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你是認真的嗎（06） 文 / 林晚歌

    「格格……」像是醞釀了很久一樣，大叔終於沙啞著聲音叫了我的名字。我本能地抬頭，迎上他疼惜的目光，然後看見他朝著我對面的那一扇屏障瞅了一眼，刻意壓低聲音問我，「她們說的是你？」

    我立馬躲開大叔的目光，沒有作出任何回答，只是低頭大口大口地吃飯。

    為了照顧到我的感受，大叔把聲音壓得很低，盡可能地不讓第三個人聽到：「你和邵天煜交往了？」

    聲音雖小，但口吻中滿滿的驚訝依然毫不保留地表露了出來。那句話的潛台詞好像是「你和誰交往都可以，為什麼偏偏和邵天煜交往」。

    我輕蹙起眉梢，默認般凝視著大叔。

    大叔的神情立刻變得極致無奈，就好像拿一個已經做錯事的小孩沒有辦法似的。而我也只是木木地看著他，始終都不說話。

    良久，大叔一臉正色地問我：「你瞭解邵天煜嗎？」

    我知道他說的瞭解，並不是指我眼中的那個簡單生物。這裡的「瞭解」，也許包括家庭，人際關係，甚至是內心世界。

    我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只要有人願意愛我，而我也剛好喜歡他，我就不會在乎那麼多，哪怕是我自己一點都不瞭解這個人。所以，面對大叔的問題，我還是只能沉默。

    見我不說話，大叔又說：「格格，你應該知道邵天煜原本是一個插畫師吧？」

    什麼？插畫師？

    怎麼可能？他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

    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只是對我來說，邵天煜是不是插畫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和他愛不愛我有什麼關係？

    大叔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忙說：「你不知道？那好，你看過我的小說，那你應該見過小說裡面的插畫，那些畫都是邵天煜畫的。」

    原來……

    難怪我之前看到邵天煜的電腦壁紙是祭彌小說裡的插畫，原來不是因為他是插畫迷，也不是因為他喜歡祭彌的小說，而是因為那些畫都是他的作品。

    「我以為他會告訴你，看來……這王八蛋真的是利用你。」大叔憤懣地握起了拳頭，原本堪稱得上優雅的一張俊顏在此時變得有些猙獰，「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再畫畫，是因為他母親一直很反對他畫畫，覺得是不務正業，就逼著他做與專業對口的工作。」

    後來，從大叔的口中我才知道邵天煜一直都不喜歡現在的這份工作，可是自己又不能違背母親大人的意思，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咨詢所開除他。而我的出現，剛好成為邵天煜擺脫這份工作的機會，因為凡是和來訪者談戀愛的心理咨詢師的工作或名聲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所以說，邵天煜所有的靠近都是假的嗎？他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那些喜怒哀樂，都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嗎？所以，他說過的那些話，都只是精心欺騙我的嗎？

    所以說，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只有我傻傻地自投羅網？

    看著大叔滿目的關切與同情，我突然很想笑。

    我放下筷子，撥了撥劉海，也索性笑了起來，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其實大家都一樣，各取所需，沒什麼不好。」

    「什麼意思？」大叔一臉迷茫。

    心裡痛得要死，卻還是要佯裝出不屑的樣子，我淺笑著說：「他為了自己的夢想利用我，而我為了消遣時間利用他，能夠相互利用，這才是人與人之間最平等的關係。」

    很顯然，大叔非常意外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不一會兒，他如釋重負地笑了：「這才是我認識的顧笙格。」

    是啊，這樣的我，才是你們大家眼中的顧笙格。哪怕已經傷得千瘡百孔，都要笑著說無所謂，不然就不符合我在你們心目中的形象。

    而那個真實的我，永遠都沒有人去瞭解，只能偷偷摸摸地活在虛偽的皮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