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亂起 文 / 單柳
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它的名字叫做雷戟山,他的形狀就像是刺穿蒼穹的一桿大戟,而它只是龐大的雷霆山脈的一部分。
蜿蜒的雷霆山脈在神怒大陸的中央圈出了一片高原,而雷霆山脈則成了這片高原的天然壁障,泰坦一族花費了1836年在那片高原上築起了一座宏偉的城池,它就是泰坦一族的聖城,也是泰坦一族的皇的領地「天罰城」。整體由青石磊成的城牆,上面澆築上了厚達三米的青銅,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刀傷劍痕,有的居然斬破了青銅外殼,露出其中的青石牆體,一塊塊簡陋的補丁打在其上,給人一種滄海桑田我自巋然不動的感覺。
城上站立著一隊隊泰坦哨兵,他們手持標槍,邁著整齊的步伐巡視著城池,四米的身高,六米的標槍,他們如同踏破史前堅冰而來的猛犸,無堅不摧,身上的鐵甲閃爍著電光,把他們裝點的如金甲神人一般,更有著泰坦弩箭,只是箭桿就足足有水缸般粗細,架設在城上,讓人生不出覬覦之感。
大量的泰坦在這座城池裡生活,其中自然不乏強者,以至於它的上空終年籠罩著翻滾的雷雲,城中處處聳立著由青石築成的方尖塔式哥特建築,如同一桿桿直插雲霄的長槍,它們的頂端纏繞著雷霆,這種建築可以吸引雷霆為泰坦族人所用,也是泰坦一族的標誌性建築物。
位於雷罰城中央的雷戟山之上,那最為高大最為挺峭的一座,那完全由青銅澆築而成的一座,它的名字叫做,雷罰殿。這座宮殿是泰坦一族的象徵,也是泰坦皇者雷罰的居所,除卻這兩點以外,它還是泰坦英靈的埋骨地,它因此還有另外一個名謂,眾神殿。它的頂端刺入了那雷雲之中,似乎在貪婪的吮吸雷霆,整座建築隱隱透出了燦爛的藍紫色光芒。
而今天在這眾神殿的最高層,兩個高大的身影站立著,前面的那一個頭上戴著一頂金色的王冠,他的面孔彷彿刀削一般硬朗,他的身高足足有六米,他身著藍黑色鎧甲,猙獰的尖刺在這副鎧甲上肆意舒展著,猩紅的彷彿鮮血染紅的披風輕輕在他的背後舞動,以人類的審美來看,他也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尤其是那頭黑髮和那雙有著雷光湧動的金色眸子,他就是泰坦一族的皇。
他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默默的凝視著腳下的天罰城,長久的寧靜之後,他開口說道:「惡魔軍團被擊潰,深淵大領主被誅殺了九位,深淵陷落了八層,這件事你怎麼看,雷鳴。」
他身後那個老者,兩鬢如霜,身材與泰坦皇齊高,眉宇之間有著一股殺伐之氣,老者沉吟了許久,眉毛深深糾在了一起,沉聲說道:「是禍不是福啊。」
泰坦皇的眉毛向上一挑,一股森冷的殺意便瀰漫開來,他冷冷一笑,「這是一條毒計啊,雷鳴,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們那個不盯著我的皇位,哼,我說我打破了八層深淵卻一無所獲,他們會信嗎?我說我擊殺了九位深淵大領主,卻一具大領主的屍體都拿不出來,他們會信嗎?」
「陛下認為那九個深淵大領主也沒有死?」雷鳴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深淵大領主,呵呵,只怕是神罰都戰他不過,又豈會被我們斬殺。」雷罰收回了視線,凝視著天空,似乎在那天空之上有著莫名的強大存在,他輕輕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馬上就是我的百年誕辰了,你們都想要當皇,那也要看誰配!」
轟的一聲,一道雷霆劈了下來,卻被雷罰死死攥在了手心,他的臉上露出了那種梟雄所特有的自信的微笑,他說道:「馬上,就要下雨了。」
天空之上,連綿不斷的雨點擊打了下來,似乎要洗刷即將流的血。雨密密細細的下,越下越急,辟里啪啦地砸到了青石地磚上,在這滂渤的大雨中,兩個帶著兜帽的黑影一前一後的漫步著,青磚的間隙對於他們來說就好比溝壑,相比於周邊巨大的房屋,他們顯得那麼渺小,就好像闖進巨人城市的侏儒,雨水在他們腳下匯聚成溪流,他們居然踏在水波上行走。
「下雨了啊,羅剎,這可是個好兆頭。」領頭的黑影摘下了兜帽,他有著銀色的披肩長髮,紫色的邪魅雙眼,他站在雨中,雨卻打不到他身上,他伸出了右手,輕輕空中一捉,一顆雨滴落入了他的手心,他聞了聞這滴雨水,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如此雄厚的雷霆之力,等等,這味道,這噁心的味道,是神罰!」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他的腳步更加的不緊不慢起來,身後的黑影緊緊的跟隨這他的步伐,他撫摸了一下腰間的長劍劍柄,露出了一種恬淡的笑容,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他說道:「血腥的味道與野心的味道,現在,就讓我去尋找我的第一枚『棋子『吧。」
他就那麼緩緩地漫步雨中,兩個身影逐漸透明,逐漸融入了那深不可測的黑暗裡。
雨還在下,越下越大,越來越冷,似乎要洗淨那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一絲血絲隨著那雨水聚集成的小溪流進了下水道裡,那一絲鮮血迅速的衝散在了水中,消失的一乾二淨。
雨下到了癲狂,雷雲把雷罰城籠罩的如同黑夜一般,青石磚被雨水洗刷的可以映出雷電,刺拉一聲巨響,雷光把街道一下子點亮,三個長長的影子拖在了地面上。
那是三個裹著厚厚雨衣的泰坦,他們就連頭上都帶著黑色的斗笠,為首的那一個有著四米六的身高,他右手拉著一個才三米多高的泰坦少女,左手攙扶著一泰坦婦人急匆匆的走著,少女踉踉蹌蹌的跟著他,好幾次差點走脫,雨下的很大很疾,但他的腳步依舊穩健,他又是腳步一轉拐進了一條小巷。
他的袖筒在滴血,血水滴到了地上,非常快的被大雨衝散,但他卻彷彿不在意一般,反而加快了腳步,一道迅疾的電光閃過,他下意識的抬起了右手遮擋,少女一個不防被他帶起,重重的摔到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少女頭上的斗笠也摔掉到了一邊,她吃痛的一聲悶哼,在雨中掙扎著抬起了頭,她的臉龐呈現淡淡的灰色,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美麗,細看起來,她竟然長的很清秀,從她的外表就可以看出來她的族系,泰坦一族的平民「灰泰坦」,按照血脈譜系,他們的地位非常低下,貴族可以隨意役使他們,他們僅僅是比奴隸處境稍微好一點的廉價勞動力,換而言之,他們所擁有的只不過是名義上的自由罷了。
她前面的那個高大身影突然停下了腳步,那雙寬大的肩膀在風雨中居然有點顫抖,起風了,雨像鞭子一樣抽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睜不開眼睛,看不清前面的事物,她揉著眼睛大聲嚷道:「哥哥!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家!」
她的哥哥木然的立在那裡,他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了,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毫無意義,斗笠被雨水打落,一張堅毅的臉和一張略顯老態的婦人面孔暴露在了風雨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雷聲如期而至,像是末日的號角轟然作響,那個面龐堅毅的泰坦顫抖著,然後突然就停止了打戰,他咬緊了牙關,從喉嚨裡吼出了兩個字眼,「修餐!」
不知何時,一個頎長的身影已經倚在了小巷盡頭,他雙手抱胸低著頭看著腳尖,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藍色貴族禮服,戴著白色手套,袖口雕龍畫風般的修出了九道姿態各異的銀色雷霆,其上還用金絲在左胸處繡出了一朵曼陀羅花,黑色的短髮被雨水打濕,濕漉漉的貼在了雙鬢之間,但他的衣服卻沒有起一絲褶皺,他聽見了這聲怒吼,微微抬起了頭,他的面孔很是清秀,他的臉龐不同於其他泰坦的方正,嘴唇很薄,雙眉清淡的掛在雙眼上,他那雙淺藍色的雙眼中露出了訝色。
「賤民,你認識我?」他的語速很慢,聽起來非常有禮貌,但其中又有著不加掩飾的輕蔑。
「泰坦皇族第四親王,修餐。」那個高大的灰泰坦原本忠厚的臉突然變得無比猙獰,他咬緊了牙關,嘴唇上滴出了血來。
「真是巧啊,我也認識你呦,泰坦革命軍元帥羅素的兒子,羅征。」慵懶的語調聽不出半點敵意,修餐直起了身子,伸了個懶腰,他只有四米多一點的身高,在羅征的面前顯得有點弱不禁風。
「你把我的父親怎麼了!」羅征向前邁出一步,把那個婦人護在了自己的身後,他的喉嚨沙啞,沙啞的似乎有一團火炭在喉中灼燒。
「注意你的言辭,賤民!你是在?質問我嗎?」修餐只是不緊不慢地彈著腰間那兩個鏤空的銀色劍柄,臉上露出了戲謔的笑。
烏雲似乎散開了一點,巷子裡籠上了一層黑色的薄霧,少女艱難的爬了起來,她聽見了羅征的話,她沒有出聲,恐懼攥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只是緊緊的緊緊的靠在了老婦人身上,尋找著她的依靠,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修餐親王,請問我的父親現在怎麼樣了。」羅征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了心中的怒火,他那雄偉的軀體在發抖,憤怒讓他那張算得上英俊的臉上青筋爆起。
「這才是賤民該有的態度,你的父親嗎?唔!讓我想想。」修餐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逐字逐句的說道:「好像是被我打斷了四肢,釘在了雷霆城的城牆上,真是唯美的藝術啊!」
那個少女雙頰煞白,兩眼一翻,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尖叫,無力的暈倒在了婦人的懷抱裡。
雨,愈發冰涼。天,也在哭泣嗎?
「你這個瘋子!」羅征咆哮著從背後抽出了一柄門板般的重劍向修餐當頭劈下。轟的一聲,青石地板崩裂成了芥粉。
只是一瞬間,修餐便已經立在了他的身後閒暇以待的整理著衣袖,似乎要撫平那本不存在的褶皺。
「真是愚蠢啊,賤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女士就是你的妹妹琳娜了,而這位夫人就是你的母親,琳達,你的父親和你一樣愚蠢,想要我放過你們!真是,惹人發笑啊!」他冷冷一笑,輕輕一抖右手,一個銀色的劍柄就握在了手中,肉眼可見的細密電光注入了劍柄中,一根肉質的黑色觸手從劍柄根部鑽了出來,奇詭艷麗的血紅色紋路密佈其上,就如同一根製作精美的皮鞭,猙獰而美麗。
修餐輕輕一甩皮鞭,鋒銳的尖嘯挾著勁風剖開了雨幕,隔絕了厚重的水汽,「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難道不是斬草除根,寸草不留嗎?」
「你這個…」羅征的雙眼佈滿了血絲,牙齦都咬出了血,他的胳膊上筋肉爆起,擰成了一股繩,再次一劍劈下,無聲的一劍,突破了音障。在斬至修餐面前的一瞬,怒吼與音爆同時響起,「畜生啊!」
修餐只是微笑著,輕輕向後退了一步,重劍剛好砸在了他腳尖前一寸。
修餐笑了,無比純真的笑容,然後就是雷霆般的一鞭抽在了羅征身上,足足四米六的身軀被抽的橫飛了起來,重重砸落在了小水塘裡,腰間一道猙獰深的露骨的鞭痕,根本不像是被纖細的鞭子抽了一記,反而像是被刀劍砍中的巨大創口。
血肆意的流,染紅了一大片的青石地面,連雨水都被染成了猩紅色。
修餐不緊不慢地向羅征走去,手中的長鞭嗜血地扭動著,他的臉上還掛著恬淡的笑容,就如同有著少年面孔的惡鬼。
琳達呆住了,任由他從身邊走過,看著他站到了羅征面前,她就那麼呆呆的站在那裡,就那麼麻木的看著他對羅征行刑,看著羅征的血繪成的血之花一邊散發著熱氣一邊在地面上匍匐。
修餐只是機械的揮鞭揮鞭再揮鞭,長鞭在羅征的身上拉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肉橫飛,卻一點都沒有飛濺到他的身上,他的臉上始終如一地帶著恬靜的笑。
雨停了,血水繪成了一朵淒美的曼陀羅花,地上的身軀已經傷痕纍纍、血肉模糊,只有時不時的抽搐才能夠說明他還活著,以一種生不如死的方式活著。
「啊咧,快死了嗎?我們來做個遊戲好嗎?」修餐緩緩轉過了頭,歪著脖子,面向琳達,一字一頓說道:「我一向是一個喜歡給別人選擇的人,我是不是很仁慈?琳娜?還是…羅征?琳達夫人,選吧。」
一種刺骨的寒意讓琳達不停的顫抖,她的嘴唇變成了烏青色,一陣觸電似的痙攣,只見她雙目無神,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然後徹底的安靜了下來,軟塌塌地倒在地,她死了。
「真是軟弱啊。」修餐笑著輕輕一甩右手,抖盡了鞭子上的鮮血。
琳娜悠悠醒轉,她坐在地上,如同失卻了靈魂的玩偶,通紅的雙眼綴滿了晶瑩的淚花,木然看著倒在地上的母親,生死不明的哥哥,她就那麼放聲大哭了起來。
「安靜!」修餐輕輕一腳踹開了羅征那逐漸冰冷的身軀,皺著秀氣的眉頭喝到。
她沒有聽見,她也不會聽見,她哭腫了雙眼,哭的再也流不出淚水,她只是抱著自己的母親,盡情的哭泣。
「讓我來想一想,是,殺掉呢?還是,殺掉呢?」修餐再次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右手靈動的向右一挽。
慟哭聲戛然而止,又一具屍體軟倒在了地面上,她死去時臉上還帶著淚,一行觸目驚心的血淚,她的素顏就好像只是哭累了小睡一會一般。
雨停了,生命的舞蹈跳到了盡頭,但雨水真的能夠洗刷一切嗎?
殺戮劃上了句號,藍色的禮服沒有起一絲褶皺,他輕輕將武器又別到了腰間,他就這樣濕著頭髮,一邊笑著,一邊哼著兒時的歌謠,像是一個藍色的幽靈,融入到了那深深的望不到盡頭的長巷裡。
一切都結束了嗎?也許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深邃的黑暗中無聲無息地走出了一隊黑衣人,他們就彷彿黑暗中的鬼魅,無聲無息的飄了出來,然後拿出三口布袋,走向了這三具冰冷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