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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回 衛長風陷身水牢 老乞丐細說前塵 文 / 推窗看雲

    單于城頭外鄉客,嗚咽風沙漫天雪;一聲篳篥人已醉,閒把吳鉤映寒月。

    鋮乙凝神聽侯也給他講單于庭的複雜關係,剛剛說道左谷蠡王,就聽見外面有人大喊:「火!快救火!」鼻中聞得濃烈的煙氣,幾人急忙嚮往衝出,門口聽到弓弦扣動的聲響,三人慌忙俯倒在地,頭上「嗖嗖」的十幾支利箭飛過。鋮乙伏在地上,手裡的彈弓發出,聽到外面有人哀嚎。侯也舞動手中寶劍衝在前面,香三郎緊隨在後,跳出帳外,外面已經空無一人,帳幕上面已經著起大火。

    三人在周圍轉了一圈,也沒有見到什麼人,居民只是站在遠處,不敢上前。鋮乙問一個看的人,看到了什麼,他只是搖頭:「啥都沒見到。」鋮乙知道問不出什麼,也無心聽二人說單于庭的勢力了,和侯也、香三郎分手,他要找烏丹問問清楚。

    烏丹聽了鋮乙的話,也是驚疑不已,他想了一會,說道:「我們一塊去見單于。」兩人騎馬到了單于的王宮大帳,大帳周圍一圈石牆,戒備森嚴,周圍沒有一個閒人。衛士見到烏丹太子,躬身施禮,烏丹笑道:「各位辛苦!請替我通稟一聲。」一個衛士轉身進去,正好一個人從裡面出來,見了太子笑笑,太子臉色陰沉,裝作在跟鋮乙說話,對那人點點頭。那人走了。

    鋮乙看著太子,「這就是左谷蠡王!」太子恨恨的說,「就是他一直在挑撥單于和我的關係!」鋮乙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兩父子的關係外人也能挑撥得了。他心中歎息。看來這天家的人還不如他這百姓自在呢。

    等了半天。才有人出來。說道:「單于現在沒有功夫。」然後,任憑烏丹如何說,衛士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沒有一個人動。烏丹看不是事,不求他們了,說:「閼氏在什麼地方?我想覲見閼氏。」

    衛士說道:「閼氏跟單于在一起。也沒有功夫。」

    鋮乙說道:「你可以報告單于,有人闖了進去。」

    衛士大驚:「誰?誰闖了進去?」

    鋮乙一笑:「我。」晃過了幾個衛士,抬腳在一個衛士肩頭一點。已經上了圍牆,上面也有衛士,手中長槍劈胸刺來,鋮乙抬手抓住了槍頭,一借力,翻身落在了衛士的身後。圍牆上下、內外一片大嘩,衛士紛紛上前,蜂擁而來。鋮乙沒有停留,跳下圍牆,撒腿就跑。一群群的衛士四面圍堵。烏丹見狀,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面的衛士見他進來。以為是外面的衛士讓他進來的,就沒有人再問他了。他一路走來,只見亂哄哄的一隊隊、一群群衛士在搜捕鋮乙,鋮乙已然沒有了影蹤。烏丹微微一笑,直奔單于的大帳。大帳前面還有衛士,都是烏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新人,他心中一凜,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衛士見到太子,都抬起了刀槍,紛紛喝問:「什麼人?敢在此撒野!」烏丹心頭泣血,單于對他這個親兒子居然如此的不信任,反而是外人可以在單于的大帳隨意出入。烏丹喉頭哽咽,不知說些什麼的時候,裡面一個人走了出來,長得雪白粉嫩的,只有十五六歲,見到烏丹,眼睛一亮,叫道:「大哥!你來了,怎麼不進去?」卻是他的小兄弟,新近封為焉耆王的,叫做儋巖,在他們兄弟裡面,跟烏丹感情最好。烏丹想到最好兩字,若有所動,他已經多久沒有看過這個小弟弟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因為他還有更要緊的事,上前摟住了儋巖,說道:「我,我進不去!」儋巖大怒,指著幾個衛士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怎麼敢阻擋太子殿下!」

    幾個衛士躬身施禮:「太子殿下,焉耆王殿下。請殿下恕罪,這是單于跟閼氏的嚴令,任何人必須得到許可才能進入大帳!太子殿下,誰讓您進來的?我們沒有受到裡面的話。」

    儋巖也沒有辦法,人家衛士是保護單于的安危的,他只得對烏丹說:「大哥,你先等一會,我問問單于的意思。」烏丹點點頭,他也沒有別的主意,如果他敢跟衛士衝突,比別人的罪還要更大。

    儋巖過了半天才重又出來,臉上是憤憤不平,說道:「閼氏娘娘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不想見到大哥!大哥,你什麼時候得罪了閼氏娘娘了?」

    烏丹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所有阻礙都來自閼氏娘娘,儋巖的親娘!她為什麼對自己有成見?這些年自己的確操心國事的時候多了,沒有時間去拜見娘娘,但是逢年過節的不少給她送香粉錢的,她也不至於會給自己設置那麼多的障礙啊!

    儋巖說:「單于還是想見大哥的。單于請大哥進去。」衛士不敢再阻攔,烏丹跟著儋巖進了大帳。單于坐在虎皮褥墊上,眼窩深陷,臉色青灰,眼睛渾濁,斜倚著一個女子;閼氏坐在他的身邊,對烏丹的到來仿若沒見。烏丹心中難過,撲過去抓住單于的手,放聲大哭,一是哭自己這些天遇到的不公待遇,二是哭單于的精神大不如前,單于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的位子還能不能穩定。

    單于見他哭得傷心,也不禁傷感,覺得今天自己推三阻四的不願見他,有點過了,心中歉疚。閼氏在一旁冷冷說道:「太子是有什麼委屈啊!現在整個單于庭都是太子的,太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儋巖想要替太子說幾句,閼氏嚴厲的眼神止住了他。現在的閼氏,說起來是烏丹的阿姨,是烏丹親娘的親妹子。幾年前,烏丹的娘去世,儋巖的娘賀蘭麗陽就被冊封為閼氏。她總是覺得烏丹趾高氣揚的,不把她放在眼裡,因此暗中想要說動單于廢了烏丹的太子之位。另立他人。能夠立儋巖最好。不能也不要是烏丹。單于卻是對烏丹的親娘心懷愧疚,不願違背了他當初跟前閼氏的約定,再說烏丹這些年兢兢業業的做了很多事,雖然很多老臣屢有怨言,單于卻覺得烏丹所為是為了匈奴的未來,烏丹做的,就是他想做而沒有做到的。

    單于說道:「起來吧。我今天不願見你,是因為知道你的來意。你覺得我的人在後面捅你。拆你的台。是不是?」

    烏丹沒想到單于開門見山,自己說了,他低頭沉思,沒有說話。「衛長風這個大盜,死有餘辜!他居然敢屢次挑戰我們匈奴的尊嚴。他們漢人不是說什麼『國之重寶,不可與人』的嗎?他怎麼可以盜走匈奴的鎮國寶弓!豈不是找死!」閼氏和儋巖也都附和。

    「那衛長風已經死了?」烏丹有點不甘心,他還沒有見到衛長風,這個人的膽大妄為使得他急切想要見到,而且他是鋮乙的兄弟,如果衛長風死在單于宮裡。鋮乙還不把單于庭翻個個?

    「沒有。」烏丹一下輕鬆了,「跑了!」閼氏氣呼呼的說。烏丹簡直是想要跳起來。他穩住心神,一臉失望的說:「他,他也太」「太過囂張!」儋巖接口說道:「他打死打傷了我二十多人!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烏丹見儋巖臉色漲紅,額頭青筋凸起,眼睛裡面充滿了嗜血的熱情,心裡一陣驚顫,他這個小弟弟長大了!必將是他的對手,而且是主要對手。心中哀歎,兄弟反目是他不願見到的一天,卻也是必定到來的一天。

    儋巖說了他跟衛長風交手的經過:衛長風高調進了單于庭,儋巖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手下如今也是人才濟濟,都是賀蘭麗陽花錢請來的,要幫助他在匈奴創出不一般的功業。其中幾個高手是伊雉邪那過來的,是伊雉邪從各地搜羅的。跟鋮乙交手的四人,使劍的叫做公冶方,拿傘的叫做南宮正,都是漢人,來自漁陽;兩個使刀的,卻是朝鮮高手,一個稱為金世震,一個喚作李茉甲。四個人在遼東各地殺人越貨,是殺人如麻,作惡多端。伊雉邪派人重金招攬了他們來。

    四人還有數十個武士跟著衛長風在單于庭轉悠了一圈,公冶方笑道:「這傢伙真是找死!這些人跟著他,他以為是保護他呢!」他們給儋巖說了,儋巖拿不定主意,跟閼氏賀蘭麗陽說了。賀蘭麗陽想了想,「不管他。殺了再說。甭管他是受何人之使的,只要殺了他,他背後的人就要跳出來了。」儋巖覺得也對,就下了命令,讓公冶方等人動手。這時候左谷蠡王伊雉邪來了,聽儋巖說要殺掉衛長風,眼珠一轉,說:「能活捉最好。活衛長風比死的有用。」

    公冶方、南宮正等人等到夜半時候,見衛長風從一個酒帳裡面出來,打著哈欠,伸著懶腰,一會就精神煥發的走在街頭,看著黑影裡的人,笑道:「大爺睡了一覺,你們這些龜孫子,還在寒風裡等著爺爺,替爺爺看著狼群,孝順得很!哈哈,哈哈!」轉身離開,不小心一個醉鬼搖搖晃晃的撞了過來,他閃身避開,腳下還有一個,急忙跳開,一個人撞了過來。他心知有疑,手上用了五分力道,拍在那人身上,那人竟然一聲慘呼,口噴血箭,倒在地上。衛長風大驚,上前想要看看,卻被那人死死抓住了,一邊哀嚎:「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聲音洪亮,哪裡是受了重傷,快要死的人?就在這時他的身邊已經被人圍上了,有人還在喊:「不要讓他跑了!讓他賠錢償命。」衛長風再想脫身已經難了,他的腰被人抱住,腿被人箍著,那些人也是以為他已經逃不脫了,摟腰抱腿的想要把他放倒在地。衛長風長嘯一聲,雙手發力,身前的兩人被他擊飛出去,腿雖然被抱,他的腳還可以活動,雙腿一合,猛然一分,一個馬步,抱著他腿的人只覺得胳膊一陣卡啪響,痛徹骨髓,已然被衛長風擺脫了。衛長風雙腿一放開,猛然後仰,把摟住他腰的人壓在身下,口鼻流血,胸廓塌陷了下去。那些人見他仰倒在地,躍起身子向他壓了下來。眼見十幾個人壓來。身下那人死了還摟住他的腰。衛長風歎氣。「朋友,咱們沒有這麼好的交情,你不用抱得這麼緊。」雙手用力推出,想要壓住他的人被他打得彈上天空,又落了下來,他的雙腳不停地踢出,落下來的人被他一一踢出,撞向後面的人。被踢的和撞上的都是筋斷骨折,有的被踢、被撞的是要害處,當場死去,不是要害的,也是身受重傷,躺在地上慘嚎。

    公冶方和南宮正一左一右接著了被衛長風踢飛的人,那兩人以為被救下,沒口子的感謝,卻被兩人又扔向衛長風,衛長風大罵:「日你奶奶的。你八輩祖宗都是壞水!」公冶方已經到了他的頭頂處,一腳踢向衛長風的腦袋。那裡正是衛長風的死角,聽到風聲,在地上帶著背後的死人翻滾到一邊。李茉甲、金世震有樣學樣,把地上的人踢向衛長風,衛長風身子受困,手腳並用,把拋向他的人踢出打開。公冶方、南宮正一個在頭頂,一個在腳後,不停地踢打。李茉甲拋出了又一個人,這個人只是受了一點傷,衛長風只是踢到了他的屁股,他正在哎呦呼疼,沒想到被李茉甲抓住扔給了衛長風,此人大驚失色,在空中亂抓亂撓,衛長風一腳踢出,想要踢中他的肚腹,把他踢開。那邊金世震也踢了個人過來,衛長風雙腳用力,卻是準頭低了一些,踢中了前面那人的大腿,那人只覺得大腿生疼,雙手一抱,衛長風的腳沒有來得及挪開,已經被人抱住。他的一條胳膊也被人摟在懷裡,接著是另一條腿被南宮正踢中,雖然皮糙肉厚,也是徹骨的痛。肩頭又被公冶方踢上,接著頭頂被公冶方狠狠地踢了一腳。衛長風眼睛一黑,沒有了知覺。

    公冶方等人圍毆衛長風,有人想要鑽出帳幕,面前是雪亮的鋼刀,又都縮回頭去。聽到有人低聲說道:「要命的不要亂說!」因此沒人知道外面是什麼人打架,只是聽得說什麼打死了人,要償命的話。

    衛長風渾身被牛皮索捆著被人帶到了一個所在,扔進了一個十幾丈深的地窖,四壁滑不溜秋的卻是上面倒下的水,上半截結了厚厚的冰,下半截是淋漓的水,底下是半人深的水。衛長風在水裡醒了過來,頭疼欲裂,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在水裡一泡,冷、疼、疲憊,站不是,坐也沒法坐。他雖然經歷過不少的痛楚,卻莫此為甚。折騰了一會,沒有任何的好轉,他定靜下來,衛長風知道對方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自己,又不立即要了自己的性命,說明自己還有用處,對方還會找自己的。想到這裡,他不再急躁了,靜靜地呆在冰冷的水裡,想著難容,想著自己的小女兒,女兒不知道吃胖了沒有。想著想著就沉沉睡去。

    衛長風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外面卻是沒有一點的動靜,他破口大罵,罵得自己口乾舌燥,也是無人應答。他只得靜下心來,想想怎麼挨過去。他已經凍得寒透骨髓,四肢被捆縛得好像都已經不是自己的胳膊腿了。他知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等不到別人殺他,幾天後他自己也是個廢人了。想著自己以前遇到的困局,每一次都能度過,難不成這一次要毀在這裡了?他小的時候,跟著人去找食吃,要在人家的高牆大屋的外面死等,不管颳風下雪,都不敢挪動,害怕被人發現。開始經常等到拿到東西,人也已經半死了。後來一個老人見他機靈,說道:「如果等我死了以後,你收斂了我,我就傳你一套法門,讓你好受一些。」這本來不過是一句玩笑,衛長風卻跪下磕頭,認真地答應道:「您老人家就是我的親老子!您的後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如果我衛長風食了言,走路摔死,吃飯噎死,睡覺凍死,」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我信你!」老頭這幾年已經不怎麼出手了,只是一個人守攤,漸漸的覺得淒涼,所以才想起來收個傳人,他見衛長風還算比較實誠,不像其他小孩那麼滑頭,就在背後無人處教衛長風龜息閉氣的功夫。衛長風學了幾個月,別的孩子知道了大笑,「你怎麼像烏龜一樣?在我們行裡。要眼明手快。加上跑得快。要什麼學烏龜的樣子!」

    幾個年齡大些的說:「那老吳,老一輩的都喊他老烏龜,說他最會偷奸耍滑!他又騙了你吧。」衛長風聽大伙都是這麼說,也有點將信將疑,只是已經答應了人家,不能反悔,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跟著老吳學。只是已經懈怠了。老吳彷彿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問他為什麼不好好學了,只是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他練功。

    有一天,他跟著幾個人去辦事,不知怎麼被人發現了,幾個人狂奔,後面是雨點一樣的箭鏃,衛長風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眼看後面就要追上。一滾滾到旁邊的水坑裡,這一下。老吳的龜息功有了用場。那些人來來往往的搜了幾趟,把同伴殺了幾個,逮著了幾個,也沒發現躲在水塘裡的衛長風,衛長風僥倖逃脫。衛長風知道了龜息功的好處,跟著老吳用心鑽研。老吳拿出一冊書,告訴他:「這是我從趙王府裡得到的,我在趙王府裡待了三年,發現這是趙王每天必看的書,因此在趙王死後,拿到了。沒有人能夠看得懂,我自己也不懂。不過,我覺得既然趙王看得寶貝一般,裡面肯定有什麼不一樣之處。給你吧,看看你的運氣如何。」這一冊書是寫在絹帛上的,衛長風略識一些字,看了之後不明所以,只是覺得老吳那樣說,肯定是一冊有用的書。隨著閱歷的增加,他的龜息功慢慢的竟然小有成就,只是也就是呼吸緩慢一些,沉靜一些,也談不上如何的神奇,漸漸地衛長風自己也不怎麼在意了。老吳那時候已經死了,衛長風給他披麻戴孝,像親兒子一樣給他送了終,知道的人都覺得老吳慧識人,也覺得衛長風仗義。

    在老吳死後的一天,一個老乞丐來到了老吳的墳前,衛長風還守在墳前,沒有離開。乞丐覺得奇怪,老吳沒有兒子啊,怎麼有人給他戴孝守墳?衛長風說了,乞丐十分驚疑,還真有忠信守義的人!說道:「那老吳教給你的功夫,用處不大吧!你為什麼還如此的對他?」衛長風說:「怎麼沒用啊!我好多次都是依仗龜息功才能躲過別人的追捕的。」

    乞丐笑道:「沒想到老吳這個老烏龜還留了一手!他就是這樣教你的嗎?那老烏龜是故意坑你還是他根本就不明白?」見他對老吳「老烏龜」長「老烏龜」短的,衛長風不樂意了,「唉!我說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如此說話!他不管怎麼樣都是我的先人!不容許別人侮辱!」

    老乞丐笑笑:「小孩子有良心是好的。」老乞丐後來就經常到墳前找衛長風說話,卻絕口不提老吳了。衛長風卻是憋不住了,終於有一天,他打了一罈酒,跟老乞丐兩人喝,喝到半酣,他問道:「老吳,我義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老乞丐搖搖頭,不說。衛長風急了,把酒罈抓住,放在了身後,說:「你如果不說清楚,今天的酒就喝到這兒了!以後你也別想再喝我的酒!」

    老乞丐一笑,「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衛長風點點頭。

    原來那老吳和老乞丐本是同學,兩人學得了文韜武略,本想立功疆場,只是天下承平日久,朝廷無意於開疆拓土,兩人沒有了用武之地。年輕氣盛的兩人結伴遊歷天下,就到了趙地。在酒樓喝酒的時候,下面一架精緻的馬車經過,是一個精壯的少年駕車,這本來沒有什麼的。突然有一個老頭兒出現在馬車的前面,駕車的少年躲避不及,撞上了老頭兒!立馬出現了一群人圍住了馬車,有人擼袖揮拳的就要打那個駕車的少年。少年嚇得面如土色,不知怎麼辦好,老頭兒卻是在一邊哼哼唧唧的,胸前一灘的血。老吳兩人在酒樓上看得清清楚楚的,那老頭兒在一旁等了半天,就是在等馬車的出現,他才上前的,圍觀的人群恐怕都是他的同夥。正在這時,馬車的簾子拉開了,一個明艷的少女從裡面出來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了這個少女,駕車的少年急道:「姑娘,你」少女一笑,這一笑好像把所有人的心都融化了,最少是老吳已經癡了,他沒想到還有如此美麗的少女。而且還有幸被自己碰見。他拉著老乞丐當時還不是乞丐。下了樓。來到了人群中。

    這時候幾個少年正在理論:「你們要麼賠錢,要麼別走。」那一對少年少女面色焦急,他們也知道這些人是想訛錢,只是他們出門得急,身上沒有帶多少錢,不能夠滿足對方的要求。老吳上前,說道:「一個錢都不能給!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這些人就是故意的。硬往上撞!」那群人不幹了,上前對老吳推搡起來,老吳大笑道:「你們可是瞎了眼了!敢來惹我!」「辟里啪啦」就打了起來。打了半天,有人叫道:「唉!別打了!人呢?」

    那一對少年少女趁他們混亂的功夫,已經偷偷的跑了。那夥人見正主跑了,圍著兩人不讓走,雙方各不相讓,巡街的衙役把雙方帶到了公堂,要雙方辨理。對方人多,還有受傷的在那躺著。還有地利,衙役也都熟識。雖然知道他們不是好人,卻也不願幫助老吳兩人。兩人雖然學富五車,此時到了公堂之上,一片亂糟糟之中,卻也說不出什麼理了。堂官大怒,就要對二人動刑。就在這時,一個青衣人走進大堂,跟堂官一陣耳語,青衣人走了。堂官撒下仗簽,卻是打了幾個無賴每人十下。老吳兩人看得莫名其妙。出來的時候,那個青衣人還在外面等著,說有人相請。兩人跟著到了一個大院旁邊,從一個小門進去。一個少年錦衣錦帽,一個女子巧笑如花相侯。

    原來,他們遇到的是趙王的愛妾箐芸,回家省親,結果被幾個無良少年糾纏,虧了老吳兩人上前解圍。趙王聞知大怒,一邊派人去追責幾個無賴,一邊請老吳二人相見。這趙王年少好事,身邊多的是遊俠少年,跟老吳兩人一見如故。老吳兩人就在趙王府裡住了下來。老吳每天聽著箐芸銀鈴似的笑聲,在暗地裡偷窺箐芸的身影,趙王府裡的門客都知道老吳每天只有兩件事要做:傾聽箐芸的說話和笑聲,偷看箐芸在窗前上妝卸妝。箐芸的笑聲卻是越來越少,老吳的心情也是壓抑的很。很多人攛掇老吳把箐芸帶走,老吳只是苦笑搖頭。趙王也知道了老吳的心思,淡淡一笑。

    三年後,吳楚亂起,趙國趟了渾水,趙王被捉,趙國被滅,箐芸在王府的一場大火裡失了蹤。老吳僥倖逃脫了追捕,卻再無伊人的笑聲、身影。

    衛長風問道:「老吳為什麼不趁亂帶著箐芸走?」

    老乞丐歎息道:「都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我僥倖逃得性命,在大河上遇到了老吳,才知道老吳每天修煉的功夫,卻是害了他,也害了箐芸!」

    衛長風驚道:「老吳練的什麼功夫?怎麼可能害人?」

    「就是你練的龜息功!正名卻是玄武了道功。這種功夫,修煉之後,使人越發的沉靜、安穩,不願起爭競心、進取心。老吳修煉的時候越長,功夫越深,卻是越不願敞開心扉。那箐芸也是喜歡老吳風流瀟灑,沉靜自守,卻沒想到他保守的太過,已經了無生氣。箐芸在王府時間越長,對於王府越加反感,急於逃走,卻沒有出路。一個王府的門客卻看透了箐芸的心思,在趙王兵敗的時候,說動了箐芸,帶著箐芸捲了王府的財寶,溜之大吉。這個人就是我!」老乞丐苦笑道,衛長風雖然隱隱覺得他跟老吳關係有些特別,也沒想到他居然撬了老吳的後牆。

    「我帶著箐芸,有花不盡的金錢,自是志得意滿,到處雲遊。卻不想被官府盯上了,箐芸此時已經對我失了信心,不願跟我花天酒地的到處晃蕩,加之官府風聲緊了,她失了生趣,竟然吞金自盡了!」衛長風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那個女子如此的決絕,她為什麼不去找老吳?

    「她自覺**與我,對不住老吳,不願連累了他,所以才自盡的。老吳知道了,沒有怨我,只是越加的安靜,與世無爭,知道他的人都稱他做老烏龜,卻沒有人知道他神功蓋世。他不願意深入的教你,恐怕是害怕你步他後塵,跟他一樣的成了一個只會默想,而不敢行動的人。」

    樓頭玉人繡簾櫳,樹後少年思無窮;楊花落盡愁不盡,去看斜陽染歸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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