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18章 文 / 秋李子
說著丫鬟就哭起來,嫣然認出她是裘氏的貼身丫鬟,忙把她扶起,又問了幾句穩婆來了沒有?已有人回答:「穩婆已經來了,只是還沒進去!」
「穩婆來了,那就趕緊進去!」嫣然急忙吩咐,那丫鬟哭的更厲害了:「血,好多好多的血。」血?好多的血,這只怕就是難產,雖說嫣然生育還算順利,可並不是沒聽過有婦人因難產死去。
穩婆雖然已經走進屋裡,可瞧見那模樣就嚇的又出來:「先說好,保大還是保小?瞧這樣子,只怕大小都報不住。」這一句讓丫鬟就哭的又跪到地上:「怎麼辦怎麼辦?」
「別哭了!」嫣然厲聲喝住丫鬟,接著就對穩婆道:「盡你的力去,不管是保大還是保小,還是都保不住,盡你的力去!」嫣然說完這句,就覺得沒有了力氣。
穩婆被嫣然這一聲厲喝給嚇住,茫然點頭,讓丫鬟們把燒開的水,燙過的白布,燙好的剪子都送進去。嫣然坐在椅上,丫鬟已經站起身,對嫣然道:「三奶奶,我不該哭,可是,我害怕!」
雖說這丫鬟是裘氏的貼身丫鬟,可畢竟還是個大姑娘,又是在她手上出的事,這有個萬一,別人只會說裘氏狠毒,名雖賢惠暗地裡卻下狠手。
這世道對女人,還是不公。嫣然努力讓臉上露出笑:「別哭了,別害怕。有我呢!」丫鬟還是抽抽噎噎的,對嫣然道:「三奶奶,我曉得,今兒還連累了你!」
嫣然搖頭:「傻孩子,若當日沒分了家,遇到這樣事情,你們奶奶不在,我不聞不問,那算什麼?」丫鬟想止住哭,但還是停不下來。房裡傳出春花的尖叫,嫣然雖生過兩個孩子,但像這樣的尖叫,還是聽的肉都酸了,手不由緊緊摳住椅子扶手,摳的指甲都疼了。
穩婆的聲音從屋裡傳來:「使勁啊,你光叫不使勁做什麼?」
這孩子,只怕真的有點難生,嫣然的念頭還沒想完,身後就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接著裘氏已經撲上來抓住嫣然的肩膀:「三嬸嬸,我聽說這一胎好凶險,怎麼辦,怎麼辦?」
這還真是主僕一樣,嫣然把裘氏的手拉下來才道:「大嫂,這事,聽天命吧?」天命?裘氏聽到這兩個字差點哭出來:「難道天命就是我們命中無子?」
話音剛落,就聽到屋裡傳出一聲嬰兒的哭聲,這哭聲雖小,聽在裘氏耳裡卻像聽到天籟一樣,急忙撲到門口急急地問:「生了?男的女的?」
「回**奶,是個哥兒!」這一聲讓裘氏立即跪下來,雙手合十念起阿彌陀佛來。整個小院子頓時充滿了喜悅,裘氏那個丫鬟也不再哭了,用手擦著眼裡的淚笑的十分歡喜!穩婆已經抱著襁褓出來了,本想把孩子遞給嫣然,瞧見裘氏在那跪著,急忙把孩子遞給裘氏:「恭喜**奶,是個哥兒!」
裘氏這才站起身,滿眼是淚的接過孩子,打開襁褓看見這是個哥兒,眼裡的淚立即滴落,對穩婆道:「賞,賞雙份的!」說完裘氏抱著孩子就離開這裡,歡喜之中,連嫣然都忘了招呼。
穩婆不由瞧一眼屋裡,見嫣然還沒離開,這才走過去道:「三奶奶,那個還活著呢。」嫣然輕歎一聲才對穩婆道:「辛苦了!」穩婆也歎氣:「說來,就是女人的命苦。」
這個春花用命掙扎生下的孩子,春花卻不能抱一抱,嫣然往那屋裡瞧了一眼才對一邊的婆子吩咐道:「這姑娘總要等坐了月子才能走。這一個月,好好照顧了!」婆子應是。
嫣然又往屋裡瞧了一眼,已有丫鬟走進院裡對嫣然行禮道:「三奶奶,**奶請您過去,還說方才怠慢了,著實不好意思!」嫣然笑一笑,可這笑像是在臉上硬扯出來的。丫鬟已經明白,低聲道:「三奶奶心慈,不過**奶已經吩咐廚房熬桂枝湯,還讓人好生伺候著,說這月子一定要坐好。」
月子坐好了,這嫁出去也才好為別家生兒育女。嫣然點一點頭也就跟了丫鬟離去。
春花躺在床上,聽著外頭的聲音從喧囂變的平靜,蒼白的臉上全是苦澀,三十兩銀子,爹娘就答應把自己送來給人生孩子。生完孩子後,爹娘就會來接走自己,可憐那個孩子,連瞧都沒能瞧上一眼。
簾子掀起,婆子手裡端著一碗湯走進來,見春花面色淒苦就道:「春花姑娘,別苦了。這女人的命啊,就是這樣。我們家**奶還是好心人,還說等你生完孩子坐了月子,就把你送回去,讓你好好嫁了,還答應給你二十兩銀子做嫁妝。那別人家,常聽說這生孩子的,過不得兩日就死了。你啊,好好回去,好好嫁人。」
「我,我能見見那孩子嗎?」春花並沒去喝湯,只是看著婆子急切地問。婆子搖頭:「別想了,你只要知道,那是個哥兒,是我們爺和奶奶的長子,以後會繼承這些家業,是個有福氣的人,就夠了。」
就夠了,春花眼裡的淚終於落下,婆子又歎一口氣:「別想了,想那麼多沒意思。這家裡,瞧著是好,可你就算留下又怎樣?哥兒也不能叫你娘,就算你苦熬到奶奶過世,從小不養在你身邊的,待你也不親。倒不如你出去,重新另嫁一家人,奶奶給你的二十兩銀子,這嫁妝也不少了!」
婆子在那嘮嘮叨叨地說,春花一口口地把湯給喝了,口中全是苦澀。
嫣然給裘氏道喜過,又瞧了瞧那孩子,這孩子生的十分像容大爺,裘氏愛憐地一直抱著。這樣也很好,生母不在身邊,養在嫡母手中,誰也不會這麼沒眼色的說這孩子其實不是裘氏生的,而是庶出?這個秘密,也許會一直保留到裘氏去世。
嫣然伸出一根手指,那孩子就張開嘴打算去舔。裘氏笑著說:「餓了,這和他姐姐是一樣的,餓了不會哭,只會舔!」丫鬟已經道:「**奶,奶娘挑了兩個,可要留誰?」
「都留下,到時候瞧哥兒愛喝誰的奶,再讓另一個走!」裘氏毫不遲疑地下著命令,丫鬟應是,去叫了那兩個奶娘進來。裘氏也沒訓話,只把孩子抱給她們,讓奶娘去餵奶。
見裘氏不錯眼珠地看著奶娘在餵奶,嫣然心裡的惆悵少了幾分,對裘氏道:「大嫂很疼這個孩子!」
「這是自然,我的兒子,我自然要疼!」說完裘氏就道:「這件事,怎麼說也是損陰德的,我已經答應那家,等她出嫁之日,再送二十兩銀子過去做嫁妝。廟裡我也去送了功德。三嬸嬸,我只能做到這些了。若留著她,難免會被人說不過是個庶出。現在養在我身邊,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也沒人敢說他是庶出!」
「大嫂,我明白,不過是世道不公,對女子不公!」裘氏眼角不由有淚,接著就歎氣:「叔叔不就一個前例?他那樣費盡心機,可二弟還是和他翻臉。三嬸嬸,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待他再好,總有別的念頭。」
嫣然拍拍裘氏的手,裘氏收起淚道:「不管怎麼都謝謝你,今日若不是你,只怕這穩婆也不會盡力!」嫣然曉得裘氏已經知道自己喝罵穩婆的事,笑一笑沒說話。
奶娘已經餵飽了孩子,把孩子送回裘氏手上,裘氏接過孩子,露出慈愛笑容:「這就是我的兒子,三嬸嬸,你明白的!」嫣然輕輕點頭,裘氏把孩子的小臉往自己面上貼貼。這樣,對春花,對裘氏,對這孩子,也許都是最好的結果。
容畦聽嫣然講完今日的事才歎氣:「子嗣是大事,就算是叔叔這樣,也難免會歎息!」
「什麼時候,女兒家也算後人?而不是非要兒子才能承襲香煙?」嫣然的問題讓容畦笑了,接著容畦就搖頭:「我也不曉得,也許永遠不會,自古到今,都是兒子是香煙,女兒不是!」
「可女兒不也一樣姓容?招贅女婿,也一樣可以姓容?」嫣然悶悶的說,容畦仔細想了想才道:「也不對,不是有三代歸宗的說法?嫣然,我曉得,這世道對女子是不公的,可這世道,什麼時候公平過呢?」
好像的確如此,嫣然把手放開:「是我拘泥了。」容畦握住妻子的手:「不是你拘泥,嫣然,我們只要努力對女兒公平就好!」那個小小的,能給自己帶來無限快樂的馨姐兒,嫣然又露出笑。
「爺,京城有信來!」秋蘭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容畦讓把信送進來,打開信看了看,容畦臉上陡然變色:「二哥他,逃走了!」
逃走了?嫣然的神色也變了,急急搶過信來,信是陳管家寫的,上面說,去到曾三老爺面前還沒開口,就聽說鄭二哥去年臘月在廣州逃走,曾三老爺大為震怒,要告鄭家,甚至還要來揚州追索鄭二哥。若追索不到,就要把鄭三叔一家子全都押解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