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飛不出有你的世界 文 / 妖菁
泠瞿離開後,慕沁沒能離開慕家。慕父既說出了那樣的話,那必定是說得出做得到,所以,門外的保姆將她看得很緊,甚至是沒讓她走出小院,只能在屋子裡頭歇息。
慕沁沒有辦法,只能窩在自個兒的房裡,就連晚飯都沒吃。慕母來勸了幾句,見她沒有反應惟有邊歎氣邊下樓。
房間依然跟她出嫁前沒什麼兩樣,擺設什麼的都沒刻意移動,而且被鋪很乾淨。看來,即使她沒在這裡繼續住,慕母依然吩咐家裡的傭人每天打算。
她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漸漸染上了濃夜的黑。她伸手開了床頭的那盞小燈,環著膝蓋坐著。
眼角一掃,不經意瞥見了在床縫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她蹙了蹙眉,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將那東西取了出來。
這一看,才發現是以前自己還沒出嫁前為了倒追蘇南易買的書。
她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她嫌棄這書裡講的不是教別人該怎麼戀愛,而像是三國時期的戰術攻略。好一陣子,她都極想吐槽這本書,因為她每看一次都會覺得困死了。
只是,如今拿在手裡,她竟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那時候的自己,為了愛蘇南易什麼都不管,不計較他愛不愛自己,不計較他娶她的理由究竟是什麼,不計較自己是否一直都是付出最多的那個人。
是什麼時候,自己開始了改變?
她變得貪婪,渴望得到更多。跟蘇南易結婚後,她想要得到他的愛情、得到他的注視、得到他的溫柔……或許,就是因為愛他,所以那些他給予的傷害,對她來說都是猶為疼痛的。她無法承受,也不想承受。
墨蘭的存在,只是隱晦的導火線。她曾經恨過墨蘭,恨她夾在他們中間,讓這一段婚姻變成了複雜的三角關係;她恨蘇南易,恨他將本該屬於她的寵愛全部給予了墨蘭,甚至吝嗇到不願意給她一分一毫。
直到後來,他捨棄墨蘭,將她強行綁在了身邊。那個時候,他雖然不說愛,她雖然心底總是有著不安,但是那些溫馨和幸福,卻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他為了她,為了他們那個無緣的孩子,狠心地將墨蘭趕上了絕路。她時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就是一個禍害,因為墨蘭的死有一半的原因是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因為她,蘇南易不會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她,墨蘭就不會死。
到了最後,她不再恨墨蘭了,因為墨蘭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如果沒有敵對的關係,她們或許會是朋友……至少,不管墨蘭是出於什麼心態說出那句話,在她來說,她是真心將墨蘭當作是自己的朋友。
處理墨蘭的後事,她開始離開蘇南易,更是開始恨他。
其實,她恨的那個只是自己罷了。有的人說,愛一個人有多深,那麼恨就有多深。或許,她對蘇南易的恨就是這樣吧?因為愛,所以才會怨恨,更甚的是怨恨自己。
慕沁將書放進了最底層的抽屜裡,用鑰匙將抽屜上鎖,然後,將鑰匙從窗口往外丟去。連同一起丟棄的,還有那顆懷抱著恨意的心。11745938
她不再恨著蘇南易了,其實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全都是出自對她的寵愛。他不容許別人欺負她,不容許他們的孩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就失去,不容許……她委屈自己。
她該恨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才對。
她曾經想要的,她已經得到過了。如果說,蘇南易沒有好好握住她的手,那麼她也沒有好好珍惜他當時給她的寵愛。是誰曾經說過,有些時候,沒有說出口的愛,也是愛?
蘇南易愛她,而她也愛著他,那麼,就足夠了。nhec。
或許,從她將鑰匙從窗口丟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下了某個決定。
明天,會是解脫的一天。
……
……
一整天,慕母都在忙著給女兒裝扮。
慕沁安靜地坐在鏡子前,她的身上穿著一件潔白色的抹胸晚禮服,裙擺有些長,蓋過了腳踝,卻還不到拽地的地步。
她的頭髮高高地涫起,挽成了一髻,前邊將留海放了下來,再加上弄了很久的妝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精緻的娃娃,好看極了。
慕母看著鏡子裡美不可言的她,忍不住驚歎出聲。
「我的女兒真是美啊!」
與慕母的滿眼興奮相反,慕沁的神情淡淡的,沒有笑容,但也不算難看,只是抿著唇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慕母以為她這是還在因為訂婚的事情跟慕父置氣,所以便開口勸了幾句。
「小沁啊,你爸也是為了你好。自從你嫁給……那個人以後,媽就沒見你開懷地笑過。泠瞿這個孩子不錯,爺爺奶奶也挺喜歡的……這一次,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嗎?媽知道你不願意,可那孩子為你想了很久,怕把你逼得急了,所以就只提出了先訂婚。訂婚以後,你們還有時間相處,可以趁著這期間培養感情。聽媽一句勸,感情這玩意不太靠譜,結婚以後有大把的時間好好培養,更何況你們還是訂婚而非結婚?小沁,忘記那個人吧!好好跟泠瞿在一起,媽相信,他能給你幸福的。」
自從池小桃的事情後,慕母就看開了許多。以前總是覺得應該門當戶對,可是現在想想,兒女的幸福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為了門當戶對被迫結合在一起,誰都不會快樂。那麼還不如放下門第觀念,只求幸福就好。
她的兒子已經得到幸福了,可是這個女兒卻仍在通往幸福的路上跌跌撞撞。她不知道蘇南易是否能給她幸福,但是這一路看見女兒為了那個男人一再地傷心,她只知道,會讓女人哭的男人不是一個好男人。
既然不是好男人,她又怎麼可能將女兒交給他?
但是泠瞿不一樣,她可以清楚地看見泠瞿對慕沁的感情。俗話說得好,嫁給愛自己的人總比嫁給自己愛的人要幸福得多,在這之前,慕沁嫁給了她愛的蘇南易,然而,終究還是沒有得到幸福,不是嗎?
既然如此,就嫁給愛著自己的泠瞿,起碼付出的那一方會是他付出得比較多。
她和慕父就是懷抱著這樣的想法答應了這場訂婚宴。在他們看來,慕沁不過是還沒從前一段感情抽身出來罷了,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有泠瞿陪在身邊,她終有一天會忘記蘇南易愛上泠瞿的。
對於慕母的相勸,也不知道慕沁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她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慕母歎了一口氣,還想說些什麼,保姆卻在此時走了過來,告知她時間差不多了。
訂婚宴是在晚上舉行,因為泠瞿的家在美國,x市裡只有一處暫且休息用的屋子,往後還是要回到美國去的,所以,訂婚宴就在慕家舉行。
後花園裡,綻放得嬌艷欲滴的百合佈置得到處都是,營造出極為溫馨的感覺。來的人很多,都是x市裡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還有一些特意從美國趕回來的客人。至於泠瞿的父親,因為行動不便沒有前來參禮,不過禮物卻是提前送了過來。
泠瞿沒有母親,一直都是在父親的身邊以繼承人的身份生活。慕沁沒有見過他的父親,甚至只在偶爾的機會下聽說過一兩次。
訂婚宴選擇在晚上舉行,她的妝容頭髮,更甚是這一身衣服,都是早上六點多被慕母挖起床就開始弄的。
晚上七點鐘,她踩著十厘米高的銀色高跟鞋在母親的陪伴下走進了會場。
泠瞿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裝,與她身上的白色禮服乍看之下竟是相配得很,有幾分結婚時新郎新娘的感覺。他的臉上噙著明顯的笑痕,從她出現開始,他的目光就停駐在她的身上,更是毫不猶豫地走到她的身邊來。
慕母笑了笑,將她交給了他。泠瞿帶著她走進舞池,悠揚的鋼琴聲傳來,他含笑與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旁邊的人紛紛驚歎,好一對金童玉女。
慕沁臉上仍是淡淡的,如果說剛才看見她他被興奮蒙蔽了頭腦,那麼現在,他總算察覺了她的淡漠。
不僅僅是對這場訂婚宴的淡漠,更多的,是對他的淡漠。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覺地一緊,將她帶進自己的懷抱,他在她的耳邊低語。
「小沁,你……還在怨怪我/操之過急嗎?」
她沒有說話,目光越過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想些什麼。
她越是不說話,他的心就越是著急。也顧不上兩人仍在舞池中間,就忍不住開口問道:「小沁,我知道自己是急了些,但是你相信我,我會給你時間的……我等你,等你真正放下那個男人為止,在這期間,我保證絕對不用仗著未婚夫的身份強迫你做一些你不喜歡的事情……」
「我沒有在怪你。」
她淡淡地開口,然而,雙眸卻並不注視著他。
「我懂你的恐懼,我知道只有將我綁在你的身邊,你才有安全感。所以,泠瞿,我真的不怪你。」
聞言,他僵了僵。
「你真的……沒有怪我?」
見她頜首,他明明應該放下心來才對,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塌實感。似乎……眼前的這個女人,就算自己再怎麼去緊緊抓住,也終究無法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
或許,他和她之間一直都是他追在後頭,他知道她的心裡只有蘇南易,卻選擇一再地去逼迫她。他不喜歡搶奪,然而,他只有這麼一條路可以走。
他是真的很想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所以才會做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面前的這個女人臉容恬靜,他望著她的容顏,扯起唇角一笑。
「你應該還在放假吧?不如,我們出國去旅遊?你想去哪裡?日本?巴黎?馬爾代夫?還是我們回去美國,我帶你去見我爸……」
他的話還沒說完,面前的這個女人目光突然一滯。她的視線是越過他肩膀望著他的後方的,那恰恰就是入口,也不知道究竟是看見了什麼,他覺得她臉上的淡然也開始有了崩裂的跡象。
他疑惑地轉過頭,腳步也不由得一頓。
入口的方向,那一抹熟悉的頃長身影出現在那裡。這身影的出現不僅僅是她和他,更甚是會場裡來參加訂婚宴的賓客們都愣住了。
誰也想不到,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泠瞿皺起了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賓客的名單。他清楚地記得,名單裡並沒有邀請這個人,所以,他……是不請自來?
x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有些事情總是會成為茶餘飯後的娛樂話題。其中,就以「蘇氏」和「龍騰」的聯姻為最。
從小三插足,到婚姻危機。這段聯姻曾經幾度登上各大報紙的頭條,自然也就讓人耳熟能詳,之前有關於離婚的報道更是沸騰了一整個月才消停,更別說最近的「龍騰」千金「蘇氏」前總裁夫人與「飛躍」繼承人訂婚的事情。
所以,泠瞿在邀請名單中並沒有將蘇南易的名字列進去。一是慕家不願意,二是他私心地不想慕沁再看見他。
可是,誰也想不到,這個男人竟然會不請自來。
蘇南易身穿一件黑色西裝,雙手插著褲袋站在入口處,他依然跟慕沁剛認識他時那樣風華絕代。幾乎是普一出現,就立即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舞步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她目光呆滯地望著那個男人,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泠瞿的臉色有點難看,當著眾人的面將失神的她攬進自己的懷裡,湊到她的耳邊低語:「小沁,這是我們的訂婚宴。」
他在提醒著她,這麼的一個夜晚,他不容許出一點的差錯。
慕沁收回目光,垂著的眼眸裡如不曾泛起漣漪的湖面一樣平靜。
「我們繼續跳吧!」
她的聲音不緩也不急,似乎方纔他所看見的失神祇不過是他的一時幻覺罷了。他抿了抿唇,也不再繼續跳了,改而牽起了她的手。
「既然貴客到來,我們作為主人,理所當然要前去招呼。」
說著,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拉著她就往那個男人走去。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身旁的泠瞿更是近乎挑釁般伸出了手。
「蘇總大駕光臨,我們很感謝蘇總特意抽出時間來見證我和小沁的幸福。」
他將「幸福」二字咬音很重,就像是在提醒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然而,蘇南易並沒有如他所願地露出一臉的難看,而是扯了扯唇,淡笑著伸手與他的手握了握。
對於他的不發一言,泠瞿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打過招呼後,他就帶著慕沁離開,到處去跟賓客說話。
今晚的慕沁並沒有表現牴觸,而是順從地跟在他的身邊陪著他油走賓客之間。這個樣子的她讓他覺得有一點怪怪的,但卻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怪。
而蘇南易在與他們打過招呼後就一直拿著高腳杯獨自站在一旁,沒有與任何人交談,似乎刻意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一樣。
泠瞿故意表現出與慕沁很親密的樣子,幾個鐘頭下來都環著慕沁的肩膀來來去去,接受各人的恭維祝福。
要到了,泠瞿在她耳邊叮囑了幾句就暫時離開。當他把事情處理後回來,發現她和蘇南易都是各站在會場的兩邊,別說是交談了,就連眼神交會都沒有。
這現象,委實有些奇怪。
他快步地走到慕沁的身邊,帶著她走上台去。
主持人在旁邊不停地用打趣的方式活躍氣氛,然後,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準備好的戒指拿了出來,套進了慕沁的無名指上。
期間,他有偷偷注意慕沁的反應,發現她除了在他套進戒指時手輕微一抖外,再無其他反應,就連臉上也沒有淺笑以外的笑靨,好像跟他訂婚的人不是她似的。
戴戒指的儀式完成,兩人站在台上接受各位來賓的祝福。泠瞿下意識地望向蘇南易的方向。
蘇南易站在最後方那個無人的角落裡,那個地方光線比較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有一半的臉埋在黑暗中無法辨清。但是,他卻發現這個男人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就跟他走進會場時沒有兩樣。
訂婚宴進行得尤為順利,那些等著看好戲的人沒看成好戲,雖然有些失望,但最後還是將祝福獻上。
台上台下,不同的氣氛。
那些祝福聲音就在耳邊,可他總覺得,這幸福來得太快,反而有一種不真實感。她就站在自己的身邊,與遠處那獨自一人的蘇南易成了明顯的對比。然而,泠瞿卻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
太順利了,真的太順利了。
身邊的這個女人依然套上了屬於他的戒指,但是她的眼眸裡是一片空洞,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而她給予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身邊的她只不過是一個軀殼罷了,她的靈魂早就不在這裡了。
當儀式完成,他可以遠遠看見那個男人轉身悄然離開,就好像他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是要見證他和慕沁的幸福而已。
但是,他知道不止這樣。
身邊的慕沁仍是面露淺笑,今天晚上的她跟平時他認識的那個會怒會笑的她不一樣,她越是沒有異樣,他就越覺得怪異。
果不其然,在訂婚宴結束,將賓客送走後,他便跟慕父慕母道別,打算送慕沁回去她租賃的那個家。
maybach在樓下停了下來,慕沁道了聲謝謝,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泠瞿緊隨著也下了車,快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他需要一些什麼來撫平心底的那份不安,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將她樓進懷裡,想要得到她一個吻。
可是,她卻將手抵在了他的胸前,無聲地拒絕。
他蹙起了眉頭,一整晚憋著的悶氣忍不住爆發出來。
「我們都訂婚了,難道親你一下都不行嗎?」
說著,他又低下了頭,想要去親吻她。
然而,這一次她直接伸出手將他推開,甚至是往後退了幾步,知道兩人之間隔開一段距離後,才抬眸望著他。
「明天早上,我會親自給爸媽打電話,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事情。」
這麼的一句話,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他們,幾個鐘頭前才訂了婚……
他以為她在開玩笑,正想叫她別鬧,可當他瞥見她臉上嚴肅的認真,那些自欺欺人的話似乎沒了所謂的借口。
泠瞿的臉刷地白了個徹底,他杵在那,感覺有一股全所未有的寒意從腳底冒起,傳遍他的全身,將他陷在可怕的冰冷裡。
「慕沁,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她說話,他上前攫住她的雙肩,逼著她直視自己。
「為什麼要解除婚約?我們才剛訂婚啊!是不是……是不是你還在怪我?怪我這麼逼迫你?是我錯了,我認錯,你別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好麼?」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她抬起頭,望著他。「明天我會跟我爸媽說清楚,這事是我的錯,我會將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去他的責任!」
他咒罵出聲,臉上滿是不敢置信。息的小讓。
「告訴我為什麼要跟我解除婚約?我哪裡不好了?你為什麼會這麼突然提出解除婚約?」
「不是突然,」她淡淡地開口,「昨天我就這麼決定了。」
昨天?不是今天,而是昨天?
他放開她,向後蹌踉了幾步,眼裡滿是震驚。
「為什麼……既然昨天你就決定要跟我解除婚約,那今天為什麼還要答應跟我訂婚?慕沁,你這是在耍我嗎?還是說,你這是在懲罰我?懲罰我不顧你的意願做出了那麼多的決定?」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告訴他。
「因為,我爸媽希望我訂婚,而你,也希望能和我訂婚。」
這算是什麼狗屁解釋?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取笑自己的愚蠢。
即使如此,他還是控制不住去奢望。
「只是因為我們希望,你就答應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單單希望跟你訂婚,我還希望能跟你結婚,與你白頭到老……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希望的這一切,你也會幫我完成?」
他期待她說是,也期待她點頭助他完成這些希望。然而,她卻搖了搖頭。
「這些事情,我都無法幫你完成。」
「你可以……」
「我不可以。」
她的聲音一頓,望著他的眸子有些哀求。
「你知道我不愛你,你知道我對你只是朋友之間的友情,但是你決定要跟我訂婚,用強勢的手段將我搶過來,因為你會怕,怕綁不住我。可是泠瞿,就算你綁住了我,那又怎麼樣?我依然不愛你,我的心不在你這,你留著我的軀殼有什麼意思?這樣強迫而來的愛情,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嗎?你能忍受我的心裡藏著別的男人?」
他想說話,她卻截在他的前頭繼續往下說。
「你不能。你不能容忍我想著別人愛著別人,你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一個我。但是,從我愛上蘇南易開始,我的心就落在了他那裡,再也收不回來了。現在的我,注定了是不完整的,我無法給你幸福,無法若無其事地跟你在一起。泠瞿,我想通了,既然你想跟我訂婚,那我就跟你訂婚。我能給予你的,是只有一個夜晚的訂婚宴。我遵從我媽的吩咐裝扮自己,把最美的自己展露在你的面前,今天晚上,我只屬於你一個人。但過去了今晚,我不再屬於你。我珍惜與你之間的友情,所以我不想傷害你,而唯一不傷害你的辦法,就是跟你說清楚,讓你徹底斷了對我的念想。」
沒了念想,那就沒了希望。既然不再希望,自然就無須心力交瘁地去算計,也無須面對希望落空後的痛苦。
快刀斬亂麻,這是他們必須做的。
然而,他卻痛得猶如刀割。
只有一個夜晚的幸福,這就是她給予他的。這一個夜晚,她為他精心打扮,陪伴在他的身邊跟他出出入入,甚至是讓他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
原來,這就是她不怒不笑的原因。因為,這一個晚上,她要扮演他的未婚妻,給他營造幸福的假象,讓他得到一絲安慰。
可是,假象始終是假象,她永遠都不知道,這樣的假象他寧可不要。因為一旦擁有,如果要面對失去,那種痛比不曾擁有過更要痛上一百倍。
沒有擁有,他就不會陷於幸福中無法自拔。現在,她卻要殘忍地告訴他,她給予他的,只是虛造的假象,是他傻到去當了真。
他不敢想像,面前的這個女人竟然狠到這種地步。
良久之後,他勾起了一記冷笑。
「說到底,你在我和蘇南易之間終究還是選擇了蘇南易。慕沁,你真是瘋了!難道你忘了嗎?你忘記墨蘭……」
「我沒忘。」她淡淡地道,「這是我跟你的事情,與他無關。我決定要跟你解除婚約,不是因為他,而是我真的將你當作了朋友,我不想傷害你,更不想欺騙你。」
就是因為將他當作了朋友,所以,她不願意傷害他,甚至連多一秒的假象都不願意偽裝。
「你離開我,是要回去他的身邊?」
「不,我不會回去了,再也不會了。」
她淺淺地笑著,路燈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印出一片氤氳。
「你說得沒錯,我沒忘記墨蘭的死,所以,我不會回去他的身邊。月初的時候公司問我要不要飛去英國參加為期一年的培訓,當時我有些猶豫,所以遲遲沒答應。公司讓我好好考慮,而我昨天想通了,也答應了,月底就會起程前往英國。我打算離開x市,只有離開這裡,我才能重新開始。」
泠瞿杵在那,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緊了鬆鬆了緊。
他沒想到,她會下這麼一個決定。離開x市飛去英國,那麼,就是打算徹底放下在x市的一切了?
不僅僅是蘇南易,還有他,她也要一併放下。
他和蘇南易,終究還是都沒能在這場愛情爭奪中勝出。
他沒有說話,慕沁的身子動了動,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拿了下來,放到他的掌心裡。
「或許有些俗,但我還是想說,你值得擁有一個比我好的女人。結婚的時候記得給我寄喜帖,無論我在哪裡,我都一定會趕回來的。」
她轉身準備上樓,他看著她的背影,輕聲地問了一句。
「慕沁,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她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是如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是的」。
是的,這就是她想要的。無論是她和他的結局,還是她和那個男人的結局,這一切,就是她想要的。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他才低下頭,展開自己的手,看著掌心裡的戒指。
僅有一晚的幸福,來得太快,失去得也太快,他還沒好好握住,就已經從指縫間溜走了。但是,即使他握住了,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一樣會溜走?
重新合上掌,戒指堅硬的角磕得他有些痛,但是,他卻喜歡這種痛,只有身體上痛著,才能讓他心裡的痛沒那麼明顯。
原來,不管他怎麼用力去爭去搶,他仍是無法得到她。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勉強不了的,他勉強不了她,所以到了最後,他只能勉強自己。
可是,直到現在,就算他想喊停,也沒有辦法停下來了。
或者,他注定對不起她。
將戒指握在掌心,他想要丟掉,可剛想揮動手,卻瞬間頓住了。半晌,他就她不要的戒指放進自個兒的兜裡。
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習慣性地去按下車裡音樂的播放鍵。不消一會兒,悠揚的大提琴樂響徹了車廂。
的g弦之歌。
然而,平時愛極了的樂章卻無法平復他心底的洶湧。他軟癱在駕駛座上,疲憊地闔上了雙眸。
已經沒有退路了,從他決定那樣做開始,他就狠到截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如今他只能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