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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五六回 豪傑山下遇強敵 西極重新起狼煙 文 / 推窗看雲

    古來豪雄說到今,漢武天子有群英;嫖姚佻遢霍去病,匹馬單刀任縱橫。

    鄯善國王白領圖出言不遜,要許飛瓊留下陪他,氣得許飛瓊花容失色,王母粉臉生霜。漢天子心中大怒,問霍去病:「怎麼樣?能不能誅殺此賊?」

    霍去病看對方人馬約有兩千多,人馬雖眾,卻散亂沒有章法,服色也是雜亂,顯然並不是同一部族,點頭道:「手到擒來!」

    「那還不動手?」

    霍去病大笑,腳踢馬肚子,一馬竄出,手中壹豝刀舉起,馬肩頭兩隻勁弩弩箭先飛出!他的三百虎士手裡勁弩也紛紛發射出去。白領圖的人馬以為對方人少,雖看到對方虎視眈眈,也以為不敢動手,靠得近了,恰在弩箭射程以內,這第一波弩箭射出,前面的人紛紛落馬,沒了騎士的馬驚擾起來,衝開了後面的人,奔逃起來。後面的還沒有發現怎麼回事,只聽得喊殺聲一片,就見白領圖在前,後面許多人追來。

    白領圖在霍去病衝出來時,本已無法倖免,可是他的馬救了他,他的馬是野馬,號稱駃騠,不僅神駿非常,而且最通人性,在主人沒有發覺危險的時候,它就已經感知到驚險了,先人立而起,讓過了射來的弩箭,接著空中轉體,不等主人鞭策,就狂奔起來。白領圖在它人立之時差點掉下來,心中怒罵,卻聽得鋒刃飛來的聲響,一激靈,已經明白。對方竟然敢以少擊眾!

    這時。白領圖在前。霍去病在後,兩匹馬潑風一般蹄不沾地跑起,後面三百漢騎颶風樣跟著刮過,那些鄯善國騎士不要說沒有準備,就是有所預防,也一下子被沖得七零八落了,不知多少人瞬間成了枉死鬼。白領圖在前面奔跑,哪裡人多就往哪裡奔。以為手下可以替他阻擋追兵,卻沒想他和霍去病馬都快若奔雷、疾如勁風,別人沒等看清楚,兩人就馳過去了。人們還在怔忪之際,後面漢軍也到了,勁弩射過,長刀就寒閃閃劈落了,反而是他干擾了手下,使得手下不知所措,更多人死於非命。漢天子等人稍稍後退。避開了對方的包圍,再看。只見前面兩個黑點瞬息來去,衝亂了鄯善國人馬,後面一條長長的尾巴,掃來掃去,打翻了不知多少人。

    白領圖帶來的人馬,有一些是他本部族的,還想要上前和人撕拼,怎奈對方倏忽來去,沒等動手,不是被射殺、劈殺,就是找不到對手了。更多人卻是被他裹挾的異族,心裡巴不得他失敗,見機後退,不願上前,有人還故意嚷叫,混淆視聽,才使得霍去病的人馬如入無人之境,來去如風了!

    白領圖情急中見自己的人馬已經散落得不成體統了,只得死命的往遠處跑了,他的手下也跟著一哄而散。漢天子見對方散了,招呼人眾把無主的馬匹聚攏了,收拾起對方丟下的兵器,霍去病追不上白領圖,只得收攏人馬,回來交令。王母和帕塔提等人交口讚歎,歎服天子和霍去病的膽色。霍去病面有愧色:「沒有抓住或者砍殺了白領圖!恐怕還有不少的麻煩!」

    「想來他經此一戰,不敢再來吧!」天子勸慰道。

    王母說道:「我們還是快快離了這裡。」眾人不敢稍停,紛紛催馬,走了兩天,顛得人散了架,馬也沒了精力,也沒有見到再有人來擾,眾人心中慢慢認同了天子的說法,白領圖怕了,不敢再來了。

    王母和天子商議,找地方歇息。正好前面一處山崗,林莽茂密,一條小溪崗下流過。眾人打水生火,歇了下來。到了半夜,睡得正香,就聽得一片喧嚷之聲,只見山下火光沖天,火光中也不知多少人馬圍住了山崗!白領圖在火光中大叫:「那些個漢人,快快下來受死!」

    大伙面面廝覷,不知如何是好。霍去病跳起來,提刀就要衝出去,天子止住了他:「現在不像前兩天,敵我不明,還是暫避一時。」

    王母見不是事,只得戴上面具,頭上插上豹尾,說道:「我去看看。」天子還沒來得及攔阻,她已經飄然衝下山崗,沒有見過她本領的霎時矯舌不下,恍如見鬼魅!

    白領圖被霍去病一場突襲,打的大敗,差點做了刀下鬼,心中氣憤難平,帶著人找到最近的部族,召集了更多的人馬,一路循跡追來。到了這山崗下,終於追上了對手。他本想也來個偷襲,把對方一舉拿下。這山下部族對王母最崇敬,聽說上面還有王母的人,心中畏懼,才燃起火把,喊叫起來。這時見一條白衣人影從樹林飛下,遠遠地憑虛御空而行,心頭震駭,等近了,看到頭上搖擺的豹尾,臉上猙獰的面目,許多人已經下馬跪拜起來。白領圖又驚又怒,不相信王母竟真的和對手在一起。

    王母眼睛轉動,掃視眾人,每個人的屏息凝神,不敢瞬目。她微笑道:「你們半夜裡跑到這裡,想要怎樣?不怕驚擾了山上神靈嗎?」

    白領圖橫了心,喝道:「什麼人裝神弄鬼的?不怕白大王劈了你?」

    王母冷笑:「你倒是上來試試!看能不能劈了本座?」

    白領圖身後一個人上前說道:「沒聽說王母下了崑崙山啊!還從東方來,跟著大隊漢人,漢人什麼時候歸了王母門下了?是不是有人冒充吧?」他的話引起了騷動,許多人本就將信將疑,這時更加疑惑了,那些本已跪下的,不自在的起來。

    王母見此人一身皮裘,眼睛細小,臉上塗著白粉,腦後兩條貂尾,知道他不是羌人,也不是西番人,乃是匈奴貴官!鄙夷一笑:「閣下又知道什麼!本座在山下多年,和這些壯士、英雄,皆是素識。哪一位不知本座的來歷?豈能容人相冒?」

    那人不以為然:「英雄們知道的是真王母。不是從隨便哪裡跑來的!山上藏著的人怎麼不下來?霍去病難道還會怕了什麼人不成?還有飛狼大俠鋮乙。大鵬仙人孔幾近!」

    眾人聽了大吃一驚,此人是誰,怎麼知道了大伙的底細?他沒有說漢天子,是不知道漢天子來了,還是故意留了一手?天子點頭,孔幾

    幾近幾人也下來山崗,唏女不放心,跟在他後面。那人眼睛亮了。哈哈大笑:「果然是孔幾近!這駕虎的夫妻,沒有二人了!」對別人卻不怎麼在意。霍去病冷笑道:「大爺霍去病!你不是知道了大爺嗎?還不上前跪下!」

    那人瞟了他一眼,「你先不要囂張,這裡還輪不到你小子作威作福的!」

    霍去病氣憤填膺,就要拔刀,孔幾近攔住了他,「小爺,稍安勿躁!不要中了對方奸計。」霍去病心中一震,安定了下來。「看閣下好像對我等挺熟的,那一定是熟人了?恕在下昏聵。看不出老朋友是哪個!請閣下自報家門。」

    那人氣得,怒嘯道:「孔幾近。怪不得都說你牙尖嘴利,刻薄得很!哼哼,你不怕被惡鬼拔舌嗎?」

    沒等孔幾近答話,唏女已經怒吼道:「我先拔了你的舌頭!」手中長鞭摟頭打下。

    那人並不在意,對疾風般的鞭子視若未見,在鞭子著頭時,頭微微一偏鞭子落空,他的頭在鞭子落下時,一歪,夾住了鞭子!唏女自從出道,還沒有人能躲過她的鞭子的,更不要說一招就夾住了她的鞭子!她狠勁後拉,對方只是頭輕輕的夾著,她卻不能拽動分毫。

    孔幾近恍然大悟:「是你!你竟然還不死心,還想胡亂出頭,真是不知死活!」

    王母也好像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以你的聲望,在這裡頤享天年,何苦再出來代人受過呢!」

    那人原來是匈奴大巫地正,他和天尊在幫助烏丹太子敗了之後,天尊心灰意冷進了南山不出來了;他跑到這裡,白領圖曾經見過他,知道他的本事,卑辭厚貨請他出手相助。地正雖然年紀大了,卻有一樣愛好,就是女色,不能一天沒有的。以他的本領,自然可以隨處得到女子,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對方自願在他身前寬衣解帶,不願以武力強求。白領圖知道他的問題,所以把搶掠的金玉珠寶,毫不吝惜的拿出來,供他送與心儀的女子。因此,他才不得不到處為白領圖出頭。這一次白領圖吃了大虧,快馬請來了他,說了經過。他知道米葉爾的來歷,也知道銀狸的打算,前後一推,知道王母已經死了,現在的王母乃是米葉爾!王母活著,他還忌憚,米葉爾他就不放在心上了。孔幾近雖然厲害,不過是仗著天上的大鵬,如果能是他招來大鵬之前制住他,他就無能為力了。別的人,他更是不以為意了,但是霍去病的出現,使得他不得不認真思索,他為什麼到了西番?而且帶著極精銳的騎士?難道他們有意於崑崙山?崑崙山還有什麼值得漢軍前來的東西?所以才動了去崑崙山的念頭。白領圖還以為他是為了自己而來的,孔幾近他們也想不到此人已經想到了崑崙山上面的物件了,還以為他不過是幫人胡鬧。

    地正笑了:「米葉爾,果然是你!」他在單于庭見了她之後,日思夜想怎麼能和她親密一場,卻總是不能使她正眼看他一眼,心中氣苦,如今她不再是太子的新娘,他也不是太子的庇護者,可以大大方方的抓住了她,既然不能用玩物討好,他也不介意用一次強!如果再能得到崑崙山的珍寶,更好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心花怒放了。

    米葉爾哪裡知道他心中的齷齪,在這裡遇見了故人,心中高興多於感慨:「唉,想不到還能見到您老人家!老人家身體可好?」

    地正生氣了,他最討厭有人把他當做老人家了!「小丫頭,怎麼還是老人家長老人家短的!當初在單于庭,你可以尊重我,現在烏丹已經沒了,我們可以平輩論交的。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喊我一聲大哥,我就叫你小妹了。好不好?」

    米葉爾驚疑不已。她對這個陰陽怪氣的老傢伙。總是覺得不舒服。感覺到他的眼神怪怪的,讓她喊他大哥,想想就彆扭,看他熱切的神色,更是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您老還是自重吧。小女子高攀不起。」

    「什麼高攀不起?我說我們結拜為異性兄妹,就結拜了!誰敢放屁,說個不字!老爺扭斷他的脖子。」

    兩人一個要論交,一個推脫。眾人看得好笑,白領圖卻大為吃驚,如果這倆人成了異性兄妹了,他的虧不是白吃了?還怎麼找人報仇?叫道:「大國師,不要和她囉嗦,抓住了她再說!」

    地正橫了他一眼,怪他多嘴。唏女拉不回自己的長鞭,駕下的猛虎不幹了,竄上前,向著地正撲咬下去。唏女也丟開鞭子,雙手張開。身子鷹隼般飛出,一人一虎撲向地正。地正大喝一聲,撇了鞭子,腳騰空踢出,一頭數百斤的猛虎根本沒有近的了他的身子,就被踢中胸腹,飛了起來,「噗通」掉落在數丈遠的地上,掙扎了一下,不動了!唏女眼中冒火,嘶吼著撲落。地正卻也不敢小瞧了她,馬輕輕後帶,唏女身子在空中一個提縱,竟然沒有落下,還是直直地向著對方撲去。這一招連王母米葉爾都暗暗讚歎,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地正馬向後帶,卻是正等她繼續撲來,算準了她撲到跟前時已經前力已盡,後力沒生之際。唏女雖然武藝高強,在和人打鬥上經驗卻欠缺的很,正落了對方彀中,眼看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打到對手,但也就這麼一點點,卻不能打到對手,身子突然下落,腦袋就暴露在對手跟前了,地正獰笑一聲,手揮出,擊向唏女的頭頂!

    這時候、孔幾近口中飛針也來不及發出,米葉爾的寶劍來不及使動,霍去病的寶刀也不能救援,眾人眼睜睜看著對方一掌就要打死唏女。突然,大伙聽到一聲悶響,如擊敗草,唏女身子點地疾風般後退,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孔幾近睜開了驚懼的眼睛,看著發生了什麼。地正也怔怔的看著手裡拿著的東西,卻是一個羊尿泡!已經破碎了,散出了酒香。原來有人在萬不可擋之時,扔進地正的手和唏女的頭中間一個乘酒的尿泡,救了唏女一命。大伙卻沒有人看到是誰扔的尿泡,地正沒看到,孔幾近、米葉爾他們也沒有看到。

    地正氣壞了,罵道:「是哪個賴種王八蛋,驢日的,來惹老爺?」

    眾人只聽得冷風吹動樹葉的刷拉拉聲響,有人後背發涼,有人

    輕聲說道:「是鬼嗎?」

    一句「鬼」嚇得更多人身上發冷,眼睛不敢亂眨,看著遠處。突然有人指著地正,驚叫道:「看!」眾人都盯著他看,看得地正發毛,「你們看什麼鬼?」

    他看到白領圖等人眼中露出的驚駭,不知自己身上出了什麼問題,越是如此,心裡越是發毛:「看什麼?有什麼?」他覺得後脖頸有涼風徐徐吹過,寒毛倒豎起來,雙手不由分說向著頭頂抓去,一陣微風吹過,有人噗嗤笑了,聲音就在耳邊!地正知道出現了高人了,根本不是什麼鬼魅。他凝神靜氣,身子不動,控制了馬也不動,腦袋卻緩緩扭動,竟然扭到了後面!眾人的震驚,比見了鬼魅還有可怖!他看到了一個人的臉,正對他笑,還對著他吹了一口氣,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熏得地正直反胃,定睛看去,只見此人鬍子邋遢,身上鶉衣百結,氈片一般的衣袍已經分不出顏色、辨不清樣式了,腰間提溜掛著十幾個尿泡樣的東西;臉上泥垢、汗垢不知多厚,一個大紅鼻頭,煞是醒目,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他一雙醉意朦朧的眼睛,瞇縫著,似是酣睡剛醒的樣子。

    地正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起了一個人來,滿腔的怒火慢慢消散,口氣卻非常狠冷:「拐子,你也要攙和進來嗎?你那個夥伴呢?怎麼不見?」

    這時候張騫、甘父等人也來到了近前,張騫大喜過望:「師父!您來了!」

    李鐵拐對他笑笑,「我來了。來得還是時候吧?」

    「當然是時候!」心中卻懷疑,只有師父一個,就是再加上另一個師父。兩個人也不能奈何得了白領圖數萬騎士。

    地正冷笑道:「拐子。別人怕你。老爺可不怕!你還是該滾多遠滾多遠!這裡沒你什麼事。」

    「我倒是想滾,卻不知怎麼滾。你老兄給咱們滾個試試,讓鴛學唄。」

    地正擦了擦手,他身後人群中出來兩個人,臉上也都塗著白粉,身子挺拔,眼睛明亮,地正點點頭。兩人也不打招呼向著李鐵拐撲去,手中的刀才突然出現在人們眼前。李鐵拐竟然如臨大敵,身子一個急晃,鐵拐和對方兩把刀就碰到了一起,眾人耳中只聽得「倉啷啷啷,嘩啦啦」一陣亂響,耳朵生疼,牙齒發酸。再看,三人分開了,對方的刀絲毫不吃虧。倒好像李鐵拐的鐵拐被人家砍了不少的缺口!那兩人對視一眼,二次上前。李鐵拐凝神應對,手裡兩隻鐵拐上下翻飛,竟是不讓對手逼近的打法。眾人見他的鐵拐舞動起來,挾著風雷滾滾之勢,又非常的沉鷙,而對方的刀卻輕靈之至,尋隙進擊,在他摧山徹地的雙拐面前,不退反進,招招進攻。打了五六招,大伙看出來了對手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他們手裡的刀是寶刀,不懼對手可以砸斷、打碎自己的兵器,而且兩人的招式完全也是克制對手沉鷙功夫的。李鐵拐吃虧在他本是仗著雙拐沉重,招式沉猛,以為對手不敢和他硬碰,卻不成想被對手料中了。對手恰恰可以克制他的兵器和招式。這是他,還有張騫等人沒有料到的。

    但對手雖然找到了克制他的兵器還有功法,卻還是沒有想到他勁力的綿長幽深,別的高手使動幾十斤的兵器,如果不能一擊斃敵,往往後勁不足,就被人傷了。這李鐵拐卻好像不是,他的勁道在打了十幾招後,反倒好像更加猛烈了,每一招使出眾人就只聽得「嗚!」風聲大作,地上塵沙飛揚,落空打在地上就是一個大坑。離得近些的人只覺得身上衣袂飄飄,臉上刺骨的冷風刮過,隱隱生疼。那兩人竟然也不能近他身邊一刀的距離,只能在八尺遠近揮刀抵敵。三人竟然打成平手。

    張騫疑惑,這裡怎麼還有這樣的高手,眼望王母,希望她能瞭解。王母也是微微蹙眉,對地正說道:「閣下哪裡找來了這麼高明的幫手?看來是要把我等一網打盡的架勢!」

    地正微笑道:「好說,好說。只要王母願意,咱們馬上就可以讓大伙過去。」

    「我願意?什麼意思?請先生劃出道兒來。」

    「一個嗎,就是這些漢人,交給咱。再一個,王母您在崑崙山時候也長了些,還是請您到哪個王宮裡享福去吧!以後這西番地方,就不勞您操心了。可好?」

    「當然不好。就憑你們這些人,就想要我的崑崙山?」

    「王母,你怎麼還不明白!銀狸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敢動手嗎?你看看你現在還有幾個人可以用的!你已經大勢已去了,不要再螳臂當車!」

    王母冷笑不已,「哼哼!我可以隨時殲滅你這個丑類!」說著話,身子晃動,地正急忙擺手:「別!我知道你本事大,我不跟你打!而且,你殺了我沒有用!」就聽見他身後一陣山搖地崩般的人聲:「殺了他們!殺!殺!」火光沖天,火光蔓延到不知哪裡去了,望不到邊際。山上山下,林中、草叢都是一隻隻火把,一個個或白、或紅、或黑、或青的臉,發怒的眼睛,閃亮的刀鋒。

    「你能殺光所有人嗎?這些人可都是供奉您王母的!您知道他們為什麼突然願意跟著咱們來反抗您老人家嗎?」白領圖說。

    王母默然,她當然知道這些牧人突然變心的緣故:歷代王母都給了他們保護,使得他們能夠不虞兵匪災亂。但這兩代王母在匈奴大軍到來時,對於牧人遭受的困苦,沒有挺身而出,而是在山中不聞不問,已經使得牧人心寒了;一些部族貴人乘勢而起,相互攻殺,更是鬧得牧人沒了活路,許多人妻兒被掠賣,牲口被搶殺,人也被拘禁為奴,往日歡樂的草原,沒了歌聲、笑聲,帳幕破敗,綠洲荒蕪。狼群四伏。她沉默一會。說道:「我知道了錯在哪了。以後我一定不會讓大伙失望!」

    「以後?哼哼,你這次帶著漢人回來,還不是想要仰仗著漢人來屠戮我牧人!以為漢軍勢大,打跑了匈奴,就可以在我西域為所欲為了!我西域人的事不用外人來管!」白領圖叫道。

    孔幾近微笑道:「你口口聲聲外人

    如何如何,這幾個人哪一個是你西域人啊!不還是匈奴人嗎?這個老先生,是大單于駕前的地正,為匈奴祭祀天地的;這兩個。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狼部的高人吧!只是不知怎麼稱呼?我想狼部的高人現在到了西域的一定不少!」那兩人正是匈奴狼部的高手,在匈奴原來都是大單于身邊的人,只聽大單于一人的,等到軍臣單于沉迷酒色,一心要長生不死時,無心帶著他們攻掠,也不再拘制他們,他們才慢慢和別的王公混在一起,替人賣命。這些人以往養尊處優慣了。大單于只讓他們練功,從來不讓其留意世事。所以他們功夫很高,卻只會殺人,被人看中的也是這一點。伊雉邪就是得了他們有些人的相助,才剪除了異己,得了大位的。

    白領圖看了孔幾近一眼,「你還有些見識。既然知道厲害,還不束手就擒?」

    「大王只知道他們厲害,卻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他們是匈奴高人,在匈奴時就奈何不了我們,到了你這裡,他們就能幫你對付得了我們了嗎?豈不是笑話!如果他們真的有本事,我們就到不了你這裡,漢軍也不會打得匈奴大軍望風而逃了!」

    地正冷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為你們能逃出匈奴是我們無用?只要我們想,你們時刻都是死的!只不過是軍臣那個傢伙無用,烏丹也是難堪大用,一對父子,兩個笨瓜!現在白大王願意聽從我們,你們就死定了!」

    「霍!聽從?我沒有聽錯吧?白大王要聽從匈奴人的了?」

    地正不小心說漏了嘴,有點尷尬,白領圖臉上顏色有點難看,卻一閃而過,「你不要想挑撥我們。我知道你就是靠著口舌之利,到處害人不淺!在我西域,我們都知道了你的本領,不會上當的!」

    孔幾近不怕他別的,就怕他不搭話,只要搭了話,他就有辦法:「大王想的什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要在西域稱王稱霸,害怕我們來了,阻擋了你的好事!哈哈哈!你們那些牧人兄弟知道嗎?」

    白領圖臉色大變,他確是想要統領西番各國,卻發現難度非常大,才不得不借助地正這些匈奴高手,不聽話的派他們去殺了,聽話的聚在麾下,只是這些人雖然願意跟著他攻掠別的部族,卻是一盤散沙,稍有風吹草動就作鳥獸散,一點不能指望。

    一個騎紅馬的壯士催馬上前,「白大王,怎麼,你真的要做西域大王嗎?」這人臉上沒有塗顏色,火光中一張長臉,稜角分明,頷下鬍鬚捲曲,眼睛卻是藍色的,頭髮沒有紮起,披散下來,閃著金色的光亮。「樓蘭王,沒有的事。不要聽他胡說!我只是帶著大伙,把所有外來的狼蛇驅走!這群人就是最狠的狼群、最毒的蛇!」

    樓蘭王將信將疑,看著孔幾近:「你就是那個能上天入地的漢人?你是怎麼上的天?」

    孔幾近笑了,看來在西番,他孔幾近的大名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王看我這樣的人,瘦弱不堪,騎在馬上,就能被顛碎了的。我們這群人裡面,還有婦孺,怎麼就被人這麼害怕呢?看各位大王,都是英雄無比的氣概,哪一個都能把孔幾近撕碎了吞下去。是不是?」

    樓蘭王微笑,他只見過有人自吹自擂,沒見過有人還說自己不中用的,這傢伙好玩,「你那個女人,看她的鞭子,可不是好惹的!是你的女人嗎?他怎麼嫁了你個窩囊廢?」

    唏女的鞭子馬上揚起,孔幾近只能她打罵,別人是不能對他有絲毫的不敬的。孔幾近搖手,讓她放下鞭子,笑道:「哈哈哈,還是大王明白,有人連我這樣的窩囊廢都怕的要死!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白領圖沒有理他,看了看那邊的戰況,卻還是不上不下的樣子,李鐵拐的雙拐還是舞動生風,兩個刀客刀光閃閃,每一刀都砍中鐵拐,卻不能攻進他身邊絲毫。地正篤定的看著,好像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解決了李鐵拐,眼睛卻四處打量,李鐵拐的突然出現,不可能是在他們包圍了這裡之後的事,一定是混在了他們中間,才能出其不意的讓自己受辱!他能夠混進這些西番人中,這裡面說不定還有多少人呢!那個和李鐵拐形影不離的漢鍾離一定也不遠。

    霍去病見李鐵拐和兩個刀客打得難分難解,心癢難熬,他也是使刀的,一直以為自己的刀法已經天下無敵了,現在看了對方的刀,覺得奇妙無比,總是能在不可思議處出手,總是能適時地攔截到對手的勢大力猛的雙拐,砍中拐上,隱然是佔了上風的。李鐵拐雖然處於下風,卻並不慌亂,口中不住地呼喝,每一發聲都好像龍吟虎嘯,震得樹葉紛亂飄落,聽得人心中震駭,拐使出也伴和著呼嘯聲,這也是他的一項獨門功夫,尋常人早就被他的呼嘯震碎了心肺了。他暗暗奇怪,哪裡冒出了這麼兩個絕頂高手?如果狼部的都是這麼厲害,自己這把老骨頭恐怕要丟在這裡了!他暗暗著急,鍾離昧那小子怎麼還不出來?

    他著急,霍去病更加著急,這些人羅裡吧嗦的囉嗦不停,打起來的也不幹不脆的,打個沒完了!心中有氣,突然怒吼一聲,縱馬衝向正打得起勁的三人,手中寶刀發出了懾人的鳴響。

    白雲回望是祁連,行人淚下黃沙掩;啼雁驚飛狐鹿跑,又見豪強起烽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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