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好事多磨 文 / 風雲小妖
楚一清也皺皺眉頭。在打算給二嘎子娶親之前,楚一清是打聽過這鄉下的風俗的。這鄉下成親男方要出房子、彩禮,是不錯,但是最多也就二十兩銀子頂破天,像上家村這種地方,就是當年村長家娶媳婦,也就不過十兩銀子,加上給女方的首飾,不過十一二兩,算是這村裡出手最闊綽的,那村長的兒媳婦劉氏也是帶了豐厚的嫁妝來的,在村裡也是獨一份。如今這孫家莊的孫山丹家,一開口就是五十兩銀子,也明明知道了二嘎子的情況,還要求兩間大瓦房,這其中就有些刁難的味道了!
金媒婆也趕緊說道:「就是啊,這個價別說在咱們這兒,就是整個鎮子都是獨一份,那孫家也不過是平常百姓,家裡又全是閨女,這說話不好聽的,連一般人家都比不上,這要說的山丹是最大的,他家就要這麼高的彩禮,這剩下的後面四個還有人敢上門?也不知道那爹娘是怎麼想的!」
二嘎子在外面聽著,當即不悅的站起身來,走出來說道:「大娘,楚姑娘,嫂子,俺看這事就算了吧,既然人家沒看上俺……」二嘎子說著,逕直轉身走了。
金玉立即站起來,正想著要追出去,卻被楚一清攔住。
「金玉姐,我看二嘎子對那姑娘是上心了!」楚一清低聲說道。
金玉歎口氣,正要跟楚一清細說,就聽金媒婆說道:「要俺說啊,這孫家就是給臉不要臉,二嘎子雖然是從小就死了爹,可是現在不是跟著楚姑娘幹麼,賺的又多,人也聰明,再說這婚事是楚姑娘要給張羅的,楚姑娘在咱這十里八村都是拔尖的人物,這婚事能寒酸了去?這二嘎子性子也好,也是個踏實肯幹的,這閨女嫁給他保準是享福,可笑那孫家,還以為自家五個閨女是寶貝呢,睜大了眼睛要那麼高的價格!楚姑娘,金玉,你們也別急,俺金婆子可是說了二十幾年的媒,像二嘎子這樣的好後生找不到媳婦那倒也是白混了,你們看這樣成不,俺現在手裡就有好幾個好閨女,家庭條件都不錯。其中一個更是百里挑一的,要不你們先聽聽人家的條件?」
金玉也就只能說道:「是誰?」
「就是俺上次跟你提過的,殺豬匠阿榮的閨女秀秀,雖然說人長的胖些,那還不是因為家裡條件好!家裡就是不缺肉,豬蹄子,豬肘子,隨便吃。你看咱們這兒,別說是吃肉,就是吃個鹹菜那也是好人家才吃得起的,平日裡不都是干啃麼?這苞米混著點野菜還算是好的,還有的只吃地瓜呢。說實話,那孫家俺去的時候,一家人就是在吃地瓜的,一屋子人,圍著一盆地瓜,一人一碗苞米粥,院子裡倒是種了一點菜,但是不捨得吃啊,別看五個都是閨女,吃的那可真是不少!人家殺豬匠家,不說是天天吃肉也差不多,你也知道咱們這兒的規矩,誰家殺個豬不都得請吃飯?那秀秀別看從小就是個享福的,可是因為娘死得早,所以也是個吃苦耐勞的,家裡的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條,做飯、洗刷都不在話下,還做得一手好針線活呢,也會疼人,你看豬肉榮雖然是殺豬的,可是身上卻是乾乾淨淨的,不都是秀秀收拾的?所以說啊,金玉,楚姑娘,這人啊,不能看外表,那個山丹,外表也不咋的,只能算是中等,算不上標誌,可是人家秀秀那臉盤兒是大點,腰身是粗了些,可是眼睛鼻子都是很好看的,只要你細細的端詳,還帶著一些福氣……」金媒婆喋喋不休的說起來,拿著山丹跟秀秀比,足足說了一盞茶的時間。
金玉終於有些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金媒婆的話:「嬸子,行了,俺知道了,只是這事還是要聽二嘎子的,這樣吧,俺們合計合計,有信兒再麻煩嬸子成不?」金玉說完,就起身向外走,準備送客。
金媒婆見坐不住了,也就站起身來說道:「說什麼麻煩不麻煩,俺就是做這個的,有事儘管說!不過秀秀的事情你們可真的要考慮考慮,咱們都是當莊的,都知道規矩,那禮金什麼的是不會跟孫家似的多要的,所以你們也別擔心……」
金玉趕緊打斷她的話:「嬸子,俺們知道了,俺們一定盡快給你個信兒!」
金媒婆這才閉了嘴,跟著金玉一起出了院子。
一會,金玉送走了金媒婆,進屋就說道:「這個金媒婆俺看著不牢靠,沒去之前就說人家會獅子大開口,現在又一個勁兒的貶低人家山丹家,俺可是聽孫家的說了,那山丹家是窮些,但是在村子裡也是講理的,這次怎麼就提出這麼不靠譜的要求來?莫不是金媒婆去說了二嘎子什麼壞話吧?」
皇甫老太也說道:「前幾天在村頭的槐樹下乘涼,就聽村裡的幾個婆子說,那殺豬價家的秀秀早就開始說親了,只是因為太胖,說了幾家人家都看不上她,莫不是殺豬匠給了金媒婆銀錢,這金媒婆想先把秀秀嫁出去?」
金玉立即說道:「這做媒婆的都這樣,誰家給錢多,就說的好聽,給錢少就少說兩句,莫不是看著這孫家沒有什麼錢,不願意說這樁婚事?」
楚一清見金玉跟皇甫老太在那兒猜來猜去,也就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另外再找一個媒婆吧!」
「那可不行!」皇甫老太又道:「這村裡的媒都是金婆子做的,再說咱家已經找了金婆子,咱們剛才想的又都是猜測,萬一那孫家果真是那樣的人家,到時候讓金婆子抓到了把柄,在幾個村裡一宣傳,這二嘎子的親事就更麻煩!」
「那咱們不行就重新給二嘎子說?左右二嘎子只見過那姑娘一面,這情也深不到哪兒去!」金玉抱著一絲僥倖道,雖然她覺著方才二嘎子的態度有些讓人擔心。
「原本想著這是件好事,竟然想不到好事多磨,這事還是先放下,看看再說吧!」楚一清只能說道。
金玉也就點點頭,兩人正準備做午飯,趙小麥急急的從外面進來問道:「看見二嘎子了麼?」
楚一清搖搖頭,問道:「怎麼了?」
「俺剛從地裡回來,想要去喊他吃飯,找不見他啊,回來的路上碰到李老二,他說是見嘎子氣呼呼的走了,也不知道是誰惹著他!這二嘎子的脾氣上來就是一個倔,俺生怕他跟誰鬧彆扭呢!」趙小麥擔心的說道。
「方纔還在這兒呢,聽見金媒婆說孫家那邊的條件,似乎有些不順心,早就走了!」金玉答道,突地想起什麼,一拍大腿道:「哎呀,這二嘎子該不會是去孫家莊找孫家去了吧?」
楚一清也想到了這一點,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計,出來道:「咱們還是去看看吧,二嘎子別惹出什麼事情來!」
金玉就趕緊讓趙小麥套馬車,這馬車左右能快點,說不定能趕上二嘎子。
話說二嘎子從趙家出來,本想去宅院的,在路上越走越覺著氣悶,迎頭就遇見了黑胖黑胖的榮秀秀,提著籃子迎面向他走來。
「嘎子哥,去宅院啊?」秀秀裝作偶然遇到的一般,打著招呼。
二嘎子抬眸看了秀秀一眼,只是嗯了一聲,就低頭向前走。
「嘎子哥,俺這裡有些豬下水,炒炒可好吃了,要不你拿回去吃吧!」秀秀見二嘎子不怎麼理他,當下伸出那小肥手來,一把抓住二嘎子的手臂。
秀秀人長的旁,力氣也大,冷不丁的這一抓,就將二嘎子扯了一個趔趄,二嘎子一個不提防,身子向後一仰,手臂胡亂的揮了兩下,一下子就蹭著了秀秀那挺聳的雙胸,他只覺著手臂上一軟,立即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跳出兩米去,連連鞠躬說著對不起。
秀秀也是滿臉漲紅,小小聲道:「嘎子哥,不怪你,是俺太心急,一下子將你拉歪了……這豬下水你還是拿著吧,如果你不會收拾,俺去宅院做給你吃也成!」
二嘎子現在驚魂未定,趕緊擺擺手道:「不用不用,俺不喜歡吃豬下水,一個騷味,你還是自己留著吧!」說著,轉身就要急匆匆的走。
「嘎子哥,俺真的做的很好吃,你不嘗嘗怎麼知道……」秀秀一邊嚷嚷著,一邊就要去追嘎子,嘎子立即小跑起來,待到了宅院,確定秀秀沒有追上來,這才歇住喘了氣,心裡卻更氣悶,想了好久,他又轉身向村外走,繞了一條小路去孫家村,他倒要去問問這孫山丹的爹娘,憑啥子提出這樣的條件,看不上他就直說,為嘛這樣難為人?
二嘎子走的是小路,又因為氣悶,所以走的格外快,不消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孫家村,直接去了孫山丹家。
中午的光景,孫家一家人都在屋裡吃飯,聽見外面有人喊,就都站起身來向外看。
「是那天那個磨刀的!」孫山丹見是二嘎子,立即說道:「許是上門攬生意的,上一次他來,割傷了手,咱家的刀沒磨成,這次一定是來磨刀的!」說著,就要進廚房找刀出來。
山丹娘立即說道:「你個閨女家別出去了,讓你爹去吧!」
山丹爹趕緊將最後一塊地瓜塞在嘴裡,站起身來去廚房拿了刀就出了門。
二嘎子在外面喊了幾聲,正打算向裡進呢,一見屋裡出來一個高高大大的中年健壯男人,手裡還拿著菜刀,當下就覺著雙腿發軟,正要向後跑,正好一頭撞在趙小麥的懷裡。
楚一清一見那拿著菜刀出來的中年男人,還以為二嘎子闖了禍,立即上前福身行禮道:「這位大叔,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兄弟魯莽了些,但是沒有惡意,大叔還是先放下菜刀再說吧!」
山丹爹是個老實人,一路舉著菜刀過來,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就一下子愣住了,那菜刀也忘了放下來。
山丹娘跟山丹在屋裡瞧著,見情勢不對,趕緊從屋裡出來。
「爹,這是咋了,磨個刀咋來這麼多人?」山丹趕緊上前,老覺著自家爹舉著個菜刀不安全,先讓他放下來。
山丹爹這才反應下來,將菜刀藏到身後說道:「你們不是來磨刀的?」
楚一清一見便知道誤會了,立即說道:「我們不是磨刀的,是這樣,我們是上家村的趙家,昨日來提親的那家,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唐突了些,實在是不好意思!」
「提親?」山丹爹一愣,回眸望著山丹娘:「昨日誰來提親了?俺咋不知道?山丹娘,你咋不跟俺說?」
山丹娘也是一愣,問道:「上家村的趙家?俺沒聽說過啊,昨日裡是有個媒婆上門,可是給俺家山丹說的是上家村的吳老五,那吳老五俺是見過的,年紀大不說,還是個瘸子,讓俺一下子回了,哪來的趙家?」
楚一清一聽,便知道是那金媒婆從中做了手腳,又見那山丹眉清目秀,衣著利落,一看就是個持家的好手,當即就笑道:「看來是金媒婆搞錯了,是我們趙家要跟你們提親,正主就是這位後生,二嘎子!」
楚一清說著,就將二嘎子推到孫家的面前。
山丹娘跟山丹爹一瞧二嘎子精神奕奕的,人才說不上上等,但是至少能看得過去,當下就說道:「這位姑娘,這親事都是媒婆來說的,你們這樣上門實在是不合規矩,雖然俺家不是什麼大家庭,但是家裡是有五個姑娘的,傳出去,人家還以為咱家不講究,想嫁閨女嫁瘋了,連規矩也不懂了。這位姑娘,你看這樣,你就另找位媒婆來,這後生俺也看過了,俺再聽聽家裡的條件,如何?」
楚一清一見這家人也是講究的,當下也就說道:「其實金媒婆回去之後說孫家要求苛刻,我們也就心中疑慮,雖然對山丹姑娘未曾蒙面,但是也是聽說了山丹姑娘的賢惠之名求媒婆上門的。現在看來,這其中當真有很多誤會。大叔大嬸,我們現在就回去,另外找媒婆上門,不好意思打擾了!」
楚一清說完,便讓眾人上馬車,再次道歉之後離開。
山丹爹跟山丹娘,站在門口看著趙家的馬車離去,這才說道:「不知這趙家到底是哪一家,看起來還非常的氣派,竟然有馬車!」
山丹這才回味過來,原來那日磨刀的人就是趙家的人,想想那日明發家的嬸子讓她出去磨刀,也定是存了一些心思,當下心裡又羞又惱,心裡想著這男人可真是不老實,原來早就來相看了她,這才派媒婆上門。山丹本想著跟爹娘說說這件事情,但是又覺著有些不妥,當下就只能藏在心裡,等著以後再說。
在回去的路上,金玉早就氣的七竅生煙,一路罵著那金媒婆爛嘴巴,拿了銀錢還做這缺德的事情。
「大哥,嫂子,楚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其實俺這心裡也只是氣不過,這家人,相不中俺就直說,咋還漫天要價,這樣看來,定是那金媒婆背後裡搗鬼!」二嘎子氣哼哼道,可是心裡卻也歡喜,至少這事還有希望不是?
「二嘎子,你還說呢,你這樣就上門找人家,你知不知道實在是不合規矩?不光是這樣,這事人家孫家心裡恐怕是有數了,萬一惱怒人家明發家的,你說怎麼是好?」金玉見他還有些美,當下就不悅的埋怨道。
二嘎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氣不過,竟然忘記了這茬,萬一這山丹家裡人找明發家的,就當真有些對不住人家。
「好了,人家既然沒有一口回絕,就是還有希望,咱們還是另外找個媒婆上門,只是二嘎子,你可要保證,這次如果不成功,你可不許再有什麼想法,我們再找就是!」楚一清淡淡的折中開口道。
二嘎子這才點點頭,低下頭來,老實了。
第二日,金玉特地去孫家村找了個姓梁的媒婆,因為不是自家村的人,所以金玉就跟人大體說了二嘎子的情況,又說了是哪家。
「原來是山丹家啊,俺跟你說,這陣子上俺那兒打聽山丹的人可是把俺家的門檻都踏破了,全是相中了山丹模樣俊,人品好,會持家,父母又都是老實懂禮數的,雖然說家裡窮點,有五個姑娘,但是這閨女是到咱家當媳婦的不是,丈母娘家窮點有什麼,有志氣的好男兒,有哪個是指望丈母娘家的!」梁媒婆也很是能說會道。
金玉趕緊說道:「山丹那姑娘,俺們也是見過的,算是中意,這不就托嬸子問問,看看人家有意不,如果有意,就求個八字來,兩個人合上一合,如果能合起來,咱們再正式上門提親!」
「對,按照規矩就是這樣!別看人家山丹家是五個閨女,可是越是這樣的人家,人家越是要求規矩,這畢竟是第一個不是?第一個就亂了,下面的還怎麼說?所以你們就放心吧,俺這就回去問問,等俺的好消息吧!」梁媒婆說著,就站起身來。
金玉趕緊又拿了一百個錢給媒婆揣上,就說是跑腿費,等這事成了,自然還是有另外的紅包的。
梁媒婆掂了掂手裡的銀錢,滿意的點點頭,當即說道:「不愧是趙家,如今可是咱們這片數一數二的人家,對家裡的長工也如此優待,真是沒話說。」
金玉趕緊道:「二嘎子只是在俺家做活,雖然是長工,可是對俺家男人是有恩的,一直當兄弟看待的。」
「知道知道,如果是一般的下人,長工,誰家管娶媳婦?放心吧,俺混了這麼些年,會說!」梁媒婆又跟皇甫老太、楚一清打了招呼,這才出來。
金玉將梁媒婆送走,回屋擦了一把汗,忍不住道:「哎,這事真是鬧騰,但願好事多磨,最後能成!」
楚一清也稱是,看看時辰不早,這才招呼金玉一起去地裡。蘑菇房裡已經播種,這三日以保濕為主,過後就要覆土,這土壤最好是以以壤土或粘壤土為宜,粗圖跟細土混合,所以就要提前將土準備好。村外的十畝地是沙土,幸虧那五十畝地是粘土,所以就需要從村頭的土拉到村後。
「妹子,這點事情就交給俺吧,你去蘑菇房瞧著,你不是說這菌種播種之後要好好的控制溫度與濕地的麼?」金玉聽仔細了這活怎麼幹後,立即說道。
趙小麥跟孫明發也都附和,楚一清只得向宅院走去。
一輛帶篷子的馬車停在村頭,厲煌懶洋洋的躺著,嘴裡正啃著一塊西瓜,吐出來的瓜子四濺,動作邪氣率性到了極致。
「你回來了?」楚一清一見是他,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來,忍不住走快了幾步上前。
將瓜皮放下,優的擦了擦嘴,厲煌將楚一清的急切瞧在眼裡,黝黑的眸子裡忍不住浮出些笑意:「怎麼,想我了?」
楚一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當下不由的放慢了腳步。
「上車,給你看好東西!」厲煌擺擺頭。
楚一清微微的猶豫,這馬車畢竟是停在村口,雖然馬車上有篷子,在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但是……
「楚一清,你可不像你!」厲煌緩緩的勾唇,挑釁的開口。
楚一清皺皺眉,正待要提裙子上車,一下子見到了那瓜皮,忍不住驚叫道:「西瓜?你哪裡來的?」
厲煌一怔,好久才擠出一絲笑意:「你倒是懂的很多,這西瓜你也見過?」
楚一清卻趕緊將他一旁吐出來的瓜子收起來,便收邊說道:「這西瓜就是都城都沒有的,怎麼,你又出了趟遠門?」
自從上次厲煌帶來了洋蔥種,楚一清就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
「你果真是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過不是我去,是另有其人!」厲煌淡淡一笑,示意她進車裡談。
車子雖然停在槐樹下,可是篷子裡還是有些熱,幸虧頂棚是可以打開的,厲煌便打開了篷子。
楚一清一進車子便看見了那二十幾個個頭不算大的西瓜,忍不住驚歎道:「原來還有這麼多!」
「怕你不夠種,所以特地多帶了一些回來,不過這些西瓜可真是不便宜,算上路費,大約合十兩銀子一個!」厲煌幽幽一笑:「這筆債你可要記著哦,等種出來,咱們一塊算!」
楚一清冷笑一聲:「堂堂王爺,差這幾百兩銀子麼?」說著就上前,對那西瓜愛不釋手,忍不住問道:「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海外的羅國!你還記得那顆番柿麼,是藍一從海外帶回來的,後來我就想,既然能有番柿,說不定就有其他的物種,所以我就讓藍一出去的時候,對這方面多多的留意,也幸虧藍府做的事海外貿易的生意,過海的次數很多,這才陸陸續續的給我捎了一些來,只是羅國人對這些東西的種植技術保密的很,就是出重金也很難學到,起先我還擔心你根本就不會種,想不到是杞人憂天!」
「羅國?」楚一清忍不住對那羅國充滿了嚮往,「那裡是不是有很多稀罕物種?」
「不知道。厲國有法度,王孫公子不能隨便出海,不過一百多年前,卻有個皇子違抗法度私自出海,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去便沒有消息。從那之後,我朝更是嚴格了法度,能夠出海之人,官府都登記在案。所以我從來沒有出去看過!」厲煌懶懶的勾唇笑道。
楚一清一聽,心裡便忍不住有些失望,不過不急,慢慢來,現在有這些西瓜便以足夠。看這些西瓜的品種,個頭都不大,瓤子也是紅色,品種有些像現代的禮品西瓜,正好現在已經是陰曆六月,還可以嘗試著栽培試試。
見楚一清兩眼放光,厲煌便知道這次沒有白來,當下就又懶懶的躺下,低聲說道:「西瓜給你拉來了,麥香跟許枝也找到了,你似乎除了說一聲謝謝之外,什麼都沒有表示?」
楚一清這才回神,問道:「那些綁走麥香跟許枝的人呢?可有供出幕後指使?」
厲煌勉強的輕鬆微斂,低聲道:「都死了,那些人嘴裡都有毒藥,訓練有素,這一次麥香跟許枝兩個小姑娘能夠脫離魔掌,簡直就是奇跡!」
楚一清一聽那些人都是死士,心中就更擔心,正要細問,就聽見外面突地響起女人嬌滴滴帶著驚喜的聲音:「是齊公子麼?齊公子你終於回來了?」
厲煌眸色一暗,湊到楚一清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又是那個半支花!」
也不知他是故意還是無意,男人的氣息輕輕的吹在楚一清的耳邊,楚一清身子一僵,直覺的向後一撤。
厲煌當即伸手,攬住楚一清的肩膀,狡詐的眨眨眼睛:「你不會是想讓半支花知道你在我的車裡吧?」
楚一清皺眉,但是一想到鄉下婆子的那些嘴巴,也就不動了。
厲煌趁機抱住她的肩膀,另外一隻手一拉,將天窗拉了下來,兩人立即在密閉的篷子裡。
天窗關掉,空間立即變小了,兩人的呼吸瞬息可聞,楚一清甚至能聽到厲煌的心跳。
馬車外,半支花還是不死心,一直叫到:「齊公子,齊公子,你在裡面嗎?」說著,似乎是想要爬上馬車。
厲煌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不悅道:「本公子在睡覺,有什麼事嗎?」
半支花聽厲煌回答,當即是喜不自勝:「果真是你,你回來了?」說著,就要撲上來。
「本公子在這車裡睡覺,衣不遮體的,你還是向後退兩步好些,有什麼話就說吧,說完就趕緊走,別妨礙本公子休息!」厲煌冷冷的加重了語氣。
半支花一聽這話,當即站住,那心裡就更加癢癢了,聲音放得更柔更細:「齊公子,奴家有些私密話要告知公子,不知道公子能讓奴家上車嗎?公子!」
最後一句公子,喊得那是蕩聲蕩起,換做是別的男人,那魂兒早就被勾了去。
「請你自重!」厲煌冷聲道,「本公子在上家村是有要事,沒有時間與你糾纏,你既然沒有什麼要事,就趕緊走吧,莫要讓人家看見,再說些閒話!」
半支花哪裡肯走,如果不是馬車太高,她早就爬了上去,只是轉到馬車篷子的一側說道:「齊公子,奴家不走,奴家想見齊公子麼。好公子,好哥哥,你就讓奴家進去吧!奴家手裡拿著團扇,可以給公子打扇!」
半支花在外面糾纏,楚一清在那馬車裡卻是受不住了,原本就快接近晌午,又是三伏天氣,格外的炎熱,車篷裡緊閉了門窗,身下的汗一陣一陣的向外冒,不一會,便打濕了衣裳。
楚一清低聲道:「你快出去,將那女人打發走!」
厲煌裝作沒有聽清一般,將唇貼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你說什麼?」那唇蠕動之時,若有似無的輕輕掃過楚一清的耳垂。
楚一清身子一僵,如果不是現在的形勢動彈不得,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揮在厲煌的臉上!
見楚一清不答,厲煌更是靠的近,那箍在一清腰間的手,也更滾燙。
「再說一遍……」他低低的開口,那唇輕輕的掃過楚一清的耳垂。
楚一清頓時惱怒起來,直覺的轉頭,卻想不到這一轉,正好掃過男人的唇角。滾燙。
楚一清當即呆住,這時已經顧不上太多,猛地一把將厲煌推開,自己則一下子撞在車壁上。
厲煌被崔了個趔趄,卻不惱,相反那眸光得意,似乎得逞了一般,斜睨著楚一清輕輕的笑。
半支花在外面聽了裡面的動靜,立即叫道:「齊公子,齊公子你怎麼了?」
楚一清此時已經不願意再多做糾纏,正要起身離開,卻被厲煌一下子拉住手臂。「我打發她走!」他低聲道,語氣真誠。
楚一清惱怒的甩開他的手,轉過臉。
厲煌得意的揚揚眉,再次低聲道,「你趴下身子!」
楚一清只得趴下。
厲煌幽幽一笑,轉身回頭,將車窗打開,在望見半支花焦灼神情的同時,那面上的笑意立即僵硬,只剩下冷冷的戾氣,「本公子說過,本公子家裡的通房丫頭都比你美上十倍,你還是不要多做糾纏了!」
半支花等了半天,終於見厲煌打開車窗,本想著墊高了腳多多獻媚,卻想不到迎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正好此時王喜跟村裡的大媳婦小姑娘從村外摘野菜回來,聽見了之後,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半支花,人家齊公子都這樣說了,你還好意思糾纏啊?你死了丈夫,深夜寂寞,那也要挑人的,人家齊公子可是你能高攀的上的?咱村裡不是還有幾個老光棍麼,比如半混五福,天天在牆頭上喊女人呢,你如果真的想男人,就托金媒婆去五福家裡提親,如果想省下那份媒禮,俺去給你說說也行!」因為端陽節跟半支花打架沒有分出勝負,王喜心裡正憋氣呢,一見半支花受了白眼,立即大聲嘲笑道。
半支花被厲煌拒絕,心裡本就是惱怒,又聽王喜讓她嫁給村裡的爺吧(神經病)五福,那火就蹭蹭的竄了出來,立即尖利的叫了一聲,就衝上去跟王喜扭打起來。
趁著這個功夫,厲煌從車裡出來,解開韁繩,駕著馬車,慢悠悠的進了村子,轉到村後,逕直將馬車趕進了楚一清的新宅院。
「出來吧!」厲煌將馬兒拴好,望著車篷笑聲道:「一定熱壞了吧?快出來涼快涼快!」
楚一清早已經在裡面熱的發昏,立即推開車門,卻忘記了扣上胸前的盤扣。
厲煌雙眼一亮,忍不住長長的吹了一聲口哨。
楚一清順著他的眸光一看,就見自己酥胸半露,露出裡面紅艷的肚兜來,又因為夏天本就衣衫單薄,出了汗,又緊緊的貼在身上,正好顯現出酥胸的輪廓。
「閉上眼睛!」楚一清惱怒道,趕緊又關上了車門。
厲煌懶懶的轉過身子,笑道:「我不會看你,只是你現在如此狼狽,要好好的洗一洗了!正好我車上包袱裡有一套女人的衣裳,你拿去替換吧!」
楚一清顧不上問他為何有女人的衣裳,當下只能隨手抓了包袱就下了車,衝進了廚房。
廚房裡一直沒有開火,只有一缸水跟一些家把什。楚一清放下木盆,舀了水,脫下衣服,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這才打開厲煌的包袱。
包袱裡是一身潔白的蠶絲長裙,通體雪白,無一雜色,上綴同樣雪白的珠子,做工精細,巧奪天工,卻只覺典飄逸,並不覺奢華,絲帶卻是紅色絲絛,下墜著細密珍珠的流蘇,很是驚艷。
楚一清本不想穿如此美麗的衣裙,但是見自己的粗布衣裙確實已經汗透,不能再穿,也就只能換上,低頭一見水中,便映出一個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的艷色美人來。
將髒衣服放在包袱中,楚一清緩步走出廚房,抬眸就見厲煌並沒有離開,而是靠著馬車,驚艷的望著她。
厲煌覺著自己的心跳都漏停了一拍。當時他看到這身衣裙的時候,就覺著特別適合楚一清,卻想不到她穿上竟然如此的驚艷,只見女子一雙鍾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膚色晶瑩如玉,深黑色長髮垂在兩肩,泛著幽幽光芒,那衣裙雖然潔白,但是因為是蠶絲所製,給人的感覺柔和而不奪目,正好中和了楚一清的過於清冷的氣質,說不出飄逸出塵,彷彿天人一般。
好不容易回神,厲煌輕輕笑道:「這身衣服果真是適合你!」
冷冷的掃了一眼厲煌,楚一清不悅道:「等我回去換下來之後會還給你!」
雖然楚一清很想知道這衣服是誰的,但是倨傲與自尊,讓她問不出口。
「本就是給你買的,你穿著便是!」厲煌狡黠的眨眨眼睛:「如今你穿都穿上了,可別再說一些不收的話!」
男人的笑容裡帶著一種暖陽般的性感。
楚一清強迫自己移開眼,淡淡的說了一聲謝謝,這才舉步向外走。
「晚上我會去吃飯,今晚可要多做兩個好菜,就當做是感謝我!」厲煌在身後大聲叫道。
楚一清一頓,應了一聲,卻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金玉一聽說齊公子回來了,活也只干了半下午,早早的就回來和面蒸餑餑,又催著楚一清去準備菜。
家裡不過還是那幾個菜,楚一清想了想,便去了殺豬匠家,正好殺豬榮今日幫人殺了一頭豬,繞了一些豬下水跟豬骨頭來,楚一清用錢買了提了回來。
「妹子,這豬下水又腥又騷的,怎麼能拿來招待齊公子呢!你不說這次多虧了齊公子穿針引線求了金龍堂的人,才救回麥香跟許枝麼,咱這次應該好好的謝謝人家!」金玉擦了擦手出來說道:「不行就殺隻雞!」
楚一清立即說道:「這些雞都是咱們好不容易養大的,都還在下蛋呢,殺了吃實在是可惜,金玉姐,你就放心吧,我的手藝可是醉仙樓大廚師父的手藝,一定會將這些大腸做的美味,還有這大骨,就做五香的,一定油而不膩,齊公子會喜歡的!」
金玉知道楚一清做菜是行家,當下也就答應,不過這些豬下水真的是平時都沒有人買,這才送給殺豬匠算是一部分酬勞。
「嬸子!」突地,院子外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金玉探出頭去看,就見榮秀秀站在院外嬌羞道:「俺回家聽說楚姑娘去俺家買了豬下水,怕嬸子跟楚姑娘不會打理,俺就想著過來一下,幫幫嬸子!」
金玉還沒反應過來,那秀秀就徑直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