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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一八四 文 / 緩歸矣

    「是外頭有兩家要定親的傳言還是已經定下親事了。」重華長公主問道。

    「今日巳時一刻湯家帶著官媒上門,手中還有李姑娘的庚帖,不過李老夫人把人都打了出去。」來人回話道。

    林瑾衡心下一沉,連庚帖都在湯家手中,這門親事可真的棘手了。又想起李姑娘,因著昌華的關係,兩人也有交情,花容月貌,蕙質蘭心的一好姑娘,嫁給湯天池,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娘,這門親事是誰定下的?」林瑾衡覺得,駙馬不是那等會為了富貴捨得把女兒往火坑裡推的人。那麼就是昌華動的手腳,可是林瑾衡一直都覺得,昌華縱有種種不是,她也沒害過人,感情上她不想相信,但是心中的懷疑卻揮之不去。

    重華詢問的目光投向來人,她由衷希望這門親事是駙馬定下的,她寧願是駙馬。

    來人的話打斷了母女二人唯一的那點奢望,「李家老夫人衝到公主府怒罵昌華長公主使人偷了李姑娘的庚帖。」駙馬還有一母,不過帶著駙馬的子女住在李府,不在同一個屋簷下住在,往日倒也和睦。

    這消息外面自然瞞的嚴嚴實實,可是他們些人也知道昌華長公主和府上關係不一般,遂花了些功夫去打探。

    實在是太下作了!

    林瑾衡不敢相信昌華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這樣處心積慮的謀算一個往日對她恭敬孝順的繼女,她怎麼下得了手。

    而且昌華難道以為藉著李姑娘攀上了公孫家,李姑娘會對她感恩戴德,還不得恨死了她,就不怕李姑娘站穩之後收拾她。

    李姑娘又不是孤女只能依靠昌華,她有父有兄有弟,湯家真的興旺之時,才是昌華噩夢開始之時吧!

    重華拿著茶杯的動作一頓,眸色深了幾分,低低道,「我倒是小瞧了她,居然能說服了湯家換人,連偷庚帖都做得出來。」

    看著林瑾衡面露急色,重華不緊不慢道,「傻姑娘,怎麼這點事都沉不住氣!你放心,這婚事成不了!」重華看了看孫嬤嬤。

    孫嬤嬤馬上明白她的意思,命人去取筆墨。

    林瑾衡看著重華提筆寫信,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瞧了瞧重華,一臉平靜。

    「可真是冤孽啊!我想著駙馬是老實人不會欺負你九姨,」寫完信的重華輕笑了下,搖著頭道,「沒想到倒是你九姨去欺負老實人了,真應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但凡駙馬「惡」一些,昌華還敢拿李姑娘頂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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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陽宮裡頭,麗妃對剛進來的公孫夫人一疊聲都不打頓,「今兒天池這孩子可算是如願了,他也是一天一個想頭的。先是說喜歡上了郡主,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給他要來,他倒好好好的郡主不要,非要那什麼李姑娘,是天仙不成,連爵位都不要了。趕明兒母親帶進來給本宮瞅瞅,我倒要看看什麼模樣,把他迷成那個樣。」又冷笑,「昌華倒是打的好算盤!用一個繼女換自己的親女。好處她佔著,壞事別人扛。」

    也不知怎麼的,湯天池跟她娘鬧,說不想娶莫馨蕊了,非要娶莫馨蕊的繼姐,什麼李姑娘,也不知中了什麼邪。

    加上公孫夫人也覺得,湯天池不是湯家長房長孫,又沒有特別的才幹,雖然自己侄孫自己疼,公孫夫人總還知道湯天池做郡馬實在是高攀了,最後把人逼急了,反而得不償失。

    遂麗妃勉勉強強的答應了昌華換人的建議。

    公孫夫人眉頭皺起來,不悅道,「李家老夫人說她就是死了也不會把孫女嫁給天池,還把人打了出來。這叫什麼事啊!這可是他們家提出來的。」

    「放肆,他們家是覺得我們家好欺負不成,這個不成,那個也不成的。」麗妃柳眉倒豎,厲聲道,「讓昌華來見本宮,本宮倒要問問她是什麼意思,打量著本宮現在不能把她怎麼著不成。」麗妃可真沒把昌華這個長公主放在眼裡。

    公孫夫人忙攔住麗妃,勸道,「娘娘,那總歸是長公主,面子上您可不能馬虎了,要是讓人撞見,少不得又是一樁事。」在皇宮這地方上下尊卑面子情必須做好了。

    麗妃猶不甘心,但親娘的話還是能聽進去的,拉著公孫夫人道,「母親放心,這門親事是昌華親自應下的,庚帖都是她送過來的,他們李家休想不認賬,本宮定然讓天池心想事成,讓他等著做新郎官吧!」

    公孫夫人也一口氣梗在喉嚨裡,當下點點頭,她本來就是來讓女兒撐腰的。歡歡喜喜的去提親,卻被那老太太趕了出來,落了好大的面子。

    此刻被提親的李府籠罩在低氣壓中,李老夫人衝到昌華公主府,不顧尊卑,破口大罵,將昌華罵的面紅耳赤,昌華到底理虧,不敢辯駁,由著李老夫人喝罵。

    昌華身邊嬤嬤卻看不過眼還了幾句嘴,再如何,昌華也是金枝玉葉,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媳婦,由得婆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李老夫人一口氣喘不上來,暈了過去。

    聞訊從衙門趕回來的駙馬進來,正好遇見這一幕,心幾乎成喉嚨口跳出來。

    李老夫人是急怒攻心,在丫鬟的侍弄下馬上就醒了過來,拉著兒子好一番哭訴,李姑娘一出娘胎就在她膝下撫養,如今卻被這黑了心的後娘推到火坑裡。她想攀高枝,憑什麼要她孫女去,自己沒女兒嗎?

    又有駙馬的兒子們從學堂歸來,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被兒孫圍著,李老夫人悲從中來,老淚縱橫,哭她家門不幸。又有暈過去的跡象,駙馬及其兒子趕緊送她回李府。

    昌華想跟上,駙馬回頭那個眼神,讓昌華如墜冰窖,腳就像生了根一樣抬不起來。

    回了李府,李家眾人就往李姑娘院落去。李姑娘年方十六,已經管家,早就從下人口中得知湯天池前來提親。又知是昌華長公主偷的庚帖,當下伏在枕頭上哭濕了半面枕巾。

    李老夫人進來後就抱著李姑娘大哭,一口一個,我可憐的兒啊!

    聽得駙馬父子幾個都咬緊了牙。

    「日前,母親,」李姑娘靠在老夫人懷裡,連忙改口,她如何配得上這二字。「公主帶我去上香,公主和大師論禪,我在林子裡等候,不想一男子闖進來,自稱是皇后和麗妃的侄子,十六皇子的表哥,正是湯天池。」

    李家也不是蠢人,如何不明白,這事昌華故意的,讓湯天池看上李姑娘,再把庚帖送過去,生米煮成了熟飯。

    若是再狠一點,污了她孫女的清白,李老夫人抱著李姑娘的手下意識一抖,他是不是還要感謝昌華還有點良心。

    「妹妹,你為何不告訴我們?」李家大郎君恨聲道。

    李姑娘哭聲更響,這事她一女兒家如何與父兄開口,又不想老祖母擔心,昌華又安慰了她,不過一場意外,便沒往心裡去。如今想來,李姑娘心寒,「我自問對她恭順有禮,視丹陽郡主如親妹,她如何這般狠心!」

    李老夫人一拍床沿,憤恨道,「去把庚帖要回來,就是得罪湯家大姐兒也絕不能嫁過去,我就不信他們敢來搶人不成,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

    皇家不就是王法。

    面對義憤填膺的兄弟,面色發青的父親,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老祖母,李姑娘搖頭悲聲道,「祖母,使不得。」得罪了這些人,李家怎麼辦?她不能為了自己牽連整個李家。對方背後赫赫揚揚的公孫家,還有一後一寵妃二皇子,昌華背後更有重華長公主,她怎麼能夠不嫁,她只是意難平!

    聞言,李老夫人悲從中來,將枴杖往駙馬身上狠狠一敲,「你怎麼娶了這麼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今天她害了大姐兒,明日就是寶哥兒,言哥兒,我們李家家門不幸,攤上這麼個毒婦人!她的心肝是什麼做的?皇家公主就能這麼欺負人嘛!

    老婆子自問待她們母女沒有半點不恭敬,但凡有什麼好的,不管人家稀不稀罕,都先緊著她,我也不求她把這幾個當親生,她怎麼就如此狠心,這樣作踐我的孫兒。欺人太甚!!!」

    駙馬跪在地上不敢辯駁,李老夫人一腔怒氣無處可發,枴杖雨點似的往他身上敲,好似打得不是兒子是仇人。

    駙馬的兒子忙上前阻攔老祖母,又是一通大哭。

    門口的丫鬟壯著膽子進來,低垂著頭不敢看,飛快說了一聲,「二管家在外頭說有十分緊要的事情要稟報老爺。」

    這位二管家最是穩重不過,若非十萬火急的事情不會如此,當下駙馬也顧不上安撫老母親和愛女,往屋外去。

    到了外頭見二管家站在僻靜處,周圍只站著一面容普通,毫不起眼的男子。

    男子不卑不亢,「我家公主有信給您!」說著出示了一下公主府的腰牌。

    駙馬看著腰牌上龍飛鳳舞的「重」字,第一反應,重華來敲打他了!這些皇家公主,歷來為所欲為,哪裡管別人的生死。

    駙馬面色冷淡的接過男子遞上的信,一目十行,神情震驚,連手都抖起來,勉強穩住聲音道,「這真的是重華長公主的意思。」

    男子淡淡看一眼駙馬,「公主的腰牌豈有人敢假冒。」

    駙馬心中一凜,下意識又看了一眼腰牌,確認如假包換是重華長公主府特製的令牌。

    男子見駙馬信了,又要回信,這才大步離開。

    駙馬在原地站了會,被日頭一曬,才醒過神來,腳步有些慌亂的回到屋裡。

    見他神色異常,李家眾人忙問何事,他們家如今實在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駙馬忙道,「大姐兒不會嫁過去。」

    李姑娘紅著眼眶道,「父親,萬不可為了我連累家裡,其實,女兒說不得是有大造化的。」

    駙馬看著乖巧的女兒,安慰,「你別多想,這世上自有公道,他們還不能一手遮天!」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女兒願意加家族犧牲是她懂事,但他們父子幾個卻要將靠女兒嫁一個庸才才能保住事業,那就枉讀聖賢書。

    公孫家若真有大造化,屆時想要秋後算賬,他大不了辭官帶著家人去過閒雲野鶴的日子,雖說學成武藝貨與帝王家,但這樣的帝王家也不值得他們效力。堂堂後族,想來也不會抓著他們小小的李家不放,畢竟依著公孫家的行事做派,得罪他們的人肯定不會少,李家相比較而言就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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