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二四回 變起身後擒單于 驚人藝業脫明王 文 / 推窗看雲
隻身要使幽塞通,消魂刀劍起林叢;高義風清乾坤改,凜冽碧血灑龍庭!
一個身影飛起,向著伊雉邪落下!這驚人的變化在小範圍內引起了恐慌和憤怒,伊雉邪眼中是一片空白。呼延季盟此時顯示出了他匈奴第一高手的本色,大呼一聲,拳頭擊出,打在飛落的人身上,那人好像沒有想到他來的這麼迅疾,眼看就要中招。呼延季盟身子卻是一個趔趄,閃向一邊,一個人鬼魅般在他身後出招了,正是攻敵必救,他不得不先躲避開,只是那個想要偷襲伊雉邪的也被阻了一下之後,伊雉邪身邊的武士已經把他圍住了,這人正是死而復生的鋮鐵旋!伊雉邪身後的是個高大的西番人,一劍刺出,他雖然躲開了要害,卻仍然身上被刺中。只是令那人吃驚的是,劍卻沒有刺進身體裡,滑開了!呼延季盟一拳打中了他的胸口上,這人彎著腰,口中、鼻中都是血噴出。呼延季盟看都不看,向著鋮鐵旋撲了過去。庚制銅摟住了他的腰,呂之堠拉住了他的左臂。兩人發力想要拉斷他,他大吼一聲,卻把呂之堠拉了過來,另一隻手也沒閒著,按在庚制銅頭上,只聽「喀拉」一陣響,庚制銅身子癱了下去,這一次是真的死了,只是他仍然死死地抱住了對手的腰,想要給同伴以機會。呂之堠本來想要拉下對方的一條臂膀,沒想到拉住了之後,再想放開,就不能了。被對手吸了過去!心中的恐懼可想而知。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鋮鐵旋又衝了上來,手中奪得一口刀,砍在呼延季盟後背,呼延季盟的皮袍被砍爛了,他的身子卻只是一震,把呂之堠抓起了,扔向鋮鐵旋。鋮鐵旋丟了刀,接住呂之堠。只見他眼睛大睜,眼角鼻窪血絲隱隱,已經沒了氣息。鋮鐵旋心中的震撼和恐懼都急速的上升著,這個呼延季盟號稱匈奴第一高手,自己還是看輕了他,一直都以為他名實不符,今天才真的見識了對方的真本領!
呼延季盟也在納悶,這些人明明已經死了,怎麼突然就活了過來!他卻不知,死而復生的把戲這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了。孔幾近就剛剛發現有人是詐傷的。今天出現了詐死的事。他的心頭充滿了恐懼,不知道還有多少奇怪的事發生。
伊雉邪稍稍放下心來。喝令:「把漢使還有所有他身邊的人,都拿住!拿不下的,殺!」說著話就往張騫那邊瞧,卻古怪,張騫已經不見了!
再看周圍,三腳貓、甘父、梁少敖、鋮乙幾人奪得衛士的長刀,長刀正架在右谷蠡王的脖子上!原來幾人見他離場子緊得很,身邊沒有幾個衛士,這幾個衝過去,如狼似虎,不要說幾個衛士,就是再多些,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幾人的本意不是要殺人,所以只是制住了右谷蠡王一個,還有他的閼氏、小王子幾人,身邊圍著的卻是那幾個興奮壯士。右谷蠡王和他的家人都是一臉的迷茫,看著伊雉邪這邊。
伊雉邪也是一頭的霧水,不知為什麼死人復生,還有這些西番壯士怎麼就成了漢人的幫手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身邊的衛士都沒了蹤影,其實不是沒了蹤影,而是被人打倒了,逼開了,只剩下一群西番人,圍著他笑,為首的就是那個波斯王子帕塔提!帕塔提本來就是他請來的貴客,在他身邊不遠的,還有幾個西番的王子,他們竟然一起打倒了自己的衛士,包圍了自己!他心中氣急,卻不願露出怯意。帕塔提示意手下,抓住了伊雉邪的兩臂,手中的長劍抵住了他的咽喉。
呼延季盟和鋮鐵旋等人糾纏不休,鋮鐵旋步步後退,呼延季盟每一拳擊出,都有人倒下,只是他身邊的衛士卻越來越少了,剩下的是漢人和西番人。呼延季盟又擊出一拳,打死了一個人,發現自己和伊雉邪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不由氣沮。本來穩操勝券的,卻突然變成了大敗虧輸,饒是他久經沙場,計謀多端,也是心情沮喪。
帕塔提笑了笑,說道:「大單于!今天本來是您登基的好日子,應該給您慶賀的。只是,您如此的喪心病狂,把我西番壯士不當人,每天喝著酒,看我們以命相搏,天天都打死多人才心滿意足!可知我西番壯士也是爹娘所生的,也是血肉之軀的!因此上,當漢使說可以帶著我們一起離開匈奴,以後還可以讓我們進入漢庭,我們為了自己眼前的小命,為了以後的前途,沒辦法,只得和漢使合作了!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們一條路吧。」
伊雉邪明白了,自己輸在什麼地方了,他點頭微笑道:「王子,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講出來嗎!沒必要受人蠱惑,中了別人的計。他張騫許給你的東西,我都可以做到;他給不了你的,我也可以給你!只要你把他交給我,從今以後,匈奴任何地方你西番人都可以去。怎麼樣?」
「什麼東西都可以嗎?哦,我算算,這半年,每天死在鞠場的番人,一共是一百九十七個。你可以讓他們死而復生嗎?」周圍的西番壯士發出了駭人的冷笑聲,眼睛冷冰冰的瞪著他。
呼延季盟擺脫了糾纏,聚集了人馬,他畢竟早有準備,安排下大量的人馬在周圍警戒。因此,他一旦脫身,就先把人馬聚集起來,包圍了鞠場,還有周圍很大的範圍。他自己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伊雉邪,眼下,他的命運和伊雉邪緊緊的聯繫在了一起,沒有伊雉邪,也就沒有了他。呼延季盟在馬上大聲叫道:「帕塔提!快快放開了大單于,饒你不死,趕快逃命去吧!」
帕塔提一笑:「呼延季盟,你們的大單于在我的手上,你還敢這麼囂張?大單于。你現下還是匈奴的大單于嗎?或者說。呼延季盟。你們還承認此人是你們的大單于嗎?」
呼延季盟等匈奴將領都異口同聲的喝道:「大單于當然還是我們的大單于!」
伊雉邪苦笑道:「你什麼意思?想要怎樣?」
「既然大伙都認為您還是大單于,那就請您下令,讓呼延季盟自裁了吧!」此言一出,匈奴人各個臉上變色,因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帕塔提可哪一個不順眼就讓伊雉邪下令自裁,那就人人自危了,到那時。人們心中自問:我還承認他是我們大單于了嗎?
伊雉邪先是一愕,隨即明白了,這是對方的離間
計!自己稍有不慎,不僅今天的困局難破,以後也會留下禍根,對自己將來的統治也是大不利的。微笑道:「王子,正所謂君有正命,有亂命。亂命不受,天下都是這個道理。我想,如果是君王的命令。臣民都遵從,也就沒有以下弒上的事出現了。你們西極大國也是如此。之所以各位到了匈奴,就是上有亂命,下有亂臣造成的。我大匈奴這些年發生的事,也不外如此。所以,閣下可以立即殺了我,我是不可能被閣下威脅的,更不會因為閣下的威脅,而除我長城的!閣下動手吧。」一眾匈奴武士聽了他的話,山呼萬歲不已。呼延季盟臉上也露出了悲愴的神色,淚水噴湧而出,在馬上躬身,口中叫道:「大單于!不要有輕生之念,臣一定要殺盡賊子,保大單于平安的!」
帕塔提心說:壞了!本想給對方出個難題,沒想到竟然讓人家趁機激起了士氣,現在自己倒陷入了危機了!雖然如此,臉上卻不動聲色,笑道:「大單于,果然了不起。在下佩服。只是,我等已經鐵了心要走,還請大單于相送一程。」
伊雉邪也想到了這一點,這是無可如何的事,笑道:「怎麼松?閣下總不成把我捆住了,驅趕著在前面給各位開路吧!我匈奴健兒百萬,不要說亂箭射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可以淹死你們的!我看,你還是跪下投降的好,說不定我可以饒你不死。只是那幾個漢人就不能了。」
只聽遠處有人叫道:「大單于!我們這些個漢人就不勞您老人家關心了。看,這是什麼人?」只見遠處一群人雜沓而至,幾輛大車「隆隆」而來,為首的正是張騫。車子他非常熟悉,就是他自己經常坐在,車簾揚起,裡面一個粉臉出現在人們面前,匈奴人都熟悉:伊雉邪的閼氏!其他車上有人在哭,卻是小孩的聲音,伊雉邪腦袋一緊,眼中像要噴出怒火,瞬即就暗淡下去了。微笑搖頭:「張騫,你枉自稱作中華天使!說什麼華夏禮儀之邦!我匈奴蠻夷之人猶知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而留住了你一條命;還有說:罪不及妻孥,哪有人在兩國交兵之時,拿住對方的妻兒的!張騫,快快放了我的家人,有什麼就衝著我來!皺一皺眉頭的不是英雄!」
張騫冷笑道:「伊雉邪,這會兒你倒是英雄豪傑了起來!請問,烏丹認為你是英雄嗎?說什麼罪不及妻孥,你匈奴大軍到處,有多少婦女幼子被戕害!你們到處屠戮,燒殺,可以說罄竹難書!現在,你倒要跟我說什麼禮儀了!這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和你伊雉邪談什麼道義,你又有什麼道義?在你的鞠場上每天慘死去的人,他們的道義呢?你還是懸崖勒馬,好自為之,不要處處與人為敵,任由我們西去為是。」
伊雉邪冷笑不已,「哼哼!張騫,就是我放了你們,你們也到不了西極;就是到了西極,也成不了氣候!不過是徒勞無功而已。聽我的勸,還是乖乖地跪下磕頭,或者能留你一命。」
三腳貓道:「與他多說無益。我們就帶著他西去,讓西極各國看看,匈奴大單于的形象。」
呼延季盟突然說道:「各位,聽我說幾句。漢使還有王子們想要西去,我們也不便多說。只是希望各位還是對我大單于,以及閼氏、小王子等,禮敬一二。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各位馬上放開大單于,大家各走各的。對大家都有好處。不然。不過是兩敗俱傷。」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伊雉邪和張騫、帕塔提都明白他後面的意思。
帕塔提看著張騫,張騫微微點頭,帕塔提笑笑:「大單于,請吧!」抬手讓人鬆開了伊雉邪,伊雉邪看了看他,說道:「就這麼放了我?你不後悔?」
帕塔提眼神肅穆道:「這些年多虧了各位匈奴貴人,我們才能存在下去。以後還有很多的依仗。不過,如果大單于覺得今天受辱了。想要找回面子,要殺了我們。我們自然是死而無怨!不過,我以為,大單于乃是當世的豪傑,大英雄,不至於這麼眼光短淺的,留著我們對大單于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是不是?」
「哦,我倒是不知道留著你們還有什麼好處!難道讓你們再偷襲我不成?」
「大單于是明白人。我們留著大單于,出了單于庭。可能就有人不計後果的把大伙全部除掉!正是漢人所說的:什麼鳥和水裡的東西相鬥,漁翁得利!留下我們不殺。一來顯示了大單于的胸懷寬廣,二來我們也不是無用之人,也可以在適當時候給大單于以援手的。大單于以為怎樣?」
「好像有點說動了我。那幾個漢人呢?留著他們有什麼用?」
「留著我們用處更大。眼下都知道漢匈大戰已經勢不能免,大漢軍馬多次出塞,匈奴已經是節節敗退!以大單于的精明,難道看不出雙方的局面嗎?最要緊的還不是這些,可能各位貴人以為,漢軍得了匈奴地方,既不能居住,又不能種地,還不是最後自己退回去!各位看得很準。只是沒看到另外一點:剛剛帕塔提王子說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是說有人想要大單于死於我等手中,大單于寶座空懸,有人和得了去的。呵呵,那不過是眼前的利益。還有更遠的,你們沒有看到。一旦漢庭大軍過境,單于庭就沒有了寧日!四面曾經被匈奴大軍屠戮過的各國,勢必群起而攻之!到那時,不要我漢庭出動一兵一卒,大單于也沒有一個安穩覺可睡了!」張騫說道。
伊雉邪和匈奴貴官臉上變色,這才是他們真正擔心的事,對於漢軍的出塞,他們事實上並不怎麼在意,大不了躲開了主力,讓漢軍空跑一趟,漢軍還能在單于庭住下了?只是周圍的鮮卑、丁零、烏孫都虎視眈眈的,那才是他們的心腹大患!伊雉邪心裡已經同意了張騫他們的話,只是今天被擒之辱?他嚥不下這口氣。
三腳貓對伊雉邪道:「大單于,你只管在單于庭做你的大單于,您的閼氏,還有小王子們,不好意思要跟著我們一起西去的。不過您放心,他們掉了一根寒毛,我提頭給你!」
「你們!」伊雉邪氣怒交加,呼延季盟怒道:「三腳貓!今天老子要了你的命!來來來,跟老子再打一架。」他知道三腳
貓必定會應戰的,能夠消除一個障礙也好。
鋮鐵旋低聲道:「這傢伙不知道身上穿了什麼,刀槍不入的!你要小心。」
三腳貓大聲道:「呼延季盟,哪個還怕你不成?」跳到中間,順勢拔出了寶劍。呼延季盟大笑著躍進場上,手中是一把長刀。多年前,他曾經在三腳貓手下吃過虧,不過三腳貓也沒有佔到便宜,今天再次相遇,兩人都抱著要戰勝對手,一雪前恥的念頭。呼延季盟跟胡連子多年,加上他自己天賦異稟,不僅已經恢復了當年的功力,而且精進很多,他自信可以不要內力相拼就可以打敗了三腳貓。三腳貓這些年也沒有放鬆了,到了張騫身邊之後,和張騫經常鑽祥劍法,張騫沒有絲毫的保留,把得自鍾離鐵拐李兩位師傅的劍術都說給了他,三腳貓覺得受益匪淺,自覺劍術進步不小。
三腳貓寶劍提起,捏住劍訣,他本來的劍法是以快為主的,這些年有意慢了下來。呼延季盟深深注目三腳貓,嘴邊露出了一絲笑容,長刀突然出手,卻是跳躍一般,他決心速戰速決,一下子擊殺了對方,立威當場!三腳貓眼睛盯著對方的肩膀,絲毫沒看他的刀尖,手中寶劍出手,刺向對方的空門。
呼延季盟身子晃動,正正的迎向了三腳貓的寶劍!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不相信呼延季盟如此的笨拙!三腳貓心中電閃。鋮鐵旋說的對方刀槍不入閃過腦海。他的劍卻已經刺中了對手胸口!。劍猛地一頓,彈起,他聽到了呼延季盟的歎息,身上就中了一拳,眼前一黑,口中發甜,渾身筋脈倒轉了一般的難受。呼延季盟獰笑一聲,走空的長刀順勢回抽。閃過三腳貓的脖頸。三腳貓眼睛一閉:吾命休矣!
只聽一聲輕響,呼延季盟覺得手一顫,刀竟然沒有拉中對手的脖子,偏了一點,低了一點,中在對手肩上,一道血花濺起。三腳貓側身倒下了,一個人出現在呼延季盟面前。
呼延季盟看了一眼地上,一枚小小的石頭,已經碎成了粉末。知道是鋮乙到了。歎了口氣,「我本不想要了你的命的。既然你自己來了。那就拿命來!」長刀直上直下劈落,鋮乙只聽得人們驚叫,耳中風聲呼嘯,冷風及體,砭骨生寒!他抖擻精神,手中也是長刀自下而上硬接對手的刀。一聲脆響,鋮乙的刀斷做兩截!兩截斷刀飛出扎向呼延季盟,呼延季盟的刀絲毫沒有阻滯,仍然落向鋮乙的腦袋!
眼看鋮乙就要腦袋開花,死於非命,眾人驚呼連連,卻搶救不及。鋮鐵旋眼睛一閉,淚水就出來了!只聽得一聲霹靂般響,一道極光劃過,一聲歷響,呼延季盟覺得一股大力打在刀上,渾身都是一顫!一匹馬從遠處呼嘯而來,有武士想要阻擋這一人一騎,卻怎麼能夠?被這一人一騎衝開了一個大大的缺口。馬上一人大喝道:「狗崽子敢爾!衛長風在此!」一人一馬,馬是良馬,人是高人,真的高,如果不是真正的良馬,是馱不住這樣的高人的,他的身子好像能有兩三個人那麼大。手中一張大寶弓,也只有這樣的大弓,才能射出如此快捷的箭,才能在刀已經到了鋮乙頭頂的時候,把呼延季盟凝聚了全力的一刀射開了!衛長風在遠遠地就看到了呼延季盟劈下的一刀,就知道鋮乙擋不住對方一刀,果然他就是去硬擋對方的刀。才急忙發箭,剛剛好,替鋮乙擋住了一箭,自己也衝到了近前。只是他擋住了呼延季盟的刀,呼延季盟下面一腿踢出,鋮乙在刀被擊斷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沒能躲開,也想不到躲開對方的一腳,正中小腹,只覺得火燒火燎般的難受,仰身就倒。呼延季盟身子一晃,踏向倒下的兩人。
衛長風已經到了跟前,腳在馬背上一蹬,身子箭般激射,手中的寶弓揮出,擊打下去,那是從左賢王那裡盜來的匈奴九弓之一,尋常刀劍根本不能傷其分毫的。呼延季盟怒氣勃發,長刀迎向寶弓,眼睛一亮,這寶弓他並不陌生,知道是寶貝,長刀本來刀口衝著寶弓去的,一轉,向著衛長風的手下去了。就是這麼一緩的功夫,衛長風大喝一聲,寶弓脫手,呼延季盟一喜,刀再次緩了一緩。衛長風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裡,抱住了他,順勢把他提起,遠遠地扔了出去。這一切說起來話長,做起來卻是一瞬間的事。沒等眾人看清楚,衛長風上前一腳踏在呼延季盟身上,接住了空中落下的寶弓,弓弦卻已經斷開了!呼延季盟的長刀落在了遠處。
張騫叫道:「衛大俠,饒他一命!」
電光石火之間,三場較量就結束了,三個人倒下,一人仍然穩立當場。許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都覺得打得不過癮,打得假,以為後面還有什麼陰謀。卻不清楚打架已經結束了,結束的乾淨利落。三腳貓和鋮乙真的跟呼延季盟有那麼大的差距?呼延季盟和衛長風連一個回合都打不了?可不是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呼延季盟號稱匈奴第一高手,本事當然極高明,卻不能一合就打得三腳貓、鋮乙倒下。呼延季盟在鮮卑山戰後,痛定思痛,覺得自己兩次都跟三腳貓兩敗俱傷,不是三腳貓多麼高明,而是自己太過托大了,而且三腳貓的拿手本領乃是偷襲。他一邊回復功力,一邊尋找可以防備自己不被偷襲的方法。機緣巧合下,得到了一件西極大秦國的軟甲。據說是大秦國國主之物,可以抵禦刀砍斧劈和烈火焚燒的,卻被死敵偷了出來。那人不敢在西極待了。逃進了中土。呼延季盟得到了這件寶物。日夜穿在身上。三腳貓呢,他名頭非常大,事實上卻沒有多少對敵的經驗,只是兩次對敵恰好碰見的都是呼延季盟,一下子讓人覺得他神一樣了。這一次他還像往常一樣,找對方的空門,想和對手同歸於盡,卻恰好上了當了!自己刺中對方一劍。絲毫傷不了敵人,卻給敵人留下了空當,被對方反擊得手。鋮乙輸得更冤,他的刀本來不至於被對方一招劈斷的,只是奈何呼延季盟用的是一把寶刀,削鐵如泥,戛金切玉如常事。這也是從大秦國人手中所得的。兩件寶物,軟甲是外人所難以見到的,寶刀他也從來沒有用過,今天拿出來一招制敵。就建功了。鋮乙如果不是硬碰硬的和他對刀,雖然最後還是難免失敗。但是打上個幾十回合,還是可以的,不至於速敗。
呼延季盟平生把三腳貓當做大敵,今天卻一招讓對手受了重傷,心中那份暢快,那份得意就不要說
了;鋮乙也是他新近見到少有的高手,也不過是一招束手待斃!不要說別人覺得不可思議,他自己也覺得像在夢裡,不敢相信了。衛長風的突然出現,先是飛來一箭,打開了劈下的寶刀,接著仗寶弓打來。呼延季盟如果仍然用寶刀砍削,就把寶弓給毀了。只是一來他覺得可惜,二來覺得衛長風也難耐他何。才放手既要奪弓,還要拿下衛長風。他卻忘了一點,他的寶甲不懼刀劍,卻不能抵敵排山倒海一般的大力的。而衛長風恰恰有這麼大的力氣施加到他身上!在高聲對決之時,需要的是全力以赴,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在和三腳貓、鋮乙對決時使用了這個原則,就險勝了下來;現在遇到了更難對付的對手,他卻有了不應該有的想法,要殺人,還要奪物,這麼剎那間的想法就足以毀了他的一世英名了。衛長風在出動鮮卑弓的當兒,根本沒有把它當成寶物,毀了就毀了,隨手那麼使了一下,呼延季盟把它當做寶物,就不敢毀壞了鮮卑弓,心中有了顧忌。這樣絕世高手之間,要的就是這麼剎那間的猶豫,可能別人感覺不到,有時候甚至你自己都感覺不出來,對手卻已經抓住了。在別人,就是抓住呼延季盟的一剎那的猶豫也是枉然,只是衛長風卻是百萬人中少數幾個能夠威脅到他的人。衛長風撲進了他懷裡,借助從高處撲落的勁道,加上天生神力,就衝破了呼延季盟苦心經營的防守了。他的身體可以不懼刀劍砍劈,卻不能無視大錘的擊打,三腳貓、鋮乙是劍鋒,衛長風卻是大錘。
呼延季盟總算想明白了自己在哪敗得了,閉目無言,一心等死。衛長風扔了破弓,哈哈大笑。一個長眉毛,滿臉褶子的老人忽然出現在伊雉邪的身後,帕塔提本來已經準備放了他了,只是呼延季盟的挑戰,耽擱了。他們都沒有發現有人出現在他們中間,直到那人帶著伊雉邪離開了,才大嘩起來,刀劍紛紛出手,卻古怪得緊,那人只是緩緩的移動了一些,他們的刀劍就落了空,再看人已經到了十數丈外了!那邊張騫等人也是驚叫連連,一個矮胖的老人手輕輕一動,他們就紛紛掉落車下,馬車載著伊雉邪的妻兒駛入了匈奴武士中間去了!眾人彷彿白天見鬼一般,身上發冷,口乾舌苦,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人認出了那兩個老人,卻是匈奴的天尊和地正兩個,傳說中他們法力通神了,只是誰也沒有見過他們施展,只是覺得兩人整天苦著臉,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活得不耐煩了,今天才見識了對方的能耐。伊一眼尖,看到地正身上好像還背著一張弓,叫道:「是王仲的弓!」眾人更加駭然,王仲一直都給大伙以非常神秘的感覺,沒有人知道他的深淺,他的弓,是焉耆王留下的嫣然弓,也是匈奴九弓之一。現在到了地正身上,王仲豈不是凶多吉少?
有人說道:「我們沒事。兩位老前輩還不屑於傷了我們兩個小輩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張騫一回頭,就看到馬蹄和王仲兩人立在他們身後,也不知他們什麼時候到的,兩人臉色灰敗,眼睛裡面滿是驚懼,卻好像沒有受傷,放心了一些。
馬離煙苦笑道:「我們兩個去追尋節仗,遇見了一個老朋友,就是伊雉邪的衛士首領黑鷹!這傢伙死跟著我兩個,打跑了又追上來,他十幾個手下都被仲哥射殺了,這傢伙狡猾得很,卻皮毛無傷。正在我們想要把他徹底消滅時,那兩個出現了!鬼魅一般的身手!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高明。枉我自負,以為自己可以了,卻半招都遞不出去,仲哥的弓被奪去了,我兩個也被人擒住,扔在這裡了!不是他們是我師傅的故人,說不定我們就拋屍荒野了!」眾人才知道他兩個是被人抓住後帶回來的。大伙心頭哇涼。
北望嫣然氣蕭森,莫道匈奴再無人;馬踏單于庭前草,就難猶自有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