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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女子謀 文 / 緩歸矣

    昌華長公主抱養庶子,林瑾衡自然是知道的,她還見過,不過令她印象深刻的是莫馨蕊僵硬的表情。換做是她,面對同父異母的弟弟,心情也不會多好。只是這事,昌華長公主自己也要付起部分責任,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如今這孩子也夭折了,也不知道她這個姨母接下裡打算怎麼辦,聽說另外幾個庶子都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了。

    「妹妹的字進步多了。」林延恩翻著林瑾衡的字帖毫不吝嗇的誇讚,把林瑾衡從神遊中拉回來。

    林延思抽了一張,指著上面一個字道,「之前是狗爬,如今是貓爬了,」點點頭,煞有其事道,「果然進步了!」

    惱得林瑾衡拿了棋子就扔他,林延思連忙躲在林延恩身後,苦大仇深道,「妹妹這是怎麼了,我誇你呢!」

    林瑾衡舉著棋子真是扔也不是不扔憋氣。

    林延恩搖頭失笑,拿字帖敲林延思的頭,「你還有個做哥哥的樣子嗎!還不給妹妹賠罪!」

    林延思笑吟吟的看著林瑾衡。

    林瑾衡哼哼兩聲,「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才不跟六哥一般見識。」

    林延思看著林瑾衡的三頭身不禁噴笑出聲。

    「妹妹今天和姐妹們可玩的好?」林延恩看林瑾衡又被林延思笑的羞窘,趕忙轉移話題。

    「我們玩了擊鼓傳花還行了酒令。」

    林延思皺著眉頭不滿道,「她們竟然讓妹妹飲酒!」

    林瑾衡搖頭,「沒有喝酒,大姐姐說我們幾個還小就讓人搾了果汁代替。」

    林延思這才想起還有細心的大姑娘在,是萬不會由得幾個小的胡來。

    想起席上應承四姑娘的事情,林瑾衡眼巴巴看著林延恩,「四嬸嬸病重,我剛剛答應了四姐姐如果需要只管來請江太醫便成。」也不知四房和他們這一房有沒有恩怨,她這樣做會不會牽扯到什麼,自己考慮事情果然不夠周全。

    林延恩見她忐忑的模樣,失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妹妹心善,這也是應當的,便是妹妹不說,母親也會派江太醫救治四嬸。」想了想又道,「四嬸還是母親向皇外祖母求來的賜婚,這幾年,四嬸對哥哥們也頗為照顧。」說完便微笑著看林瑾衡。

    林瑾衡若有所思,笑道,「我以後可以向四姐姐請教畫技了,聽說四姐姐畫技一絕。」

    林延恩滿意的點頭,笑意加深了幾分,這個妹妹是萬頃地裡的一根獨苗,家裡難免嬌慣的厲害,偏是一幅溫和的性子,心性又單純,還真怕她被人欺了去。如今看來,雖然天真心善了一些,但也不失機靈。說來也奇怪,重華自己是驕矜霸道的性子,偏偏教養過的大姑娘和林瑾衡都是比常人都溫厚的性子。

    林延思卻覺得林延恩杞人憂天了,有他們幾個兄長在,便是妹妹笨一點又如何,總不會讓她吃虧的。拉了林瑾衡到身邊道,「四姐畫藝的確不錯性子也好,不過她那個胞妹也就是小十二任性了一些,她若是欺負你,你可不許忍著。」

    「我難道長了一幅受氣包的模樣嗎?」林瑾衡鼓著腮幫子嘟囔,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叮囑她,重華是,林延思也如此。

    有人欺負她,其實她想反擊來著,可是每次都讓別人搶先了,她只是覺得差不多了沒有落井下石罷了!

    林延思手癢,忍不住戳林瑾衡的臉,「你瞧,這裡就寫著我很好欺負!快來欺負我吧!」說著還連續戳了好幾下。

    林瑾衡猛地張嘴作勢要咬他手指頭。

    林延思一縮手指,改成雙手捏著林瑾衡的臉頰往外扯,「呦,妹妹好大的脾性,就該這樣,有人欺負你,使勁的咬回去呦!咦,怎麼又掉了一顆牙!」

    林瑾衡囧的滿臉血,瞪著林延思恨得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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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恩兄弟擔憂妹妹和姐妹相處,那邊廂,陶劉氏亦是如此。

    陶劉氏心憂女兒第一次和林家姑娘單獨相處,得知女兒回來了,立馬趕過來,見了守在門口的魏紫姚黃詫異,「你們怎麼在這裡?」

    魏紫姚黃哪裡還有剛才的愜意,想起之前的閒話,這心情頓時忐忑起來,如此一來,面上也帶了幾分出來。

    陶劉氏見狀,心裡咯登一聲,焦聲道,「可是有人讓姑娘委屈了。」她就是擔心這個,林家富貴潑天,女兒家又嬌養的厲害,興許就有幾個看不起她們母女的。心下已經開始盤算如何收拾那幾個不長眼的,她只有這麼點骨血,萬不能看著她被人欺負了去。

    也不等魏紫姚黃回答,陶劉氏推了門就急急地往裡面趕。

    姚黃頓了頓抬腳就要進去伺候,魏紫趕忙一把拉住姚黃,悄聲道,「若有事,主子自然會傳我們。」瞧這架勢,母女兩許就有私房話要講,她們進去才是沒眼見。

    姚黃對魏紫信服的很,聞言收了去勢,站回原位,豎著耳朵聚精會神聽著房內的聲音,就怕錯過了主子的傳喚。

    魏紫失笑,姚黃的命是陶芳菲救下的,最是忠心不過,所以雖然有失機靈,但是陶芳菲還是把她調到了身邊。

    陶劉氏進了內屋,瞧見裡面的景象,猛然頓住了腳,悲從中來,猶不覺淚水濕了面頰。

    陶芳菲坐在鏡前,一襲紅色嫁衣,珠釵滿環,端地國色天香。看的陶劉氏心酸不已,她好好的女兒竟被蹉跎至此。

    對鏡攬妝的陶芳菲聞聲,又羞又惱的轉過頭,見是陶劉氏,收了眼裡的厲色,神情難堪起來,剛才的怡然自得消失無蹤。

    陶劉氏心情實在複雜,上前溫聲道,「我兒真美!」摩挲著女兒俏麗無雙的臉,她的女兒傾國傾城,都是那些人有眼無珠。

    陶芳菲臉頰微紅,又苦笑起來,這不是她要的美,如果她也如大姑娘一般端莊秀麗,怎至於此,「女兒寧願不要這般容貌,只做個普通人。」

    陶劉氏心中大慟,忙攬著女兒寬慰道,「你說的什麼話,女兒家花容月貌這都是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咱們那裡的人見識有限,這京裡可不會。」雖然那事還沒定,現下陶劉氏少不得拿出來寬解女兒,「你姨媽早些就與我說了,府上還住著幾位來京趕考的林家子弟,明年下場少不得就是進士老爺了,有國公府扶持,日後必定前程似錦。」陶劉氏的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陶芳菲聲音低如蚊吶,「母親!」低垂了頭遮住眼裡的歡喜和羞澀還有一點點莫名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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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華長公主一下車,昌華身邊的李嬤嬤便迎了上來,神情緊張又解氣:「公主。」

    重華打量門前,看見門口的大紅燈籠,又見李嬤嬤的穿戴,皺眉:「雖說只是個孩子,但是也不能落人口舌。」這樣一週歲都不到的孩子夭折不需要大辦,但是也沒有披紅掛綠的道理。

    李嬤嬤嚥了嚥口水,湊近一些才小聲道:「這事還沒外人知道。」

    重華的步子停頓了一下,面目表情的看著李嬤嬤,冷笑:「你們主僕倒是真有出息,如今我到了,可以告訴莫達他兒子沒了。」

    李嬤嬤難堪的垂下頭,沒有重華長公主坐鎮,她們的確不敢把消息透露給平邑候。

    孫嬤嬤心裡暗暗歎氣又慶幸,自己的主子是重華長公主,主子不爭氣,奴才就要受氣。

    焦躁不安的昌華見到重華就跟見了主心骨一樣,鬆了一口氣,但是又見重華臉色不善,低低喚了一聲:「七姐。」不是七姐給她出的主意。

    跟在身後的李嬤嬤接到昌華詢問的眼神,卻是有口難言。難道說重華長公主是看不上你畏手畏腳的行事做派。

    重華壓下心裡的那股氣,這個妹妹幼時雖然軟弱,但是如今是懦弱了,不由得又有點憐惜,這幾年被平邑候揉搓的厲害了。五皇子素有賢明,又有強勢的母族,這幾年聲勢浩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一個拐了幾道彎的親戚都敢騎到皇家公主頭上了。

    輕歎一口氣:「人都處理好了,不要露出一絲風去。」

    見重華臉色漸緩,昌華急忙道:「經手的人都是我的親信。」

    重華點頭,指著椅子示意她坐下:「我等一下會坐在屏風後面,莫達既然對那雲氏寵愛有加,待會兒肯定會鬧,屆時我就出面讓你休夫。日後再選一個好的就是,我給你把關。」還要把過錯全部推到莫達身上,沒有理由的休夫到底對昌華名聲不美。

    昌華好生尷尬,以袖掩面道,「我都這把年紀了。」

    「蕊兒日後總要出嫁,你以後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怎麼過?」重華好笑,又道:「若不願意招駙馬,你自己在府裡謹慎一些便是。」

    昌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重華指的是什麼,面色發紅,大歷朝公主養面首並不是新鮮事。

    大歷朝之前,皇室公主擁有參政的權利,不過因為前朝便是因為公主企圖稱帝才導致亡國。本朝公主便退出朝堂,清流士大夫還想趁機對公主上綱上線,皇室公主私生活混亂這點千年來一直讓人詬病不已,尤其是家**過駙馬的人家,綠雲壓頂還壓得人盡皆知,真想吐一口血。

    不過太祖覺得不能這麼委屈自己的女兒和姐妹,既然剝奪了政治權利就不再剝奪娛樂權,遂不提倡也不阻止。於是周家一些女兒便低調的過起了養面首的華麗日子。

    到了如今,禮教漸嚴,這樣的事情少了,但是並不表示沒有,只是更加謹慎便是了,外人也只能對著皇家的嬌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過了一會兒,李嬤嬤面色古怪的進屋,神情還帶著毫不掩飾的鄙視:「雲姨娘求見。」雲姨娘便是平邑候莫達的心頭愛。

    重華長公主繞有興趣道:「只她一人?」

    「是。」李嬤嬤也很詫異,在平邑候看來公主府就是龍潭虎穴,之前雲姨娘請安,被刁難過幾次,後來都是平邑候陪著過來,再後來直接說了雲姨娘身子骨不好,免了請安。看來沒了兒子,也失了分寸了,看一眼端坐在上座的重華長公主,這分寸失的好。

    「我倒要瞧瞧是什麼樣的人物,讓她進來。」重華雖是在笑,但是眼裡已經帶了一股寒氣,熟悉她脾性的人,便會知道這位雲姨娘怕是要出事,李嬤嬤忍不住歪了歪嘴角。

    起先公主府的人並不敢放雲姨娘進門,所以雲姨娘一路從大門口徒步走到正院的時候,重華長公主已經是第二盞茶了。

    她也是嬌生慣養地長大,額頭上汗沁沁,嬌喘連連。

    重華懶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目光放肆的打量雲姨娘,這目光不像在看人而是看貨物,鵝蛋臉、柳葉眉、杏眼、挺翹的鼻子、紅唇,楚楚可憐,身材窈窕一點都看不出生了四個孩子,倒是個美人,還挺像記憶中某個人,輕嗤道:「是不是所有寵妾都長這個模樣,九妹,平日你說一句話,她會不會眼淚瞬間就掉下來,別人問她怎麼回事,連話都不會說,只會默默的掉眼淚,讓人疼惜的緊。」

    昌華原本只是坐在一邊,聞言,淡淡的看了面色發白的雲姨娘一眼,心裡詫異,覺得今日的雲姨娘有些古怪,又說不上來,她也有好幾年沒見雲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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