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好自為之 文 / 風雲小妖
無名鎮，商船被海盜劫持的消息一傳開，那些船工的親人就將楚府圍了一個水洩不通，紛紛打聽他們親人的下落。
「開門，開門！」那些人在外面用力的砸著楚府的大門，更有人大聲叫道：「讓楚一清出來，出來！」
「到底有沒有一個主事的人？趕緊出來給個說法！」很快，那些船工的親人就推舉了一個方臉大耳的男人出來，用力的砸著府門，大聲喊著。
楚府大門內，麥香讓人用力的頂住大門，防止那些人闖進來，回眸瞧見為十五診治的大夫出來，也就趕緊上前問道：「大夫，十五哥的傷勢如何？」
「都是皮外傷，倒不礙事，只是在海上漂了好幾日，人都曬脫相了，多給他喝點水！」那老大夫歎口氣，看看眼前這架勢，只得問道：「你這裡可有後門？」
麥香趕緊點頭，讓人將大夫從後門送走。
「哎呀，小姐，你看，有人爬牆進來了！」石大家的指著牆頭驚聲道。
麥香抬頭，就見那男人坐在牆頭上大聲罵道：「喪良心的，你們以為躲起來就沒事啦？如今上百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這楚府怎麼也要給個交代！」
麥香冷冷的皺皺眉，高聲叫道：「方纔在碼頭上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姨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有什麼事情，等我姨回來再說！」
「楚一清不回來，咱們的親人是不是都在海盜手裡等死？那海盜明明提出了條件，你們楚府這麼有錢，拿銀子去贖人就成了，還不是因為拿雇工不當人，不願意出這個高價？」
十五醒來之後轉達了那海盜刀疤的條件，船上，雇工加厲煌的人，一共是二百人，死了七人，放回一個傳話的，還剩下一百九十二人，一人一百兩，商船一艘一萬兩，一共是十五萬兩銀子，簡直是天價，麥香還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哪裡做的這主，只得一邊讓人去魯城那邊送信找楚一清，一邊給上家村送信，這邊則關起大門來，省得再與那些不冷靜的雇工家屬產生什麼衝突。
「這位大叔，要交錢也要等我姨回來，你看這府裡就我們這幾個人，從哪裡來那麼多銀子？」麥香大聲說道，「你放心，船上不光有你們的親人，還有我們楚府的人，我姨回來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你們楚府的人？不就是幾個下人？有你們楚府的親人嗎？你們一定一早就知道這次出海凶險，所以沒有自己上船，雇了咱們的兄弟上船，如今出事了，你們楚府自然不著急呢！」那人這麼一吼，守在大門口的眾人更是群情激動起來，更有人找來了推車，想要將門撞開。
麥香聽著大門被撞得匡匡的響，十幾個護院都有些堅持不住了，冷聲道：「打開門！」
石大趕緊說道：「麥香小姐，可使不得啊，現在外面這些人都瘋了，一開門……」
「開門！」麥香冷聲道，堅持。
石大與阿樹他們對望了一眼，只得向後一扯，那大門就應聲開了，為首的十幾個人立即就闖了進來，高喊道：「如果楚府不願意出錢贖人，咱們就搶了這府裡的東西，湊錢去贖人！」
「你們誰敢動！」麥香跳上那撞進來的推車上，冷冷的站著，揮了揮手裡的鞭子，府裡的二三十名家丁也將那些人圍了起來。
「麥香小姐，咱們來了！」這會兒，林逸與莫大將蔬菜鋪子與天地間的夥計全都叫了來，大約有五十幾號人，也幫忙將那些人堵住，不讓他們跑進院子裡。
一個昨日裡已經得到麥香鞭子教訓的男子大聲叫道：「你會耍鞭子就得意麼？你還想打人是不是？你們到底還講不講理？」
麥香冷聲喊道：「我再說一遍，雖然我姨沒回來，可是我也能給大家保證，我們楚府一定會想方設法救出大家的親人，如果誰再鬧，石大叔，將名字記下來，我們不出銀子！不過但凡老實信任楚府的，我們楚府自然就出錢，說難聽點，這一人一百兩也不是什麼小數目，就算是人死了，咱們上衙門，也賠不了一百兩銀子！」
麥香這番話雖然難聽，但是一下子擊中所有人心中的要害，是啊，人命不值錢啊，前陣子東大門一個絲綢店大火，燒死了十二個人，一個人也就賠了十兩銀子，他們是窮苦人家，不認也沒有法子，如今這事情，還求著楚府出銀子贖人呢，萬一真的熱鬧了楚府，一個銀子不出，到時候直接照死人賠償，的確也需要不了一百兩銀子呢！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閉上了嘴巴，那爬上牆頭的男子也趕緊下來，心中雖然不服，可是也沒有法子，生怕被石大記下來，不出銀子贖人。
「大家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現在就請大家先回去，一切等我姨回來再說！」麥香大聲說道。
眾人望了一眼，他們答應不吵鬧，可是才不會回去，這海盜是給了期限的，到了期限，萬一楚一清不回來怎麼辦？到時候，哪怕這小丫頭說不出銀子，那也要搶了楚府的銀子去贖人！於是他們各自出了府門，在府門兩邊、對面，全都坐下來，閉著嘴，雖然不說話，可是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那府門。
麥香見他們這樣，也實在是沒有法子，不管如何已經安靜了下來，也就準備回府再想拌飯。
「麥香，叔跟嬸子來了！」櫻桃抬眸看到不遠處駛來的馬車，喜道。
麥香抬頭，就見一輛馬車咯吱咯吱的前來，趕車的正是趙小麥，他看著這靜坐在門外的一大攤子人，趕緊上前看了麥香，「你沒事吧？」
麥香搖搖頭，這會兒，皇甫老太跟大著肚子的金玉也下了車來，那些人一見來了大人，就又都圍了上來，擔任護衛的趙武趕緊讓人圍成圈，將金玉保護起來。
「現在是不是來了主事的？給我們個說法吧！」有人實在忍不住叫了一聲。
麥香一瞪眼道：「你是誰家的，石大叔，記下來！」
麥香這一喊，那人趕緊縮了脖子，麥香趁機拉著金玉跟皇甫老太進了府，林逸跟莫大也跟著進去，關上了大門。
大廳裡，金玉擦了那汗水，喝了一杯水，喘了一口氣道：「麥香，這到底是咋回事，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啊！」
皇甫老太與趙小麥也是望著麥香，急切的想要知道來龍去脈。
麥香咬咬唇道：「姥姥，爹，娘，這次咱們遇到大事兒了，海盜將商船劫了，殺了七個人，擄了一百九十二人，連帶十三艘商船，要十五萬兩銀子的贖金呢！」
麥香一說出這數來，金玉就差點暈了過去，皇甫老太也是全身顫抖。
「這可咋辦好啊！」趙小麥急得直拍大腿，一下子蹲在地上。
「你姨知道了嗎？」還是皇甫老太最先鎮定了下來，問道。
「已經讓阿森帶人去魯城找姨了，可是來回就要十幾天呢，那海盜說十天之內就要銀子，遲一天就要殺兩個人……」麥香低聲道。
「十天？從這裡到那海上，不也要幾日？」皇甫老太一聽，急道，「這哪裡來得及啊！」
麥香急道：「我也是怕來不及，可是要十五萬兩呢，咱家哪裡有那麼多的錢，如今林掌櫃與莫掌櫃也都來了，如今都等在花廳呢，可是那鋪子裡，沒有姨的命令，也是拿不出錢來的！」
皇甫老太突地想起了什麼，轉眸望了一圈問道：「麥香，咋沒見你姨姥姥？」
麥香趕緊說道：「姨姥姥今天一早跟綠萍出門了，只是說出去籌錢！」
皇甫老太一愣，與金玉對望了一眼，趕緊說道：「你這丫頭，你姨姥姥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平日裡連門也少出，哪裡有地方籌錢？還不趕緊派人去找？」
麥香委屈道：「姨姥姥走的時候說了，她跟綠萍會很快回來的，還特地不讓我們跟著，有綠萍保護她也就夠了！」
金玉一下子急了，一巴掌打在麥香的身上：「她說啥你也信？你……趙武，你帶著人趕緊去找，一定要將晴夫人找回來！」
趙武趕緊應了，帶著十幾名護衛出去。
皇甫老太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埋怨道：「這不是添亂麼，你說她怎麼就……」
如今商船被劫持，楚府早已經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晴妃這個時候到處亂走的話，說不定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這所有的事情，怕是都沒有私藏假死的嬪妃罪名大吧？
「娘，這可怎麼辦啊，商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晴姨又不見人……」金玉捂著肚子，直覺著天都要塌下來了。
「你就別管了，去屋裡躺著去！」皇甫老太煩躁的很，趕緊大聲說道，讓櫻桃將金玉扶進去。
就在大家一周莫展一團亂麻的時候，府外突地一陣騷動，石大急急的向裡面跑進來，喜道：「老夫人，夫人，小姐回來了！」
皇甫老太他們一聽，先是一驚，跟著就是一喜，只要有楚一清在，就沒有解決的事情，大家終於找到了主心骨。
大門外，楚一清的馬車早就被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那些著急的船工親屬，因為先前得了麥香的話，這會兒哪裡敢吵鬧，直接就跪在地上，說的全都是懇求的話。
楚一清下了馬車，看著跪在眼前的黑壓壓的一群人，眸色一凜，大聲道：「你們儘管放心，你們的親人跟著我，那就是我的人，我一定會救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謝謝楚姑娘，謝謝楚姑娘了！」大家全都磕頭。
有不情願的，心裡不甘的，可是這會兒也怕得罪了楚府，不出銀子贖人，也只得跟著跪著磕頭。
楚一清直接讓人將馬車趕了進去，這會兒皇甫老太他們早就等著了，見了楚一清，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只是不斷的抹著眼淚。
「娘，你們先別著急，金玉姐也知道這事了？」楚一清環顧了一眼，沒有瞧見金玉，心裡忍不住擔心道。
「金玉剛進去躺著，這會兒還不知道你回來呢！不管咋的，你回來就好了，不管多難過的坎，咱們一家人在一起，總會有法子的！」皇甫老太握握楚一清的手道。
楚一清點點頭，低聲說道：「娘，你跟趙大哥在這裡等一會，我先進去看看十五，弄清楚事情經過再說！」
皇甫老太趕緊說道：「你儘管忙你的，不用伺候我們！」
楚一清點點頭，先讓櫻桃帶路，去房間看了十五。
「小姐……」十五一看到楚一清，半大的小伙子就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哭什麼？這麼大的人，遇到一點事情就哭？」楚一清冷聲道。
十五咬了唇，他都回來兩天了，可是想起海上遇到的那一切，他心裡還是心有餘悸——那個男人太可怕了！
楚一清見他冷靜下來，忍不住問出心中疑問：「你將事情仔細的說一遍，你們到底是怎麼遇到那海盜的？」
十五趕緊擦了一把眼淚說道：「去的時候還算是順利，事情發生在回來的路上，慢慢的逼近那海鷹峽，因為事先得了小姐的吩咐，所以咱們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十三艘船的船底都開始漏水了，全船的人一下子慌了神，大家正著急的堵漏船隻，向外面舀水的光景，那些海盜就爬上了船，他們殺了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楚一清皺皺眉：「一共有多少海盜？」
「一二百人，當時也瞧不清楚，就見到處是海盜，他們的武功也高，咱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十五趕緊說道。
「一二百人？」楚一清皺眉，她記得上次遇到海盜的時候，不過四五十人，只有兩隻海盜船，這次怎麼一下子就出動了一二百人？
「那刁總管呢？刁總管也不是那刀疤的對手嗎？」
十五點點頭道：「那個叫刀疤的海盜頭目武功厲害的很，他們似乎對咱們的人數還有安排瞭如指掌，刁爺還沒有動手，那個人就拿出一個物件來，刁爺竟然束手就擒了！」
「你說什麼？」楚一清瞪大了眼睛。其實這一路上，楚一清都在考慮一個問題，刁三的武功在整個武林來說都是數一數二，再加上他熟識水性，不可能這麼輕易讓海盜抓住，除非這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是什麼？你可瞧清楚了？」楚一清追問道。
「當時屬下被兩個海盜糾纏，沒有瞧得清楚，可是刁爺一束手就擒，全船的人就全都慌了！」十五懊惱的抱住了頭，「對不起，小姐，是十五沒用……」
楚一清拍拍他的肩膀：「不怪你，你好好的養傷吧！」
從房間裡出來，楚一清一臉的沉重，如果她猜想的不錯，這次海盜劫船怕是另有內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刁三棄船投降？
「姨，還有一件事情……」麥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從內堂出來的晴妃，忍不住喜道：「姨姥姥，您回來了？」
晴妃淡淡的點點頭，轉向楚一清說道：「一清，你來，我有事情問你！」
楚一清點點頭，跟著晴妃去了後院房間。
麥香一愣，趕緊去大廳告訴皇甫老太：「姥姥，您不用擔心啦，姨姥姥回來了！」
「回來了？我一直在前廳，怎麼不見她？」皇甫老太一愣，起身問道。
「可能是走的後門，前門那麼多人，姨姥姥怕生，自然不會從前門走！」麥香趕緊說道。
「也對！」皇甫老太皺皺眉，問道：「麥香，我問你，那姨姥姥知道被海盜劫船之後是什麼表情？可有說什麼？」
麥香想了想，說道：「她只是說不可能，後來聽說那海盜要那麼多的銀兩，她就再也沒有說話了，今天一早就出去了，這不，剛回來！」
皇甫老太點點頭，藉故將麥香支派走了，進了金玉的屋低聲說道：「金玉，你妹子這次又遇上難事了！」
金玉這會兒已經好了很多，撐起身子來說道：「娘，不用你說俺也知道呢，這十五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可是錢再多，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這可是一二百號人呢！」
「我沒說不救人，可是救了人，你妹子咋辦？你也知道你妹子賺這家業不容易，再說了，你妹子帶著個孩子，沒有了家業，你說那晴妃娘娘，她會不會嫌棄一清？」皇甫老太低聲問道。
金玉一愣，問道：「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也不想想，你妹子有錢有家業，配那五王爺都……這一下子損失這麼多錢，怕是整個家業賣了都不夠，你妹子啥都沒有了，那晴妃能再稀罕你妹子？」皇甫老太皺眉道。
金玉一怔，哎呀一聲拍了大腿道：「可不是，如果真的去贖人，妹子可不就不剩什麼了麼，那……」
「就是這個理兒！」皇甫老太歎了口氣道，「你妹子也是個苦命的，稀罕誰不好，偏偏稀罕那麼高身份的人，咱們家大業大也就算了，如今一下子全都沒了，我就怕……」
金玉一下子坐起來就要下炕，「不行，俺得跟妹妹去說說，這人咱們不贖了，直接讓官府出面！」
「你別急，一會兒看你妹子怎麼想再說！」皇甫老太趕緊攔住金玉道，生怕她一急，肚子再有個好歹。
房間裡，晴妃直接就說道：「刁三束手就擒只有原因，我為了確定那個原因，特地出去了一趟！」
楚一清趕緊問道：「晴姨知道原因？」
晴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緊緊的盯著楚一清問道：「一清，你可認識一個叫做白娘子的人？」
楚一清一愣，「晴姨怎麼知道這個人？」
晴妃瞪大了眼睛：「你當真認得她？她……她可是跟你說了什麼？」
楚一清猶豫了一下，滿臉的為難。
「你不說我也猜到了幾分，今天一早，我就去見了一個人，那個人這麼多年來一直監視水龍族的行動，是他告訴我，白娘子在兩個月前就發佈了水龍令。水龍族已經沉寂幾十年，突然活動頻繁一定有原因，這個原因就是，他們找到了能開啟天龜陣的水龍一族血脈！」晴妃低聲道，一雙眸子一直停留在楚一清的身上。
「晴姨，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一清只能是裝糊塗。
晴妃又道：「我忘記告訴你，刁三也是水龍族的人，不戰而敗，只有一個可能性，水龍族的命令他不能違抗！」
楚一清睜大了眼睛，「晴姨的意思是，那些海盜是水龍族的人？」
晴妃點點頭，「刀疤原名叫做海龍，是水龍族守護四將之一的傳人，而如今水龍族也集中分佈在燕京四城與海面之上，這一次他們提出這天價的贖金，恐怕志不在銀子！」
如果是這樣，刁三不戰而敗就能解釋通，只是這海鷹峽的海盜怎麼可能是白娘子的人，這麼說來，海盜並不是與藍一合謀？
楚一清突然覺著異常的混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且自從來了楚寒之後從不出門的晴妃是怎麼在如此短的時間得到這些消息？
「這是十萬兩銀子，是刁三這些年的積蓄，我給你拿了來，你或許能派上用場！」晴妃將一疊厚厚的銀票放在楚一清的面前，意有所指道：「一清，你好自為之！」
楚一清點點頭。
待楚一清走了，綠萍忍不住上前問道：「夫人，您說楚姨真的能明白您的苦心嗎？」
晴妃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她如果是個聰明孩子，自然會明白！」
綠萍點點頭道：「希望楚姨能明白呢，不然真的枉費了夫人的一番心思！」
一想到厲玥那個男人，晴妃眸色忍不住一暗，「這是他欠我的，早就應該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