩,所有人都額頭見汗,同時鬆了口氣,王煥蓉知道如果自己再閉口不言,接下來迎接的就不是壓力,而是掌力了。不敢有絲毫怠慢,王煥蓉張口說道:「是憐花門。」
提到憐花門的時候,常壽的氣勢一滯,對於這個神秘的跟不存在似的門派,常壽雖然沒有過接觸,卻有所耳聞。「補天」橫行的那個年代,憐花門自然也成了眾矢之的,畢竟「補天」是憐花門出來的人,這事在消息靈通的江湖山肯定是瞞也瞞不住的,可是隨後憐花門以受害者的身份站出來,與天下群雄站在一起討伐「補天」,也減少了群雄的敵意,畢竟任何一個門派都不能保證不會有叛徒的存在,而憐花門也的確被「補天」禍害的夠嗆,門內所有醫學典籍盡失,更有一位長老慘死於「補天」之手,無論如何也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
憐花門頻繁活動於江湖,讓人對他們有所瞭解。憐花門所學駁雜,天下各藝,幾乎無所不包,而且十分的精擅,可是派出的弟子的武功雖然也不算太差,卻沒有驚艷之處,這在以武為尊的江湖上,的確不足以引人忌憚。不過有「補天」做參照,也不是沒人質疑過憐花門的真正實力,然而在隨後的討伐誅魔的過程中,所有人也都漸漸釋然,實在是「補天」太過逆天了,憐花門的弟子實力也足夠踏足一流高手之列,只是對比起來,顯得太弱而已。
也因此,憐花門漸漸褪下了神秘的面紗,知道這個門派的,也多驚歎於他們的知識豐富,其餘的則不再提及,是以在「補天」事件後,憐花門也漸漸銷聲匿跡,而最為人們所知的則是他們的神秘和博學。
常壽自然知道憐花門,有時候無聊想起也要感歎一下對方醫學典籍盡失,遺憾一下無法和這樣博學精深的門派相互印證所學,不過也頂多是感慨一下罷了。可如今聽到王煥蓉提到了憐花門之後,所有的點立刻就連成了一條完整的線,而且雖然這條線看似荒謬巧合,卻又令人無可辯駁。一個真相,只要它是真實存在的,那麼無論如何不可能,也是唯一一種可能。以常壽的聰慧,不會想不通此點,不過也正是他想通了,所以他才更加不願意相信。
「補天」盜取了憐花門的醫學典籍,襲殺了憐花門的長老,神功有成之後掀起了一場不明原因的殺戮,隨即銷聲匿改名齊異人開創了藥師廬,並終結了此生,這是常壽的唯一推斷,想到藥師廬是由憐花門的被盜取的典籍發展出來的,饒是常壽心志堅韌,也不由得感覺怪異莫名。
種種疑點無不昭示著王煥蓉所說的話是事實,常壽雖然不願相信,卻也無從辯駁。頹然的歎了口氣,常壽的氣勢一鬆,整個人也彷彿瞬間老了很多。他嘶啞著聲音說道:「你們對我說這些,意欲何為?」
「晚輩別無他意,起初只是想確認一下您是否知道此事。」王煥蓉說道。
「恐怕不只是想確認這麼簡單吧。」
「現在的確不是了。」王煥蓉坦然承認,「看了您的態度之後,晚輩倒是想多一個盟友。」
「什麼意思?」常壽凝視著王煥蓉。
「如若齊異人沒有死,前輩有何想法?」王煥蓉沒有回答,反問道。
「不可……」能字還沒說出來,常壽就自然住口。一個更可怕卻又真實的想法出現在他的心中,齊異人的確是在創立藥師廬不久後失蹤了,只是仙逝之說還有待商榷,因為常壽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死去,如果自己都能活到一百歲,那齊異人怎麼會早逝。他被剛剛的推斷所震撼,還沒想到此節,經過王煥蓉的一點,頓時也想透了。
也明白了王煥蓉的意思,如果齊異人沒死的話,擁有武林公敵以及藥師廬的開派祖師這雙重身份,藥師廬的立場就顯得很重要了。沉吟了半晌,常壽終於開口道:「如果真如你所說,齊異人就是『補天』的話,藥師廬決不與奸人為伍。」
常壽這話與其是說給王煥蓉聽的,倒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此時藥師廬內有隱憂,再加上王煥蓉這個震撼人心的消息,頓時就有種風雨飄搖之感,兩件事哪個處理不好,都可能導致分崩離析,或許有了今日之事,藥師廬也會迎來一番整頓。
「前輩胸懷天下的高義,晚輩敬服。」王煥蓉送上了個不大不小的馬屁。
常壽突然說道:「你們……找到那個人的話,好望告知老朽。」
王煥蓉心知常壽說的是誰,他們雖然沒有刻意的尋找齊異人,但是「必勝」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齊異人很可能會和他們產生莫大的干係,是以暗地裡也都時刻準備著。抱拳深深施了一禮說道:「前輩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