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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二三回 兄弟相搏無情義 兩國鞠戲有死生 文 / 推窗看雲

    越鳥南枝胡馬悲,秦女草原思戀誰?叢深流急聲聲歎,俯首忍聽鴻雁歸。

    大伙其實早就見到有人進來,只是孔幾近一個人躺在地上,胡連子踏住了他,背對著門口,兩人沒有見到有人來。眾人中伊一見到了來人,心中狂喜,強自按捺;別的人卻沒怎麼在意。胡連子其實也不是沒有發現有人進來,只是他自負本領高強,沒有放在心上,不覺得有人能夠威脅到了他。此時聽到有人發話,剛想轉身,已經晚了,一條沉重至極的鞭子當頭打下,力道之大,就是如胡連子之輩,也感覺到了氣勢驚人,心頭狂跳。再加上耳中聽到了猛虎的狂嘯,響徹雲霄!

    夾著狂風暴雨般勢道的鞭子兜頭打落,胡連子畢竟功力通神,在別人覺得根本沒有時間、沒有能力躲開的情勢下,他硬生生的前縱,鞭子落了空,孔幾近手忙腳亂的爬過了一旁。再看,胡連子卻是哈哈大笑,手中已經多了一條竹仗,正是剛剛劉大漢拿在手裡的,卻已經到了他的手中。原來,他雖然情急之下要躲開身後的偷襲,卻並沒有忘記怎麼渾水摸魚,眼角瞄處,發現劉大漢情緒低落,雖然不知道那竹仗是幹什麼的,卻也先拿到手再說。趁著躲避鞭勢,躍出,正好到了劉大漢身邊,隨手奪了竹仗。也是劉大漢心中有事,一時大意,才讓他得了手,若在平時,雖然他本領可能高過劉大漢,卻也不能一招得手就奪了劉大漢手中的東西。

    他的得意還沒有出口,一條巨蟒般的鞭子跟著攻到。他也沒想到對方竟然不用間歇就可以一鞭跟著一鞭打來。手中的竹仗不敢用。害怕是個寶貝。只得跳起來,想躍過鞭子。卻不知這個使鞭子的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鞭子在進攻途中竟然生生住了,在半空中跳起,從橫掃變成了上下擊打。好個胡連子,在半空中沒有變式,而是硬移動了一個身位,在鞭子將將接近身體時。巨石般墜落地上,卻已經躲開了鞭子的攻擊。眾人轟然叫好,大伙大多是愛好武藝的,胡連子這幾下兔起鶻落,乾淨利落,任誰也想不到他是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家!而那個使鞭子的,能夠在胡連子手下救人,還能功得胡連子沒有能力反擊,只能步步後退的,大伙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大伙這時候都看清了和胡連子打在一處的是個長髮飛舞的女子,一身的綠衣。手中一根長鞭,兩丈多長,舞動起來帶著驚人的風雨之聲,煞是駭人。胡連子一直處於被動,對對手如此的的兵器,一時間饒是他有通天徹地的本領竟然找不到回擊的辦法!綠衣女當然就是孔幾近的老婆唏女了。

    她本是和芫莪等女子在山中,近來孔幾近一直沒有回去,她就留幾個孩子讓芫莪等看管著,自己騎著一頭白虎來到單于庭。她這些年已經知道了自己騎著猛獸對別人的震駭,瞭解常人無法接受,所以就等到天黑才進來。漫無目的的尋找了半天,也沒有得到消息,心中氣憤憤的,就想大鬧一場。沒想到頭上有大鳥飛過的聲音,抬頭一看,明白了孔幾近就在附近,不然大鵬不會出現。順著大鵬的方向,催動駕下白虎,悄無聲息的在帳幕間遊走,就到了這裡。側耳傾聽半晌,聽到孔幾近說話,心中大定,就沒有急著進去。再後來就聽到了胡連子和眾人的對話,心中疑惑,覺得胡連子好像一個熟識的人,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一個類似的人。最後聽到他要對孔幾近不利,才催動猛虎,進了大帳。也是大帳之中黑乎乎的,竟然沒有人注意是個猛虎進來了,而只是覺得進來一個人。

    唏女的長鞭不離胡連子左近,胡連子凝神靜氣對著皮鞭左晃右移,幾次想要抓住鞭稍奪過來,總是不能得手。唏女也是奇怪,她的鞭子還沒有怎麼為難過,任何時候遇見了敵人,都是三下五除二就打的對手落荒而逃,屁滾尿流!大伙知道兩人都難惹得很,紛紛躲到了圈外,猶是如此,還覺得鞭子帶動的風掃過臉上都火辣辣的。蓮影也已經被伊一偷偷地解開了繩索,兩人拉著手躲進了一個角落,眼睛看著對打的兩人,自己心底卻有了異樣的感覺,蓮影低著頭,不敢看他;伊一自從多年前被幾個女人掠走後,對女人心中就有著不安與恐懼,身邊這小女子,卻讓他沒有了懼怕的感覺,但是不安卻更加的增強了。為什麼不安,他說不清楚,心頭只覺得狂跳不已,只是強裝著在看唏女兩人打架,手心裡卻全是汗。

    唏女大喝一聲,手中長鞭再次掃向胡連子腰際,胡連子本來想要繼續後躍,此際卻腳一點地,身子轉了半個圈,突然向唏女的方向撲出。眾人驚呼出聲,不知他是要怎麼做。他一個撲出,事實上只是做了一個撲的動作,鞭子就纏住了他!孔幾近心頭定了下來,劉大漢等人在心中不住地轉動,暗叫:是。只有這一個辦法才能躲過她狂濤一般的攻勢,緩過手來。唏女也沒想到對手竟然任由她纏住了,她心頭一喜,接著就是一愣神,鞭子纏住的彷彿不是一個人的肉身,對方在鞭子的纏繞下無動於衷。她手腕發力,想要把敵人甩出去,卻猶如裹住了一座大山一般紋絲不動。

    其實,此時的胡連子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控制了對方的攻勢;懼的是不知對方鞭子是何物所造,以他的可以戛金切玉的手指,卻不能毀了鞭子絲毫!原來,他在鞭子及身的剎那,雙手已經抓住了鞭子,卸去了大半的力量,所以鞭子才傷不了他。他雙手用力,想要把鞭子奪走,唏女雙手緊握鞭桿,坐下的猛虎卻發出了駭人的怒吼。撲近了胡連子。血盆大口帶著絲絲血腥氣撲面而來。胡連子修道多年。仍是心頭震恐不已,劉大漢等人雖然沒有猛虎及身的恐懼,卻仍然感覺到懾人的震恐。

    伊一突然竄出叫道:「胡連子,這就是你要找的人!怎麼樣?認識嗎?」對唏女道:「這個人是終南山一個修道的,有一個師妹跑到了匈奴,年紀很大了,本領高強得很。你知道是誰嗎?」

    兩人聽了,胡連子手上的力道突然卸了。唏女也急速的抽回了鞭子,鞭子倏忽間就消失在她的身上,猛虎卻緩緩地退回到孔幾近身邊。孔幾近伸手撫摸了虎頭,老虎發出了歡快的嘯聲。

    胡連子注目唏女,這是個只有三十多歲的女子,身材修長,身上的綠衣是漢庭王公們家中常見的綾羅,心中的希冀落空了,卻仍然沒有死

    心:「你、你、教你功夫的那個是誰?她、她現在哪裡?」他的聲音竟然顫抖了,沒有人能想到一個世外修行的人還有這樣的腔調。也沒有人想到一個如胡連子一般的心如蛇蠍的人,還能如此追尋一個人。

    唏女仰頭沒有說話。半晌才清晰的說道:「胡連子!你害得我師傅有家難回,有國難歸!」就連孔幾近都沒有聽到她說話這麼清晰、利索的,他一直以為她就沒怎麼學過說話。他吃驚的看著唏女,不知道在她身上,或者說是她師傅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我師傅,她根本不認我喊她師傅。她一個人一直是那麼的落寞,孤苦無依!在大山中一直到死,都沒有離開過大山,一直在等一個人來找她,卻一直沒有等到!她一生最喜歡的是綠衣,從來沒有換過別的顏色。因為她說過:『他喜歡綠色的事物。』她從來也不讓我穿別的衣服,只是綠衣!

    她說過: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他。是他救了我,救我出了秦皇宮的!不是他,我早就被人殺死了,或者被燒死在秦宮中了!因此,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從來不覺得他的事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有什麼正義或者非義的!可是,我只是自己救了一個人,他就不理我了,以為我背叛了他!怎麼可能?他怎麼就不相信我?你說,他為什麼就不相信我呢?我根本只是救了一個人,救人難道是壞的嗎?他怎麼就是不能原諒我?」她說的又開始顛三倒四了,孔幾近聽不懂,劉大漢等人自然也是聽得糊里糊塗的,伊一好像懂了些,卻不知道「他」是哪個。胡連子卻已經淚流滿面了,他任由渾濁的老淚在臉上滾落,突然坐地大哭了起來,手中的竹仗也扔到了一邊,他撒潑打滾的哭,哭得眾人都是心中隱惻,眼眶濕濕的,心頭貓爪撓一般的難受。這時候,外面也有人大哭失聲,哭著卻數落著:「師姊,你心中原來是沒有我的,果然沒有我!沒有我你幹嘛還救我,救我為什麼就沒有我?沒有我你還要救我!」翻來覆去的就是這麼幾句話。

    胡連子卻突然不哭了,跳了起來,大叫道:「都是你!壞了我的事,還挑撥我們兩個,讓我們不能在一起!都怪你!」外面那人也不示弱,叫道:「都是你自己壞了心腸,處處想要害人,結果才害人害己,壞了師姊一生的幸福!」衝了進來,兩個人不由分說就打了起來。眾人看時,這個人卻是榮成子,邋裡邋遢的,渾身的衣服看不出是什麼顏色的,灰不黜的,和胡連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任哪一個心中都覺得那個女子一定會選擇胡連子的。只是眾人心中發問,她選擇的對嗎?如果選擇了另一個,會是怎樣的結果呢?眾人心中歎息、搖頭,不知道這些前輩到底是怎麼回事。

    榮成子對胡連子是恨之徹骨,一直覺得是胡連子害了自己,也害得師姊離開、逃避自己的,現在從唏女不多的幾句話中發現,師姊深愛的依然是胡連子!這心中的酸楚和失落就遠不是別人所能理會得了的。胡連子一生處處算計別人,從來沒有想到要誠心待人的,也不覺得誠心有什麼用,才沒想到要趕快找到師妹,暗中其實是覺得師妹是跟自己一樣的,也是個野心家,哪裡想到師妹心裡從來沒有別人!當幾十年後,身心俱疲之際。回頭想想。才知道什麼是最珍貴的時。卻已經煙消雲散了!這種痛楚,使得他凶性大發,卻好榮成子到了!

    兩個師兄弟幾十年沒有見到,卻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對方,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碎其骨。眾人哪裡知道他們心之所想,只見兩個白髮飄飄的老人打做一團,只覺得詭異無比!這一下兩人的打鬥與胡連子和唏女的打鬥又是不同:兩人都沒有兵刃,赤手空拳的打。其凶險卻不下於使用任何兵器的打鬥!眾人耳中聽到的是不絕於耳的「砰砰啪啪」震得耳膜發麻,帳幕上面的灰簌簌掉落,唏女的白虎也是驚慌不已。開始時,眾人看到的是兩個飄飄若仙的老人在揮拳踢腳的,招式分明,看的人有心曠神怡之感;打了不上一盞茶功夫,就分不清兩人的身影了;眾人心中歎服老人的身手了得;再後來,大伙眼中只見飄飛的白的鬚髮,心頭始覺不安。

    孔幾近心中隱隱覺得不對,這兩個人是以死相搏的!兩個人能活到這把年紀已經很不容易了。卻因著莫名的緣故把對方當做死敵的打,他覺得太過不值!對唏女說道:「趕快想法分開他們兩個啊!」

    唏女冷冷一笑:「幹什麼要分開他們?他們急於見到我師傅的。我師傅也是急著要見到他兩個的。」孔幾近一愣,沒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想法。眼睛轉處,想要伊一或者劉大漢去勸解他們,卻見蓮影手裡拿著那根竹仗,哭了起來。幾步奔了過去,伊一著急道:「怎麼了?你找到了東西,怎麼反倒哭了起來?」

    蓮影舉著竹仗,哭道:「假的!這是假的!」這時候劉大漢幾人也發現這邊不對,走了過來。「什麼假的?哪裡假了?」

    蓮影氣道:「這不是漢使的節仗!你們拿錯了!」

    大伙都是一驚,心裡倒抽了一口涼氣!劉大漢失驚道:「這是假節仗?怎麼可能!我明明拿到的是真的,就是在你身邊拿的。怎麼是假的?真的在哪裡?」

    孔幾近和伊一本以為找到了東西,可以回去安心與伊雉邪的蹴鞠之戲了,沒想到劉大漢拿到的是假節仗!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哪裡出了問題,看劉大漢一幫人也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哪裡出了錯。

    劉大漢拿著竹仗翻來覆去的看,想要從中看出毛病來,卻沒有一點頭緒,不由懷疑道:「是不是你就不熟悉這東西?你在漢使帳中拿的不是這一個嗎?」

    蓮影肯定的搖頭:「不是!絕對不是這一個。」

    劉大漢喪氣的放下了竹仗,不知如何是好。那邊兩人的打鬥卻已經接近了尾聲了,兩人雖然本領高強,畢竟年紀大了,經不起如此的折騰了,加上兩人的拳猛腳重,打到後來,兩人就是道行高深,也是抵受不住強大的衝擊力。兩人的拳腳自然慢了下來,呼呼喘氣不已。到了這個時候,兩人心中其實都有了悔意,只是一來對對方恨之入骨,二來知道對方了得,不敢先自停手。

    孔幾近曼聲道:「丁

    零南山中,有女恍若夢。身披綠蘿衣,坐騎斑斕虎。順流丁零水,隱入層雲裡。峭壁千尋高,洞深渺可循。籐蔓迤邐下,冰掛芳可親。」眾人不明白他唱的什麼,胡連子、榮成子兩個卻忽地互擊一拳,兩人反震退開了三步,同時轉身盯著孔幾近,齊聲喝道:「在丁零不是?」孔幾近點點頭,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發聲跳起,穿透了堅如厚甲的帳幕頂,幾乎不分先後的飄忽而去!看的大伙呆愣愣的,不能相信曾經有人來過。

    蓮影卻沒心思注意他們的離開,哭喪著臉,低聲啜泣,伊一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安慰她。孔幾近面露沉思,忽然對劉大漢道:「那一天你們並沒有受傷。」

    劉大漢臉上羞赧,愧疚的說道:「我們只是想盡早脫離了糾纏。沒想到你還是救了我們。不過,我們真的受傷了,只是沒有見到的那麼嚴重,只是皮肉傷。加上……,呃,醫術通神,也不是我們有意騙你的。漢使已經沒有了希望,只好自行想法了。」

    「現下呢?諸位還見不見漢使了?」伊一和蓮影驚奇的看著他們,忘記了自己的事。唏女卻撫著老虎,打起了瞌睡。

    說到漢使。眾人都是一驚。伊一叫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劉大漢好像下了決心。對孔幾近道:「我等還是要回到大人那裡的。只是希望孔兄不要洩了我等身份為是。」眼睛裡滿是祈求。孔幾近點頭,反對伊一道:「今天所見的,到此為止,我們什麼都沒有見到過!沒有見到劉大漢,也沒有找到節仗。」伊一和蓮影若有所思的點頭。蓮影訥訥道:「那、那節仗怎麼辦?」

    孔幾近一笑,「包在我身上。可好?你能不能信得過阿叔我?」蓮影只覺得這個人神秘莫測,乍一看好像沒有什麼本領,但最後總是能夠化險為夷的。看了伊一一下,伊一點頭,她也跟著點頭。孔幾近一笑,覺得兩人挺有意思。

    大伙出了帳幕,只見太陽已經偏南,快到了正午了,心中一沉。劉大漢招手,有人牽來了幾匹馬,對幾人說道:「你們先到。我馬上就來!」孔幾近等人上馬,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知道都去看漢人和匈奴人的蹴鞠大賽去了。大伙縱馬向著人多的地方而去。唏女騎著猛虎在後面跟著,一起到了單于宮前。

    只見到處是人山人海。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也不知幾千幾萬人,圍堵的水洩不通。幾人轉了幾圈,發現沒有可以進去的路,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能站多高站多高,往裡面看,卻什麼都看不到。唏女在駕下白虎頭上打了一掌,白虎吃怒,發出了怒號,嚇得堵在前面的馬屁滾尿流,人一個個臉上變色,大氣不敢出,躲得遠遠地,不敢往這裡看,卻早閃出了一條寬可容人馬的路。唏女挺身往裡闖,孔幾近、伊一、蓮影在後面跟著,遠處有人叫道:「等我們一下!」回頭看門先生等氣喘吁吁的趕來了。大夥一起跟在唏女的後面擠進了垓心裡。後面「嘩」就把路又給堵嚴了。

    大伙來到裡面,只見一個長寬各有六十多步的一個場子,四角豎著一根巨木,兩頭各有四個小小的方門。場上有十幾個人在奔跑跳躍,不時就有刺耳的慘呼傳出,有人跟著倒下,身邊就有人高聲歡呼叫好,還有人低聲嘟囔:「第五個!」孔幾近看不出場上發生了什麼,回頭問那人:「第五個什麼?」

    那人大笑:「第五個死的!哈哈哈!」

    「死人了有這麼好笑麼?」

    「死人不好笑麼?」孔幾近一愕,不知該怎麼回答。

    原來,蹴鞠是從巳時正開始的,張騫帶著鋮鐵旋等人來到了鞠場,伊雉邪等了一會也出現了,身邊侍衛林立。張騫過去跟伊雉邪見了禮,伊雉邪笑道:「你可能已經聽說了,匈奴的蹴鞠是沒有規矩的,活下來的就是勝者;死的就是敗的。怎麼樣,你的人湊齊了吧?」

    「是不是不管怎樣,大單于都是不會讓我走了?」

    「嗯!沒有的事!只要你能夠走出鞠場。」

    張騫退了回去,眾人都是面色凝重,這遊戲竟然像是上戰場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伊一等人又不知道到了哪裡去了,只好仗著鋮鐵旋他們這些老將的經驗了。

    等到呼延季盟帶著他的鞠手出現,場邊的觀眾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眾人心頭更涼了:只見匈奴鞠手都是清一色的西番人,一個個身高體壯,最矮的也有八尺上下,膀闊腰圓,頭上沒有頭髮,都是剃得珵光瓦亮的,臉上塗滿了紅的、黑的顏料;上身沒有穿衣,露出了一身的疙瘩肉,胸前的毫毛半尺來長,胳膊上滿是黑的、黃的毛;下身都是鹿皮褲,毛在裡面,皮板在外面,刷了油,光亮可看出人影。腳上都是一色的鹿皮靴,釘著鐵掌,走起路來「卡卡」作響,響聲震懾心神!

    呼延季盟在人們的歡呼聲中來到了場地中央,眼睛四下觀瞧,大伙住了聲。他才微微一笑,大聲說道:「各位,今天是我大單于榮登大寶的日子,因此上,我們匈奴壯士和漢人壯士一起,為大單于助興!兩方各有八人登場,生死罔顧,不怨天,不怨地。壯士開始進場!」

    八個西番壯士進了場子。三腳貓、鋮鐵旋、姜字峒、呂之堠、甘父、鋮乙、庚制銅、梁少敖身上只穿著短褲。精赤著上身。走進場子,一字排開站好了。呼延季盟拿著一個牛尿泡,裡面塞滿了牛羊毛,扔到了中間,大手一揮:「開始!」急速閃身離開了場子。

    一個臉上塗著全黑顏料的一腳踢起了鞠球,一個半紅半黑臉色的雙拳卻向著三腳貓打去。三腳貓身子滴溜溜一轉,那人雙拳落空,旁邊一個臉上塗著白彩的腳已經到了他的身後。虧了鋮乙伸腿擋住了。場上亂作一團。鞠球在頭頂急起急落,雙方的人扭打做一處。開始時漢人這邊還能依靠著身手靈活和一身的小巧功夫與敵周旋,能防著身上不被人擊中,眼看著鞠球飄飄悠悠在頭上飛過,心裡著急,上前想要攔截,冷不防底下就有人出了一腳,急忙閃開。鞠球就飄

    落身後,被人三倒兩倒,一腳踢進了場邊的小門!

    一開始就出現了漢人隊被動挨打的局面。防了人,防不住球;防了球。人就吃虧了。不到盞茶功夫,漢方的鞠門被攻破打進了兩球。眾人心頭窩火,忙中出錯,庚制銅被兩個壯士夾擊,來不及逃脫,頭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身子一軟倒了下去。鋮鐵旋上前想要救援,一個臉上塗青的一腳把庚制銅踢起,白臉的跟上去一腳,庚制銅就落到了場邊,身子扭動了一下,就不動了!匈奴人和西番人都發出了極度興奮地嚎叫,一眾漢人卻是臉上默然,張騫臉上變色,坐立不安。

    鋮鐵旋大怒,對著身邊黑臉人就是一掌,對方嘻嘻一笑,繞開了,他自己卻感到身後風聲,左邊也有人打了過來,一個旱地拔蔥,躍起,身後的腳走空了。這麼一會功夫,張騫已經看出了對方是有著嚴密的組織的,總是兩三個人同時向著己方一個人下手;己方的人卻是散亂的,沒有任何的章法,各自為戰,可就吃了大虧了!鞠球在頭上翻飛跳蕩,幾乎落不到漢人頭頂,只是被一眾西番壯士頂著在場上飛奔,只要落下,就被人打進了球門,漢人球門!小半個時辰裡,被人打進了四球。

    庚制銅遭了秧之後,呂之堠和姜字峒、鋮鐵旋加上鋮乙四人,決心找回面子。一人跑動,其他人上前相助,那邊甘父、三腳貓、梁少敖三人也是心意相通,拿定主意,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任由對方拳打腳踢,只是守住自己的陣腳,不求反擊,只求保命。這下子場上變成了匈奴隊圍著漢人不停地進攻的態勢。球重重的,雨點般落在幾個漢人的身上、頭上,每一下都聽到了重重的「咚」的一聲巨響。伊雉邪對著張騫微笑,搖頭不已。場邊的匈奴人大聲地喝彩,手中的帽子扔的滿天飛。

    幾人又苦苦支撐了一會,姜字峒被球實在的打在胸口處,身子一軟一口氣沒有上來倒下了,一個黑臉和紅臉的看呂之堠身邊出現了空當,上前夾擊,想要把他也幹掉了。鋮鐵旋身子憑空飛起,躍出有一丈多遠,恰好落在黑臉人的左邊,那人還沒有來得及轉身,鋮乙也飛躍過來,父子兩個一起發聲「嗨!」四隻拳頭打在黑臉人肋上,眾人都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響,那人猶如一灘泥般一動不動的窩在場邊。

    紅臉的這時候也衝到了身邊,手搭上了鋮乙的肩頭,鋮乙身子一錯,鋮鐵旋身子游轉,想要抓住對方一條胳膊,給他撕下來,只是對方身上滑不留手,根本沒有著手處,在他愣神著急時,身子一緊,被人抱住了!發力想要分開,雙腿又是一緊,也被人捉住了,兩人一起發力,大喝一聲把他拋向空中,兩人四隻拳頭一起打向空中,只聽得「砰砰啪啪」聲響,鋮鐵旋的身子「噗嗒」掉落地上,不能動了!鋮乙急紅了眼,怒吼著衝來,一個不防,腳下被人絆住了,「噗通」倒地,幾個人飛身上來,張騫臉上已經沒有了人色,伊雉邪卻是得意至極,呼延季盟等匈奴、還有各國的貴人都看得蕩氣迴腸,眉飛色舞。這時候正是孔幾近等人來到了。

    好個鋮乙危急中不慌不亂,眼看兩條腿踢來,身子輕飄飄的跳起,在對方的一條腿上一點,大鵬展翅落地處已經是一群人的身後了,三腳貓、甘父、梁少敖三人擺脫了圍堵的敵手,已經到了他的身旁,一個花臉的身子稍慢,三人拳腳如飛,那人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

    孔幾近看的目瞪口呆,門先生等人也是臉色焦慮,伊一和蓮影兩個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握在一起,都是汗津津的。只有唏女,卻是興味盎然,不時地還發出興奮地叫聲。

    場上此時還剩下五個漢人,六個西番壯士,還算是勢均力敵的局面。三腳貓和甘父的防守顯的有點捉襟見肘了,對方嚴密的章法和攻防轉換使得兩人再也難以形成有效地防守,被人分割開來。場邊的胡人都發出了大聲地呼喝:「打死他!打死他!」聲音震耳欲聾。孔幾近的眼睛不敢看場上了,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一堆屍體上,他的眼睛突然亮了,有屍體慢慢動了靠近場邊的伊雉邪,伊雉邪和他的武士被死亡所激,都陷入了瘋魔狀態中了,往前移動,漸漸靠近了鞠場,沒有注意到這驚人的變故!

    先聖有心制鞠戲,騰挪閃轉控聲息;南橘北枳只可歎,鞠場竟要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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