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真小人 文 / 古鐘生
第五十四章真小人
莫莊被人一把扼住胸襟,直推五十步外,撞在死巷堵牆之上,痛得生不如死,迷迷糊糊聽得對方充滿仇恨地沉聲喝問,醒了大半,方看清是魏川,只見他雙目如刀,一臉凶光,感到驚恐,不由自主地回道:「是位女俠留下的,要我親手交給你,正好你已不請自來,也省得我費事!」
長劍已握在手中,聽到此言,魏川將信將疑地鬆開手,平定氣息,繼續問道:「那女子現在在哪?
莫莊氣血仍在翻騰,背上猶如斷裂一般痛恨,心裡豈有不氣,於是冷聲斥道:「我怎麼知道,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沒見著,她突然飄到身後,用劍抵著我,對我說『把這劍交給魏川』然後將劍丟在地上,待我轉過身來,就沒了人影。」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裝,自言自語地罵道:「怎麼人都這般德行,莫名其妙!真是晦氣!」說罷不理魏川,逕直離去。
魏川誤以為趙洛兒遭莫莊暗算,被奪了劍,聽莫莊一說,才知錯怪於他,心裡有愧,目送莫莊離去,欲言又止。自魏川拿到趙洛兒所遺長劍,就無心夜間暗訪,獨自一人,孤燈而坐,愁情萬般,直到窗外透白,知已天亮,方自歎了一聲,提劍走到院中,門下二十多名弟子,已然肅然林立,此時皆是拱手一禮:「參見大師兄!」
魏川並不動聲色,掃眼這些僅存在的男女弟子,無端心生一陣難過。最後將目光回落在臉色蒼白。雙眼紅腫的魏小安臉上,見她神情低落。漠然低眉,失魂落魄。頓生一陣淒楚。旁邊鄰立的師姐妹,見魏川望看過來,忙拉一拉魏小安的衣袖,魏小安才緩緩扭頭,慢慢抬眼看了魏川一眼,沙啞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爹」,又自低回頭去。
魏川深吸一口氣,憋了良久。長長吐了出來,方吩咐左右道:「不必早課,用完飯,打點行李,申時初刻,小孤樓下聽候號令!」說罷將劍交於近身弟子,逕直出院,前去拜見國丈。
眾弟子早已看到魏川手中長劍,都暗自吃驚。不敢多言,待他離去,立時圍上來觀膜長劍。
「青出劍!咱們華山劍派的鎮山之寶,失竊已久。怎麼又重現孤樓村。」
「呸!引以為奇恥大辱的事情,你還講的這麼響亮,是脖子硬。還是臉皮厚啊。」
「是,六師兄。小弟該死。」
被喚作六師兄的男子,削瘦身子。顴骨突兀,偏鼻方口,留著稀虛的鬍鬚,烔烔有神的一雙眸,如電一般,掃了眾人一眼,厲聲道:「師……大師兄已經吩咐下來,你們還不去!」
「是!六師兄先請!」
六師兄聞言,竟有此愴然,歎道:「以往都是掌門人先行,眾師伯師叔隨後,幾位兄長再帶領著我們,想不到今日,我竟成了大師兄了,唉!這江湖同盟,只是虛名,且徒增殺戮,要它作甚。」
「六師兄,萬不可這麼說,當心師……大師兄知道。」
六師兄搖頭道:「掌門人已非九年前的掌門人!」說罷回屋將青出劍用劍袋裝起,放在堂屋供桌上,吩咐守院弟子小心看守,方帶領眾師弟妹,前往街市打尖,沿路購置乾糧酒水,忙乎到巳二刻,方備足十日用度,然已是人無空囊,無以復加的地步,六師兄坐在院子搖頭道:「依天崖鳥道千里,多處只容一人側過,況且斷水山是風雲怪異,晝夜之間,冰火兩重天,又多雨多霧,恐怕十日難以通過,咱們卻又不可能再多帶,到時候上不著天,下臨深淵,拉屎恐怕起撅不起屁股,上哪裡找吃的呢?」
「元大人有令,華山劍派所有弟子會集小孤樓,不得有誤。」這時兩名男子,腰掛青雲派長劍,一邊吆喝,走到院門口,向裡面眾人抱拳道:「諸位師兄弟,請攜帶隨身之物,前往小孤樓會合,準備出發。」
六師兄連忙問道:「不是申時出發嗎?」
來人笑回道:「情況有變,不容遲緩!」說罷轉身離去。
「六師兄,師父一定在等著咱們,可不能耽誤,丟了咱華劍派的人。」
六師兄尋思一番,點頭道:「走!」
小孤樓下,數百人齊聚,國丈、郎大人、魏川等要首並排立於階上,元北峰手持名冊,一一詢問點對,核查人員。約模半個時辰之後,清點完畢,向國丈等人一禮,便當先開道,領隊走向南門。
「放!」
一聲令下,南門橋門緩緩躺落,柵門升起,隨著橋門漸漸落下,灌入的陰涼山風,也越來越強勁,讓人隱隱覺得一陣寒意。
須臾,又一人喝道:「送!」接著壯士擂鼓,城衛擊劍,互相呼應,竟有開關延敵之感。元北峰帶著弟子當先走出,迎面可見,左邊斷水山如壁而立,遮擋半邊天,右手邊可目窮千里,群山逶迤,延綿天際,頓覺心曠神怡,再近看城池那邊,兩丈餘寬的石道,磨如平鏡,沿山壁鋪展,元北峰不禁感歎道:「也難怪都想做皇帝,一聲令下,就可鑿山開道。」然後搖搖頭,繼續前行,當走到橋門上時,不禁縮了一下腳步,雙臂微展,示意弟子門暫且停下。
「師父,怎麼了!」一弟子邊問邊上前,來到元北峰身邊,也俯視橋下,不禁「媽呀」一聲,退了回來。原來這橋門之下,並非挖成的護城之池,而是一條濺淵,只見下面雲霧繚繞,深不見底,觸目生寒,踏在橋門之上,腳底豈有不發麻的。
「元大人,不用怕,就算斷水山倒了,橋門也不會掉下去,哈哈哈!」
元北峰回身向守衛山上洞哨裡的光臂漢子一禮道:「多謝!」然後招呼弟子繼續前行。
依天崖千里鳥道,依附在千里斷水山上。三百年前,像王國鼎盛時期。帝王昏庸無道,貪圖
圖享樂。聽信讒言,為求長生不死,南下落霞峰求仙,然而通往落霞峰,只有一條路,須穿過蹉跎地,蹉跎地自古以來,不受朝廷轄治,不容外人通行。像王國又不敢輕犯,便籌劃取舟海航,然而東海乃屬國五島山國所轄管,得像王國御旨,供海船百艘,備天子南巡,五島山國自領旨造船,然而後來得知象王國皇帝是為了前往落霞峰求不死仙術,舉國激憤。遂斬殺督使,宣詔立政,不再對像王國稱臣。像王國皇帝聞訊,龍顏大怒。發兵征逃,然而未到五島山,遭於颶風。十萬大軍,葬身大海。無一倖免,無奈之下。只能另闢蹊徑,鑿山開道。斷水山,連綿千里,山之東則,怪獸出沒,且地勢凶險,人跡罕至,山之西側,則如天斧斜劈,垂壁萬丈,若沿壁鑿道,可直通落霞峰,於是一道聖旨,召集百姓不計其數,人工開鑿。如此十多個春秋,死傷不計,真是天怒人怨,斷水山一代百姓,揭竿而起,奉天起義,然而很快遭到鎮壓,起義逃生者,潛入斷水山東側凶險之地,糾集四方義士,立斷水堂,納投名狀,抗衡朝廷,皇帝為一己私慾,勞民傷財,四方激憤,見斷水堂義旗高掛,也紛紛響應,各地藩屬各自為政,立國建號,疆域萬里的象王國,迅速分裂,藩王割據,從此峰煙不斷,戰火紛飛,像王國竟也苟延殘近百年,最終被臨陣倒戈的莫家軍逼君讓位,取而代之,那時候四方諸國,已打得草木皆兵,王孫貴族,僅能一日一餐,豈能與莫家百萬雄獅相抗,紛紛投降。莫家定國大順後,將依天崖鑿通,囚禁象王國皇室血脈於落霞峰,由此百年來,落霞山無人問津。
元北峰一邊走,一邊與弟子閒談,一問一答之中,將斷水堂、依天崖來的來歷講述了一遍,聽得眾人感慨萬千。
一路走走停停,轉眼間已行三日。因上下都是光禿禿的峭壁,所以吃喝拉撤,全在道上,隨著行進,道路越來越窄,三人並肩,已露險象,華山、青雲二派女弟子,以及娘娘駕側侍女,共十九人,耐不住日夜兼程的疲勞,又在這臨淵險道懼怕之中,傷了風寒,還好沿途之中有,有當年鑿山開道時,留下的供歇息的洞穴,由此行程也大受影響。
這日,已行七天,山勢更為險峻,道路不容一人通行不說,而且頭上廊頂漸漸壓低,女子尚可正身而走,但是大多數男子,只能彎腰而行,最為險要之處,就是拐角彎道,雖然道路寬些,可是迎面襲來的山風,猶為強勁,,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淵下元北峰下令所有人,取衣作繩,前後相連,彼此照應,如此龜行兩個時辰,行入一山窩,道路突然變寬,山勢也變得舒緩,令人心下一寬,輕風徐徐,十分愜意,然而看到光禿禿的灰白山壁上刻著三人殷紅大字「鬼門關」,眾人不寒而悸。
「師父,為何這裡突然變進寬了,是不是以後都是這樣!」
元北峰泯了一小口水,淡淡道:「這裡是石灰岩,質地鬆脆,容易開鑿。」
「那為何這裡叫作鬼門關!」
「讓我來告訴你們為何叫著鬼門關!」這時突然響起一聲呼喝,迴盪山谷,待回聲一落,腳下又傳來同樣一句話「讓我來告你們為何叫著鬼門!」只是聲音陰沉,嗡嗡之聲摻雜,令人聽得毛骨悚然,前前後後,三百餘人,險道遇敵,無不驚駭,年輕膽小者,已然嚇尿。
元北峰當即抱拳道:「在下元北峰,前往蹉跎地赴武林同盟大會,沿途至此,驚擾道上朋友,還請見諒!」
餘音剛落,道前一人閃現,猶如無中生有,平地冒出,令元北峰一驚,然而見此人抱劍沉首相禮,更覺驚訝。
「晚輩斷水堂大弟子詹賢,拜見元師伯。」說罷抬起頭來,向元北峰單膝一跪,正是詹賢。先行在前者一聽是斷水堂的人,頓時心安,然後向後傳達消息。
「原來是詹賢侄,請起……不知賢侄在此有何公幹。」
「實不相瞞……」
「實不相瞞……我們是來留華山劍派到斷水堂做客的。」詹賢正要回話,突然白陰一晃,另有白衣少年,落身下來,含笑而言:「還請這位元掌門通報一聲。倘若元掌門護著華山劍派,那此路就不通了。」
「閣下何人?」元北峰心中驚疑,知此人功夫了得,不在詹賢之下,於是問道。
「在下人稱七公子,姓簡名七,與華山劍派有些過節,與元掌門倒沒什麼恩怨……嘿嘿,只要華山劍派留下來,對青雲派也是大有益處的。」
此人正是簡七,元北峰曾有他一面之緣,沒想到轉眼九年,他人已變成這般模樣,不知練了什麼旁門左道的武功,如此險道,一夫當夫,恐怕萬夫莫開,二人顯身,四下定然埋伏眾多,不可為敵,既然他定取華山劍派,就任由他處置,於是笑道:「華山劍派在後……」
「只需要元掌門表態,若護著華山劍派,請拔劍迎戰,要不然,就請過去。」簡七打斷元北峰的話,含笑而言,說罷身子一側,佇立懸崖邊緣,薄袍隨輕風擺動,讓人心驚肉跳。詹賢面無表情,隨著簡七側立一旁。
元北峰不假思索,直接起步前行,亦是面無表情,平視前方,不理二人。二人待元北峰走過,也驟然消失不見,嚇得青雲派弟子,驚呃一陣,帖著石壁,不敢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