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執念入心底 文 / 輪迴與卿醉
聽到他的堅決,我只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或許是來這裡久了,前世的記憶總像一場夢,現在大夢醒來,原本就屬於這裡一樣。對於這裡千嬌百媚或是溫柔軟弱的男子更是已經習慣,甚至是愛上。
所以,在想明白即墨夜非對我的討好,遷就全是出自依賴之時。我從沒有一點笑話他,看不起他。有的,只是包容和勸導。
現在突然面對他執迷不悟的堅持,感受著他就算不提起過去,仍舊無法忘懷的執念。真有一種想上去抽他一頓的衝動!這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不想著先把日子過下去,等有能力的時候,我們再去哪裡開酒館不成?為什麼偏偏要守著這麼一個死過人,給人留下不好印象的地方繼續?這不是守諾,根本就是死心眼。
煩躁滿地走,兩手緊緊的握在身後,生怕一個控制不住就會狠狠的打他一頓屁股,讓他清醒過來。
「你……」沒想到,我倆居然同時開口。我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即墨夜非則是恢復笑容的俊顏。
呃呃呃!額滴神吶!美成這樣,讓我怎麼好意思將話說絕,怎麼好意思打醒他?
所以,話還是變成他先說。「你別煩了,我相信事在人為。如今,我的廚藝已學成,又有你相依為伴,酒館就是有了美好的未來。管家婆,陪我走下去,好嗎?」
看著他不停對我眨眼睛,半個身子在瞬間都被他電到酥麻,一個不穩坐在在椅子上,手輕輕拍了拍狂跳的小心肝。丫的,他竟然對我使美男計!
好半晌理智才回來,我問。「陪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須回答我幾個問題。否則,我不能安心。」
他笑,彈了彈袖口沒回答我的問題,隨即擺出一個經典戲劇甩袖造型,尖細著嗓子唱了起來。「娘子容~~~稟!!!小生~~~父姓即墨母姓夜,祖籍孟良有家門。世代為商重信義,五輩酒館做營生。不幸父母早亡故,祖父含辛送遊學。學滿游罷歸家轉,物非境轉無家人。不知仇家名和姓,為何會惹禍滿門。三生不幸祖父逝,渾渾噩噩度每日呀~~~度每日。」
唱罷,甩袖掩面擦去眼角傷情的淚水。這個世界是女尊,所以男子可以哭泣,可以軟弱。
我聽得心頭酸痛,已是不能怪他執意要在這裡開酒館。輕輕歎口氣,道。「原來你一直在外遊學,那你是怎麼知道祖父被仇家陷害的呢?」
「父親天生體弱不能繼承家業,所以才早早送我出門遊歷四方學習廚藝。但我家往上數五代皆是做酒館營生,從來就沒出過一點問題,祖父又天性善良待人真誠,萬萬不可能做出坑害人命這種事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暗害他的。」說到這裡,即墨夜非用力的握緊拳頭,漂亮的眼睛瞇起掩蓋住刻骨的仇恨。
慢慢地,即墨夜非才冷靜下來。鬆開緊握的拳頭,在我怔愣中走過來,隨即突然單膝跪地,一把握住我的手,那雙深紫色的眼眸靜靜的倒影著我。「管家婆,謝謝你。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如果你可以幫我完成,我願意用任何方式報答你。」
任何……方式?唇邊不自覺流出一道晶瑩的水光。仔細的看看身前下跪的美男,小心臟不由得『砰砰』亂跳,語不成語調不成調帶著顫音問。「任何方式嗎?包括…包括以身相許不?」
聽了我的話,深紫色眼瞳的眸子不由得淡淡瞇起,漂亮的銀朱唇也向上慢慢勾起一個誘人的弧度。他看著我,再看著我,伸出大拇指幫我將哈喇子擦乾淨,緊接著脆生生的回答我。「不行!」
「為什麼?」被絕世的笑容迷惑怔愣,甚至都沒感覺到他是直接拒絕我,就這樣順當的接話。
他笑,鬆開我的手看向遙遠的京都。眼神似一望萬年,卻滿是濃濃的情誼。不用他說,我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聽到他認真的話語,那種認真是我們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出現在他身上的。「我在等她。」
不知怎的,明明已經知道答案,卻在他親口承認的時候,心忽然疼了一下。或許,依賴感是相互的吧。不僅他對我有,我對他同樣也有。
想到這樣的解釋,我才能笑的自然。雙手環胸順帶翹起二郎腿,表情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的對他說。「相許不了沒關係,只要以身能做到就成。今後,咱店裡的苦活累活髒活你都包了,就算報答我啦!」
即墨夜非聽罷,一張漂亮的小嘴奇跡般變成o型,隨後弱弱的問了一句。「一直都是這樣的。」
狠狠白了他一眼,我拽拽的回話。「以後更是。」
*************輪迴分界線****************
三天,已經是第三天,酒館頂著紅紅的『開業大吉』字樣,卻是沒有一個客人。我鬱悶的拿著木拍滿大廳上串下跳,腦子亂的堪比此刻被我強追猛打的蒼蠅逃跑路線,絲毫頭緒都理不出來的亂飛。
即墨夜非每日都穿著窄袖的廚師袍在外面公演高超的炒菜技藝,然後又端著菜四下找人免費試吃。雖然他千般媚眼,萬般巧笑的到處迷惑人。可,想佔他便宜與上;門提親來了n個,就是沒有一個人敢吃他的東西。酒館的收入仍舊是負增長,我和他卻成了郡城的名人。
當然,不是因為東西好吃,酒館有名聲,而是這種一不怕死二不怕死的很寒磣的『壯舉』,再加上是個風;騷嫵媚的廚師,而轟動整個郡城。每日來看熱鬧的人很多,一波又一波卻都是無聊人士。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他幾乎要與郡城最紅的綠草小倌封漣妖齊名。
看他頂著酷暑在外頭一忙就是一天,我真是不忍心再去責怪他,只能暗地裡著急想辦法。
終於,我再也看不下去他流汗的表演,看不下去那些齷蹉的女子對他暗暗動手。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炒勺,順便將他拉離那個噁心扒拉的老女人欲伸出的手掌。冷聲道。「你回屋呆著去!其他的我想辦法。」
他紅紅的俊顏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暑氣,亦或是二者皆有,仔細看去除了臉蛋以外,其他的地方都白的嚇人。讓人看著心疼!
可他,竟然一甩胳膊脫離我的控制,又對那個噁心的女人拋了一個誘人的媚眼,嬌聲說道。「姐姐~~~嘗一口嘛!真的很好吃哦!」
那女人從我這裡回過神,望著即墨夜非流口水,雙手搓著猥褻的動作。既然大家都知道什麼意思,她也不再裝下去。「小心肝,這裡有什麼好呆的?又苦又累又髒!不如跟姐姐回家,姐姐一定會好好疼你,吃香喝辣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的。看你那窈窕的小腰,受得了這種苦嗎?趕緊過來,讓姐姐好好疼一疼!嗯?」
瞬即,全場都是哄堂的淫笑。饒是即墨夜非臉皮再厚,畢竟是個男子,當眾被人開這種玩笑,也已經僵硬笑容無力回答。
我以為,他會放棄。
可是,我錯了。
他的笑容只僵硬了一會兒,就端著菜欲過去。故意拉長嫵媚的嗓子,嬌嬌弱弱的呢喃。「若是你先進來吃菜,我就……」
他後面要說什麼,那還用繼續嗎?我再度將他拉到身後,旋即將他手中的盤子搶過來,在所有女人;流口水不停yy之時,把盤子用力的扣到她的臉上。
看著滿臉又菜又油的老女人怒喝。「給本姑娘滾遠點,這裡是酒館,不是你們可以齷蹉的地方。要吃菜,我歡迎你們進來文明用餐。不想吃的就滾!別髒了本姑娘的地方。」
所有看熱鬧的人都為這不應該出現的一幕驚呆,就連滿臉掉油掉菜的女人都傻愣愣的看著我。
我將即墨夜非用力推進大廳,在他仍舊無法回神之際將門板緊閉,最後重重的加上一道鎖。對他冷哼。「不許再出來。至於辦法,我已經想到。」
「你你你……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竟敢往我臉上潑菜。你知道我是誰嗎?該死的!」那女人這時才反映過來,先是抹了一把臉上的東西,然後指著我高聲尖叫。
我白了她一眼,站在台階上冷冷的俯視所有看熱鬧的人。我知道,她們不是來看笑話,就是慕名來欣賞即墨夜非美色的。既然都不是真心來吃飯,那我又何苦低三下四求她們?
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眼睛都不看她,說。「是誰又怎麼樣?雖然新任郡守還未上任,卻也是有王法的地方。你敢當眾*良家民男,我沒拉你去見官是念我們相鄰之情。你說,是嗎?柯掌櫃。」
瞬即,柯掌櫃臉上顯出一絲不自然,語氣都有些僵硬說道。「既然知道我是大名鼎鼎的沁香樓掌櫃,你還敢這樣做。分明就是挑釁!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酒館才開業就這樣對待鄰居。是嫉妒我家生意好怎的?可你這樣對我又能怎麼樣?你家這破聲譽已注定,你想挽回那是不可能的。滿郡城誰人不知,你家故意用過期的劣質肉類做菜吃死人。哼!還想繼續開酒館,你真是癡人說夢。」
抬眸看了一眼正對面門庭闊氣的沁香樓,也是在今天早晨才知道生意如此興隆的沁香樓老闆,竟然是在一線做掌櫃的柯夢琪。她這種人竟然有如此大的生意,還真是令我意外很久。
「想開什麼是我的自由。柯夢琪,你也別和我玩嘴皮子煽動人心,幾年前我家發生的事連官府都沒有確實定論,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們的責任。是你比前任郡守、現任的兩廣總督大人還厲害?還是……當初進我家後廚偷換劣質豬肉的人就是你,所以你可以如此肯定?」這兩個罪名確實是我瞎安給她的,卻也絕對是她承受不起的。
果然,聽了我的話,柯夢琪的臉色變得陰暗不定,咬著唇瓣兒一副欲將我殺之而後快的表情。半晌,才憤憤的抖著衣袖冷哼。「你少偷換概念亂講話。我柯家在這裡經營酒樓幾十年,可從沒有一點醜聞傳出,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走到今天。所以我家生意就是好,蒸蒸日上走到今日。懶得和你這種滿嘴胡言的人浪費時間!」
說完,她一轉身就朝沁香樓走去。主角走了,看熱鬧的人也悻悻離去。而我,除了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就什麼都想不到了。
在大街上溜躂很久,熱鬧非凡的郡城各種流言到處都是。除了我們那個非喝完酒館的,還有另外兩則和我相關。一是,傳說,小侯爺的恐女症變得更嚴重,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二是,郡守大人已經選定,即將來郡城上任。
說起小侯爺,心裡的愧疚很深。若是當初知道他如此霸道是因為有病,我是絕對不會跳下去的。現在,我將他僅有的出門機會都剝奪了,平心而論若換成我,我會瘋的。
隨便找了個人問清楚小侯爺住在哪裡,我就買了幾樣禮物趕去。他已經沒事,我想就算我去,他應該也不至於要砍要殺的吧。
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小侯爺的家。眼前恢宏華麗佔地龐大的府邸,沒有讓我驚訝,裡三層外三層全副武裝的巡邏兵,沒有讓我驚訝。最讓我驚訝的是門廊上的金匾,那上面用粗粗的隸書寫的只有三個金色大字——堯侯府。
手中紅紙包裝的禮品因為憤怒的顫抖全數掉在地上,唇畔卻是勾出一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譏笑。堯侯府,小侯爺竟然是堯侯府的?這算不算天意?他竟然是堯侯府候君的兒子,也就是說,他是許世清離的兒子,我唯一的親弟弟……
「哈哈!」我仰天長笑。許世清離,這也是你的報應吧。膝下唯一的孩子,竟然得了不能為異性所碰觸的怪病,甚至已經到了無法出家門一步的境地。你有多*愛他是人皆知,就因為有多愛,你就會有多痛。他,終生都會是你的痛。
想去探望和醫治小侯爺的想法就這樣告終,轉身便準備離去。卻不想,在這一晃神的功夫身後竟然來了一輛豪華的馬車,車伕沒想到我會轉身連路都沒看就走,一個沒牽住,高頭大馬就將我直直撞倒在地。
「小三子,怎麼回事?」因為馬車突然的停止,轎簾被人撩起,一個中年女人聲音就傳出來。
我躺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也因為這個角度讓我看清馬車上的女人。嗯……應該怎麼形容她呢?絕色?高貴?溫婉?親切?這個結合所有貴族婦女尤點的女人,令人一看便知她的高貴出身。是個人就會想歌頌她,只一眼就會讓人印象深刻永遠無法忘懷。
「回主子,奴才沒來得及勒馬,將這位姑娘撞倒了。」小三子趕緊低頭回話,恭恭敬敬謙和的語氣倒是像極了他的主人。
「那還不趕緊將人扶起來?看看有沒有受傷,若是傷了,就趕緊抬進府著人請大夫來看一看。」貴婦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馬前的我,好看的細眉擰了擰,似乎是十分不悅小三子的馬虎。
「是!主子。」小三子不敢怠慢,立刻從馬車上跳下將我扶起。眼眸低垂,小聲的問我。「姑娘感覺怎麼樣?」
我摸了摸腿,眼睛已經從馬車上收回。這一撞確實不輕,我雖然不想訛人,但被他們撞傷也不說呀!所以,如實相告。「我的腿好像是傷了。」
小三子低垂的眼迅速望了一圈兒已經開始圍觀的路人,咬了咬唇瓣兒,掏出一些碎銀子,小聲說。「姑娘若是傷的不重,這些錢賠償給您,您去附近醫館自己看看。如何呀?」
雖然小三子的聲音很小,我怎麼就感覺他似乎是咬著牙說的呢?想到嘴邊的『好』字沒說出來,車上婦人卻開口呵斥小三子。「將人撞傷怎可敷衍了事?本侯平日就是這樣教你做人、做事的嗎?還不扶這位姑娘進府,請個好大夫來看看?」
一聲不大不小的呵斥,博得在場所有路人的稱讚,而我身側的小三子卻是微微一個哆嗦。
小三子不敢怠慢,忙喚那些巡邏的士兵來扶我進去,而他則小心翼翼的回到馬車上,一行人就這樣進了堯侯府。我一直想來討債,卻沒有來的地方。
來不及訝異堯侯府內花團錦簇的美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平易近人又有責任心的女子竟然就是堯侯的事實。難怪當年許世清離會選擇她而離開娘,一個集外在與內心皆完美的女子是人都會喜歡,都會想捨棄一切跟隨。娘和她……真的是沒法比。
就這樣,我想找許世清離討債的勇氣就因為見到堯侯沈傲霜而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兒就是單純的氣憤。我也知道我不應該未戰先退,可是勇氣卻已經沒有。
被人這樣送到堯侯府的客房,我以為還會見到沈傲霜。然而,等了半個時辰,除了一個上了年歲的大夫,就連撞了我的小三子都沒有出現。
經大夫確認,我左側小腿有些脫臼,並沒有其他嚴重的傷勢。脫臼這種傷,只要復位以後好好修養幾天,連藥都不用吃。
大夫給我復位,然後就一個字都沒說退下。沒一會兒,侯府的下人就拿著十個銅板給我,扶著我離去的時候語氣冰冷,道。「侯爺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這些錢是賞你的。人吶!要知道感恩,出去以後要記得侯爺的好。趕緊走吧!」
侯府的下人對我雖然還是客氣,但明顯與剛才沈傲霜在外的態度有了差別。我心裡有些不舒服,在猜測著。到底是下人們狗眼看人低,還是主子沈傲霜的問題?表裡不一?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十個銅板,嘴角不由的掛上蔑笑。
沈傲霜,是個有意思的人。
侯府下人送我來的客房有些偏僻簡陋,是在侯府的最後方,估計是看我穿著不上檔次,不能送到華麗的客房內污了地方。想出去,還需要繞很多其他女子不便通過的後宅,所以左轉右拐的很久,我們仍舊沒到離府的大門。
就在小廝半攙扶我走到一處花園拱門之時,其內突然一片混亂吵鬧,在我還分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一個黑影直直飛進我的懷裡。好在東西也不重,接住之後一看,居然是古代的足球——鞠。
我愕然,心裡不知是什麼複雜的感覺,抬頭一看拱形的花園門,在眾小廝的陪同下,走出來的果然是那個漫畫一樣美的少年。
他今日是一襲俏皮的明藍色錦衣,一條玉蟒紋寬邊腰帶束出他窄窄的腰身,足下一雙軟底蹴鞠專用靴子乾淨利落。唇畔掛著淘氣的笑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完全凝結在橘紅色的唇上,白希的手指抖如過電指向我,磕磕巴巴的說。「你你你……」
領頭小廝順著小侯爺的手看向我,瞬間睜大他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卻比小侯爺鎮定多了,馬上就是一聲怒喝。「大膽賊人!拿下。」
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肩膀上一陣疼痛,我就跪在地上,『享受』這遲來的一幕。
領頭小廝攙扶著小侯爺,心裡暗暗道。:看來小侯爺的恐女症是加重了。以前只是被女人接觸會過敏,現在只要看到女人,他就會發病。你看,已經到了看到女人都說不出來話的地步。唉!天妒紅顏這句話看來是沒錯的。
在領頭小廝攙扶又拍背的順氣下,小侯爺總算緩過這口氣,白希的俊顏上已經開始發出淡淡的紅。他仍舊堅持沒有離去,坐到下人搬來的椅子上,結結巴巴勉強發聲。「該…該死的。你害的我…好苦!我…我今天一定要報仇!」
命令下達,不會有人違抗,更不會有人為差點害死小侯爺的人出頭。全郡城,有誰不知道侯爺和候君最心肝寶貝的人就是小侯爺沈逸仙?敢得罪沈逸仙,下場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的。