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掃地老者 文 / 滋飯團
老者抬頭瞄了一眼鄧霖，卻似乎覺得累了，竟然盤膝坐在了地上，掃帚也耷拉在了一邊。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你現在站在這裡感受到什麼？」
鄧霖想了一想回答道：「我只能感覺到微風吹過。還有西邊好像有兩條冬眠的蛇……」
老者卻第一次打斷了他，說道：「靜下心來，閉上眼睛。只去感受風。」
鄧霖臉色一紅，連忙閉上了眼睛，過了半響才說道：「風就是風，時強時弱，吹起的很多灰塵，滿佈在我身邊。」
「不錯，有灰塵。但是灰塵很小很小，有的匯聚在一起，有的則根本看不到，你能分得清你身邊的灰塵強弱嗎？」老者歎息道。
鄧霖眼睛睜了開來，卻沒有說話，似乎在回味著這句話，良久才搖頭到：「我不能。」
「那是因為你的心沒有完全靜下來。」老者低聲說道：「你分心了。你心有雜念。」
鄧霖摸了摸鼻子，顯出尷尬的神情。
老者接著說道：「你沒有用心去感受，而是純粹靠的眼睛，耳朵，還有肌膚的觸感。你只是用到了三感。你剛才耳朵不斷在微動，顯然是聽到了西邊那間廂房裡有呼吸聲，對也不對。」
鄧霖臉漲得通紅，唯一隱瞞的部分居然也被老者一語道破了，不禁看了一眼那間毫不起眼的廂房，誠實的點了點頭。
老者似乎也沒有責怪的意思，接著問道：「你知道我在這個院子裡掃地掃了多久？」
鄧霖搖了搖頭。
老者自己回答道：「十九年零三佰零一天。」說著指了指自己坐的地方說道：「其中後面的八年多時間裡，我基本只在這個點動掃帚。你知道為什麼嗎？」
鄧霖又搖了搖頭。
老者說道：「因為在這個院子中，只有這個地方，我站上來後，我感受到無論哪個方向的風的強弱是完全一樣的。春夏秋冬，完全一樣，當四方的風有的直接吹過來，有的吹到牆上反彈了過來，最終，所有的風吹到這裡的時候，正好互相抵消，所以這裡就好比是一個風眼，這裡根本就沒有風。只要在這裡，我調整好角度的力道後，掃帚一動，哪個方向的灰塵都會被我的掃帚全部帶起，飛向指定的地方。」
「你竟然能絲毫不差的感受到風的強度？」鄧霖吃驚的問道。
「每一處地方，我不但都能感受到風的強度，我還能清楚感受到每一粒風中塵土。它的重量，它的大小。」老者說道。
「就是靠的心靜？」鄧霖似乎眼睛亮了。
老者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能一拳打死一隻老虎，但是你能一拳擊中一粒飛塵嗎？」
鄧霖搖了搖頭。當然不行，拳頭會帶著風，所以拳頭還沒到，飛塵就飛走了。
老者繼續說道：「飛塵在你拳頭未到之前就飛走了，但是你收拳頭的時候，所帶的引力又把飛塵吸引了回來，所以那時候，飛塵又回來了。彷彿在原地沒動過一樣。」
鄧霖點頭道：「不錯，每個招式都會有破綻。除非你速度夠快，才能避免破綻被抓住。」
老者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曾用捲尺量了固定的長度，從這裡為中心，畫了個圈。然後我用同樣的力氣走過去，可是卻發生了意外的事情，每個方向到達的時間都不一樣。你知道為什麼嗎？」
鄧霖接口答道：「因為有阻力。」
老者說道：「不錯，可是我在屋內也曾經嘗試過，還是有小差異，說明不僅僅是風力導致。我相信高手過招，這點區別就已經足夠影響勝敗了。」
鄧霖驚訝的問道：「難道您能感受到飛塵形成的阻力？」
老者堅定的點了點頭。
鄧霖頹廢的說道：「可是我感受不到它。我還沒到那個高度。」
老者臉上竟然湧現出一絲笑意，說道：「我相信你終有一天會感覺到的，你比我想像中的聰明的多。」
鄧霖眼中的精光射了出來，瞪大著眼睛說道：「我已經知道您是誰了。」
老者卻沒有任何表示，仍舊是平淡的說道：「等你感受到了飛塵的存在，你就懂如何去操縱他們了。選擇空氣濃度低的通道通過，就會有意想不到的速度。」
鄧霖聽罷閉上了眼，靜靜的站在那裡，似乎在思索著老者的話，過了良久，才張開了雙眼，尷尬的說道：「我還是不行，我沒到您說的那個境界。」
老者面無表情的看了鄧霖一眼，可是鄧霖卻感覺他在笑。
老者緩緩的問道：「以你現在的境界，你告訴我，什麼樣的武功才是無敵？」
鄧霖略加思索便回答道：「快！越快越好，快的讓敵人來不及抵擋。」
老者繼續問道：「如果是面對一座山呢？你再快有用嗎？」
鄧霖頓時一下子愣住了，低頭喃喃道：「人怎麼可能擊破一座山啊？」
老者說道：「你可知道人的潛力有多大？」
鄧霖茫然的搖了搖頭。
老者歎了口氣，似乎微微搖了搖頭。眼光卻一下子黯淡了許多。
鄧霖卻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說道：「我懂了，強者的真諦是力量，而不是速度。」
老者聽完這句話，眼中的光芒似乎又亮了起來，但是他卻仍舊平淡的說道：「你說下去。」
鄧霖接著說道：「速度不是本源，速度也是靠力量支撐的。即使你用盡全身的力量後，達到了某個速度了，但是卻沒有力氣做最後一擊，那也是枉然。」
「然後呢？」老者又傳來了聲音。
鄧霖馬上又說道：「而人的力量總有個界限，所以要想更上一層樓，就需要借助周圍的力量。就好比飛塵，萬物都會有本身的力量存在，如果能客服它的阻力，就能完全發揮自己的力量，使之不斷向極限靠攏。 」
「所以？」老者似乎一動也沒動。可是聲音卻偏偏傳了過來。
「所以當我的力量達到一定程度後，我就能感覺到身邊的所有能量了。」鄧霖接著說道。
「這一步是一道坎，是最難的，我足足花了二十年才領悟到。」老者悠悠的接著說道：「有一點你說錯了，人的力量是否有上限，按照我現在的境界，我自己還看不見這條線在哪，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這個界限遠遠大於你的想像。靠眼睛，鼻子，耳朵，皮膚，都不行。」老者說到這裡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接著說道：「啥時候你會用心去看事物了，就明白了。」
鄧霖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胸。老者卻又問了過來：「為何你的那把小刀能如此鋒利？」
「因為它乃天外之物所鑄。」鄧霖馬上回答道。
「天外之物為何如此鋒利？」老者又追問道。
「因為它的材料特別堅硬。」鄧霖又快速的說道。
「想想那些飛塵，再回答我，為何它的材料能特別的堅硬？」老者再次問道。
「難道是因為那種材料的內部排列方式特別的緊密造成？」說道這裡，鄧霖眼睛似乎亮了很多，接著說道：「同樣的材料成份，可以做出干將莫邪，也可以造出來尋常的刀劍，這和它內部的構造有關，一塊薄海綿擋不住一支弓箭，但是如果疊加了上百塊海綿則就能完全擋住弓箭。」
「如果想辦法再把這塊海綿壓縮成一塊海綿的厚度呢？」老者似乎又笑著問道。
鄧霖聽罷喜道：「那防禦起來就無敵了，我似乎有點懂了。」
老者卻說道：「你其實還是沒懂，等你真正懂的時候，能善用身邊萬物的能量後，你還會用那把小刀嗎？」
鄧霖感覺自己像被帶進了某扇門裡一般，詭異的笑容馬上顯示在了臉上，頓時人拜了下去，說道：「多謝您指導我的武功。」可是卻感覺自己的腰像是僵住了一般，一彎也彎不了，更別說拜下去了。
老者卻一動也沒動，此時才低下了頭，似乎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微弱的聲音傳來：「什麼武功，我根本不會武功。」
「您開玩笑了吧？」鄧霖追問道。
「我從來不騙人。」老者聲音越來越小了，依稀能聽到老者說道：「看你悟性了，兩年後的今天，如果你能夠有所領悟，到這裡來找我，我會傾囊相授。」。
鄧霖剛想說話，卻見老者嘴唇動了動，鄧霖連忙收聲仔細去聽，只聽到老者似有似無的聲音傳到耳邊「善惡交替，天道循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接下去的話已經根本聽不清楚了，因為鄧霖耳邊三聲撞鐘聲傳來，把老者的話完全覆蓋了進去。
再看老者，居然已經睡著了。
回到進門口的鐘樓處，只見這裡根本沒有一個人影，沒有人，誰撞的鍾？臨走前馮君揚向西邊的廂房處掃了一眼，卻被鄧霖阻止了，在他的示意下，大家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皈依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