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49章 文 / 秋李子
容玉致聽著宋小姐和嫣然說笑,眼裡的光漸漸消失,現在,就算自己說出,宋小姐也不信,不信了。
送走宋小姐,嫣然回到容玉致屋裡,一走進容玉致屋裡,容玉致就跟瞧見仇人似的,指著嫣然道:「你給我滾,你給我走,全是你的錯,你的錯。」
「我錯在哪裡?還請小姑說的明白?」嫣然見容玉致依舊執迷不悟,為了一個騙子真是爹都不要,家都不肯待,知道真相後還罵別人不該揭穿真相,眉不由緊緊皺起,反問回去。
「是你的錯,若不是你發現我不見了,若不是你讓三哥追上我,若不是,朱姨娘也不會走,若不是……」容玉致還在發洩心中的不滿,啪地一聲,容玉致面上就挨了一巴掌。
容玉致瞪大眼,長這麼大,容玉致就沒挨過巴掌,上回容老爺那麼氣急,都捨不得打在容玉致臉上,而是打在他自己臉上。而現在,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容玉致挨了一巴掌。
「你,你打我,你竟敢打我?」容玉致瞧著嫣然,雙眼睜大,一臉不可思議。
接著容玉致就瘋狂地喊道:「你為什麼打我,你憑什麼打我,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
啪,容玉致面上又挨了一巴掌。這巴掌打的更重,容玉致半邊臉都要腫起來。嫣然瞧著容玉致:「我,是容家三媒六聘娶回來的三奶奶,是容家此刻掌中饋的人,不管你認還是不認,我,都是你的三嫂。長嫂如母,對你有教導之責。」
「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過是個……」容玉致還待再罵,見嫣然又抬起手,容玉致害怕面上再挨一巴掌,只得把剩下的話給嚥下。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愚蠢的人。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自己從沒半分錯。可你也不想想,若沒有容家,你又算是個什麼?別怪我說話毒,沒有了這份嫁妝,你連做王姨娘她們這樣的人,你都沒資格做。」
堂堂容家大小姐,被拿來和姨娘們比,還是被一個丫鬟出身的人拿來和姨娘們比。容玉致差不多快瘋了:「你胡說,你胡說,我是容家大小姐,從小金尊玉貴地長大,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就算沒有了容家,我也堂堂正正,怎能連個姨娘都不如?」
「是嗎?你難道不曉得,下河口的那些人家,養的女兒也是金尊玉貴,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可她們去做什麼,你知道嗎?」容玉致摀住耳朵:「你胡說,胡說,胡說!」
但耳朵雖然能摀住,嫣然的聲音還是進到容玉致耳裡:「她們不過是去做達官貴人的玩物,她們所精通的,不過是提高她們身價罷了。趙姨娘就是這樣出身,不信,你去問問?」
容玉致高聲尖叫,嫣然還是冷眼瞧著她:「沒了容家,沒了這些金銀,你,不過什麼都不是。做個丫鬟你不會服侍人,做妻你不懂怎麼料理家務。做妾,你連柔順都沒有。容家大小姐,沒了這些,你,不過是錦繡裹著的廢物,不過是酒囊飯袋。」
「不!」容玉致還是高聲尖叫,容老爺得到消息已經趕來,聽到嫣然的那些話,心裡難免不舒服,可是卻不得不承認,嫣然的話並沒有錯。自己的女兒,不過是個廢物,什麼都不會,除了會花錢。
容畦瞧見容老爺面上神色,曉得他心裡想什麼,低聲道:「叔叔,若不狠心,玉致她,也許永遠都不能醒過來。」容老爺承認容畦說的對,可是那是自己嬌寵的女兒,是自己捨不得彈一指甲的女兒。
容老爺淚水縱橫,容畦已道:「叔叔若捨不得,侄兒這就進去讓嫣然別說。」不,容老爺搖頭,伸手扯住容畦的袖子,捨不得也要捨得,捨不得也要讓女兒踏出這一步,捨不得也要……
容老爺眼裡的淚越來越多,嫣然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你告訴我,容大小姐,你出嫁之後,你會做什麼,你能做什麼?你,連屋裡的丫鬟都管不好,被朱姨娘玩弄於股掌之間,被一個騙子騙的團團轉。若沒有了容家,沒有了這些銀子,你連為自己賺一頓飯的能力都沒有,不過落得餓死罷了。」
「你胡說!」容玉致終於放下摀住耳朵的手,看著嫣然雙眼滿是怒火:「我不會落得餓死,況且,我……」
「是啊,叔叔給你留下豐厚的嫁妝,近二十來萬,可是你知道嗎?你的這件衣衫,光料子就要二十兩,算上手工,差不多三十兩出頭。你發上的首飾,這麼一根簪子,就要五十來兩。你全身上下這樣的打扮,就要兩百來兩。而你差不多是季季做新衣,月月換首飾。一年光你衣衫首飾的開銷,就要三千來兩。更別提你吃的喝的,你喜歡喝茶,水要的是梅花上的雪,茶要的是最嫩的毛尖。喝茶時必要點香,那些尋常的沉速,你都嫌不夠好。專門要人給你制了香。這麼一塊香餅,不過指甲蓋大小,就要一兩銀子。容大小姐,叔叔給你留下的嫁妝,若你守著花用,不夠花二十年,這還只是你自己。你要嫁的丈夫,必定得是和你一樣的,你生的孩子,也是要金尊玉貴的,你算算,你的嫁妝,夠花幾年?」
這些帳,在容玉致瞧來都是俗事,教養嬤嬤也好,朱姨娘也好,對她耳提面命就是,姑娘家提什麼銀子,那些事都是男人家才該做的。姑娘家只該吃好喝好穿好,想要什麼伸手就有,張口就來。這才叫尊貴,而不是算這些小帳。
「我,我,難道不會去賺?」容玉致張口結舌,嫣然笑了:「去賺?容大小姐,你會嗎?你連帳都不會算,還談什麼去賺銀子?」
「我的丈夫……」嫣然又是哈哈笑了一聲:「你丈夫?那種會賺銀子,一身銅臭,不知情識意的人,你會要嗎?你只會嫌棄他們。容大小姐,你的所有,都是要建立在這些銅臭身上,都是要建立在你不愛的這些人身上。你惱叔叔這樣對你,不成全你。可你知不知道,所謂的成全,只是害了你?」
容玉致還是在搖頭:「不會的,你方才也說過,這些銀子,非常多,怎會……」見她依舊執迷不悟,嫣然歎了一聲:「罷了,你既不信我,我和你說什麼你都不相信,你好生保重吧。」
見嫣然突然走出,容玉致開始在那慌亂地搖頭,不,她說的都是不對的。但另一個聲音又響起,她說的是對的,沒有了這些銀子,沒有了你最討厭的這些東西,你,什麼都不是。
容玉致哭起來,聽到屋裡有腳步聲,容玉致以為是丫鬟,喊道:「你們出去。」
直到耳邊傳來長歎聲,容玉致才聽出這是容老爺,急忙抬頭看著自己的爹,容老爺面色灰敗,人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可自己的女兒,是撞了南牆都不回頭。過去的十年,到底怎麼了?
「爹爹,我……」容玉致說了那麼幾個字,就趕緊改口:「三嫂說的都不對,爹爹我,我,我,並沒惱你。」容老爺伸手摸摸女兒的發,也許,該像容畦夫婦說的,狠心下來,讓容玉致從自己給她打造的溫室裡出來,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個動作,讓容玉致更加心慌,她看向容老爺的眼裡已經有了祈求神色:「爹爹,我,我真的沒有惱你。我只是想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算他是個騙子,可是爹爹,我們拿錢買住了他,他會對我好的。」
「傻孩子!」容老爺的手離開女兒的發,只說了這麼一句就道:「歇著吧,什麼都別想了。乖乖的,等你醒過來,一切都不一樣了。」容老爺的話讓容玉致不知所措,她慌亂地看著容老爺:「爹爹,爹爹,我求求你,求求你。」
容老爺並沒轉身,容玉致神色黯然,丫鬟端來一碗湯:「大小姐,您喝點東西吧,不然的話,老爺只會更惱。」容玉致原本還想發脾氣說不吃,可聽到後面這句,也就端起碗把湯喝乾。
丫鬟見她喝完湯,忙服侍她睡下。容玉致本說自己不睏,可只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可真香,容玉致睜開眼,接著就覺得不對,自己的床帳,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粗糙的東西,還有,這也不像是自己的房間。
容玉致低頭,瞧著身上穿的,心裡更是奇怪,這樣粗糙的衣衫,誰給自己穿的,要見到丫鬟,就要打她們一頓。容玉致連叫兩聲來人,但屋裡屋外靜悄悄的,只得掀開被子下床。
這鞋也不是什麼好料子,容玉致覺得穿上這樣一雙鞋,腳都疼了。勉強走到門口,眼瞪的更大,這裡,分明不是容家。
這是哪裡?容玉致心頭浮起一陣驚恐,自己是被誰暗算了嗎?一定的,一定是那個鄭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