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４章 打擊 文 / 易飛
林躍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光鳥已經撲到他的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光鳥像是滲入他的身體一般，直接消失在他胸口。
他只感覺在光鳥進入自己身體的一剎那，自己的五感變得模糊，思維也變得異常緩慢，整個人就像是陷入漆黑泥沼中般，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動作，也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就像是血肉之軀突然變成了木雕一般。
他沒有辦法感應或看到身邊的事物和人，但心中卻是清晰異常，那只光鳥在他身體內不斷穿梭，所過的地方均是一陣難以言表的溫暖和舒適，那種暖洋洋的舒服感覺讓他根本不想做出任何抗拒，只想這種痛快感覺能夠持續下去。
在外人看來，此刻的林躍雙目圓睜，但臉上卻充滿幸福和安逸的表情，整個人全身不斷抖動，像是隨時可能因為堅持不住而倒下。
林騰大氣也不敢喘，死死盯著林躍身上隨時可能出現的一切變化。對他來說，此刻的一秒鐘就像是過了十年般漫長。
下方不遠處的洛特也是雙拳緊握，暗暗為林躍加油鼓勁和祈禱，他看著林躍長大，對他來說，林躍就像是他的孩子一般。只要林躍能夠通過測試檢查，那等待他的將是與其先前十多年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而艾麗雖然依舊面色冰冷，但柳眉偶爾的輕微挑動卻將她內心的不安表露無遺，只是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躍身上，沒有人看她一眼而已。
半晌之後，林躍身體停止抖動，整個人放鬆下來，這時林騰才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水，急不可耐道：「夏嫣小姐，躍兒他……」
光鳥突兀地從林躍身體中鑽出來，清脆地鳴叫兩聲，身影淡去。
林躍此刻也恢復神智，吐出一口氣，盯著夏嫣，靜靜地等待著自己想要而有些不敢面對的結果。
「告訴他吧！」雲動冷冷開口道：「人在有些時候是必須要面對現實的！」
林躍扭頭看著雲動冰冷表情，再看到雲峰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心如鉛墜，猛然扭頭，輕喝道：「夏嫣小姐，請告訴我！」
他的表情異常平靜，就像是問的事情不關他的事一樣。但看到他表情的眾人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夏嫣沉默了片晌，咬著嘴唇輕聲道：「抱歉……你的確是……」
全場靜默，落針可聞。
「小師妹是玄雲宗近年來最出色的感應系魂戰士，她不可能出錯的！」雲峰又歎了口氣，扭過臉去，不忍再看林躍不可置信的表情。簡單一句天生殘魂，但林躍失去的卻是一個絢爛多彩的世界。
林騰蹬蹬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大椅上，面上儘是苦澀。玄雲宗的名聲響徹中原洲，他們說的話自然不會有假，現在林躍只剩下放棄修煉魂之術的唯一的路了。
林躍整個人呆住，眼淚從他眼角滑落，滾過他火熱的胸膛，滴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洛特扼腕歎息，低頭不語。
而夏嫣臉上儘是歉意，默默地退回座位上。剛才的一瞬間，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殘魂少年絕不會就這樣普通的過一輩子，安慰的話到了嘴邊，但看到林躍的樣子，卻再也無法說出口，只能在心底歎息一聲。
唯一艾麗，她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快意，但面部表情依舊冰冷，沒人會知道她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突然，林躍像是瘋了一般爆發出瘋狂大笑。他像是遇見了極為開心的事情，狂笑不止，眼角的眼淚不斷滴落，也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開心。
狂笑同時，他整個人緩慢轉過身子，也不理會洛特和林騰的招呼，逕直離去了。直到他離去之後，大殿之中也依舊可以聽到他那充滿瘋狂意味的笑聲。
洛特起身想要追去，林騰搖頭歎息道：「算了，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吧！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好過的！只希望他能夠自己找回自己。」
洛特默默地坐下，長長地歎了口氣。事情發展成這樣，他先前也有預料，但卻沒有想到林躍會如此竭斯底裡。老天真的瞎眼了，給了林躍好的出生，卻沒有給予他普通人都應有的天賦。
雲動此時開口道：「我們只是路過此地，也順道拜訪一下老朋友，現在諸事已畢，我們這就告辭了！」
三人同時站起來，雲動對洛特點頭打了個招呼，冰冷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而洛特則是報以苦笑，欲言又止，最後又像是做出某種決定，搖頭不在說話。雲動是他以前偶然認識的一個朋友，當時的雲動還只是一個比他小了不少的少年，而現在已經是玄雲宗的內室弟子了，兩人的際遇可以說是天地雲泥之別。
林騰心情極為糟糕，也沒有出言挽留，說了一些客套話，任由洛特將三人送出大殿。
而就在這個時候，艾麗突然站起來，大聲道：「我想加入玄雲宗！」
洛特呆住，隨即輕喝道：「不准胡鬧！玄雲宗豈是想加入便加入的？」
他這番話其實是說給在場三名玄雲宗的人和林騰聽的，他先前原本就想讓艾麗加入玄雲宗，但作為林家守衛頭領，再加上他與林騰之間交情深厚，因此在林躍被宣佈永遠不能修煉魂之術後，這個念頭便被他硬生生地壓下。現在艾麗自己說了出來，他一時間竟然不知應該如何處理了。
林騰隨即明白洛特話中意思，暗暗歎了口氣，點頭道：「艾麗若是能夠加入玄雲宗，我們們林家上下都會為她高興的，畢竟她也算是我林某人的半個女兒了。」
得到林騰的豁達，洛特心中大喜，連忙道：「她可以麼？」
三人轉身，雲動淡淡道：「你我雖是朋友，但該有的規矩也絕不會變，只要能通過測試，便可以作為預備弟子跟我們回玄雲宗，當然，最後的決定權則是在師尊身上。」
艾麗得到如此機會，快步上前，語氣中再無先前的冰冷：「艾麗願意接受測試！」
雲峰微笑點頭，示意夏嫣為其測試。
測試結果自然不用說，就連說話一直冷冰冰地雲動也有些動容：「洛特，你養了一個好女兒！居然有這麼高的靈魂感應！現在我可以說她已經是我們玄雲宗的正式弟子了！」
洛特露出滿意笑容，對於這個天才女兒，他有著無比的信心。
一旁的林騰雖說為其高興，但實則心裡不是滋味，搖頭苦笑離去。他想要去看看林躍，以免他在遭受巨大打擊之後真的做出傻事來。
但此刻林躍早已不在家裡，而是踏上了去往林府後面山脈的山道。
周圍一片漆黑，空中偶爾星星閃亮一下，但也隨即被黑暗吞沒。
林躍手中提著酒瓶，在長滿過膝荒草的小道上踉蹌而行。此刻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他痛苦的心情。
天生殘魂，一輩子都與魂戰士無緣了。他眼中熱淚滴落，將烈酒大口大口灌入腹中，任由那火燙的炙熱在腹中翻滾，並不斷撕扯著他已經快到極限的神經。
雖然自己多年都裝作對此事滿不在乎，但現在真的要接受這個無法面對的殘酷事實時候，他才發現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
這個世界沒有人天生願意甘於平凡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逐漸闖入山脈深處，兩旁樹林開始密集，地勢緩慢拔高。而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根本沒有絲毫察覺，只是機械地邁動雙腿，想要藉著黑暗和孤單暫時逃避自己不能接受的一切。
冰冷山風刮來，令他酒意稍減，這時他才發覺自己已然來到了一處陡峭的懸崖邊上。
他藉著微弱的星光往懸崖下方望去，隱約可見淡淡霧氣流動，腳下一塊石塊滑落懸崖下，卻並未傳來應有的回聲，可見這個懸崖極深。
他仗著酒意，絲毫不懼自己有隨時可能跌落懸崖的危險，隨手將空酒瓶丟到懸崖下。接著伸開手臂，迎接吹來的冰冷夜風。
「啊！」林躍爆發出巨大吼聲，將心中的痛苦和不甘盡情發洩。冷風吹拂在他火熱的胸膛上，令他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感覺。他甚至有種自己將要踏風而去的奇異想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吼叫，一頭斑斕猛虎從漆黑的樹林中陡然撲出！
林躍察覺扭頭時候已然來不及躲閃，猛虎雙爪搭著他的雙肩，發出腥臭味道的虎口往他脖子猛然咬去！
他酒意頓時醒來，但為時已晚，整個人由於根本無法承受猛虎撲擊的力量而踉蹌後跌。身後懸崖山風呼嘯更急，似乎也在怪叫著伸出雙手扯動他的身體。
一腳踏空，他失去平衡，和著猛虎一起往深不見底的懸崖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