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1章 老兵 文 / 洗白
韓子其早上才趕了回來,滿臉的唇印,走路都有些搖晃,見到李天一納頭就拜:「老大,我太敬仰你了,果然一出手就擺平了琦玉坊最難對付的妞,以後我就跟著你混了。這一夜,唉,真是要人老命,不過也值得,值得!就是這如雲太過害羞,晚上不讓點燈,早上又走得太早,少了很多樂趣。不行,我得回去歇息一下,回見,回見。」說罷朝著自己的小院走去。李天一搖搖頭,唉,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珍愛生命,遠離美女,不過像自己這種宗師級的選手就不再此列了。既然韓子其不上課,自己這個伴讀也就放了假,正好出去走走。到了這個世界也幾個月了,老這麼混日子也不是辦法啊。
想想別的穿越者,學化工的,學土木的,學機械的,都能發明點什麼賺大錢,自己發明點什麼呢?玻璃?自己只知道是沙子和石灰燒出來的,具體怎麼做就不知道了。香水?香皂?好像有個什麼皂化反應,可惜那點化學知識都還給了老師了。別的還有什麼呢?水泥?胸罩?內褲?或許女人的錢好賺一些?
正在想著心事,李天一突然覺得自己被撞了一下,一隻小手伸進了自己的腰間。自己也算是練武之人,感覺自然比常人要敏銳一些,反手抓住了小手,回頭一看,是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生的倒是端正,見被抓住,趕緊跪倒就拜:「大爺,大爺您行行好,千萬別抓我去見官,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大爺。我父親病了,沒錢看大夫,家裡也沒吃的,我沒辦法才要偷您的錢,您行行好,您行行好……」
李天一心裡有些不忍,拉起了少年。看見要飯的就給點錢,看見要錢的就給點飯,這是李天一一貫的做法。看看左右,不遠處有家饅頭鋪,便拉著少年走了過去喊道:「掌櫃的,來兩個饅頭。」掌櫃的趕緊用荷葉包了兩個饅頭遞了出來:「盛惠,兩文錢。」這還是李天一第一次買東西,一文錢一個饅頭,一兩銀子就是兩千個,南唐現在果然是富足得很啊。
將饅頭遞給少年,這種幫助人的感覺還真是不錯。沒想到少年施了一禮,嚥了嚥口水,將饅頭揣到了懷裡。李天一問道:「小兄弟,餓了就吃吧,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大爺,謝謝你的好心,我爹也幾頓沒吃了,我身子棒,餓幾頓沒事,可我爹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我得趕緊把饅頭送回去。」說完轉身就要走。李天一最敬重的就是孝子,百善孝當先,自己被弄到這個時代,就算是想盡孝也沒機會了。忙叫道:「小兄弟,等一下。」說完對掌櫃的說道:「掌櫃的,再來十個饅頭,有什麼滷肉之類的給切上一斤。」
胖胖的掌櫃的一邊忙乎一邊和李天一說道:「這位大爺,一看您就是好心人,這虎子可是個孝子,就是命不好啊,他爹王大寶出去當兵,回來傷了身子,他娘前幾年也沒了,虎子從小就懂事,和他爹相依為命。可惜年紀太小又不識字,在這金陵混得艱難啊,要不是鄰里時常周濟點,爺倆早就餓死了。」少年在一邊筆直地站著,眼圈卻紅了。
拿上東西,李天一對王虎子說道:「走,帶我去看看你爹,這回饅頭足夠了,你先吃著,也好有力氣照顧你爹。」李天一倒不是個濫好人,只是對這少年的孝心有些敬重。再則,韓子其在琦玉坊一晚的花費怎麼也要幾十兩,如果能用幾十兩讓相依為名的父子倆生活得更好一些,李天一覺得更有意義。少年也不搭話,逕直領著李天一向前走去。直走到下白橋的一片破舊的房舍當中,少年才說道:「家裡髒,大爺您真要進去嗎?」
李天一笑道:「小兄弟,我也是當下人的,你別這麼叫,叫我大哥就行,進去看看你爹吧。」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屋子裡光線很暗,一股酸臭的味道。剛一推門,裡面一個虛弱的聲音一邊咳著一邊問道:「虎子,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這幾天苦了你了,等爹再歇上兩天身上好些了,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李天一放眼望去,土炕上,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人就應該是王大寶,正躺一團棉絮中間,屋子空無一物,幾個盆子放在角落裡。
王虎子趕緊跑上前去,將饅頭遞給了王大寶說道:「爹,今天有個好心人給我幾個饅頭,還有滷肉,您趕緊吃吧。」不想王大寶一巴掌打了過去喝道:「忤逆的東西,人家施捨你饅頭也就是了,怎麼還會有施捨滷肉的?你老實說是不是又偷了人家的錢了,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要飯不丟人,誰讓你爹沒本事養活你呢,可偷就不行,咱們窮也要有個窮志氣,趕緊把東西退了,把錢還給人家,我就是餓死也不吃你偷來的東西。」
李天一站在外間暗自點頭,忙走了進去說道:「老伯,你誤會虎子了,東西是我買給他的,我敬佩他是個孝子,所以才來看看您,趕緊吃吧。」王大寶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兒子,忙坐起來對李天一說道:「這位爺,我謝謝您的好心了,我也沒什麼報答您的,讓虎子給您磕個頭吧。」說完就讓王虎子來磕頭。李天一忙拉住王虎子說道:「小兄弟,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動不動就給人下跪,先讓你爹吃東西,你陪我去找大夫。」
自己在邊上,王大寶也不自在,所以李天一想了一下還是讓王虎子陪著自己出來。一直走到內秦淮一帶才找到一家掛著「賽扁鵲」招牌的大夫。不料這位賽扁鵲一聽要去下白橋那邊出診,又見虎子衣衫襤褸,立刻臉色就變了,連聲說不去。李天一怒極,抓住大夫的前胸,一巴掌扇了過去喝道:「老子是吏部員外郎韓大人家的管事,這個病人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治不好虎子的爹,老子拆了你的狗窩!」
賽扁鵲這才知道眼前這青年的厲害,吐出幾顆門牙,哭喪著臉說道:「大爺,大爺您饒命,我去還不成嗎?診金免費,藥材奉送,您看可好?」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見老子沒錢了?老子不差錢!治好了診金加倍,治不好,下半輩子你就只能給自己治傷了。」
「大爺,大爺您還是饒了我吧,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這看病哪有包治的,真要是病入膏肓,就是華佗復生,扁鵲再世也是無能為力啊。」
「少囉嗦,再囉嗦我把你扁成麻雀。趕緊跟我走!」
賽扁鵲讓小徒第帶著藥箱,又特意吩咐家人自己去出診,不是被綁了票,不用擔心也別去報官,這才隨兩人出門。李天一讓虎子領著賽扁鵲回家看病,自己會回韓府多取些銀兩,然後就過去,還特意吩咐賽扁鵲,自己不回來不許走,這才回來找韓子其。韓衙內睡得正香,被叫起來自然是不爽,可一看是李天一,立刻沒了脾氣。一聽說李天一要錢,韓子其樂了:「老大,你這小弟別的能耐沒有,就是有錢,我沒有我爹還有,我看看,五千兩夠不?莫非老大看重了那個翠玉要替她贖身不曾?有眼光.」李天一看著一箱子白銀有點暈,自己也拿不動啊,就算能拿動,抗一箱子白銀滿大街溜躂,這不是有病嘛。只好隨意拿了幾錠揣到了懷裡,已經是沉甸甸的了,轉身出了韓府。
王大寶沒什麼大病,就是和吳越開戰的時候中了一箭,傷了肺部,落下了病根,什麼重活也幹不了,加上總是饑一頓飽一頓,身體才如此虛弱。李天一來到王大寶家,聽見屋裡請來的賽扁鵲正低聲下氣地和王大寶商量:「大兄弟,您這身體本來就受過傷,這個病根已經落下了,沒法治,只能好好養著,其他就沒什麼大毛病,我給你開幾服補藥,診金我就不收了。不是我不給治,實在是您這病根我也沒辦法,您可得和那位大爺說清楚,也好多給我留下幾顆牙齒吃飯。」門牙剛剛沒了,這賽扁鵲還不習慣,漏風跑氣,話也說得含糊。
李天一心裡暗笑,推門走了進去,自己也算是粗通醫道,拿過王大寶的手腕把了一下,的確是沒什麼大毛病,拿過賽扁鵲開的方子看了看,也算是對症。隨手拿出一塊一兩多的碎銀子扔給賽扁鵲。賽扁鵲連連說道:「不敢!不敢!您給得太多了。」
「多出來的給你拿著鑲牙!」李天一打發了賽扁鵲,又掏出從韓子其那裡拿來的幾錠銀子,加起來能有百十兩的樣子,對虎子說道:「這些錢你拿著,你爹的藥不能停,每天都抓倆付回來,剩下的買兩身衣裳,然後應該還夠你們父子用上一段時間。回頭有什麼困難就讓虎子找我,我現在寄居在吏部員外郎韓大人家。」
王大寶本不想要李天一的銀子,這個從過軍的漢子骨子裡自有一份倔強,不過李天一隻一句話就讓這個漢子放棄了自己堅持:「王老伯,你難道就忍心讓虎子天天出去乞討,讓人瞧不起?還是收起來讓虎子去認識幾個字,將來也好有些出息。」王大寶歎息了一聲,對李天一說道:「恩公,我是個粗人,別的話我也不會說,也沒什麼能報答您的,要是您不嫌我,只能是給您為奴為僕,報答您對我們父子的恩情。」虎子這次沒有跪下,只是帶著滿臉的堅強說道:「李大哥,你救了我爹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這輩子我就跟著你,為你做事。」王大寶想說些什麼,又歎了口氣,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沒有作聲。
李天一拍拍虎子的頭說道:「好!現在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照顧好你爹,有時間自己多學點東西,將來好幫李大哥做事。」
王大寶這時說道:「恩公,你給了這麼多銀子,我們一時也用不了,左右還有不少和我一樣當過兵的,受了傷結果沒人管了,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想……我想把恩公的銀子分給他們一些,也好讓這些兄弟能多撐些日子,恩公你看可好?」
李天一奇道:「難道你們受了傷朝廷就不管了嗎?」
王大寶恨恨地說道:「還不是陳覺和馮延已那兩個奸賊,當今聖上剛剛即位之時,兩個奸賊就鼓動聖上對吳越用兵,結果胡亂指揮吃了敗仗,又擔心聖上怪罪,就把我們這些人開革了軍籍,我還好,留了一條性命回來,多少兄弟連個囫圇個的屍首都沒有,慘啊!」說完王大寶眼圈有些發紅。
「這些奸賊不會有什麼善終的。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下去,這些銀子你們看著辦吧,能多幫些人就多幫一些。就這樣吧,以後有事再讓虎子找我。王老伯,記著身體才是最要緊的,虎子已經沒有了娘,要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虎子可怎麼辦?」仔細叮囑了一番之後,李天一告別了父子兩個人,在靄靄的暮色當中有些沉重地向韓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