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逃兵 文 / 待回收品
小路上一輛牛車吱吱呀呀的顛簸著。
天色正是黃昏,天空飄著點雨滴夾雜著冰冷的雪花落在車上的四個灰袍人身上。
「女馬的!這雪絕對會下大的,咱們再不找人家落腳今天晚上非凍死不可。」一個十七八歲五短身材的胖子突然說話,白色的氣體從他嘴裡噴出,長滿痘痘的肥臉隨著顎骨的開合噁心的抖動著。
對面的大漢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勉強打起點精神:「娘們一樣的!從進到這寂靜森林裡已經有一周時間了,如果咱們沒有走錯路應該已經到了有人居住的地帶了。都走到這一步了,給老子再忍一忍!」這漢子的聲音即便是這時候也像鍾一般響亮,他說完話將健碩的身體朝袍子裡縮了縮,真冷啊!
「你們知不知道,」胖子的身邊響起了一個顫抖的聲音:「傳說遠古時期的森羅凍土除了秋冬兩季還有另外兩季分別叫做春和夏,聽說每到夏季整個森羅凍土大陸的氣溫會變的非常熱,有些地方甚至每年都會有很多人因為炎熱死去!」
這是一個面色蠟黃且瘦骨如柴的青年人,他一邊說話一邊把自己皮包骨般的身體朝著胖子又靠近了一點。
「嘛的!你是傻瓜嗎?居然會相信那些考古學家的話!」胖子搖著頭說道:「我記得我三歲的時候在我們村張老財家開的茶樓裡也見過這種騙子。一開始大家都覺得他講的那些個關於他自己的冒險故事新鮮,都願意他請吃喝。沒想到後來有一天喝多了酒,終於原形畢露了!竟然說什麼遠古人的武器一下就能摧毀一座城市什麼的,之後再沒有人相信他,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哈哈哈哈,一下能摧毀一座城市,」對面健碩的大漢哈哈大笑,只是聲音顯得格外疲憊:「老子寧願相信人類的祖先是猴子的笑話,你們也聽過吧~哈哈哈哈······等等,你說你那時三歲?你tmd三歲時候的事情還記得啊,胡編出來的吧。」
「媽······」胖子看了大漢一眼,剛要說出口的髒話硬生生嚥了回去:「咱告訴你老大!你別看咱這樣,咱這記憶力可絕對好使!說是過目不忘一點也不誇張。比如······咱們比如······嗯~」
胖子想了想一拍手指著前面趕車的人說:「比如他,『前九十九號』(1)。咱記得四年前霍將軍第一次巡閱新兵時他站在第十排第四列,咱當時還想:這娃娃還真生的俊俏呢,這做父母的要有多tmd漂亮。當時咱太無聊了就數了數他的隊列,你要不信就問問他咱說的對不對嘛。對了,還有你這病鬼,第一次去領軍服的時候咱就見過你,你那時穿了一件滿是補丁的灰衣服,左手的袖子只有一半,兩條褲腿都只到膝蓋,沒錯吧。」
那趕車人聽到胖子的話轉過身來。
果然是個美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有著一頭濃密的黑髮和精緻到無可挑剔的五官,一對漆黑的瞳孔居然隱隱散發著淡淡的紅光。
「沒想到胖子哥一直以來都這麼關注我呢,知道真相的我真是好感動和······害怕,你······不會是······那啥······那啥吧!」
「哈哈哈,」胖子身邊的皮包骨頭咧開蒼白的嘴唇笑了起來,「沒想到胖哥這麼聰明,我還以為他腦子裡也和肚子裡一樣滿是肥油咧,啊哈~啊哈~」他說著喘著笑聲也有氣無力的。
「肥你xx!從哪裡逃出來後的這一個月咱可是已經瘦了一圈了。」胖子發火了怒吼道,他可一點也不怕身旁的皮包骨頭:「從咱身邊滾開,你這小、小、小見人再怎麼寂寞空虛冷也不准再拿咱當暖爐了。一下~也~不許~碰咱!」他大叫著並用了三個『小』字來強調。
哈哈哈哈~彎曲又泥濘的林間小路上不時的傳來四人的乾笑,笑聲中他們企圖忘掉寒冷、飢餓與死亡的恐懼。
然而夕陽最後一縷光芒也被黑暗所吞噬,顫抖的牛車在漫天的雪花和寒風中被淹沒了。
入夜後時間過了五個小時,雨加雪已經完全轉變成了淒厲的暴風雪。
刺骨的寒風帶著大片的雪花和冰雹宣告森羅凍土漫長的冬季正式來臨,這是森羅凍土的第一場雪。
牛車上的四個人此時已經下車徒步行走在幾乎漫過小腿肚深淺的雪中。
這麼做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活動能產生一些熱量,更重要的是不至於在這寒風中睡著,畢竟睡著後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此時的四個人都不再說話了。
他們已經整整三天沒有進食,身體中已經沒有剩下多少力氣和熱量,就連被稱為老大得那個足足有兩米的健碩巨漢也極度的萎靡,有氣無力的緩慢挪動著身軀。
撲~走在最後的黃臉瘦子終於堅持不住一頭跌倒在了雪地裡。
「我·····
?看書『、網科幻沒有說完就被巨漢一拳打在臉上,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要使他暈過去。
「閉嘴!你快給老子閉嘴!」巨漢大叫著威脅:「你這吃貨就tm知道吃!一看就知道和這病猴一樣是個慫貨!」他頓了下繼續道:「你兩個難道都忘了前些個晚上就是靠著這隻牛的體溫撐過去的嗎!以我們的體力最多再走一個小時不管有沒有找到人家都必須休息了,到時候沒有這頭牛就只有凍死的份!你們兩個貨誰敢動它一下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們!不想死的趕緊爬起來走。」
胖子非常的害怕這個巨漢,他不敢再說什麼,強忍著劇痛,鼓足吃奶的力氣站了起來繼續向前挪動。
「誰······誰來幫幫我!」趴在雪地裡的瘦子哀求道:「求你們了,不要拋下我······求你們了!就······就扶我起來,我自己能走······求你們了!」
「來吧大哥,扶住這個」之前趕車的少年走到瘦子身邊稍作猶豫,隨後將手中當做枴杖幾乎和他人一樣高的用黑布包著的的長劍遞到瘦子的面前。
「謝謝你·····」瘦子一面慌忙的做出感謝一面用手緊緊抓住救命的長劍。
「咦~」瘦子的手剛接觸到長劍就感到一股溫暖自長劍上傳來瞬間遊走過自己的身體,本來已經麻木的四肢居然漸漸的恢復了知覺。
「噓~」少年神秘的豎起右手的食指在嘴邊做出噤聲的動作。
「啊哦~」被驚呆了的瘦子回過神來,雖然他有一肚子的疑問但是見到少年的反應知道他不願意談這件事也只好暫時先放在肚子裡了。
風總是善變的,傍晚時刮起的西北風已經變成了東南風,唯一沒有變的只是那份令人難以忍受的寒冷。
寂靜森林中的四人早已經停下了腳步。
在路邊茂密的樹林裡,這四個男人緊緊靠在長毛紅牛暖和的身體上並互相依偎著取暖。
「好餓啊,」胖子喃喃自語道:「要是有二十個雞腿就好了······嘖嘖~最好再來一碗羊肉湯。」
啪~坐在他身旁的巨漢抬手就給了他一耳光:「你tmd真煩!唧唧歪歪的害的老子都餓了!」
「嗚哇~~~」這次胖子非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咆嚎大哭:「有種你就殺了咱!反正要凍死在這裡了,狗x的。」
「你他······」那巨漢本來舉起拳頭想要發作,卻半途收了回去只是重重的歎了口氣再不做聲了。
四個人沉默了一會,挨著少年坐的瘦子突然開口說:「大家都別睡著了,就這樣睡著了沒準就醒不來了。不如都來說說自己為啥當了逃兵,這一個月來大家雖然都在一起但是誰都沒提這事,反正現在都快死了不如都說出來樂呵樂呵。」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繼續說:「我叫黃三虎今年二十歲,大堯青牛州黃縣人。十八歲時自己報名參軍的,來參軍的目的是因為會一門做大鍋菜的手藝。本來想在縣裡當個廚師,哪想到趕上鬧饑荒······後來聽說軍營裡不缺糧,所以就報名了。前兩年過得還不錯,誰知到今年突然說前鋒營人折損的太厲害,要在火頭軍裡裁員補充過去。你們看嘛?就我這身子板去了不就是送死嘛,所以趁著這次屠城逃出來了。」
「該咱了,該咱了」胖子哭鬧夠了臉變得倒是挺快。
拍了拍腰間的弩他說:「嗯~嗯~嗯~咱叫穆墩子,大堯青牛州百口鎮人。今年十九歲,十四歲到的軍營,比霍將軍還來的早一年。在軍中是個弩兵,編號『弩一七七』。當年家裡窮,孩子也多,咱爹就讓咱參軍了,無非為了混口飯吃。哎~哪知好景不長啊,當年關係好的百夫長去年死了,新百夫長老是欺負咱。」
說道這裡穆墩子恨得直咬牙:「那個見人晚上不讓咱睡覺整夜的讓咱幹活,白天還剋扣咱的口糧,咱是實在受不住了才當了逃兵的啊。」感慨完後這貨就用眼睛看著身旁的巨漢。
「老子叫任狂,是自己給自己起的。」巨漢的聲音很傲慢:「爺從小和弟弟在山賊窩子長大,六歲起就開始殺人,二十四年來到底殺了多少早就記不清了。十四歲的時候山寨被官軍剿了,我就被編入前鋒營。在前鋒營干了十年又被調到死士團這一幹就又是六年。」
任狂臉上突然顯現出一絲冷笑:「也是算我命大,這些年國與國之間還算安穩,打的幾場仗也都是剿匪什麼的。經過這麼多年我也看出來了,像我這樣土匪出身的這輩子是別想能在軍營裡出人頭地了。但是最重要的是從今年開始大堯和神聖帝國之間就衝突不斷,老子估計離大的戰爭不遠了。這要是真的打起大仗,死士團的人可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換,再不走估計就沒有下次了。對了給你們看點東西開開眼。」
任狂的表情突然變的神秘兮兮,他在腰間摸索了一會,手中就多了一個小袋子,打開袋口抖了抖,幾根閃著黑光的金屬條就出現在他手上,即使在黑暗中竟也光彩奪目。
「猜猜這是啥?」任狂問。
黃三虎和穆墩子盯著金屬條看了半天都不認識那是什麼東西,穆墩子弱弱的問:「老大,這······黑鐵塊塊有啥稀罕的?」
「去去去~」任狂輕蔑的看了穆墩子一眼:「就知道你們是土鱉,」他指著手裡的黑色金屬條說:「告訴你們,這東西叫······」
「墨金。」一個聲音傳來,任狂面露嘉許之色。
說話的正是那位趕車的少年:「這東西是非常稀有的金屬,不但作為頂級奢華的首飾材料受到所有國度貴婦們的青睞,更是煉金術士和魔法士經常要用到的貴重材料。在大堯首都破曉之城,這樣一根墨金可以換百畝土地或一棟普通宅院。而老大手裡的這些墨金加起來,足夠他享受著中產階級的生活度過一生了。」
「哈哈哈」任狂得意的笑著說:「還是這小子有眼光。
「這次大堯和神聖合力全面剿滅兩國共同的眼中釘『無束教派』,而霍將軍奉命率軍攻佔被『無束教派』控制多年的白羊城。城破後我們死士團第一個攻進城主府,我無意中在城主老婆的房子裡發現了這些寶貝,趁著其他人都在搶著幹那老女人,老子當然是痛快的據為己有了。嘿嘿嘿嘿,最後趁著屠城三日的亂局逃了出來。」
任狂說著說著不禁笑了起來:「這麼寶貝的東西,按大堯的軍規是要上繳的,現在全都是老子的了。打打殺殺半輩子老子也累了,小時候曾經夢想當天下第一高手,長大了才發現沒有使用『氣』的天賦根本是癡心妄想。不過老天對老子也算是不薄了,後半生找到我弟弟以後,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
「這麼牛!」黃三虎和穆墩子都驚得目瞪口呆。
穆墩子貪婪的笑道:「這麼寶貴的東西老大居然敢在咱們面前晃悠,就不怕咱們給你搶跑了?」
「就你們幾個!」任狂輕蔑道:「老子一隻手都能弄死你們幾個信不信?哼!」
「是、是、是~」穆墩子趕忙賠笑:「以後咱們幾個就跟老大您混了,您可要多照顧咱幾個難兄難弟啊。」
「哎~」任狂突然長歎一聲然後將墨金裝進袋子裡放回腰間:「過了今晚再說吧,有命活著走出寂靜森林的話一切好說,不然······不然就只是一堆能在你們幾個面前顯擺顯擺的廢鐵了。」
「聽說『無束教派』的教主是森羅凍土有名的超一流武技高手,也不知道有沒有逃過這次的劫難。」趕車的少年自言自語道。
「哈哈哈,」任狂一拍少年的肩膀:「先別管什麼勞什子教主,你小子還沒有說說你的來歷呢。年紀輕輕見識不凡,老子越來越覺得你小子不簡單了。」
「我嘛~來自『破曉之城』,名字叫黃巖。祖上曾是小貴族,後來沒落了。」
黃巖苦笑道:「小時候跟隨我爹念過幾年書。爹死後欠了一屁股債,就算典當完所有家當都不夠還債。親戚朋友們隨後也都和我斷絕了來往,你懂的······無奈下只好來當兵混口飯吃唄。一開始我也是火頭軍,那個『刀神』你們應該都認識吧?就是火頭軍的總長,當了一輩兵的那個。我在他手下當了四年的學徒,今年剛被調到前鋒營。」
「什麼!你也幹過火頭軍,還是那個瘋老頭的徒弟?」黃三虎吃驚的喊道。
「就是那個鍋裡多放一塊肉都會心痛的老瘋子!」穆墩子滿臉鄙夷的神色。
「哈哈哈哈,」任狂也大笑道:「就是那個揚言天下無人能接其三刀的『刀神』?哈哈哈,真tmd有意思。不過你為了什麼當逃兵呢?」
「這還用問?」黃巖聳了聳肩道:「當然是怕死唄······等等」
黃巖臉色突然一變,居然像見了鬼一樣,他問道:「你們有聽見羊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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