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七百七十三章 人命如草芥 文 / 斷弦焚天
劉叔上前將寧淵扶起，為他拭去身上的雪，眼神裡滿是抱歉。
「多謝了。」寧淵道。他的這番話發自肺腑，因為自己，給劉子瑞添了不少麻煩，且這樣的麻煩不知道還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穿上這個，別著涼了。」黃旱上前，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脫掉自己外套，遞給寧淵。這個之前一直對寧淵看不順眼的年輕人，在見到剛剛的一幕後有所觸動。
寧淵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也不拒絕，伸手接過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稍稍的感覺到了暖意。他必須活下去，因此哪怕再麻煩別人，再苟且偷生，他也要堅持走下去。眼下這些人對他的恩德，他發誓，待到來日修為恢復，必然一一報答。
「先回去收拾一下咯，得給寧大哥騰個位置才可以。」老猛子比大部分的礦工老，但比寧淵年輕，故稱他為大哥。他招呼了下愣著的各位，周圍的礦工散了，一行人回到住所，寧淵跟在身後。
幾人的住所是一處開闊的平房，並不止他們四個居住，一眼看過去大概可以容納近三十人。但從裡面的擺設和床鋪來看，現今卻是居住了五十人左右，顯得十分擁擠。誠然，如今多了寧淵一人，這裡要變得更加擁擠不堪了，怪不得老猛子會說需要挪位置。
劉叔四人的床位十分靠近，一回到住所，他們便立馬行動開來，很快給寧淵騰出了一個位置。
「別看這裡擠，但這樣擠在一起暖和，睡覺時不冷。我和黃旱還常抱在一起睡呢。」向慶強咧嘴一笑，朝寧淵道。
「誰和你一起睡，死遠點，你個基佬！」黃旱立馬瞪了向慶強一眼，眾人於是哈哈大笑。
寧淵雖然不明白基佬是什麼意思，但受到氛圍感染，在來到這永夜國度之後，也第一次露出笑容。
「得給你準備一些衣服，不然挨不過這個冬天。」收拾好寧淵的床位後，劉叔沉吟道。撿到寧淵時他身上就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衣，其餘什麼都沒有，很多東西都要置辦。
「衣服的事好解決，不少人那裡有舊衣，拿來縫縫補補，應該夠寧大爺穿一段時間了。劉叔你休息吧，這事情交給我去辦。」黃旱搶著幫劉叔的忙，說完很快跑了出去，叫都叫不住。
剩下幾人於是原地休息，半天後他們還要進礦洞工作，若不養好精神，容易發生意外。
寧淵也休息，他躺在自己由乾草鋪砌有些生硬的新床上，閉著眼睛，看似在睡覺，但腦袋裡，卻是思忖著如何解決眼下困境。
他如今的身體實在太差了，剛剛搬起石頭，幾乎要了他半條老命。根據他的估計，若是這麼下去，他絕對活不過半年的時間。
體內的丹田一直十分沉寂，無論他如何嘗試修煉戰經，體內仍是沒有出現一絲元力的樣子。以他曾經的修為境界，體內哪怕只出現了一絲元力，也有了在凡人間保命的能力，像剛剛的那名監工，他也就無需忌憚了。
當務之急，他必須想辦法修煉出元力。只有擁有元力，他才能調養好自己的身體，擁有自保之力。
恩澤山脈盛產靈石，雖然還沒親眼見到，但寧淵猜測那靈石應該就是元氣石無疑。有元氣石相助的話，他的修煉應該會事半功倍，能夠早點練出元力。因此，他必須想辦法從這裡得到修煉用的足夠的元氣石。
礦場裡到處都是元氣石，但從一路上和老猛子的聊天中寧淵知道，這些靈石一被開採出來，很快就會被專人取走，礦工是不允許私藏或偷拿的。一顆靈石的價格，可以讓一個凡人衣食無憂的過上幾個月，由此便可以猜測出礦場對礦工的管理嚴格到了什麼地步。
如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取得靈石，並且偷偷修煉，這是寧淵當前急需解決的問題。因為對礦場內部的情形還不瞭解，寧淵想了半晌也沒有好的辦法，決定先觀察幾日再說。
半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黃旱早已為寧淵取來他的生活必需品，揉著惺忪的睡眼，眾人到了入洞採礦的時間。
寧淵年老體衰，之前又剛剛受過大寒，雖然劉叔和監工說讓他幹點雜活，但起先的這幾日，他還是打算讓寧淵先好好調養的。
不過出乎劉叔意料的，寧淵卻要求與他們一起去礦洞一趟。
「寧大爺，你不瞭解礦洞，那裡十分危險，外面天氣又冷，你還是呆在屋裡好好休息吧。」劉叔皺著眉頭，不能理解寧淵的用意。
寧淵搖了搖頭，堅定的道。「承蒙你們的關照了，但若我真的在這裡吃白食，會過意不去的。」
「寧大爺，你知道挖礦需要多大的力氣嗎？」黃旱無奈的道，「你去了非但幹不好活，反而會拖延我們進度，到時惹來監工一頓臭罵，可沒有什麼好處。」
「我有自知之明，這次去只是去瞭解一下。不是需要我干雜活嗎？至少我得先明白我能幫忙做什麼。」寧淵解釋道，事實上他心裡真實的想法是想去看看靈石是不是真的是元氣石，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偷摸到幾塊。讓他什麼也無法做的呆在這屋子裡，是最為難受的事。
眾人目目相覷，見寧淵說得有理，也就不再拒絕，讓他跟著他們同行。
老老少少五人，於是離開了溫暖的屋子，在風雪中前往礦洞所在。
劉叔所在的礦區為礦場的七十五區，七十五區由一個大礦洞和無數個小礦洞組成，而劉叔幾人，便負責其中一小塊區域。
礦工們通常十人一個小組，從十人中一起推舉出一個組長，而這些組長，同時對監工負責。而所有監工，又聽從監工長命令。就這樣子，形成一個有序的管理結構。
劉叔是所在組的組長，平時幹活效率高，為人又和善，因此深受諸多礦工的喜歡。監工元兵之所以肯讓寧淵留下，有很大因素也是考慮到了劉叔在礦工中的影響力。
礦場裡除了礦工、監工和監工長外，還有大量的永夜國度的帝國兵士。正是這些帝國兵士的存在，才保證了礦工不敢反抗，不敢私藏偷運靈石，也保證了礦場不受外來山賊流寇以及敵對勢力的偷襲。
整個礦場組織十分嚴密，運行有條不絮，在一路上，寧淵就從老猛子口中探聽到了這一切。
知曉了這一切，寧淵頓時意識到偷走靈石的難度。他想要偷走一塊靈石，首先不能讓劉叔和其他礦工發現，緊接著還要預防監工和帝國兵士的檢驗。
後兩者先不提，別看劉叔對他和善，但若是他膽敢偷取礦石，劉叔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因為礦場裡實施連坐政策，若是寧淵偷取靈石被發現，與他一個小組的人都要接受懲罰。而礦場裡為了肅清紀律，偷盜靈石的懲罰向來極其嚴重，時常有人因此而被處決。
總而言之，如今身為一介凡人的寧淵，想要從礦場裡盜取靈石十分困難，還得冒著性命不保的巨大風險。
一邊思索著解決之道，寧淵一邊跟著來到了礦洞所在。
礦洞口有帝國兵士站守，他們身穿甲冑，腰束長刀，根據老猛子所說，每個人都是練家子，有一定的修煉基礎。
寧淵仔細的觀察起這些兵士，發現他們神情奕奕，龍精虎猛，確實是修煉過的樣子。但他們眼神內不蘊霞光，身體外壯而內虛，卻又明顯修為不高，甚至不達醒藏。
雖然失去了神識，但僅憑眼力，寧淵也看出這些兵士不過花拳繡腿，僅比沒有任何修煉基礎的礦工好上一些。甚至若礦工中有人天生神力，還可以與他們周旋幾下。
只是這些兵士再弱，也不是寧淵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所能對抗的。他從他們身邊經過，眉頭緊皺，思索著自己的圖謀。
礦洞內很暗，但兩邊巖壁上都有照明石，因此大部分地方依然能夠看得清楚。
比起外界，礦洞裡反而是要暖和一些，但若是手貼上冰涼的巖壁，立刻便能感受到寒冬臘月般的清冷。
劉叔正與寧淵介紹著礦洞內的運作過程，前方拐口處忽然傳來吵雜聲。
眾人於是靜下來，拐口處出現幾名礦工，神色哀傷，提著擔架，而此時擔架上，一個大漢已經奄奄一息，全身沾著不少冰屑，臉色凍成了醬紫色。
這只是第一批，後面接連又出現了四五個擔架，每一個擔架上的人，或失去了呼吸，或神色麻木命不久矣。
「怎麼回事？」劉叔拉住一人，神色難看的問道。
「有段礦洞坍崩了，直接壓死了他們幾個。」被拉住的人痛心道。
「這兩個月來，都發生十幾次坍崩了，但監工卻置之不理，讓大伙繼續工作，再這麼下去，就要輪到我們了！」有路過的人痛心疾首的道，眼神裡閃爍仇恨的光芒。
更多的人則選擇了沉默，臉有哀痛，步履沉重。
寧淵看著那被搬運出去的一具具屍體，內心微涼，深刻的感受到了什麼叫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