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剎那芳華已成空 文 / veras
米雅走出帥府的大門,回首,再看那個庭院,兩座反八字照壁,烘雲托月,將這座深宅大院裝點的更為深不可知、富麗堂皇。
對於米雅而言,她曾多次的走出這個門口以為自己不會再回來,但都又陰差陽錯的重返大宅。而如今,她心中深深的知道,那些驚春睡重,煮書消得潑茶香的尋常往事,都將在她大步邁出去之後,再無回還的餘地。
夜風又起,吹起她浮動的髮絲,迷濛了眼前的景象,她眨眨眼睛,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濕了一片,那當然不是淚。抬頭去看,果然,如萬丈穹廬的夜空不知何時斂起了搖搖欲墜的星影,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蕭蕭的雨,在這北方的春季,悄然無聲,滋潤萬物,濕盡簷花。
武田派來的司機許是見到了她的身影,黑色的車裹挾著冷雨和夜色,輪子碾過地面,細密無聲,緩緩停在她的眼前。米雅深知,此時烏啼欲曉,卻是她人生暗夜的到來。這一去,她什麼也沒帶走,一如來時,兩手空空。緊裹的黑色的大衣之下,玉白的梅花衫子,在她上車的剎那露出白色的邊緣,像是黑夜裡的一道天際的白光,一閃而逝。
米雅自認,絕非見花傷感、對月流淚之人。可如今車子一路駛過,看著這熟悉的西城被煙雨籠罩其中,只覺得有種透過疏衾的冷,茫茫碧落,從此與掠過身側的那一些事物,天上人間不得相見鬮。
彼時的武田仲正與雲煙在家中的大床上**翻騰。濡滿了汗水的胭脂色的緞被下,雲煙那塗著亮油的指甲不時的撩動著他胸前的肌肉。那絕不只是一個生意人的身體,閱盡各色人等的她只要摸一摸那樣的肌肉,便知道這個男人有很大的氣力和很好的身手。
武田仲撥開了她的手,反身下床,去穿衣服。雲煙斜斜的支起身體,纖手撩開散落在胸前的長髮,看著他的背影輕薄一笑滿面嬌艷的道:「晚上還有事呀?沒聽到你接電話啊。」
武田仲並不回答,只是一絲不苟的將新換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像是要去出席什麼隆重的慶典。銀色的緊身馬甲穿在他的身上,自有一番風味。雲煙才跟了他不久,對他的沉默並不介意。她甚至大方的從緞被中爬出來,就那樣一絲不掛的走至他的面前,伺候他更衣哦。
她自然不算是國色天香,然而卻擔得起花容月貌,那別提那樣的身段,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身體。她亦不說話,只低垂著眼簾為他繫上扣子。武田仲雙手垂的筆直,勾著眼睛瞧她,很多時候他都會被這樣的容貌迷惑,恍惚的覺得她便是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他如此想著,竟然趴上去對著她的肩窩咬了一口。
雲煙吃痛「哎呦」的喊了一聲,隨即怨懟的看上去:「做什麼呀。」只是一眼,也跌入那雙深沉的眼中。本來有那麼一點的痛,也被心裡湧起的情潮所衝散,踮起腳尖就便吻了上去。直至吻到最後,她才輕輕的啟口咬了武田的下唇,面上小暈紅潮,恰似一朵芙蓉著秋雨。
雲煙的手指順著他的肩頭一路向下,捉住馬甲的邊緣,用力抻了抻,之後抬手用長指甲撩了他清白的臉龐又問道:「你咬我做甚麼?」
武田仍然不語,只大力的環緊她,低下臉去,吻住她的嘴,那樣的狠勁兒,竟然不太像是平常的他了。
這樣的他倒是讓她想起了另外一位恩客……
正是目眩神迷的時候,這廂卻傳來的敲門聲。雲煙發現日本人的跟中國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她住在武田這裡,每每聽到有人敲門,總是帶著一種冷靜和節制。
武田放開她,看了看床上,雲煙是個明白人,立刻跳上床將冰冷的身體滾進被子裡。他點點頭,大步朝著門口走去,雲煙躺在床上靜靜的聽,怎可惜他們說的是日語,她一句也聽不懂。
他沿著木質的樓梯,一階一階的下樓,便看到那個女人的臉一點一點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費盡思量娶她為妻的時候,武田也並未想到會有一日像是這樣滿眼春風百事非。他站在最後一個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心中有兩股情緒,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又想要把她一點一點的撕碎。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失去這個世界上他僅有的一個妹妹。如今他的世界荒蕪一片,她雖來了也只帶了一個人,沒有靈魂也沒有心。
「武田君。」她開口,聲音很是平靜,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怕,她的臉色蒼白透明,如將要化開的冰。以前看她,總覺得她的容顏如斜風細雨中皎皎盛放的瓊花,欲得還憐,而今瞧見她,卻好像隔了一層血色,週身浮動著暗影,意盡淒涼。
「你還肯回來。」他不在用中文,亦不再禮貌,眼神中喊著隱隱的克制,讓人覺得一旦他的憤怒掙脫了理智的樊籠便會撲上前來,將她撕碎。
米雅倒是寧願他這麼做。
「武田君……」
這一聲像是回音,只不過是從二人的後頭傳來,米雅抬頭去看,一個面容與她極其相似的女人正站在樓梯上頭,淺妝淡抹,睡意惺忪。這樣的面容她怎可能忘記,猶記得當時在幽蘭院找到他時,他的身邊便是這個叫做雲煙的女人。
如今登堂入室,裹著她的睡袍,竟然比她更像是這個家中的女主人。
武田緊緊的盯住米雅的眼睛,然而那雙眸子裡,連半分的失落都不肯有。心裡湧起的是怒意還是埋怨已經難以分辨,他直指著米雅對著她身後的那個日本士兵道:「把她帶下去,關在百合子小姐的房間,從今天起哪裡也不許去!」
言罷,走下最後一個台階,與米雅擦肩而過,走出門口,重重的關上了大門。
「砰——」的一聲,雲煙的肩頭都是一震,她覺得站在下面的那個於她眉眼相似的女人像是笑了一下,可又覺得是幻覺。那個日本士兵不知道同她說了些什麼,她先行一步,緩緩的上樓,掠過雲煙的身邊時,帶著一股外面而來的冷氣,讓雲煙不由的又是一顫。竟然忘了自己是下來給武田送外套的。
米雅沒有想到,武田會把這個雲煙接進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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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他真的喜歡,也許是為了讓她難堪。然而,以她現在的心情,真真是喪失了這兩種情緒。
坐在那張柔軟的床上,百合子的相片還擺在梳妝台的上,那上面的她一雙美目,洋溢著一種別樣的溫暖。她曾經是她對於這個世界的美好最後的認識,卻不料這樣她會這樣的輕易便失去了年輕的生命,留下他們這些傷心人,空歎剎那芳華已成空。
百合子最後,是死在歐陽伊耀的懷中。她站在旁邊,看著她對著歐陽伊耀的臉,微笑著流淚,就像是久行於沙漠中的旅人,遠遠的看見了那片夢中出現的綠洲,卻永遠的失去了走到終點的機會。從此難問人間朝暮。
她張開手,輕輕的撫上蒙塵的錦被,卻被人打斷。
米雅抬頭,平靜的看著推門而入的雲煙,她還是剛才的裝扮,碎發散落在修長的頸間,冷眼瞧著她,面上含著微薄的怒意,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沒有死?」雲煙的氣勢頗有些凌厲。
米雅的眼睛掠過她的臉,最後,停留在她身後的某處,並不答話。
「從我知道世上有你這麼個女人,我就恨你。」雲煙言語之間,對米雅的厭惡,毫不掩飾:「我也恨我自己,憑什麼生的一樣的臉面,我卻偏要做你的影子。」
她不曾忘,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時的不甘心,她曾經以為可以作為歸宿的人,都是因為她而來,又因她而離開。
歐陽伊耀如此,武田仲……
她想到那個沉默寡言的日本男人,心沉了沉,好像也是。他的穿著也許從來整齊,可是他必定是因為要見著這個女人,才會那樣在昨夜精心的挑選了衣裳,只為,看她那一面而已。
不甘心啊,憑什麼她米雅的人生是這樣的眾星捧月,而她雲煙則要面對那樣蒼黑的濺著血色的年華。
她這麼想著,越發的不甘,竟然大步衝上前來,衝著米雅揚手就是一個巴掌。
她的指尖,長而尖利,就像是野獸的利爪,高高揚起的瞬間,五指是扣著向下的,在米雅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五個血印子,瞬間便高高的腫起。
放雲煙進來的日本士兵必是在外頭聽見了動靜,衝進來的時候,只看見雲煙又一次揚起巴掌,卻被米雅問問的抓住手腕,微微的使力,就有疼從腕子上傳來,鑽心而去,痛不欲生。
日本人高喊著什麼,將雲煙拽了出來,才瞧見米雅的臉上,那五道血痕。
「帶她出去,不要來煩我。」米雅用日語說著。
那個日本兵看著她這個階下囚的眼神,則越發的敬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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