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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24章 蛤蟆上芙蕖 文 / 暴躁的星星

    上官馥雪早上起來,慣是慵懶。坐在桌邊,上官妙師說了許多話,她也沒注意聽,只看見上官妙師臉上笑意盈盈,心裡已經明瞭了大半。

    上官妙師見她有些恍惚,也不再多說,忙將瓷盅端到她的面前,笑說:「三姐,這是五姐早上剛燉的冰糖燕窩,我們倆特地拿來孝敬您的。」

    上官妙玉見她說話奉承,心裡好是不快,倒是明白其中的利害,便也學她,笑了笑說:「三姐,你救了我的命,我也沒好好謝過你。今天就借這燕窩,謝謝你吧!」

    上官馥雪嘴邊譏嘲一哼,也不說話,只是將那瓷盅往那旁邊一撥。

    孟氏便拔了銀簪走上來,揭了瓷盅,往那燕窩裡攪了又攪。

    上官妙師和上官妙玉見此,都是臉色一變,面面相覷之後,屏著呼吸看著孟氏的舉動。

    孟氏將銀簪拔出來,放在眼下端看了一眼,便淡然道:「沒毒。」

    沒毒!

    這簡單的兩個字就像是刺一樣,紮在上官妙師兩姐妹的心頭。上官妙師原是有下毒的打算,想著在那燕窩裡下一種慢藥,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上官馥雪。但她顧忌太多,踟躕了半天,竟也不敢下手。最後,只好作罷。

    可眼下見了孟氏的舉動,就如骨鯁在喉一般。上官馥雪她要防備,大可找個由頭先將東西放著,就是等她們一走,隨便將東西倒掉了也無妨。但偏偏讓人來當著她們的面查驗,好像自己在她眼裡不過是跳樑小丑,讓她很是輕蔑和不屑,竟已到了一種可以蔑視她尊嚴的地步。

    上官妙師心裡恨恨難平,面上卻沉靜得厲害,咬唇死死盯著上官馥雪的舉動。

    聽說沒毒,上官馥雪面上一笑,卻轉臉對孟氏輕聲道:「你處理吧。」

    孟氏便笑說:「兩位小姐有心,三小姐一向喜歡喝冰糖燕窩,我們也是常給她做。這些日子,吃慣了我們做的,那外間的倒吃不慣了。院裡的『夫人』倒是喜歡吃,待會兒給它吃吧。」

    上官妙玉一陣納罕,看向上官妙師。上官妙師臉色難看了幾分,上官妙玉心粗,恐怕沒明白那『夫人』是誰。但她先前留意過,上官馥雪將大夫人的狗收到了身邊,取名為「夫人」。

    一聽說要將她們端來的燕窩拿去餵狗,上官妙師有些沉不住氣了,直對孟氏道:「三姨娘,你現在成了她身邊的下人,她就是你的主子,主子還沒說話,你有什麼資格說話?!」

    上官馥雪勾唇冷笑,抬眼看著她,淡然道:「我從來沒說過三姨娘是我身邊的下人,六妹這是從哪裡聽來的話?爹爹雖然沒讓三姨娘在身邊服侍,卻從來沒有過休棄的舉動。只要爹爹一天不休棄三姨娘,三姨娘就還是這院裡的姨娘。不是下人!更何況,你們是晚輩,有什麼資格這樣對長輩說話?!」

    上官馥雪說話時間,上官妙師看著她的眼眸越見陰寒。原本還有些辯駁的話,臨了卻是一塞,半點沒敢聲張。只是忍氣咬牙,看了她半晌。

    上官馥雪見她氣窘,淡然道:「不過是碗燕窩,兩位妹妹有什麼話,開門見山就行。犯不著這樣拐彎抹角。」

    上官妙師這時候,哪還有那樣的心思,臉色沉了半晌,卻又笑道:「不過是因著三姐院裡涼爽,過來緩緩暑氣,別的倒沒什麼。」

    上官馥雪深沉一笑,「這早膳的時間都還沒過,哪來的暑氣?」

    上官妙師笑了笑,「原也只是擔心暑氣上來,才巴巴過來了。現在沒什麼事,只好先回去了。」說著,便向上官妙玉使了個眼色。

    見著倆人悻悻走出去,上官馥雪才勾唇笑了笑,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真是個笑話!

    中午剛用過膳,上官妙歌便差了轎子將她送到相府。

    那涼念青剛午睡起來,便到書房去練字。

    正寫的是:葉底驚波瀾,蛤蟆上芙蕖。

    上官妙歌由一個小廝領著進來,正好看見她的「蕖」字落下最後一捺。

    上官妙歌上來,看了半晌,也鬧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只好乾笑說:「大表姐真是筆精墨妙,書法越見純熟了!」

    涼念青淡瞥了她一眼說:「你知道我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上官妙歌訕訕道:「大表姐知道妙歌沒這方面的資質,看也看不懂。說,更說不清楚。」

    涼念青輕輕嗤笑一聲,道:「葉下水渾,起了波瀾,蛤蟆也耐不住要跳上荷花。卻不知道,那荷花質本高潔。蛤蟆跳上去,想沾染幾分荷花的清靈氣質,卻不想反倒累得荷花失了色彩。」

    上官妙歌愣是聽不懂,想含糊敷衍兩句都不行,只得乾笑道:「大表姐,這話什麼意思?」

    涼念青道:「蛤蟆上芙蕖,就跟野雞裝鳳凰一樣。本來只是粗陋的東西,見了風頭,便硬要呆在不該呆的位置。自己沒撈到名聲,卻反而還要牽累別人。」

    上官妙歌聽得半知半解,只聽她說什麼「自己沒撈到名聲,卻反而還要牽累別人」,便疑心她借這兩句話來,暗諷自己先前奪魁的事。依著性子,是要發作出來的,卻又實在不敢得罪了涼念青,又擔心自己猜錯了,跟涼念青鬧了不愉快不說,還要讓人笑話。

    涼念青見她一臉猜忌,卻又隱忍不發,忙輕笑說:「怎麼?你以為我在說你?」

    上官妙歌眉頭一展,疑惑道:「大表姐說的是……」

    涼念青不答反問:「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姑姑的意思?」說著,便到一旁坐下,吩咐香陌看茶。

    上官妙歌坐到她身邊,湊近低聲說:「娘讓我問你,那天晚上的事情,究竟是成了沒有?」

    涼念青搖頭說:「你二表哥連著幾天沒回來了,一會兒天馥樓,一會兒第一樓的,沒個準兒,就差人去找也未必能馬上找到。」

    其實,涼世勳沒回來是事實。只是涼念青那天回來,想到簡單的一件事情,竟鬧得兩頭不靠,成與不成也沒鬧清楚。又想著涼慕華那邊自己不爭氣,還總指望著她。再加上涼世勳成天花天酒地,也是不爭氣。幾件事情攪在一起,鬧得她心頭好是煩悶,索性就放任不管了。涼世勳若是回來,她就去問問;若是不回來,她也懶得操心。

    上官妙歌倒不知道她這番心思,只是早知道了涼世勳的混亂奢靡樣,也不覺得奇怪。但又掛著上官馥雪的事,心裡沒底,便慌忙說:「好表姐,你再差人去找找吧。娘老掛著這件事,睡也睡不安生。都憔悴了好多。再說,這將軍府再讓那賤人橫行下去,我這日子怕也安生不了!」

    涼念青瞥了她一眼,正好香陌此時在眼前擺茶,她便吩咐道:「香陌,你下去叫人去把二少爺找回來!就說妙歌來找他了!」

    她吩咐完,殷切笑道:「好在是你來了,世勳就是再不情願,也要趕忙回來的!」

    倆人飲茶,聊了些時,便聽外頭有人興沖沖叫道:「歌兒妹妹!」

    上官妙歌聽到那份親熱,便膩煩了幾分,卻又強笑著起身行禮:「二表哥!」

    涼世勳上來拉住她,邀功領賞似的說:「好妹妹,前兩天哥哥為你做了件『好事』!」

    上官妙歌正問:「是什麼好事?」臉上便不由一喜,猜出是正要來問的那件事,忙問:「二表哥那天……可真的是那小賤人?!」

    涼世勳樂呵呵地聳聳眉頭,「你二表哥做事,什麼時候失過手?」

    上官妙歌心下一喜,便不覺恍然坐回了椅子上,撫著胸口得意道:「這下可好了。」

    涼世勳見她面露喜色,更加得意道:「那小蹄子如今身子不乾淨了,往後在新婚夜不見紅,也只有被人趕出來的份兒了。」

    上官妙歌陰笑著說:「那賤人既然不乾淨了,哪還需要等到出嫁的時候?這兩天,就可以讓她受盡唾罵!」

    她越說越見自得,意氣洋洋道:「咱們將軍府門禁森嚴,祖母更是容不得我們做出這種有損臉面的事。祖母要是知道了……」

    她忽然一愣,似想到什麼,一臉大惑不解地望著涼世勳,「二表哥,那事情當真是成了?!」

    涼世勳見她表情倏忽變了,自己也收了笑容,看看涼念青,再看看上官妙歌,「表妹,這是怎麼了?」見她仍是一臉將信將疑,忙又肯定道:「好表妹,那事情肯定是成了啊!」

    又嬉皮笑臉道:「二表哥雖說沒為你拔了這根『釘子』,但也是推波助瀾不少。你回去找些可信的人,把事情散出去。老夫人和上官將軍那邊聽到了,一定是要將她打出府的!這事情,表妹該怎麼謝我?」

    上官妙歌左思右想,總覺得事情不對勁,見了涼世勳一臉的嬉皮笑臉,卻又嬌笑說:「二表哥千辛萬苦,為妙歌做了許多事,妙歌心裡一直記著呢!」

    涼世勳見她只說,也沒個其他的表示,佯作不快的樣子,道:「歌兒妹妹心裡知道哥哥的心思,光記著有什麼用,也要有點表示不是?」說著,別味地衝她挑挑眉。

    上官妙歌卻假裝不知,皺眉道:「好表哥,你要什麼表示?」

    涼世勳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端正身子坐到旁邊,正經道:「歌兒妹妹,你不小了,我也不小了!咱們倆家,家世相當,你我又是知根知底的,不如就此親上加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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