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大恩大德 文 / 古鐘生
第六十七章大恩大德
魏思兒當初被熱浪嗆昏在灶門前的柴火坑裡,醺箱爆炸之時,反而未受傷害,僅僅被激盪出去的木屑土灰所掩埋,不能動彈,只有呼救的命兒。丁陽等人將其扒出,見原本一個冰清玉潔的小姑娘,變成灰頭土臉的泥孩子,抑制不住,發笑起來。
魏思兒一邊十分厭惡的吐出嘴裡的泥灰,一邊嗔罵道:「你們竟敢笑話我……」即爾靈機一動,心生一計,要教訓教訓笑話他的丁陽,故作驚訝之色,指著丁陽道:「哦,我認出你了,你就是那個殺了我小白龍的壞蛋。」一邊說著一邊坡腳走到魏川身邊,嚷道:「伯父,是他殺了小侄女的小白龍,一路上把小侄女拴在馬背上,伯父,你是他師父,一定要給小侄女做主!」
丁陽見魏思兒撤嬌說謊,張口便來,而且以怨報德,誣陷於他,豈不有氣,然而她在師父面前一口一個小侄女,以為她真是師父的侄女,也不敢動怒,只是向師父極力解釋道:「師父,您老人家不能聽他信口胡說,弟子在半道上遇到……她時,她的坐騎就已經因誤食毒草而死,是弟子好心將她帶入城中的,還請師父明察。」
魏川豈能不知小姑娘在撤謊,然而見她肖似女兒魏小安,脾氣也十分相像,想到自己為了與莫莊在巒江渡口演一齣戲,毀了女兒一生清譽,覺得十分愧對女兒,故爾遷情於魏思兒身上。對丁陽的解釋,並沒有作出斷言。只是向小姑娘淡淡道:「他殺了你的小白龍,日後讓他賠你一匹更好的。如何?」
丁陽一聽,當場傻了眼,又羞又急,忙向左右師兄弟求援道:「眾位兄弟,小弟丁陽為人你們都是知道的,請眾位兄弟為小弟說句公道話啊。」
眾同門心中發笑,又暗自責怪丁陽無知:「師父在這裡,公道自然是師父說得算,哪裡輪到弟子們來做主。」
「伯父。你看他還死不承認,一定要重重的罰他!」魏思兒本欲欣喜歡叫,聽了丁陽的話,更是不依不饒。
魏川點點頭,和聲道:「好,定不輕饒,現在你是要看著他受罰,還是要去洗洗你這渾身的臭泥巴?」
魏思兒一聽,幡然想起來自己全身污泥。大失儀容,一時臉熱起來,忙叫道:「當然是去洗一洗,伯父。我帶你去咱魏家老宅。」說著便拉著魏川走開,眾弟子也隨行而去,順便將沈家傷受傷的主僕托走。
丁陽情急。拉住師兄問道:「六師兄,你一定要給師父解釋解釋。為小弟說個公道話啊?」
六師兄笑盈盈地拍拍丁陽的肩頭,調侃道:「師父很器重你啊。好好把握。」
「六……六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師父怎麼器重我了……你說明白再走……」
「丁師弟,你不用著急,待會兒洗過之後,別急著睡……」
「為什麼?」
「你真是笨啊,師兄我已給你說過,師父器重你,一定會深夜召見你的。」
丁陽如墜十里雲霧,摸不清頭緒,跟在六師兄屁股後面追著問,可六師兄含笑不理。
魏思兒帶路,繞過提督府,來到魏家老宅,看守老宅的奴僕見到魏思兒,自是驚喜不已,可隨從人員,著裝一致,都佩戴著刀劍兵器,不像是魏老爺的護衛隊,且個個灰頭土臉的,說話時也粗聲大氣,免不得生起幾分疑惑,但不敢多問,迎了進去,傳話給管家。
一番洗漱之後,魏川一身寬鬆錦服,端坐著古樸陳陽的客廳側席,此時的魏川已非昔日皺紋顯露,長鬚落懷的壯年男子,而是丰神俊朗,肌膚生澤的少年,沒了鬍鬚,去了皺紋,煥發著青春的朝氣,顯得英俊瀟灑。五十多歲,鬚髮已然斑白的魏宅管家,聽說有一位大俠,像貌酷似少主,便來攀談,誰知入堂一看,嚇了一跳,這堂下坐著的不正是二十年前的少主嗎?難道是少主的私生子,想到這裡,暗暗自罵:「該死該死,怎麼如此胡亂猜測呢!」一番寒暄小敘,盞茶功夫,探明底細,知魏川乃華山劍派一派掌門,與魏家並無關係,於是便起身請辭,並招呼奴婢為魏川引路入寢。
魏川推委道:「老先生請便,在下還有一些事情要辦,就借重貴處,與下面弟子商議商議。」
老管家客套一番,令人守夜看茶,自去休息,不在話下。
「傳丁陽前來!」魏川送老管家於院,然後向守護弟子吩咐一聲。
須臾,丁陽小跑前來,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是師父要怪罪他,還是如六師兄所言師父對他有所器重,來到廳下,不敢正眼瞧魏川,當即一跪道:「弟子丁陽,參見師父。」
「起來回話!」
丁陽一禮起身,抬眼瞥了一眼魏川,不禁「啊」得叫出聲,退後一步:「師父!你……你變年輕了。」
魏川對自己返老還童,內心驚喜交集,因為此時的模樣,才是他魏川真本面目,然而現在並非身處原來的大都市,而是在史所不載的世界裡,所以故作素然,見到丁陽十分驚訝,難免顯出喜悅之色,婉爾一笑道:「難道你想為師變老不成。」
丁陽忙不迭地解釋道:「弟子不敢,只是師父容顏返老,弟子……有些不適應!」
「呵呵,無妨,為師只是容顏有所變化,其它的,都與昔日無異,你我還是師徒!」
「是師父……不知師父召弟子前來,有何吩咐?」丁陽問話之時,心中忐忑不安。
魏川請丁陽落座後,然後才問道:「你柳意師弟是怎麼回事?」
丁陽聞言,忙跪身下去,回道:「弟子該死。沒能按著師父的吩咐,照顧好柳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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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起來回話。從頭到尾,跟為師詳細說明。」
丁陽遲疑半晌。卻依舊跪著,苦道:「柳師弟前後性情大變……弟子……弟子不敢說!」
「但說無妨!」魏川扶丁陽起來,繼續道:「你柳師弟之變,為師已經見過,你就不必忌諱,如實講來。」
丁陽猶豫片刻,想到柳意後來性情大變,出言大逆不道,心中憤然。壯著膽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盡數講於魏川。
原來魏川隨斷水堂出山之後,柳意以為被華山劍派拋棄,留下丁陽,並非為了照顧他,而要俟機除掉他,所以他不再理會丁陽,獨自一個人登上火靈峰。丁陽見他已成廢人,怕他心灰意懶,輕生尋死,就暗中跟著。以防不策。果不如其然,柳意忍痛攀爬半天,終於來到峰頂。仰天痛哭之後,拔出腰間匕首。大喊一聲:「小師妹,柳意先行了。」說著就倒握匕首。將胸口猛刺下去。
然而還未等丁陽驚呼阻攔,只見眼前白影一閃,一位身著雪白長袍,發如銀絲,面如雲霧的高大怪人,長身傲立於柳意跟前,柳意手中的匕首,已不知去向,箕坐在地上,一臉驚恐地仰望著跟前的怪人,喃喃道:「你……是人是鬼,為何要攔我。」
「非人非鬼亦非仙,乃冰雪國魔族之後,號稱白衣鬼使,少俠可直呼我名號。」說著便躬下身子,雙手去扶柳意:「鬼使並無相傷之意,只是想交個朋友。」
柳意知道此人若想傷他,又何必攔他,於是強忍著疼痛撐起身子,然後甩開白衣鬼使的手,冷冷道:「在下已是廢人,已談不上與人交朋友,閣下還是找別人吧。」
「哦……鬼使要交的朋友,就是柳少俠這樣不願當廢人的俠士。」
柳意聞言吃了一驚,忙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姓名……哼,冰雪國只是傳說的漠西之國,千百年來,無實為證,我柳意雖然無知,卻也分得清是非真假。」
白衣鬼使傲慢地「哦」了一聲,笑聲道:「眼見並非具是屬實,耳聽豈能皆是訛傳,你華山劍派開山立派,已有千年之久,柳少俠可親眼所見,大順朝新帝登基,柳少俠也可親眼所見?此乃皆為耳聞,你不也信以為真,如今你親眼見到冰雪國的人,卻又不信,鬼使就有些迷惑了,就依你意思,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那鬼使聽說你柳少俠五歲流浪街頭,被華山劍派魏掌門帶上華山,習練武,這可是事實……」
「你怎麼知道?」
白衣鬼使不答,繼續笑聲道:「你入華山劍派以來,與魏川之女魏小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謂郎情妾意,真心相愛,這難道不是事實……」
白衣鬼神提到魏小案,柳意立時百感交集,眼下自己已是廢人,再也不可能與魏小安在一起,頓時痛徹心扉地哭喊道:「你別說了……」
白衣鬼使乘勝追擊道:「巒江之戰,你手足被廢,已不如樵夫之能,被掌門人魏川留在斷水堂養傷,這可是事實……只可惜……」說著歎了一聲,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柳意心中悲傷淒楚,聽到對方「只可惜」三字,就已猜出後面的話,可對方話到嘴邊,偏偏不說,令他有些悲憤,忙喊道:「只可惜什麼,只可惜什麼!」
「其實鬼使不說,柳少俠也是個明白人,你已是廢人,留下來豈不是累贅,況且對於魏小安來說,你也是一根心刺,作為一派掌門,又是人父的魏大俠,豈會不明白……」
柳意聞言,神情百變,突然哈哈一聲慘笑,道:「是……是……正是……不如一死百了的乾淨,對誰都有好處……」說著就要往山崖邊跌去。
白衣鬼使卻讓開一步,搖頭道:「這世間倒是一種法術,不僅能讓人起死回生,還能生殘補缺,不知柳少俠聽說過沒有……罷了罷了,耳聽為虛,即便柳少俠聽了,也不相信。」
柳意聽了鬼使的話,定了定身,看著腳下屋舍如坯塊,人行如蟻,想來人生在世,或可一死如蟻,或可生如蛟龍,自己這縱身一躍,便如死了一隻螞蟻,只不過是博點哭聲淚水,佔去三尺黃土,既然這鬼使能讓自己生殘補缺,恢復如初,何不一試呢。如此心思變通,當即重重跪地,向鬼使哭泣道:「倘若能讓柳意變回常人,柳意甘願為閣下做牛做馬,以報大恩大德。」
白衣鬼使,連忙扶柳意起來,語聲十分欣喜輕快道:「柳少俠乃人中龍鳳,當龍飛雲天,鳳舞飛霄,鬼使只是不忍看到柳少俠無知,如此墮落下去,輕易尋死,才前來相阻,柳少俠放心,鬼使已經交定了柳少俠這個朋友,就信守諾言,定讓柳少俠生龍活虎,恢復如初。」說著一抓柳意肩頭,腕上筋脈突暴。
柳意吃了一驚,覺肩頭一震,一股熱流由白衣鬼使掌心傳來,遊走於週身經脈,匯聚於丹田,片刻之間,手腳痛疼之感,漸漸消失,四肢百駭,無比舒暢。
白衣鬼使見柳意,煞白的臉上,顯向血色,緩緩收手,笑聲道:「以體為爐,聚氣練丹,此乃仙道法術,今傳於柳少俠,需柳少俠從中領悟,自行修煉,若得要領,恢復本體,指日何待。」
柳意激動地淚如雨下,忙又跪地抱拳道:「大恩大德,永生償報。」
「柳少俠不必如此大禮,快快請起……如今你行動自如,提劍拔刀,不成問題,可若恢復本體,尚需些時日哈……然而……然而鬼使還有一個請求,望柳少俠能答應。」
「前輩之恩,如同再造,前輩有何指示,儘管吩咐,晚輩一定辦到,縱是肝腦塗地,也再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