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 千里醉 文 / 小蘋果
薄歡勾唇而笑，突然慢悠悠地從袖筒內拿出一包東西，半舉在夜空中，「你們可識得這是何物？此乃西域腐蝕散，腐蝕力極強，鑽門腐蝕生鐵，一眨眼的功夫，便可將兩斤的廢鐵化為粉末。你們說，這玩意兒撒到你們船身的釘子上，不立馬破開一個個洞來？」說起來，她還得感謝予香，若非臨分別時，她送了她一大堆的各種各樣的毒藥，今晚要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易。
幾乎是隨著她冰冷的笑聲，甲板上的河盜們驟然感覺到腳下猛地一晃，然後船身開始慢慢向一邊傾斜。
河水已經進入許多，讓船身再也無法保持平衡。
原來他擺的不是空城計！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之所以如此鎮定自若，竟是早有準備！粗漢兩拳緊握，惡狠狠盯著笑得囂張得意的始作俑者，目露凶光，惡聲命令：「不要停下來！全速開船！老子倒要看看，等上了那花船，那小子是否還敢這麼囂張！」媽的，等上了那船，他一定要將那黑面小子千刀萬剮，以洩毀船之恨！
幾乎是一瞬之間，他們便由主動一方變成了被動一方，這種從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覺，叫他對對面船上的黑面小子簡直是恨得牙癢癢的，滿腦子想著的都是等上了前面那艘花船之後如何將他大卸十八塊的畫面。
原本聽了薄歡的話，這邊花船上眾人像是在溺水中抓到了一根浮木，均油然生出了喜不自勝的希望來，可陡然聽到那河盜頭子被惹怒，似乎不甘就這麼算了，頓時又驚惶起來。
薄歡的臉上卻瞧不出一絲的不安，看著前面傾斜的愈發厲害的船開始慢慢調轉了方向，船頭笨重地轉移了一個角度，然後，倏而停止，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啊，不好意思，忘了跟你們說一聲，如今你們船上掌舵的，大抵是已經換了人了。」
他囂張的笑聲在河盜們聽來，簡直是對他們的能力最大的諷刺，尖銳刺耳不已！粗漢更是暴跳如雷，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直跳不已，能不動聲色潛水在他們的船底下灑了那什麼破腐蝕散，又不動聲色爬上他們的船，制服了掌舵員，那人，到底是有著怎樣的身手，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引人注意地做了這麼多？
見身邊的嘍囉們都是一副傻住的模樣，河盜頭子更是氣得不行，一腳向旁邊的駝背瘦漢踹過去，「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阻止那個見不得人的宵小之輩！」
宵小之輩？
薄歡冷笑一聲，長期在這江上行掠奪殘殺無辜者之事的凶暴之徒，有資格罵他人見不得人嗎？
「不用去了，小爺我在這兒呢！」那駝背瘦漢領命，正欲往裡邊趕，突然聽到一聲朗笑，回頭便瞥見前方花船底下，一個敏捷如燕的黑影陡然破水而出，輕然地落定在甲板上，
阿桓站定到船頭，用力地甩了甩頭上的水珠，嘴裡向薄歡直嚷著抱怨，「死黑面，這真不是人幹的活兒，累死小爺了！」
薄歡回頭看著他，對他溫和一笑，「辛苦你了，你先進船艙歇一會兒吧，這剩下的交由我來處理即可。」
「那可不行，我要留在這裡保護你！」阿桓昂首，毅然決然地拒絕了。
薄歡笑笑，也沒有堅持，由著他去。
阿桓卻不敢冷落，湊上前去，大有求表揚的意味地問：「喂，死黑面，若這次沒有我在，你跟整艘船的人這個時候只怕都要葬身魚腹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慶幸當初沒有堅持將我趕下船？」
薄歡翻白眼，「是啊是啊，你小爺最厲害了，沒有你在，我們此刻鐵定都死翹翹了！」
阿桓卻聽得喜滋滋的，驕傲地挺起胸，「那是當然！」
薄歡失笑，卻也沒與他糾纏，而是抬眸，定定望著前方，留意著那邊的情況。
甲板上，河盜頭子握緊拳頭，面色陰沉如墨地聽著從掌舵間回來一趟的駝背瘦漢稟報，「老、老大，掌舵的幾個人都被打暈了，剛剛將他們潑醒，他們說……說現在船身進入太多水，只怕再也掉不了頭，而且……而且再也無法向前行駛……」
所以，他們的這兩艘船，只能待在這兒直到完全覆沒了。
所以，他們今晚原本來個滿載而歸，最終卻得不償失，注定沒有收穫不說，連幫裡最好的兩艘船都要賠了。
河盜頭子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半晌睜開來，恨恨地盯著那廂船頭上的身影，牙齒咬得咯崩響。不行，他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哪怕注定空手而歸，哪怕注定要有人員傷亡，臨了前，他也一定要取了那小子的狗命以洩憤不可！
「傳令下去，眾多弓箭手準備好，老子要在那小子身上射出千瘡百孔！」
駝背瘦漢擦擦額頭上滿佈的冷汗，頭皮一陣陣發麻，「回老、老大，那個……船上的兵器庫剛剛也被那小子動過……那個、船上的所有弓箭，均被那偷偷跑上船的小子扔到江了……」
「什麼！」河盜頭子終於失去了控制，怒聲咆哮出來，又猛地回頭，目眥欲裂地瞪向薄歡，咬著牙繼續下令，「那就跳下水，給我游過去！不管如何，這個小子今晚必須要死！一定要死！」
「雖然明白你們在這江河一帶作惡多時，水性必定無比嫻熟，雖然體諒閣下此刻急著要將我五馬分屍的憤怒……」薄歡突然慢悠悠地開口，雙手背在身後，笑得悠然，「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一下閣下，方纔我讓阿桓給閣下船身灑西域腐蝕散的同時，還在海水裡邊下了『千里醉』。不知閣下可曾聽說過『千里醉』？這是一種毒性極烈的劇毒，一滴下去，能毒死九頭牛。雖然現在江水洶湧，但是要想毒性徹底衝散，不出兩個時辰是絕對不可能。閣下與眾多兄弟不怕死的話，只管跳下水試試看。」
「你唬誰呢？」駝背瘦漢指著她身後的阿桓，將信將疑，「他、他方才明明從水裡鑽出來，如今安然無恙，這說明水裡根本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