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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事生變 文 / 緩歸矣

    府內風起雲湧,林瑾衡幾兄妹處也不平靜。

    林延思揉揉林瑾衡的頭,對林延恩道,「三哥,你來瞧瞧,是不是那個錢承祖?」

    林延恩起身走到窗邊,憑欄遠眺,目光微閃,慢悠悠道,「你過去打個招呼。」

    聞言,林延思興奮起來摩拳擦掌道,「這可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轉身便朝著門口走。

    林瑾衡一頭霧水,錢承祖是誰?還想再細看,眼前一黑,就被林延恩遮住了眼睛,林瑾衡嚷道,「三哥,三哥,三哥!」伸手就要掰臉上的手,可惜卻是蚍蜉撼大樹。

    周譽和周騰見狀更是納悶,以錢承祖的身份哪裡當得林延思親自過去,林延恩又是這個做派。

    起身一瞧,便明白了,這事的確不好讓林瑾衡看見,沒得污了姑娘家的眼。

    錢承祖正和一群藝ji在畫舫上**作樂,這雖然是個比較大的問題,但還不至於林延恩兄弟如此。

    只是錢家犯事那位老爺受不住打擊去世了,按制,錢承祖這個侄子要守孝一年。禮法上守孝期間要居住在家,斷絕娛樂和交際。

    不過如果嚴格照禮法行事,像一些人口龐大的家族,五服之廣,每年都要死人。一部分人這輩子都不用出門了。所以沒有到不能出門的地步,一切低調為上。錢承祖倒是瀟灑,竟然在外頭**做樂,這太高調了。

    林延恩一隻手固定著林瑾衡,另一隻手輕叩窗沿,微微一笑。

    婚姻乃兩姓之好,是兩個家族的聯盟,錢家如此等於廢了,金尊玉貴養了二姑娘十七年,說不可惜是假的,不過比起國公府的名聲,只能如此。

    如今,錢家倒是主動送上了把柄,因為錢家丟官而退婚,少不得擔上一個嫌貧愛富的名聲,但是錢承祖孝期失德,衛國公府怎麼能夠把姑娘嫁給這樣道德敗壞之人。

    錢承祖出生富貴,少年舉人,聯姻衛國公府,好不得意。原以為這一生便是這樣鮮花錦簇的走下去。

    只是禍從天降,錢二老爺犯案連累到家裡罷了官,身上的功名也被奪了,成了一介白衣,這輩子仕途無望。

    一直以來家中眾人私下都道,林二姑娘委屈了他,如今家裡人都對他說,要好好對林二姑娘。

    他們可以得到國公府的庇護,但是再要其他就是妄想。唯一能依賴的就剩下林二姑娘和府裡的關係。

    在府裡隨處可見這樣的嘴臉——你今天的地位不過是靠著你有一個好妻子罷了!

    向來心高氣傲的錢承祖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落差,遂溜了出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錢承祖正抱著美人抒發鬱鬱不得志的憤慨,結果一陣喧嘩,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面門上被揍了一拳,鼻子一熱,一股熱流直下。

    錢承祖大怒,身為長房嫡子,他也是被捧著長大,正打算好好收拾來人。一腔怒氣在見到冷笑連連的林延思時,瞬間便煙消雲散,腿一軟,癱軟在地,「林,林,六爺」七分醉意一分都沒有剩下,環顧左右,後悔不迭,自己怎麼做下這等荒唐事。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等林瑾衡手腳並用掰開林延恩遮在她眼前的手後,也顧不上懊惱,探著身子就往窗外看,只見不知何時畫舫已經靠岸,狼狽的錢承祖被林延思強硬的拖上岸。

    隔得有些遠,別說聲音,就連各人的表情都看不分明,她就靠著衣服認出了中間上躥下跳的林延思。

    岸上的人皆好奇的看著這一行人,眼裡閃爍著發現八卦的欣喜。

    林延思義憤填膺的攥著錢承祖的衣領高聲道,「我倒要去錢家問一下,這是哪門子規矩,孝期在畫舫上**作樂。」

    圍觀者嘩然,對著錢四公子怒目而視,百善孝為先,萬惡*為首,錢四公子大不孝還大惡。

    周騰看著老神在在的林延恩,「你不回去?」

    「我回去做什麼,父親母親都在府中。」林延恩笑,又摸摸林瑾衡的頭,「等下,三哥帶你去釣魚。」

    林瑾衡指著遠處的人群問,「六哥在幹嘛,三哥幹嘛不許我看?」

    「你六哥遇上討厭的傢伙,去和他打架,三哥怕嚇著妹妹才遮住你眼睛的。」林延恩眼睛都不眨的忽悠。

    林瑾衡狐疑的看一眼林延恩,再看那裡林延思拖著人正往外走,「六哥這是要做什麼?」

    「找家長評理去!」

    林瑾衡大驚,「不是六哥先打人的嗎,我看著還是六哥打贏了。」這是傳說中的倒打一耙吧!

    「你六哥打他是因為他做錯事了,於是就想和他家裡說一聲,免得他日後再犯。」林延恩繼續道。

    林瑾衡愣愣的看著義正言辭的林延恩,為什麼聽起來沒問題,但是她就是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周騰打開扇子遮住不停上揚的嘴角,林延恩這扯白話的水平,忍不住悲憤,自己小時候就是這麼被忽悠的,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還是讓它隨風而散了吧!

    周譽雖然表情還維持這鎮定,眼裡的笑意卻不加掩飾。

    「錢承祖是誰?」林瑾衡不甘心的問,開始回想自己記憶庫裡有沒有這麼個人。

    林延恩淡淡一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妹妹不認識的。」

    林瑾衡突然靈光一閃,仰頭問林延恩,「和二姐定親的人不就是姓錢,難道是他?」傳說中的錢公子,最後一句明顯帶了悲憤。

    林延恩彎腰問林瑾衡,「妹妹知道那人在做什麼?」

    「他牽其他姑娘的手,不是說只能牽妻子的嗎?」林瑾衡做生氣狀,她似乎只能知道到這裡,這還是她聽一個小姑娘問長輩什麼是成親時,順耳聽來的。

    在場的三人被林瑾衡的牽手理論給噎了噎,自然不能跟她詳細說這個

    林延恩很鄭重的點頭,說道,「妹妹說得對,所以六哥去教訓他。」

    林瑾衡看著林延恩一本正經的臉,徒然間覺得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忽然又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似乎聽九姑娘說過,錢公子家中有喪,親事要推到明年,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古代守孝也可以摻水分的嗎?

    林延思把錢承祖一路遊街似的拖到錢府,看著錢承祖被他爹打成了豬頭,然後錢老爺老淚縱橫的奔赴衛國公府負荊請罪,不要和我們退婚啊,沒了衛國公府這頂最大的保護傘,我們以後可怎麼辦?

    林延思走到一半一拍腦袋反應過來,他還打算求他哥放他一馬,結果林六爺大鬧畫舫,牽著錢承祖遊街,他爹一看便知,好伐,逃課了!

    林延思淚流滿面,他哥絕對是故意的,現在只能求他爹看在他立功的份上饒他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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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家這門婚事如此一波三折,實在超出人類想像。難道對外說,先退了二姑娘的親事,換成四姑娘,如今再退了四姑娘,道理上說得通,但是,在大家只知道二姑娘親事的時候,他們突然發出這樣的跌宕起伏的消息,太勁爆了有沒有,大家一時之間會接受不了的有沒有。

    但是必須這樣,衛國公府如今要退的是四姑娘的親事,而不是二姑娘的。只要林家和錢家這兩個當事人一口咬定,別人也不過是捕風捉影。否則等張翰那邊的消息傳來,一對時間,二姑娘一女二嫁的事情就會***。

    其實相信的人還是挺多的,雖然是男方有問題才退的親,但是四姑娘退過親也是事實,好好的國公府何必往自家姑娘身上潑髒水。

    有人不信,這四姑娘比二姑娘金貴,國公府難道為了二姑娘犧牲四姑娘,誰都知道嫁到錢家這個姑娘是廢了。

    又有人說二姑娘是三房嫡長女,三房可是老國公的心尖子。

    於是一部分不信的又信了。

    林瑾衡和林延恩回府的時候,這個消息已經由林家人和錢家人放了出去。錢家失了一個好媳婦,但是自家兒子犯了這樣的大錯,被退婚實在是天經地義。又因為林家要堵他們的嘴,從中也得了不少好處。

    內裡的情況林瑾衡自然是不清楚的,她還記著錢承祖,遂問府上是如何處置的。

    這一天實在是過的人心力交瘁,重華長公主抱著小女兒道,「自然是退了親事,四姑娘怎麼能嫁到那樣的人家。」

    「四姐姐?」林瑾衡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二姐姐的病不適合在京城待著,要在南方慢慢調養起來,家裡給她說了一門南邊的親事。我們和錢家早換了四姑娘了,只是錢家有喪,沒來得及公佈罷了!」

    林瑾衡愣愣的看著重華長公主,二姑娘雖然還在病中,但是有這麼嚴重嗎?

    府內很多人同樣有這樣那樣的疑問,但是國公府頂端的幾人都是如此說,所以二姑娘只能得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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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太太坐在床頭抹淚,二姑娘本就是勉強起身迎接三老爺,沒想到接到如此一份大禮,人一下子又病倒了。

    四少爺坐在一邊,拳頭握得發白,「母親,真的毫無迴旋之地嗎,兒子寧願不要大伯父提點,也不想二姐嫁過去。」

    「便是你不要大伯父提點又如何?除非我死了,否則這門親事再無迴旋的餘地。」一直沉默不語的二姑娘突然翻身正對著四少爺道,「何況我若不嫁,一旦一女許二夫的事情鬧出來,我便是不絞了頭髮做姑子,還能尋到什麼樣的人家?」名聲,名聲,女子沒了名聲就什麼都沒了。

    聽二姑娘提到是死,三太太只覺地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哀聲道,「娟兒,你可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都是母親沒用,護不住你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母親怎麼辦?」

    四少爺也是臉色煞白的看著二姑娘,抓著她的手道:「二姐,你可千萬不要。」

    二姑娘寬慰一笑,語氣幽幽道,「我不會尋死的。」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她早就認了錢家的婚事,如今不過是更壞了一點,能壞到哪裡去。只是無法接受,明知道父親寵愛周姨娘母女,可是這樣的區別對待,血淋淋的攤在面前,讓為人子女者情以何堪。

    「我會好好的活著,讓父親、三妹、十妹都知道我活的比他們都好!」二姑娘看著四少爺的眼睛認真道,「日後你要照顧好母親,大伯父願意栽培你是你的造化,你要努力上進,替母親掙來鳳冠霞帔。母親和我日後過的如何,就看你了。」

    四少爺沒有說話怕開口就露了哭音,只是重重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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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太太倚在榻上,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紅,淡笑道,「我命該如此!」事情峰迴路轉,但是她的身子到底是被那一口心頭血徹底掏空了。

    四姑娘勉強忍了淚意,「江太醫說了,母親好生調養便可康復。」

    四太太笑道,「傻孩子,」拉了四姑娘的手道,「雖然你有了退親的名聲,但是公主與我說了,你已經為府裡嫁了一次,再嫁便由己。」四太太輕輕的拍著四姑娘的手道,「明哥兒是個好的,你們又是自幼相熟,那還是你親外祖家,你看你大姐這日子過得,你將來也差不到哪裡去。」她不想女兒再如她一般一輩子圈在這豪門之中,看著榮華富貴,內裡苦只有自己知!

    早前她就有這樣的想法,但是自古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明哥兒身份到底比不上四姑娘,她連把庶妹定下來做繼室都不是很有把握。

    如今府上虧欠了她們母女,這兩門親事總算是都成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母親,」四姑娘再也忍不住,伏在四太太腿上哭出聲來,「娘,娘~」

    四太太也是淚花閃爍,拿了帕子拭去,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不是哭的時候,四太太從枕下取出一個長盒,遞給四姑娘。

    四姑娘納納的看著四太太,不明所以。

    四太太輕輕的撫著盒面,神色鄭重又帶著追憶,「這是你高外祖母手上傳下來的東西,自古只傳女兒。你外祖母給了我,我本打算等你出嫁的時候,如今,還是先給你省得來不及交代。」

    「娘!」四姑娘為了四太太話裡的暮氣,再一次淚染睫毛。

    四太太豁達一笑,馬上神情又嚴肅了起來,緊緊盯著四姑娘的眼睛道,「這裡面有一張方子,上面都是一些常見的食藥材,男子吃的久了強身健體但是子嗣上卻是艱難了。」

    四姑娘錯愕的看著四太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四太太深深的看了一眼四姑娘,「我病了這麼些年,你父親添了多少人,你可見誰坐過胎,不怕姨娘通房得寵,就怕她們有寵還有子嗣,女則弱,為母則強,有了孩子,這心就大了。這方子,你外祖母健在的時候萬萬不可用,等她老人家去了,你再斟酌著用。瑾妤還小,將來便由你交給她。忠兒性子敦厚,瑾妤又是個衝動的,日後,難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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