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福兮禍兮 文 / 銀月舞
「花香逗鳥鳴，水秀惹魚翩。」
「炎尤大哥，前面就是『龍眼』河了，我們趕快過去看看吧。」小萌異常興奮道。
「沒錯，就要到了。小萌，我看前方似有瘴氣。我們還需倍加小心。」池炎尤因行走江湖多年，歷盡凶險，自是事事警覺、時時警覺。此時他已略感到殺氣在逼近，只因他嗅到了血腥味。說著，炎尤從劍鞘中拔出了深眠多日的斬靈長劍。
「炎尤大哥，你說這『龍眼』河是人在作祟還是妖在作怪？」小萌雙眼緊盯著炎尤，問道。
「不管是人還是妖，只要危害一方，我蜀山派都責無旁貸，我池炎尤定將其血祭斬靈劍。」池炎尤此時面無任何表情，只是直直地凝視前方，冷靜得可怕，冷淡得可怕。小萌看到池炎猶如此的神情，突感到一絲陌生。因為她沒有看到前方的殺氣，倒是感覺到了她這位炎尤大哥身上瀰漫出的強烈的殺氣。
「炎尤大哥，為何你氣息這般紊亂？身子不舒服嗎？」小萌關懷地問道。
「……」池炎尤彷彿沒有聽到，完全沒有回應。
「炎尤大哥？你怎麼了？」小萌見此，心裡很害怕，提高嗓門喊道。
「嗯？小萌，你剛才說什麼？」炎尤像是靈魂出竅剛歸位，這才應道。
「炎尤大哥，你身子不舒服嗎？不舒服的話，我們就回城吧。」小萌心中已有幾分不安，擔憂起池炎尤來。
「哪有不舒服，我很好，剛才只是突然想起娘來。娘已失蹤百日，我今卻一點線索都沒，真是沒用。」池炎尤自責道。
「炎尤大哥，你就別自責了。伯母現在一定像爹爹說的那樣，正安然無恙地呆在某個地方。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她的！」小萌安慰道。
「但願如此吧。不管有多危險，我都一定要救回娘！小萌，謝謝你！」炎尤自覺身邊有這麼位女子陪同自己一路涉險，心中儘是感激，救母之念更是一直縈繞腦中，正是：
「昨日盼，今日盼，日日牽盼。一點愁，兩點愁，點點哀愁。」
「何人膽犯我境，速速報上名來！」正當炎尤、小萌剛走近『龍眼』河，只見幾個蝦兵蟹將手持厚盾利矛，叫囂道。
「在下池炎尤與師妹今來此特地拜會河神大人，無冒犯之意，還忘諸位上仙能夠予以通報。」池炎尤恭謹地拱手作揖道。
「就你們兩個螻蟻之輩也想見我們大王？我看你們手握兵器，一身殺氣，今日至此定是尋釁滋事。待我等拿下你們，好向大王討賞錢。兄弟們，上！」其中一個領頭的似乎不吃這一套，對著一幫蝦蟹呼喝道。
「哎，諸位大神，我們此次前來只是有要事相求，絕無冒犯之意，有話可以好好說，別動手啊！」小萌見勢不秒，趕忙解釋一番。
「小萌，他們好像不吃這一套，再多般解釋也無濟於事。對他們，咱只有先禮後兵了。當心！他們已經攻擊過來，趕快招架！」說著，炎尤揮起長劍，擋在了小萌頭頂上，再用力一甩，將攻擊小萌的蝦兵掀倒在地。「炎尤大哥，小心！」見其中一個塊頭最大的蟹將蠻力揮動著長矛向炎尤背後刺來，小萌大聲呼喊道。說時遲那時快，待炎尤剛反應過來，『大塊頭』已經把長矛刺入炎尤後背。炎尤後背被刺中後，鮮血湧流出來，見此，小萌驚叫了起來：「炎尤大哥！」而此時受傷的炎尤立即一個轉身，伴著大喊一聲「丹青畫五靈！五靈出擊！」，一劍劈將過去，只見『大塊頭』已經成了左右兩半。眾蝦蟹見此狀，一起來勢洶洶地衝向炎尤。「萬馬奔岳！一馬當先，萬馬奔騰！」見眾蝦蟹一起圍向自己，炎尤再次一聲大喊，試圖使出「萬馬奔岳」群擊招數，怎奈因流血過多不能聚力於一處，不僅施招失敗，反而因過於發力而崩裂傷口，以至於突然昏倒在地。「炎尤大哥！」伴著撕嗓呼喊，小萌奏響了笛音。而此刻，蝦蟹們紛紛扔下了手中兵器，站立不動。正是：
「少俠流血為紅顏，紅顏奏笛救少年。若非仗義拯川民，何須犯險臨深潭。」
待到小萌用御笛術控制住了眾蝦兵蟹將，總算一時化險為夷。小萌收起玉笛，走近池炎尤，輕輕將其扶坐在懷中，口中默念起口訣。過了許久，炎尤漸漸甦醒過來，睜開眼來，伸出手，試圖去觸摸小萌的臉龐，口中念叨著：「茜兒……茜兒」。還未等到小萌應聲，然後又昏厥了過去。此時此況，聽到炎尤口中念叨的卻是另一個女孩的名字，小萌心中一陣酸楚，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可謂：「君心繫她人，我心唯君卿。今朝難與共，誰才同塵姻？」
江湖兒女，總為情牽。情到深處，或許生命亦可為君獻。有時，危難是種挑釁和戲謔；而有時，危難是對心性的考驗，是對生命譜寫之曲的輕彈。男人不會因女人隨意流淚，女人卻總是為男人淚眼漣漣——無聲的，有聲的。無論哪一種，真正能夠將彼此相連的，總是心與心間的那根弦。心弦每每撥動，或因憂慮，或因牽念。一旦不憂不念，必定境過時遷。
「炎尤大哥，你醒醒……快醒醒！嗚嗚……你不能這樣丟下小萌，小萌不認得回家的路，更不會召喚『雲來石』。回頭我一定跟爹爹告狀，說你扔下小萌在半路不管了。你個壞蛋……嗚嗚……」儘管小萌再三呼喊，炎尤還是未能醒來，只見其後背鮮血湧流不止，小萌用所學醫術根本止不住。她從未感覺過如此無助，此刻她多麼希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小姑娘，為何哭得如此悲傷？」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小萌的耳中，待小萌抬起頭來，只見一個白鬍子老人踱步走了過來。
「您是？」小萌見又是一個從河中出來的仙靈突然出現在面前，神色不安地問道。
「姑娘莫怕！我是這河府中的丞相，本來正欲熟睡一場，突然聽到這岸上的哭泣聲，這便上來瞧瞧，呦！這位公子傷的不輕啊！見姑娘為這位公子哭得這般傷心，敢問這位公子可是姑娘的夫君？」那龜丞相一臉笑容道。小萌被這麼一問，頓時羞紅了脖子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哦？那一定是姑娘的心上人了？」龜丞相又神秘兮兮地問道。小萌依舊沒有回答他，只是這次沒有搖頭。
「龜爺爺，您看我這位炎尤大哥傷勢如何，還有得救嗎？」小萌顧不得思慮面前的這位老龜是好是歹，向他求問道。
「哈哈，姑娘切莫太過擔心，依老頭子來看，這位公子只是因失血過多而暫時陷於昏迷。如姑娘信的過老頭子，可與我入府治療。倘若再耽擱些許時辰，恐怕真有性命之憂。」龜丞相捋了捋花白鬍子，不慌不慢地說道。
「這……你們真的能醫治好炎尤大哥？」小萌對方才蝦兵蟹將的舉動還心有餘悸，將信將疑地問道。
「老頭子從不食言。姑娘若真信不過，那老頭子也沒有辦法了，我還是回去睡大覺去。」說著，那烏龜老者轉過身去，做離開狀。
「好！我信您！小萌先行謝過龜爺爺了。」說罷，小萌將炎尤扶起，準備一同隨龜丞相入河府。
「哈哈，謝就不用了，姑娘只需再幫老頭子一個忙就可以了。」龜丞相哈哈大笑道。
「小萌能幫您什麼忙？還望龜爺爺明示。」小萌不解地問道。
「方纔他們對你們動武，是他們的不對。今老頭子既已答應醫治好這位公子，還望姑娘不計前嫌，解了方才對這幫廝所施法術，你意下如何？」龜丞相手指著那些之前被小萌用笛音控制住的蝦兵蟹將，慢吞吞道。
「原來是這件事啊，嗯……好吧，我就幫他們解了，但是您可要保證他們不再像方纔那樣。」小萌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姑娘儘管放心，他們絕不會了。」龜丞相語氣堅定地說道。
「那我現在就給他們解了。」說著，小萌再次吹奏起玉笛，婉轉的一陣笛音之後，蝦兵蟹將們又可以動彈了。
「多謝姑娘，還望姑娘寬恕我等方纔的冒犯！」眾兵將齊聲道。
「不必不必，只要你們不再傷害我們，我是不會計較的。龜爺爺，我們現在可以立刻出發了嗎？」小萌焦急地問道。
「好，你們且與我來。」說罷，龜丞相轉過身，吩咐兵將們背起昏迷不醒的池炎尤，領著小萌一起沿著水道入了河府。
待小萌隨龜丞相沿著水道進入水府，被水府的美景深深吸引：碧麗堂皇的水中宮殿、若隱若現的殿頂幻影、芬芳難掩的紅花綠草，更有無數緩緩蠕動的靈動的珊瑚蟲——小萌豈敢相信這河底竟也會有這般美景，只是她無暇欣賞。走過一道又一道長廊，繞過一座又一座建築，龜丞相終於喊了一聲「停」，大家這才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裡了，你們幾個把這位公子抬進房間裡的床榻上，你去取些仙鶴草和白及來。「龜丞相一五一十地跟眾兵將吩咐道。
「是，大人！」蝦蟹們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即行動起來。
「龜爺爺，那我呢，可以做點什麼麼？」小萌見一干蝦蟹都領到了任務，自己不太好意思閒著，如是問道。
「你呢，哈哈，就隨老頭子一同入屋，一邊歇著便罷。「龜丞相瞇著眼睛笑道。小萌也確知自己做不了什麼，便沒再多說，於是隨龜丞相進了屋去。正是：
「人間有正道，生靈非無情。」
眾人入了屋後，一干蝦蟹已經將炎尤放在了床上——炎尤面部向下、後背朝上，靜靜地趴臥在床上，呼吸微弱，雙臂展攤在身體旁，兩隻手微微顫動，像是要抓住什麼。龜丞相再次要求小萌歇坐一旁。小萌自是放心不下炎尤，堅持要求坐在床邊協助他。龜丞相見勸說不過也便沒有再反對。
「大人，這是您吩咐抓取的仙鶴草和白及，屬下都給您取來了。」取藥材的兵將倒是動作挺快，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取來了藥材，這些藥材，小萌倒是未曾見過，直直地盯著看。
「嗯，很好，你速速把它們拿到一旁的火爐中用中火煎熬。」龜丞相繼續吩咐道。
「諾！」那兵將依令而辦。
「龜爺爺，您看炎尤大哥流了這麼多血，臉色蒼白，這些藥材真的能醫治好他麼？」小萌眼見炎尤虛弱之狀，心中甚是擔心，再三問起這類問題。
「姑娘，至於你信不信，老頭子還是要說，憑老頭子曾經幾百年的從醫經驗，絕對能幫你這個什麼大哥『起死回生』，你就一邊瞧著吧。」龜丞相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回道。小萌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抓住炎尤微微顫動的手，一臉愁雲，或許此時一百次拍胸脯的擔保也難以釋去她心中的不安與憂慮。「炎尤大哥，你別怕，小萌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我決不讓你死，你是我從崖底救回的，這一次我一樣行。」小萌心裡嘀咕著，只可惜她只能說給自己聽。
「姑娘，還勞煩你扶著公子，我這給他包紮下傷口，先給他用外敷藥止住流血，呆會湯藥熬好之後再給他服用。」說著，龜丞相與小萌一同將炎尤扶坐在小萌懷中，由他仔細地給炎尤處理著傷口。不多久，湯藥已由兵將熬好端將了過來，小萌連忙接過湯藥一勺一勺地喂送到炎尤口中。
「姑娘，現在公子已服下湯藥，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先行離開吧。我已命令屬下去做些補血補氣的餐餚，待他醒來後，令他食用即可。憑這位公子卓越的體質，至多三個時日便可生龍活虎地下床走到了。」龜丞相看出了小萌心中的憂慮，安慰道。
「多謝龜爺爺了，可我還是想一直守在炎尤大哥身邊，一直等他醒來。萬一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我也好通知您。」小萌不願離開，堅持道。
「也好，那你就一邊照看著。老頭子先回宅了。」說罷，龜丞相走出屋去，只留下了小萌和昏迷的炎尤獨處於此。可憐小萌她：
「自幼多嬌慣，何時此牽腸。今日多愁苦，只因念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