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0章 絕情 文 / 青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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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莊周無動於衷，葉萱兒已徹底絕望。
馬山豪也是一聲歎息。
夢公潭二老說道：「莊周乃是宅心仁厚之人，二十多年來只在雲夢山中，專心修煉，對世間人心險惡、陰謀殺伐本來就難以理解，如今，在他心中視為恩人長輩的柳蒼龍居然是……他心中混亂，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莫說是他，就算我們兩個老傢伙……你下山回俗世吧，總有一天，你母子二人重逢！」
這算是二老對她的一點安慰吧！葉萱兒無奈，一揮手，跟隨來的一群人默默轉身，穿過人群，往修煉場方向走去，他們將飛躍鐵索，沿著雲夢山最傳統的道路離開。
二十年的恩怨情仇雖了，但只換來母子不得相容，天意否？這一去，也不知能否再與莊周相見，也許天涯茫茫，永不相見！
在場的其他人紛紛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但是眾人心緒又截然不同。
周伯年被弟子攙扶坐在地上，想起葉萱兒初次到來，將隱藏在他心裡多年的野心點燃，他雄心勃勃，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此刻，他最想的是撲上去，將葉萱兒的臉撕爛，將她的精魂吞噬，可是，他已經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給了自己希望又徹底粉碎自己的女人離開。他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一切都是這個女人造成的！陰毒！卑鄙！此時的周伯年只能怒火淤積在心，狠狠罵出這兩個詞。
而那些村長們，則是低下頭，五味雜陳。是這個女人，在每一個黑暗的夜裡，出入各村落。甚至是自己的夢裡，利用他們隱藏在心裡的怨憤，將他們那顆世世代代心驚膽戰的心火一點點燃燒，煽動他們造反……如今，柳蒼龍被趕下了台。他們在這中間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是該感激她還是痛恨她？沒有人能說清楚。
至於那些雲夢山的弟子們，又該怎樣看待葉萱兒？雲夢山的仇人？可是她卻是新任族長的母親！雲夢山重生的恩人？可是她卻是帶著仇恨與殺戮而來！但不知為什麼。他們每個人心裡還堆滿了對她的憤怒，不管是尹季等人，還是龔定仁等人……
葉萱兒在馬山豪身邊走過，馬山豪垂首道：「師妹，山豪願隨你下山而去！」
葉萱兒淒然一笑，說道：「不，你還得留在山上輔佐周兒。他什麼都還不知道。雲夢山少不了你！」馬山豪男兒之淚溢滿眼眶。點頭答應。
這時，突然傳來莊周的聲音：「慢著！」
眾人愕然回頭，心中同時浮起一句話：他終於要承認母親了？葉萱兒停住腳步，回首，眼中全是期盼欣喜激動之色。就連恬，也是酥胸微顫，顯是激動已極。
此刻。午後的陽光迎面照在莊周的臉上，一團光暈，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莊週一字一句說道：「……師姐，那幻靈牌還在你身上，那是我雲夢山的信物，請你歸還，莊周感激不盡！」
葉萱兒胸口又是一痛，身體微顫。恬冰冷的眼睛裡終於滾出了幾滴清淚，順著臉頰流下。她從腰間解下一塊紫色的鐵牌，往莊周那邊扔去，說道：「幻靈牌給你，從此恩怨兩清！」
鐵牌飛出，在陽光下閃耀著奇異的光芒，一下到了莊週身前，莊周伸手接住，入手頗有些沉。放到眼前一看，這是一塊菱形的令牌，也不知是銅是鐵，大小和巴掌差不多，也不知是哪一代獵夢族長鑄造流傳下來的，上面一些古樸的圖案已經模糊難辨。不過，可能流傳歷史悠久，牌面之上變得有些光滑，還閃著紫色的光芒。
莊周將幻靈牌收好，一言不發。那時，葉萱兒、恬等人已經離了谷地。
谷地少了許多人，那帶來殺戮和血腥的外敵，就這樣悄無聲息走了，只剩下滿地的陽光和靜默的人群。這兩天一夜的驚心動魄恍若從來沒有發生過，在場的所有獵夢者都覺得是做了一場夢。
莊周也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
長鬚老者目送葉萱兒等人離去之後，這才將目光轉向周伯年等人，說道：「周伯年，新族長已經繼位，你飛夢山也是獵夢族人，對此居然無動於衷？」
周伯年臉色難看之極，默不作聲。
清瘦老者咳嗽一聲，說道：「周伯年，你身為獵夢族老人，難道還不知道族規？還有沒有一點尊長意念，這還需要我們來教你麼？」
這是**裸的逼迫！周伯年心中不知道罵了多少句老不死的，若是換在平日，他周伯年豈能受此凌辱？但是此刻自己深受重傷，弟子們也已經軍心渙散，面對的又是兩個修為高的嚇人的老傢伙，還有一個修為莫名其妙的莊周，他們再也經不起半點折騰，此刻除了忍辱負重，還能怎樣？
周伯年抬眼看看身邊的弟子，個個垂頭喪氣，眼睛裡都是恐懼，他長歎一聲，終於明白，獵夢者最講究的是凝神聚氣，自己平日在他們心中猶如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卻落魄如此，給他們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衝擊，恰如一座高山轟然倒塌，將眾人掩埋，此刻早已是灰心喪氣，哪還有半點鬥志和自信？
周伯年頭一低，細聲說道：「周伯年見過族長！」心中一邊滴血，一邊恨恨想到：「今日這一低頭，來日周某要叫你百倍千倍奉還！」
周伯年身後的弟子們見宗主都已經低頭，就要稀稀拉拉跪下，卻聽見長鬚老者喊道：「慢！」
眾人都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名堂。
長鬚老者說道：「周伯年，你一上山，就將留守在雲夢閣的獵夢族人全部囚禁了，如今族長繼位盛典，雲夢飛夢又合為一家，你是不是該將他們都放了。一起到這裡共襄盛舉？」
周伯年氣的差點吐血！這兩個老不死嘴巴上說什麼不管獵夢族內之事，可是處處插手，還完全偏向雲夢山！他一咬牙，眼神示意了一下夏正良。
夏正良心有不甘，剛才他還在琢磨著手中的這張牌。尋思將困在雲夢閣的人作為人質，沒想到二老一句話，周伯年就要束手就擒。他一咬牙。說道：「師父……」
周伯年眼睛一瞪，夏正良一哆嗦，他知道周伯年平時的性情，一向說一不二，決不允許弟子有任何的異議，此刻周伯年雖然虎落平陽，但是在弟子的心裡。餘威尚在。誰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其實。飛夢山還有上百人在此，當中不乏幻夢境高手，真要動起手來，雲夢山絕討不了好處。可是，此刻，他們已經鬥志全無，只想盡快離了這殺戮之地。
夏正良無奈。只得帶了幾個弟子，轉身去了雲夢閣。
莊週一擰眉，對尹季和周龍說道：「你倆帶幾個人跟著去，以防他弄鬼！」尹、週二人躬身道：「是！」一旁的龔定仁上前說道：「我也去！」尹季鼻中一哼，也不理會，招呼之前和他一起堅守的幾人，和周龍一同走了過去，跟在夏正良的後面。
龔定仁臉上訕訕，莊周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很快，夏正良等人已經回轉，走在前面的卻是那幾十個被困的雲夢山弟子，個個滿臉怒容，來到谷地中間，齊刷刷跪倒，喊道：「參見族長！」
看來，尹季和莊周已經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們。他們一到這裡，看見已經癡呆的柳蒼龍和偎依在一旁獨自垂淚對眼前一切置若罔聞的柳翎，有幾個人心中一酸，泣聲喊道：「師父……」「師妹……」有幾人還要撲上前去，但很快被他們旁邊的人拉住，不斷使眼色。
新族長已經確立，而舊族長是他的仇人，此時你卻表現出對舊族長的同情和不平，這豈不是自討苦吃？
見夏正良已經將留守在雲夢閣的飛夢山弟子帶來，周伯年也不等二老開口，說道：「大家見過新族長吧！」
這次，飛夢山人再次稀稀拉拉跪倒，口中嗚嗚囔囔說道：「參見族長……」
莊周心中冷笑，他豈會沒有看見周伯年眼中閃過的那一片寒光？此刻，飛夢山人表面跪倒在自己跟前，可是內心定然是將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總有一天，我要你們服服帖帖跪在我前面！只是此刻，雖然將你重傷，但飛夢山實力尚在，真要動起手來，恐怕自己吃虧還是難免……莊周恨恨想到。他沒有意識到，經歷了此次變故，隨著身份地位的變化，他的性情已經悄然變化！
莊週一揮手，說道：「都起來吧，周師伯，你是前輩，日後莊周還需要您的教導和扶持……」
虛偽！周伯年心中罵了一句，但是臉上還是帶著笑容，說道：「族長言重了！我獵夢族還要在族長帶領下再創輝煌呢！」
莊周微微一笑，說道：「那就請周師伯帶著眾位師兄弟們回飛夢山吧！莊周以後有什麼不懂之處，自當親臨飛夢山，向師伯請教！再也不用如今日這般，勞累周師伯親上雲夢山……」
這句話語中帶刺，周伯年自然能聽出本意，心中對莊周更是恨意百倍。他現在才知道，眼前的這個新族長絕不僅僅是修煉莫名其妙那麼簡單！看來，這將會是一個比柳蒼龍更加難纏的對手，周伯年突覺前途暗淡！
兩人只幾句問答，但每個人都聞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尹季、周龍、馬天虎等人突然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莊周，但是到底怎麼不一樣了，似乎又說不清楚，只不過，當莊周的最後一句話說出時，他們心底居然也掠過一絲寒意。
周伯年不再做聲，帶著垂頭喪氣的弟子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