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07章 文 / 秋李子
「我曉得,大嫂,這件事我從沒放在心上!」嫣然的語氣越平靜,鄭大嫂面上神色更加難受。嫣然疊了幾個元寶抬頭看見鄭大嫂神色如此,嫣然不由輕歎一聲:「罷了,大嫂,你連兒子都管不住,又說什麼別的呢?」
這一句讓鄭大嫂眼裡的淚頓時掉落,嫣然只深深地看她一眼,接著就繼續疊起元寶來。等鄭大嫂離開,未然才道:「姐姐,你這話,說的有些過了!」
「這個家裡,就是因為沒人敢說重話,才讓有些人無法無天!」嫣然輕巧地又疊一個元寶,淡淡地道。這話讓未然反駁不了,只有低頭和她繼續一起疊著。
出殯這日,梁哥兒拿出一篇祭,當眾念了,這祭在嫣然耳裡,不過是些特別好的說話罷了。但鄭大哥覺得,自己的面子因著兒子這篇祭又回來了一些。
鄭大伯母更為歡喜,和人一口一個說起自己的能幹孫兒,簡直笑的連眼睛都看不見了。他們這一生,也許就是居於鄉下,見識不出於這十里八鄉,以為頭頂的這片天空就是一切。
嫣然在回城路上忍不住和容畦感慨,容畦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其實這個世上,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這話說的是,嫣然在歎氣之後就對容畦道:「那你以後,可要時時和我說起外面的事,不許嘲笑我不懂得外面是什麼樣的!」
容畦勾唇一笑,把妻子的手握緊,眼看快要到這邊的宅子,容畦才問:「所以你不讓大妹妹還有四弟那邊過來弔唁?」
嫣然點頭,既然要斷,就斷的乾淨一些。容畦沒有再說話,車已經停下,容畦夫婦下了車就到後面車那裡請鄭三叔下來。鄭二哥已經跳下車,掀起簾子扶鄭三叔。
鄭三叔看著面前的宅子,看了會兒才歎氣:「今兒是臘月初五還是初六,今年只怕趕不及回去過年了!」
「爹爹要回揚州,那還是來得及的!」鄭二哥篤定地說。嫣然在那算著日子,不由有些驚訝:「今日初五了,離過年不過二十多日,怎麼趕得及?」
從京城到揚州,到通州換船,可是最近運河開始結冰,十分地不好走。當然也可以走陸路,一直趕的話,差不多二十多日能趕到,但這樣的話,老的老小的小,怎麼受得了?
鄭二哥神秘一笑:「這沒什麼,只要爹想做到的事,我娛一下親也沒什麼!」鄭三叔歎氣,接著就對鄭二哥道:「你為我這樣想的周到,難為你了!」
「不難為,不過一點小事!」鄭二哥面上笑容飛揚。
說著鄭二哥轉身把孩子們從車上抱下來,馨姐兒和根哥兒兩人都已經睡的呼呼的。嫣然讓婆子們把他們兄妹都抱進房裡去才問鄭二哥:「二哥,到底怎麼做到?你快說啊!」
「不說,等到時候你們就曉得了!」鄭三叔呵呵一笑,背著手走進宅子,對父親的最後一分孝心盡了,以後就再沒有別的事了。
嫣然在那追問鄭二哥到底怎麼回去?鄭二哥只是不肯說,只讓嫣然他們在家歇息兩日,等喝過了臘八粥,也就離開京城趕回揚州。
既然如此,嫣然身上有著孝不好去各家辭行,還是給容玉致和秦氏那邊送了信去。
初六那日,容玉致和秦氏雙雙來探嫣然順便送行。孩子們聚在一起,又是各種吵鬧。嫣然讓丫鬟們把他們都帶到外面去玩,這才細細地看了容玉致的神色,笑著道:「大妹妹精神卻好,你可不知道,我懸著這顆心呢!」
秦氏明白嫣然說的是什麼意思,靠在引枕上笑了:「那是,大妹妹現在和妹夫,那才叫琴瑟和鳴,好一對好夫妻。大妹妹說東,妹夫絕不敢往西!」
「有你這樣取笑的嗎?我的嫂子,難道你不是這樣?」容玉致瞧秦氏一眼,口裡已經帶上嬌嗔。
這會兒的容玉致,才有初見面時的嬌俏活潑,而不是原先那種生生地裝出來的。嫣然也抿唇一笑:「要林夫人瞧見了,還不曉得怎麼歡喜呢!」
林大人從轉運使任上卸任,原本定的是留京,誰知臨到了時,卻被人上了一本,說他為官有些不謹慎。雖然各種折辯,到底還是耽誤了,最後不過依樣著補湖北臬台罷了。
林大人遠赴湖北做官,林小姐那時已經出嫁,林夫人操辦完了女兒的婚事,又要給兒子們定親,忙來忙去並沒去湖北。等容玉致進京,林夫人母女團圓,更是不想去湖北了。
林大人任了一任臬台,覺得武漢也不是什麼不好的地方,就想謀湖北藩台,寫了四五封信,才算把林夫人給叫到湖北去。
此刻容玉致聽到嫣然提起自己的娘,也不由淺淺一笑。秦氏雖不知林夫人和容玉致之間的真實關係,但她素來聰明,已經猜出幾分,這樣的事,哪是能到處嚷嚷的,因此也只一笑。
突地秦氏哦了一聲:「想起來了,那個馬秀才的叔祖,不就是在湖北為官?」
馬秀才這件事,算得上是飛來橫禍,原先嫣然不過以為馬秀才只是讀書讀傻了,見不得商賈人家得名譽,再來就是馬秀才受了朱姨娘和她手下的蠱惑,想著為情人報仇。
此刻秦氏哦這一聲,嫣然細想一想才道:「若真如此的話,倒是一舉多少得!」
「我也不過猜上一猜,三嫂你也不用想這麼多。橫豎此事過後,再沒人敢對這件事說一個不字!」秦氏反而安慰嫣然,容玉致也點頭:「說的是呢,為官的人休不可為了自己利益,就動了些別的念頭,於他,不過是件極小的事,於別人家,說不定就是家破人亡。那是再怎麼吃齋念佛修橋架路,都補不回來的!」
「大妹妹這些年越發進益了!」嫣然的話讓容玉致又是勾唇一笑:「我不如三嫂的地方多了,不過呢,經過了些事,才曉得不少事情,自己錯在哪裡!」
嫣然點頭,還要再說些閒話,讓她們吃了晚飯再走。陸婆子已經走進來:「奶奶,石**奶來了!」
石**奶?嫣然先仔細想了想,接著就笑了:「那不是大小姐嗎?趕緊請進來,不,我迎出去!」說著嫣然拿起鏡子瞧了瞧自己的裝扮,又用梳子梳了梳頭,這才換了雙鞋走出去。
石**奶,曾大小姐!容玉致已經明白來者是誰,當年自己那些狂妄想頭似乎又在腦中迴旋一下,接著容玉致不知怎的面上就浮上慚色。
秦氏雖不知道容玉致當年那些狂妄想頭,可瞧著容玉致面上神色,也曉得當年容玉致只怕對石**奶有些不滿,笑著挽起她的手:「三嫂和石**奶許多年都沒見面了,定有很多話說。不如我們去瞧瞧孩子們,如何?」
容玉致應聲站起,笑著道:「石**奶,才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可歎我當日,竟把寬厚當做忍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秦氏的話讓容玉致又是一笑,姑嫂二人也就往後院走去。
嫣然來到後門處,見站在那披了石青緞面斗篷,戴了觀音兜的,端莊大方的人,不是別個,正是曾之賢。嫣然忙搶上一步就要跪下行禮:「大小姐好,都許多年沒見著大小姐了!」
曾之賢急忙把她拉起來:「休如此,你現在也是一家的主母,哪有這樣行禮的道理?早和你說過,我們往後,只論姐妹,休論主僕!」嫣然把眼角的淚擦掉:「說的雖如此,可是有些事改不了呢!」
「有什麼改不了的?你啊,就是太重禮了!」曾之賢握了嫣然的手就反客為主地往裡面走:「聽說你都有三個孩子了,都在哪呢,讓我瞧瞧?」
「有一個還小,還沒滿週歲呢,沒讓他來,大的那兩個,倒來了!」嫣然和曾之賢走進廳,重又各自行禮後嫣然親自給曾之賢奉了茶,這才坐在下方笑著道。
「我還說呢,哪有你這麼狠心的娘,生了孩子才三個月,就離了孩子出門!」曾之賢喝了一口茶就笑吟吟地道。
嫣然不由抿唇一笑:「是呢,當時我也說了,不過我二哥是個急性子,我家那個,也跟他學壞了,這才早早出門。原本打算回揚州的,誰知就接到祖父的消息!」
鄭老爺子去世的事,曾之賢已經曉得,連曾之慶都讓人去送了一份禮,不過曾鄭兩家,怎麼說都有主僕之分,因此曾家的主人都沒有去。
此刻聽嫣然提起,曾之賢就歎一聲:「這樣也好,若在揚州,只怕還趕不回京,送不了他一程,也就見不到我了!」
「說來**奶不是跟了姑爺在任上?怎會又在京城?」嫣然的話讓曾之賢笑了笑就道:「說起來呢,我不過是有點小事,特地趕回京城,眼瞅著快要過年,我閨女也是個能幹的,有她在蘇州,幫著姑爺,我也不用趕回去過年,因此就在這京城裡住下,等過了年再慢慢回蘇州。誰知倒遇上了些別的事情,忙過了好一陣,所以今兒才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